燥热的天气, 让空气中的气息都胶着在了一起, 瀑布对面的敌人们似乎在争论着什么,原非把视线从黢有些模糊的身影上移了回来:“如果他们攻过来, 即使我们能打赢,但伤亡是相对的。”
原非陈述一个事实,人数差距过大,即使用陷阱或是其他的办法,想要取胜的概率也很小。
岐刚毅的侧脸轮廓倒映出一片浅浅的阴影, 原非扫了一眼两人交握在一起手, 语气听不出情绪:“别死了。”
霎时,岐转头过来, 他看着原非, 坚定的的眼眸变得有些彷徨,仅仅只是一闪而过, 原非听到一句:“幸好, 我们……, 还没结契。”
原非平稳的呼吸顿时变缓, 他的眉毛皱了起来:“你在说什么。”
岐已经率先松开了他的手, 他毫无眷恋的,松开的非常的利落, 甚至于原非说出话的尾音还没消散在耳边,已经迅速的躬着身爬到了另外的树根藤蔓隐藏处。
原非感觉每一个动作都变的缓慢,他低垂下眸,看着自己空落落的手心, 似乎刚才的炽热感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
另一方的隐藏处,岐在和巴库说些什么,巴库愣了片刻点了点头,随即悄然的钻了出去,稀稀疏疏的走到原非这边。
“原非,岐让我带你先回部落,安顿好部落的雌性们。”原非黑乎乎的眼珠看着巴库的眼睛,看得巴库最后几个字说的支支吾吾的,说完不自在的低下头去,看着脚下茂盛的草垫。
“……好。”半响,巴库都觉得周围的空气变得满目寒霜,终于听到原非拉成线条的嘴角缓缓的吐出一个字来。
岐看着原非消失在丛林中的背影一言不发,只是手掌紧握成拳,好一会,他才转回头,面无表情的脸上变得阴森森的看着瀑布对面成群的敌人。
“你真舍得?”旁边的罕低着头用刀刃把手里已经足够锋利的长矛打磨得更趁手:“没准这是你最后一次见他了,真可惜,你想了这么多年,临死了都没尝过雌性的味道。”他说着说着话音不由自主的停顿了下来,吊儿郎当的语气变得颓靡:“我倒是希望就算我死了,小瘸子,也一个人单过。”
***
部落里的人在原非和巴库到达的时候,他们已经收拾好东西,躲在树洞里,其实,没什么可收拾的,因为他们回到部落根本就没有几天。
原非站在部落口的位置,他的视线定格在部落口两颗异常粗壮高大交缠在一起的树木上,两棵树木的目测直径至少超过15米两颗树木,它们共享同一根部,枝干向两边展开,树冠枝茂叶盛,犹如撑起的巨伞,上面布满了一条条交错的藤蔓。
巴库在走进部落之后,和部落的人说明情况之后,走到小一的面前,把罕让他带给小一的话说完之后,就打算带着人撤离,却发觉原本跟在他身后的原非,定定的站在了部落口。
他迟疑了一下,走了过去:“原非,我们得走了。”
“走,去哪里?”原非视线未离开,声音听不出情绪,朝巴库反问了一句。
“森林最深处的地方,有……合适的树洞,就是为了防止部落受到再一次攻击的时候,作为藏身的地方,原非,我们时间不多。”现在不知道瀑布对面的人什么时候会攻过来,他要带着部落的人用最快的速度赶到树洞。
原非像是没有听到他的话一样,他走到洞口树木的旁边,凸起于地面的形状怪异扭曲的树根和枝干表面都非常的光滑,像是打了一层薄薄的腊油,在此时阳光下折射出亮丽的光泽。
“冬乌,把部落周围的陷阱升起来,然后,”原非抬头,视线在两颗大树的枝叶上划过:“所有人都爬到树上去。”
冬乌立马点了点头,他脚下一动,被巴库一把拦住:“你们……要干什么?”他怎么感觉——
“带上所有的武器。”原非话音落地,巴库脱口道:“你要带他们战斗?”部落中雌性在一定程度上能成为战力,但那是在部落与敌人相差力量不大的情况下,在双方过于战力悬殊较大的时候,部落要保护好雌性,才能使部落能够繁衍下去。
原非:“有问题吗?”
有问题当然有问题,巴库在原非的视线中,咽了咽口水:“……就算你们在一起战斗,也只是送上去当俘虏而已,我们雄性还要分心来保护你们。”
“那你问问他们需不需要你们雄性战士保护。”原非面上的表情没有什么波澜,他抬了抬下巴,示意巴库看身后。
巴库愣愣的转头,在看清景象后,没声了。
“岐,和你说了什么。”原非靠近巴库,在他耳边用冷冷的声音问道。
温热的气息打到他脖颈到肩甲骨的肌肉上,鼻间萦绕着一股淡淡的野姜花味,巴库忽的红了脸,蹬蹬的退开了好几步——恩,这个雌性身上好香。
原非弯下去的背脊慢慢挺直,他等不到巴库的回道,于是道:“算了,我也不想知道,你去通知岐他们,让他们把敌人都往部落里引。”
***
巴库气喘吁吁的在丛林奔跑,常年在丛林的打猎的他险些脚下不稳,他觉得部落里的雌性都疯了!
