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哒——哒——”血液混合着脑浆, 缓缓滴落在演武台的地面上。
偌大的青石广场上,先是死一般的寂静,而后简直犹如烧沸的油锅之中,猛地浇下一瓢冷水, 顿时一片沸腾!
“我的天!这一开场, 就死人了?!”
“不是说点到为止吗?”
“屁的点到为止,这是不死不休啊!”
“这样才有看头嘛!”
在一片“嗡嗡嗡”的议论声中, 元空大笑三声, 随手将道人软沓沓的尸体, 往下面一掷!
“啪!”随着尸体落地,台下顿时响起一阵惊呼声, 众人忙不迭地让开一大片空地, 生怕那道人漫开的脑浆血液, 污了自己衣裳。
“这头陀下手也太辣了。”秋雨桐忍不住蹙眉道。
“那道人出手的时候,也没有手下留情,既然技不如人,也无可抱怨。”肖五道。
“也是。”秋雨桐叹了口气。
元空将手中的月牙铲舞了一圈, 哈哈大笑道:“谁还敢上来?!洒家奉陪到底!”
“让老子来会会你!”随着一声怒喝,一名精壮的汉子, 猛地跃上台去!
众人定睛望去, 只见这精壮汉子手持两柄雪亮的弯刀,此时此刻,他手中的双刀舞得简直如同铜墙铁壁一般,裹着一团明亮的灵气, 牢牢将上盘护住,毫无攻击的空隙!
“是双刀姚亮!他也想来露脸?”
“可不是嘛!不过,这小子刀法倒是不错,啧啧……”
“你难道没听过吗,一寸长一寸强,一寸短一寸险,敢使短刀的,必然有自己的独到之处!”
肖五望着台上的双刀姚亮,忍不住摇了摇头:“这人只顾护着自己,根本没有进攻的意思,未战先露怯,不是好兆头。”
秋雨桐轻轻叹了口气,并不说话。
他心中十分明白,正如肖五所说的,这刀法炫目的“双刀姚亮”,恐怕活不了太久。
“耍什么玩意儿呢?”元空歪着脑袋,看着那汉子舞刀,片刻之后,这头陀忽然哈哈一笑,猛然将手中的月牙铲,狠狠掷了出去!
就在这一瞬间,月牙铲陡然显出了巨大的青灰色虚影,原本只有五尺余长的月牙铲,陡然暴涨到丈余长!
“灵气化形!”有人惊呼道。
“这,这可怎么挡?!”
“我哪儿知道啊!”
“来啊!!”双刀姚亮大吼一声,额上青筋暴出,手中两柄弯刀交叉抵住,似乎打算硬架这月牙铲!
可是,他竟然架了个空!
原来那青灰色的月牙铲虚影,并非灵气所化,仅仅是一道虚影而已!
说时迟那时快,姚亮立刻明白自己上了当,一时间脸色剧变,他正想收刀防御,就在这一瞬间,元空的另一只手,已经闪电一般伸出,死死扼住了他的咽喉,而后毫不犹豫地狠狠一拧!
“咔!”
随着一声清脆的响声,姚亮的脑袋软软垂了下去,嘴角边涌出一大堆血色的泡沫,没了气息。
台下寂静了片刻,而后爆发出一阵“嗡嗡嗡”的议论声。
“又死了一个!啧啧,今天这趟没白来!”
“这头陀好生凶残!”
“不然怎么叫吃人头陀呢?”
“可是,我看他虽然凶恶,也不是什么一流高手,怎么谢城主归岛主他们不肯出手呢?”
“跟这种人交手,赢了也没什么光彩,可是一个不小心,稍微失了手,却是大大地丢脸,谢城主他们自恃身份,哪儿肯上啊。”
“也是……”
议论纷纷中,只听一声娇斥:“兀那秃驴,看鞭!”
一道细长的鞭影,如同活物一般,“刷”一声往演武台上掠去!
随着这道鞭影,一名娇小的美貌少女,已然轻身纵上了演武台!这美貌少女身法之美妙,落地之轻盈,让广场上的许多修士,都忍不住大声喝彩!
“是蛇鞭仙子乔小妹!”
“乔小妹?这样娇滴滴的姑娘,怎么来也凑热闹?”
“嘿嘿,你说她娇滴滴?她能打得你满地找牙!”
“啧,怎么来了个娘们儿?”元空哈哈一笑,直接伸出蒲扇般大小的手掌,凌空一抓,竟然想直接将那鞭子抓在手中!
