近来京中的事不多,可每件都不是什么小事,随便一起拎出来便足以让人胆颤,生怕自己脖子上挂着的东西什么时候便会没。
五皇女秋猎之行被杀,三皇女疑似凶手,这不过短短数日,京中又生端倪。
四皇女让人在城中放火,又害了几条性命。
如此也就罢了,可偏偏那疯子一把火烧到了不该烧的人身上。
六皇女被那疯子一把火活生生烧死在了街上,堂堂一国皇女竟落得个如此下场也真是可笑至今。如今她已将疯子逮捕归案,可这疯子背后的主子她却不敢动一分。
一个疯子再怎么着也不可能寻着人去烧,此事有着万分的蹊跷,世人皆知若不是四皇女指使这疯子怎能将六皇女烧死。先前五皇女死后,六皇女便隐隐在怀疑四皇女,这四皇女怕不是起了什么心思,索性利用这疯子烧死了六皇女。
难办。
这事真难办。
董千妆叹了口气。
看出了她忧虑的下属提议道:“大人,此事亦非我们能够过问的了,不如将事情交给皇上来处置?”
董千妆摇摇头:“身为臣子本就该为君王分忧,此事……皇上也不好办。”
“四皇女,若不是四皇女……这四皇女真是会给人寻麻烦啊,偏偏……”
想到这个人,董千妆又忍不住叹气。
偏偏这事与四皇女扯上了关系。
“四皇女为人狠辣,没有半点仁心,皇上为何一定要护着她?属下是真不明白,都说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可这四皇女……手上的人命案还少吗?”
“江梓切莫多言。”
“大人!”
董千妆挥了挥手,不想再与下属谈论这个问题,“退下吧。”
若是此事真有那么简单,她又怎会如此犹豫不决。自古便有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之理,可庶民杀人当斩,天子若是杀人会有人敢斩吗?
四皇女性子古怪,死在她手上的人这些年虽总有人上报给皇上,可哪一次有见四皇女惹恼了皇上?
与此同时,四皇女府。
今日难得出了一个晴日,虽是秋日,这阳光倒也照得人身暖和。
叶轻言躺在软塌上微眯起了眼,侍女小心地站在她的身后服侍着,还有侍女跪在旁边剥着新进的水果。
赵之然站在边上,她低着头一言不发。
地上跪着的人身有些不稳,瞧着好似随时都要倒下一般,在她的身后,两名持刀的侍卫分别站着。
纵火案一起,她便被人四皇女身边的近侍关入了府中的地牢之中,直至今日清晨才被带到了四皇女面前,而现在她已在此处跪了两个时辰。
她在地牢之中便受了些刑罚,若不是四皇女还要见她,只怕她活不到现在。
侍女将剥了皮的葡萄送到了方姝的面前,叶轻言抬眼瞧了瞧,头微侧,那只手便不敢再往前。侍女从地上站起,她急忙行礼捧着水果往外边走去。
转眼间屋内便只剩下了寥寥几人。
又等了会,叶轻言站起了身,她走到了跪在地上的女子面前。
她刚蹲下身,那女子便慌张地开了口:“殿下,那疯子为什么会烧了六皇女,奴婢真的不知。”
她等了十个时辰,一夜的拷打并未有任何的消息,而这个人来到她的面前之后,也不曾开过口,直到现在,她才为自己辩解。
叶轻言冷了脸,她问道:“若你不知,还有谁知?”
女子连忙磕头,边磕边道:“殿下……奴婢冤枉啊!”
看着她这副模样,叶轻言心觉无趣,“不如你去同我那六妹说吧。”
眼见着自己唯一的救命稻草便要离开,女子慌张喊道:“殿下,殿下——”
叶轻言不曾回头,猛地听到身后传来些许的声响,那女子被身后的两名侍卫拖拽着,而她先前跪着的地上一把刀子落在了那里。
叶轻言眉微挑,露出了玩味的笑,“倒是有趣。”
被审了八个时辰的人,如今带到了她的面前还能让她在身上藏有武器,到底是那人的手太长了,还是她府中的防备就如此容易渗透?
