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来了。”黑乎乎的树洞里, 看不清楚光, 木犽只能凭借着声音找到洞里的人的位置,他把手里骨碗里冒着热气的食物放到了一个歪裂的石凳上。
“你该出去走一走。”
祭司之地的事情过后木犽拖着自己半死不活的身体把木榉带回了炎夷部落, 原非并没有阻止他。
在原非看来对于现在的木榉来说活着或许比死了都不如。
木犽用打火石升起了火,火光明亮,树洞里亮堂了一些,缩在角落的木榉蓬头垢面,发丝凌乱, 像是一个疯子, 哪还找得到半分昔日的影子。
“吃吧。”木犽把骨碗递给木榉,随即开始熟练的收拾树洞, 他每天都会送食物过来, 替木榉打扫打扫树洞然后离开,期间木榉和他说的话只限于“你来了”这三个字。
这个树洞是当初巴库和木榉结契之后巴库自己挖的, 仿照的还是原非和岐的树洞的样子, 宽敞明亮通风性好, 不过如今, 整日都捂的严实, 不见一丝光亮,木榉被带回来之后再也没有出过树洞一次, 明明是春季树洞切阴冷又潮湿,木犽甚至看到了一些在乱窜的地鼠,还有一些树洞壁已然有些潮湿腐烂。
不能再住人了。
“你这里不能再住了,和我回去——你要不想和我住, 我另外给你挖一个树洞。”
原以为想这句话不会有什么回应,木犽也不在意自顾的收拾树洞里还能用的东西,打算明天就开始动手挖了小一点干净的树洞给木榉居住。
“我要呆在着,这是我的树洞。”角落传来骨碗放置于地的声音,这是这么久以来,木榉和木犽说的唯一第二句话。
树洞里所有的长矛骨刀武器都在,不同于其他的东西布满灰尘,反而很干净,这该是日日擦拭的结果。
“巴库已经死了。”木犽走到木榉的面前:“他应该希望你活着。”
这两句话像是点燃了木榉的怒火,“闭嘴!木犽,一个巴库死了就死了,我当然活着,活着,你滚!滚!我不想看到你!”他打翻了地上的骨碗,吼叫了几声,把自己缩成一团,喃喃道:“走,你走。”所有人都在帮着原非,包括这个和他一起长大的兄弟木犽,他知道自己能看清人的气运,跟着原非到了祭司之地,就是想在危险的时候挡在原非的前面,结果呢,他们谁都没死,死的是唯一在乎自己的人。
“他死了你才喜欢他,木榉,人死了就不会活了。”何况巴库连尸体都没有,他叹了口气,木榉有时清醒有时糊涂,他要是好好和巴库过日子,也不会是现在这样,他抓起地上的骨碗,把树洞里的通风口打开:“我明天再来看你。”
***
木榉像往常一样,擦拭着树洞里的长矛,他不知黑夜还是白天,日复一日坐在同样的事情,这是巴库的长矛,每个雄性用的武器都是自己做的,巴库的长矛比平常的长一些。
木榉擦着擦着“滴答”的一声,一滴眼泪滴落在了长矛上,他手中的动作停了,半响,手中的长矛被扔到了地上,他又把自己缩成一团。
巴库是他随便挑选的一个雄性,他会成为岐的雌性,当时就找了一个老实的雄性,这个雄性很蠢,这是木榉对巴库的印象,他似乎知道自己喜欢岐,岐给原非摘的所有东西,他原模原样都摘一遍送给自己。
他以为这样自己就会喜欢。
太蠢了。
木榉从膝盖中抬起头,眼泪让他视线有些模糊,他扶着洞壁站了起来慢慢走到洞口,外面的天已经黑了,他已经许久没有出树洞,颤颤微微的走了几步,就朝树洞的后方走去。
巴库知道他不喜欢和部落的人接触,两人的树洞是在炎夷部落边角的位置,夜半出来,根本没有其他的人。
树洞后方,一丛摇曳在小花开的极其的绚烂,木榉跪在地上,伸出手去摸花瓣,这是巴库什么时候给自己种下的,他记不得了,一朵一朵,开的真好。
“唰”的几声从木榉身后传来,木榉像是没有反应一般,直到身后的人走了出来,木榉抬头,呆滞的眼神隐隐有了光芒,带着愤恨。
岐手上拎着几个黑乎乎的果子,这种果子在夜间才能打开壳摘取,不用想都知道是给原非摘的。
木榉冷笑出声,岐看他时候,眼中完全没有任何的感情,他以前巴巴的凑上去,真是太可笑了。