可是那细细的鞭子,简直宛如一条黑蛇,灵活滑溜到了极点,竟然从元空指缝间溜了出去,而后又“啪!!”地一声,鞭头回转,狠狠抽在了元空脸上,顿时带起一道鲜明的血痕!
元空微微一愣,登时怒吼一声,月牙铲直直挥了出去:“臭娘们儿!!”
乔小妹见他神色十分可怕,不由得连连轻身后纵,不敢直攖其锋!
演武台上,两人一个追一个逃,一时半会儿,只见一条高大的灰影,一道娇小的红影,来回交错纵横,根本看不清人脸!
“啧啧!这吃人头陀,怕不是要活吃了这娇滴滴的小姑娘!”
“也不一定,这姑娘棘手得很!你看出来了吗,她那根鞭子,是活的!”
“是……是灵蛇所炼?”
“要不怎么叫蛇鞭呢!”
肖五低声道:“乔小妹方才这招回鞭打脸,有些不大明智,既没有什么杀伤力,又平白无故地激怒了对手,若是我的话,会先示弱诱敌,再趁机杀之。”
秋雨桐摇了摇头:“那倒也不一定,这元空看样子便十分莽撞,这一下颜面受损,必定更加暴躁,这小姑娘或许还有一丝机会。”
两人说话间,元空已经追着那乔小妹,绕着演武台跑了好几圈,却始终抓不到人,急得哇哇直叫!
他一边怪叫,一边提起月牙铲,狠狠往前捅了出去!
电光石火间,乔小妹竟然毫不躲避,脚尖在台边一点,一个轻身纵跃,竟然凌空踏上了月牙铲,而后,她手中的鞭子,犹如毒蛇一般,向对方的脖颈席卷而去!
那鞭子裹着凌厉的风声,去势堪称凶狠无比,眼见这可怕的头陀,便要颈断骨折!
“啊!”不少人都站了起来,死死盯着台上。
难道这吃人头陀,今天竟然要折在这小姑娘手上?!
说时迟那时快,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乔小妹竟然迟疑了一下,似乎不想伤了人命,可是演武台上,哪里容得半点犹豫,元空立刻徒手抓住鞭子,而后狠狠一拽!
这一拽力道极大,乔小妹身不由己,从月牙铲上重重跌了下来!
元空立刻一脚将鞭子踩住,而后捏着乔小妹的脑袋,将她整个人拎了起来,喃喃道:“臭娘们,活得不耐烦了!”
他五根手指缓缓收拢,乔小妹的牙关咬得咯咯作响,眼见这小姑娘,便要像方才两人一样,血溅五步!
“太过分了,如果不是这小姑娘手下留情,这头陀早就死了!”
“是啊是啊,他怎么可以这样!”
“这小姑娘太可怜了……”
秋雨桐不由自主地站了起来,右手按住了天照云海,就在他准备拔剑的时候,忽听一声厉喝:“哪里来的头陀,竟敢在仙盟大会上撒野!”
众人凝神望去,不由得都十分诧异。
“是……是玉琴宫的林二宫主!”
“林逐风!”
原来这跃上演武台的矫健少年,正是林郁容的弟弟,林逐风!
“逐风!”林郁容忍不住站了起来,脸上的神色又是焦虑,又是无奈,还有几分恐惧,很显然,林逐风忽然跃上台去,是这位玉琴宫主,所根本没有料到的。
元空一声冷笑,将乔小妹扔下了演武台,而后提起月牙铲,一个纵身,向林逐风扑来!
林逐风足尖轻轻一点,往旁边避了开去,他的身形极为轻灵,绕着元空不断疾行,元空根本抓不到他,急得哇哇大叫。
“他想将这头陀拖累,然后一举击杀。”肖五轻声道。
“没错。”秋雨桐点了点头。
过了片刻,元空果然渐渐暴躁起来,忽然间,林逐风的身型微微一滞,元空登时大喜,猛地伸手一抓!
林逐风早有准备,陡然矮下身子,元空抓了个空,而林逐风的灵剑,已经从元空的腋下,斜斜刺了进去!直至没柄!
“你,你……”元空睁大了铜铃般的眼睛,跌跌撞撞地往后退了数步,而后一个踏空,跌下了演武台!他整个人瘫软在地,一阵腥臭扑鼻,却原来是剧痛之中,竟然失禁了。
“什么吃人头陀,不过如此!”林逐风冷哼一声,随手将灵剑上的血迹,在护腕上擦掉。
此时此刻,偌大的演武台上,这英武少年翩然而立,令人目不转睛!
不少修士都忍不住赞叹:“真是英雄出少年!”
“一招制敌,玉琴宫的武功,不错嘛!”