锋利的骨刀被抛掷到上空,打了个旋,骨刀刀柄被原非一把握住,他把骨刀插回腰上,拿上竹弓和箭矢:“冬乌,这次攻打部落的人数比炎夷部落多十几倍,也就是说,超过一半的可能大家都会死。”
冬乌在自己腰上的兽皮裙处挂好一些削尖的短长矛:“我们知道。”他们已经把部落里还未成年的孩子都送了出去,剩下的雌性们都是有准备的。
“知道就好。”原非抬头看向已经在树上隐藏好的雌性们:“让大伙都藏好,等敌人出现的足够多,再行动,最重要的是抓住攻击的时机,这个时机,冬乌,你自己决定。”
“我决定?”冬乌没反应过来:“那你呢,原非?”
原非双手交叉,手腕骨动的咔擦咔擦的响:“我还有别的事情要做。”
瀑布边,拍激着的岩石的水流形成一个浅浅的旋涡,被瀑布冲刷下的枯枝和一些还生机勃勃的树叶随着水流隐没在水中。
空灵的丛林中,原非能听到隐隐约约的撕杀声,他手中拿着一片表面光滑的圆绿色叶片,此刻,他双手拇指微动,把叶片慢慢卷成笛子的形状。
乃大:“原非,你确定你没看错,万一黢没有来……”
原非脚尖踏入微凉的水中:“他一定来了。”
“噗通”一声,原非一头扎进了激流的瀑布中,水流在摊开巨大的波纹后,慢慢消失。
呼噜噜。
身体随着哗哗的水流在飘荡,头发和兽皮短裤都水流中飘荡,气泡伴随着水的冲击力袭来,一直把原非在水中的身体朝下游冲去,原非双手拼命在水中挣扎,终于在抓到了水中的一个石块,才借力,朝原本的方向游去。
正常人在水下憋气的时间是很短的,原非感觉肺部里的空气慢慢在减少,水灌进了他的耳朵和鼻子里,终于在靠近岸边的时候原非在水中的手摸到了腰后的卷成笛子状的叶子,插到水面,进行呼吸。
激流的瀑布在不断的飞旋,半响岸边处,一只苍白又纤细的手伸了出来,扣紧草垫里的五指骤然的抓紧,原非猛的冲出水面。
岸边静悄悄的,原非上岸之后没有停留,身上挂着一股的水,迅速窜进了丛林里。脚下的枯枝被水迹染湿。
黢站在岸边,他抓着手中的骨棒,脸上的皮肤出现一种似乎像是失去的干枯度,他变的成熟,也变得老了些,手背上的青筋在一条条的冒出,他阴沉的眼神一直盯着瀑布的对面。
“父神的使者,只要你发动你的神力,我们就可以不用损失任何的战士就能攻下炎夷部落这个野蛮的部落。”
黢身边的一个战士双腿跪在他的身边,他不明白,只要这位父神的使者发动藤蔓,就可以解决的事情,为什么要让战士们靠自己的力量去攻打。
而且,都过了这么长的时间了,还没有看到凯旋而归胜利的战士们回归的身影,比上一次他们用的时间还要久。
黢静默了一下,忽的他抬起手中的骨棒“啪”的朝跪在他身边的人打去:“我是父神的使者,你们要臣服我,如果,这样都需要我的神力,你们还有什么用!”他在尽量压抑声音,但声音中的扭曲却是让人害怕。
他们身后的树丛里,原非锋利的视线定格在黢的身上,随即又慢慢移向黢旁边站立的一个雄性上,是布加。
布加转头安抚了一下被黢击打的雄性,让他先退开,随即他压低声音道:“黢——”
“够了,布加,当初就该彻底的杀了他,把他砍成几块!”黢的眼眸赤红:“你看,现在他回来了,他不会放过你,也不会放过我的!这次我一定要杀了他。”说着说着发出可怖的笑声:“不浪费他身上的肉,砍成段做成食物……”
乃大瑟瑟发抖:“……这人有病吧,他是有多恨你,你上辈子是不是挖了他祖坟了,赶紧的关精神病院去。”
原非慢慢抽出还带着水迹的箭矢,不发出任何的声响,搭在竹弓上,手臂绷紧,眼眸锋利:很遗憾这里没有什么精神病,以绝后患的方式就是……
“唰”的一声,原非的手指一松,带着锋利气势的箭矢忽的从草丛中飞出,射进了不加的后胸口。
“谁??!!”
布加半倒在了地上,他咬牙反手把箭矢拔了出来,而原非已经冲了出来,他拔出骨刀,灵活又迅速,在所有人还愣神的几秒钟,已经窜到了黢的身边。
大多的战士都有渡河去攻打了炎夷部落,此刻,战士寥寥无几,留下来的都是只是为了保护黢这位父神的使者而已。
布加看到原非的时候,明显的怔住,他似乎没想到为什么原非会出现在这里。
原非五指扣紧在黢的脖颈上,他搭在上面的骨刀刀刃闪耀着锋利的光泽。
“你,原非,是你!”黢发出凄厉的叫声,很是疯狂。
原非在他脖颈上的五指在一点点的收紧,他声音像是冰冷的湖水,没有一丝温度:“好久不见了,黢,过的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