岐拿着果子从木榉身边走过的时候,木榉突然出声了。
“你早就算好要让我代替原非做活祭是不是?原非动手杀人,只有一刀毙命,但他竟然把布加的头砍了下来,是谁做的?是你?还是那只死鸟?——我忘了,那只死鸟听的是你的命令。”
“我早让你离开祭司之地,你自己留下的。”岐脚步停了,他侧过身,斜着看向地上的木榉:“你没死,还活得好好的。”
“是啊,我没死。”死的只不过是他结契的雄性,他从地上站起,走向岐,:“我明明和布加计划好让你想起自己是谁,在父神和原非之中你还是选择了原非,他一个雌性对你就有这么大的吸引力?”语气中了以往的嫉妒,有着只是对岐的憎恶。
当初他看清了岐的气运,这个人是祭司之地的守护者,会统治整个蛮荒,虽然他并不知道为什么身为祭司之地的守护者,岐会完全不记得自己的使命,反而呆在炎夷部落成为族长,还和本该是活祭的原非的结了契。
布加在祭司之地用上一任祭司之地守护者留下的东西好不容易让岐认清自己是谁,没想到到头来根本就没有任何的用处。
此时黑夜中依稀能听到几声蝉鸣,木榉的样子像是鬼魅,岐把手里拎着的果子抱在了怀里:“为什么——你可以去问问那个为了你死在祭司的雄性。”
木榉脸色猛的变的剐白,他牙齿咬得哆哆嗦嗦的挤出几个字:“那是他蠢,死了就死了。”
“他是个不错的雄性,可惜碰上了一个你这样的雌性。”岐面无表情的说完,转身就走,果子要趁着刚摘的时候吃,他要带回去给原非。
木榉立马喊住他,声音有些绝望:“等等——巴库,还,还有救吗?”
可惜的是岐已经走远了,这个答案木榉自己心里清楚,那个对他好的雄性再也回不来了。
他现在一个人活着还有意思吗。
***
岐回到树洞的时候,原非坐在石凳上睡了过去,他把手里的果子放在骨盆里,浇上一些水免得果子蔫了,随即抱起原非把人放到了床上。
原非动了几下,嘴里迷迷糊糊道:“回来了?”
岐恩了一声,拉过兽皮给原非仔仔细细盖好,在他额角的图腾亲了一口,坐在床边等原非沉沉的睡去他才轻手轻脚的站了起来,走出了树洞。
“出来。”岐站在树洞口,走到附近的一颗大树旁,眸子闪烁着兽性。
树枝晃动,沙沙作响,木犽从树上跳了下来:“族长。”
岐出手很快,手臂肌肉拉紧,一个动作就把木犽掀翻压倒在了地上,这个人从刚刚在木榉的附近跟着他走了一路,他是原非另外一个有血缘的兄弟,可惜是个雄性,不然活祭的对象他也是很合适的,这样他守护的树可以存活,而不至于没有活祭,只能让大蛇一口把树吞了,现在的祭司之地没了力量,是再平常不过的一个地方了。
木犽打不过岐,他也不想和岐打。
岐教训了他几下之后就松了手:“我的雌性轮不到你来担心。”他以为他会对原非做什么。
木犽是听到了岐和木榉的对话跟过来的,忘记了一切的岐似乎暴露出了他真正的本性,残忍嗜血,只要部落里有反叛者,他宰人的手段连他有时看了也不寒而栗,也因此,现在部落里没人敢生出异样的心思,相比岐原非得到了部落很多人由衷的臣服和恭敬。
不过和以前一样没变的大概是原非说什么,岐从来都不会拒绝。
岐把木犽放了,警告他:“以后不要再跟着我。”
历代岐的一脉都守护着祭司之地,更是守护着大地之灵孕育而生的树,这是父神留下的唯一东西,也是支持着整个祭司力量的源泉,在他们出生成年的时候与之相对的一个活祭就会出生,活祭通常都是额角带着大地之灵的图腾,所以捏碎树根的根包根本没有任何的用处,树需要的是活祭。
岐没有阿父,在他上一任的守护者死了之后,他就出生了,出生时映入眼帘的就是火红的树枝及旁边缠绕着的一条巨大蛇,然后中间的所有记忆全都变得空白,待他次再睁眼的时候,是在火红树的内洞里,他以为自己沉睡了很久,但显然并不是的,他对原非有欲/望,想把原非变成自己的东西,守护祭司之地和原非之间,他选择了后者。
作者有话要说: qaq看了评论,大家有点懵……瑟瑟发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