“我之前听说,林郁容被归无涯的铁筝,一曲碎了本命琴,还破了道心,只怕是假的罢?”
“我也觉得,既然弟弟如此,哥哥自然不会差到哪里去!”
“只怕归无涯一曲碎琴,里面还有什么猫腻……”
“嘘,小声点儿……”
归无涯听着这些议论,忍不住冷笑一声:“老二,你去试试这个林二宫主的底细。”
“是,大师兄!”陈无伤精神一振,一声清斥,跃上了台子。
“陈无伤?”林逐风微微一愣。
台下的林郁容,此时急得脸都白了:“逐风,别闹了,赶紧下来!”
“哥哥,没事儿的。”林逐风压根不听林郁容的,只上上下下打量着陈无伤,“陈无伤,如果你左臂还在的话,我倒是愿意和你打一场,可你如今这个样子,还是算了吧。”
陈无伤的神色十分阴沉:“林二宫主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林逐风傲然道:“我已经说得很明白了,林某不愿占这个便宜。”
“无知小儿!”陈无伤几乎气得笑了。
有人低声道:“这陈无伤少了条胳膊之后,就很少出来了,今天既然敢上台,看来修为也没有落下。”
秋雨桐望着演武台,疑惑道:“陈无伤什么时候少了条手臂?”
“我听说,陈无伤从秘境出来之后,左臂就没有了,可能是遇见了什么猛兽吧。”肖五蹙眉道。
秋雨桐怔怔望着台上的陈无伤,总觉得肖五这话并不是真相,好像有什么极其重要的事情,被自己遗忘了。
到底是什么呢?
似乎,和陈无伤的手臂有关?
就在秋雨桐发呆的时候,陈无伤已经按捺不住了,一剑狠狠席卷而出!那凌厉的剑气,甚至让广场之上,平地起了一阵狂风!
林逐风吓了一大跳,猛地一个后跃,横剑挡住了陈无伤的攻势!
两人相持之际,林逐风光洁的额头之上,缓缓出现了一根横贯的细细血线,正是被陈无伤的剑气所伤!如果方才林逐风闪避得稍微晚了一瞬,就是开颅破脑的惨事!
陈无伤见一击未中,冷哼一声,往后跃去。
林逐风摸了一把额头,满手都是淋漓的鲜血,他忍不住倒抽一口冷气,再也不敢大意,小心翼翼地跟陈无伤周旋起来。
陈无伤冷笑一声,又旋身而上!
他的身法简直如同鬼魅一般,忽前忽后忽左忽右,飘忽到了极点,林逐风根本招架不过来,两人翻翻滚滚地过了数百招,林逐风身上已经多处中剑,星星点点的鲜血,不断溅了出来!
此时此刻,众人已经看出来了,陈无伤不忿林逐风方才的轻视,故意在戏耍林逐风,就像猫耍耗子一般,要慢慢地折磨他!
林郁容急得站了起来,脸色苍白到了极点,但又毫无办法,忍不住向谢晚亭投来求助的目光,传音入密道:“晚亭,你能不能……”
谢晚亭正凝神望着台上,似乎根本没有听见林郁容的话。
“掌门师兄,让我去会会这陈无伤!”桑灵溪却已经看不下去了,他不等谢晚亭回答,便一剑直掠而去,恰恰挡住了陈无伤对着林逐风的当头一劈!
归无涯冷笑道:“好啊,两个打一个?”
他话音未落,人已经到了台上,一手将陈无伤轻轻送了下去,一手将林逐风狠狠摔了下去!
于是,台上便只剩下了两个人,桑灵溪,以及归无涯!
秋雨桐呆呆望着台上,心中又是疑惑,又是茫然,他并没有跟归无涯直接动过手,可是此时此刻,他竟然觉得归无涯的身法,竟然是如此地熟悉,仿佛两人曾经酣畅淋漓地,交手过数百招……
而且,他竟然有种隐隐的恐惧感,这种恐惧感的来源,似乎并不是因为对方的强大,而是某种极其可怕的过去,某件曾经发生过的事情……秋雨桐有这个自信,他可以在三百招之内,击败归无涯,可是,可是这种毛骨悚然的感觉,这种连骨髓都在发冷的感觉……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秋雨桐只觉得嗓子阵阵发干,几乎是无法控制地,缓缓往后退了一步。
肖五低声道:“怎么了?”
秋雨桐愣愣望着演武台上的归无涯,脑子里一团混乱,可他实在是想不出,自己到底什么时候跟归无涯交过手,也同样想不出,自己为什么会觉得恐惧,只能勉强摇了摇头,哑声道:“没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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