叶轻言的眸色渐深,她转眼扫向守候在这偌大的皇女府中的侍卫,冷言道:“给本宫查。”
两名侍卫拖着她的身体便往外走去,女子被拖出去后,赵之然方走上前,她在方姝耳边低语道:“殿下,此事想来也不是她一个小小奴婢能做出的,许是有人利用了她。”
叶轻言扭头看了她一眼,唇边噙着似是而非的笑,那笑容看得赵之然心中有些发麻,赵之然不敢避开,也不敢与她对视。
等了一会儿,才听到方姝低声说着:“本宫自然知道。”
她的话极轻,瞧着她的模样赵子然也无法从中瞧出除了玩味以外的其他情绪。她好像什么都知道,又好像什么都不知道。每每与那双眼对上时,总让她觉得心惊,赵之然抿了下唇,她微怯道:“那殿下您……”
叶轻言回身拍了拍赵之然的肩,在她耳旁温声细语道:“之然,本宫说过,本宫不喜欢养废人。”
这话说的极为温暖,声又柔,一时之间竟让赵之然有些恍惚,可她一抬眼瞧见叶轻言那双漆黑的双眼时,仿若坠入无间的炼狱,所有的黑暗袭来。
赵之然恍惚地退了两步,她低下头,“……是,赵之知晓。”
“殿下,张翰林求见。”
有侍女在门外恭敬道,叶轻言领了人便出了厅堂,赵之然看着她远去的背影,恍惚了些,又跟了上去。
她已越来越看不懂殿下了。
虽说她总是按着殿下的命令行事,不问缘由,可那时候,殿下的所作所为是因何,她还是能够察觉几分,正因为此,她赵之然方能从那些人当中来到四殿下面前。
可如今……不,应是上次她办事不利后,就不太一样了。
不养废人,她在殿下眼中,已是个废人了吗?
赵之然茫然了下,转眼便到了张栖所在的偏厅。
张栖素来不站队,上次端远之事,她也是第一次方知张栖是四殿下的人,朝堂之中泾渭分明,许多人不是三皇女的人便是四皇女的人,还有部分的纯臣,只听皇帝之言。
如殷家便是纯臣党,这类人倒也不是什么不好的事,只是日后皇女登基,殷家也便就这样了。虽能自保可不够果敢,没有一个皇帝会喜好不向着自己的臣子,哪怕日后她表现的如何忠心耿耿,皇女时期留下的印象早已无法抹除。
赵之然不敢保证他人是如何的,但四皇女绝对是眼里容不得半点沙子的人,若是四皇女登基,将来这朝堂便只会是四皇女的一言堂。
张栖等了一会儿,便瞧见方姝带着侍女进来,她急忙走上前,恭恭敬敬给方姝行了礼,道:“殿下可知近日来发生的事情?”
“张大人是盼本宫知道,还是不知道?”
方姝语焉不详,张栖低头一笑,她道:“自当是不知道的好。”
城中闹得沸沸扬扬,哪怕是连温饱都顾不得的人家也会有所听闻,一件事若只是在小范围传播,自当也就只有那部分人知道,可这件事闹了几日,杀人夺命,性质极其恶劣,如今又出了一遭皇女被火烧之事。
四皇女惯来与三皇女过不去,四皇女会对付三皇女张栖并不意外,可这接连死了两位皇女,着实让她有些不解。
也不知那五皇女六皇女究竟是如何惹到了这尊煞神。
张栖抬手,又道:“想来殿下也非有意为之。”
“下官只是担心三皇女那边会紧咬着此事不放。先前五皇女一案可还没有个下落,若是三皇女反咬殿下一口……”
叶轻言冷笑了声,她道:“方姒自当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张栖愣了下,急忙追问:“那……”
叶轻言抬手打断了她的话,她笑得诡谲:“那便给她这个机会,本宫倒是要看看,是她先咬上本宫,还是本宫先斩去她的一臂。”
张栖高抬手恭敬道:“殿下高见。”
临近冬日,方姝的身子骨更弱了,张栖一走,她便又开始咳了起来,侍女上前想要扶住她,叶轻言摆摆手,让她退下。
见此,赵之然心中有些不安,她小心翼翼地提议道:“殿下近来身子不佳,不若寻个时间请太医过府?”
本以为会被否掉,可方姝却什么都不曾说,只是看着她,笑了笑:“之然倒是贴心。”
她这模样倒真有些像赵之然初次遇见她的时候,那会儿她被府中人欺负,堂堂一官家小姐竟连家中的狗都可欺。
她寻到方姝面前时,方姝也是这般温温柔柔地看着她,那会儿她真以为方姝是个温柔的人,与那些人口中的阴狠毒辣不同,只是那些人并不了解这个皇女,将外人的误解强按在她身上。
可方姝却说:你想当本宫的狗,那便让本宫看看,你是不是一条狗。
方姝这个人不会说什么好话,她身份尊重,确实也无需将他人放在眼中。
赵之然低了低头,她道:“赵之是殿下的狗,自当为殿下排忧解难。”
出了偏厅,头顶的天空碧蓝如洗,侍女搀扶着叶轻言往院中走去,赵之然先行离去了,她这些日子来得勤,每日总能见着她过来问候。
“赵之然对殿下倒是忠心耿耿。”侍女低声说着。
叶轻言转头看她,倒是有些奇怪她今日会说出这种话来,“是吗?”
“可不是,奴婢可未见到有人对殿下如此上心过,虽说作戏的不少,可那些人哪有赵之然这样,每日总上门来,其他人恨不得能不到殿下面前来。”
“那你呢,也在怕吗?”
侍女微惊,她抬头看去,问话的人已经移开了视线向前走去,思虑的话在唇齿间转了一圈又咽了回去,侍女急忙跟上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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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卷是不是写的太细了?感觉好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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