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术在开战前把桥蕤调到淮南的北面去驻防曹操和刘备, 桥蕤感激地给袁术磕头,然后默不做声地退出了袁术的行辕。
张勋与桥蕤交好, 他送桥蕤离开寿春。
“你又何必回来 ?跟着秦松去江东不好么?”
桥蕤摇头,“明公对我有伯乐之恩, 这些年君臣肝胆相照。我虽不愿其称帝,但也要为明公鞍前马后,不然难得心安。”
张勋对这样的桥蕤也不知道自己再说点儿什么好。袁术肯把桥蕤调去北线, 使桥蕤避免了与两个女婿直面作战, 既是对桥蕤的防备,也是对心腹大将的爱护吧。
唉, 当初他有多羡慕桥蕤选了两个好女婿, 如今就有多么地庆幸自己没与孙家联姻。
桥蕤对自己的两个女婿多少还是有些了解,对着自己多年的老伙伴,他不免就要推心置腹地叮咛了几句。
“伯符勇猛,但是他为人仁义,你若遇上他不能力抵的时候, 降了也就是了, 他不会亏待你也不会委屈你。万一遇上程普那人, 你可要小心了。他是有些执拗的人, 你要是不能忍可就要吃大亏。其他人多是一起共事了数年,当不会难为你们的。就是公瑾, ”
桥蕤拍拍张勋的肩膀,“他与伯符义气相投,你到时候就是提我, 他也不会难为你。”
张勋给了桥蕤一拳,“你怎么现在就确定了战果?就那么笃定你女婿会赢?”
桥蕤咧嘴苦笑,“我俩谁和谁,还用说那些糊弄人的话么!”
张勋沉默,袁术的优势是越来越弱。若是十年前的袁术,还有些大家士族子弟向上的劲头,如今他不仅是有些沉迷享乐,而且在处于败局昭然若揭的时候了,仍然不肯听从文臣武将的建议。
袁涣说的最好,修养生息,淮南这一块土地肥沃,应该很快能恢复旧日繁华富裕的。
可袁术不肯听啊。
袁术选择对孙策开战,大家的心里都明白,为的是东吴这几年政和人兴,百业顺遂兴旺,孙策累积了大量的布帛、粮草,又增加了不少的人口,现在的东吴是汉室最富庶的地方了。
袁术调兵遣将,好像要一次踏平江东的模样。
因为雷薄和陈兰的反叛,使得袁术减少了两员大将,他又不得不把桥蕤派去了北边。在剩下的几员大将中,他以纪灵和张勋为首,袁胤、乐就为二人辅助,各带三万大军先期渡江。袁术带着李丰、陈纪、梁纲等将领和五万的中军人马随后,从寿春往曲阿而来。
最适合大军渡江的就是那几个地方,而程普等人与袁术的将领们曾一起作战多年,彼此也算是知根知底,所以程普等人各守一处,以逸待劳等待袁术的大军。
纪灵率领的船队,前面接近了岸边、后面也快到江心后,这时候上游冲下来无数只燃火的小舟。这些火势越来愈大的小船无人操舟,顺着江流直奔冲到纪灵的船队中间。已经抛锚停在江边、正放了部分军卒去登陆的大船,立即被着火的小船贴上了。
军卒大喊着用江水救火,那想到水泼到小船上,竟然令整个江面都燃烧起来。小船里除了柴草还有孙策千方百计搞来的黑油。
纪灵赔上了几十艘的大船,三万人马十不存一,在程普的狂笑中狼狈逃了回去。
在历阳另一处登陆的张勋没遇到火攻,可是在只有三分一的人马上岸后,就遭遇了更强的弩弓箭雨的打击,万余人竟然没有冲破东吴的箭雨。除了倒下的,余数不少身上带着箭矢,仓惶地逃回战舰不敢再有登陆之举。
黄盖拿着一个怪模怪样的铁皮筒子,出来对张勋喊话。
“大将军,你回去吧。念着我们共事数年,黄盖就不追杀你了。不然你这几万人就是一起上岸,也不过是白白丢了尸首,都填在这里罢。”
两路先锋都铩羽而归,袁术气得简直要呕血,但是从江夏传来的消息立即安慰了他——刘表也被孙策烧毁了泰半的舰只。
袁术哈哈大笑,张勋等人低头,不管刘表被烧了多少船只,损耗了多少人马,自己这面是折损了三万多的军卒。
仲帝你有什么好高兴的呢?
刘表率军出征,在江夏同样遇到了火攻。但又与纪灵遭遇的不同。他的舰队在转到江夏的江面、尚不及靠岸,就被藏匿在巨石后面陆续推出的着火小舟给黏住了。这些小舟彼此用铁链杂乱无章地栓到了一起,大船躲避的时候带起漩涡,导致这些小舟在江面上打旋。前面的小舟打旋儿、后面的小舟不停地顺江流而下,牵牵扯扯的满江面都是着火的小船。
大船避无可避,慌乱逃窜。却因为船大掉头转弯困难,慌不择路中还有大船撞到一起的。激起了更大的漩涡,带翻了不少的小舟。
有的小舟侧翻后,内里的黑油洒了出来,黑油飘满江面,大火也就在整个江面燃烧。
刘表的座舰逃的快,才免去了被小船黏上。等江面的大火慢慢平息了之后,刘表一口血当场就呕了出来,他十年的心机、辛苦、一夕被孙策毁了根基。
荆州水师已经名存实亡了。
等刘表回到襄阳的时候,武陵郡被孙策夺去的消息也跟随而至。
驻守武陵郡的张允是刘表的外甥,刘磐是他的侄子,俩人奉命与从江夏郡被孙策赶出来的黄祖一起守卫武陵郡。那想到他们秉承刘表的训诫只守城不出击的宗旨,可孙策领人并没有像既往那样地攻城。
他们眼看着孙策率领军队在远处列队,然后在轰然不断的巨响里,武陵郡的城墙被炸塌好多处。他俩与黄祖好容易才在爆炸中逃得性命,武陵郡已经守无可守,又被孙策追杀了一路。中间黄祖几次派了弓弩手伏击,却是没能沾到便宜。
孙策如打猎一样带着猎狗追击他们,任何伏击都没能奏效。
黄祖、刘磐和张允仨人被追的狼狈不堪,最后只带出百十人逃到了南郡,然后从南郡转去襄阳与刘表会合。
“舅舅,是外甥无能,未能守住武陵郡。”张允跪在刘表的面前愧不敢当。
蔡瑁吃惊地瞪大眼睛,“武陵郡丢了,为什么?孙策的大军都在江夏啊。”
张允还不知道刘表水军损失惨重,黄祖在南郡得了消息也不与他俩通气。
黄祖跪着往前挪动一步说道:“使君,孙策使人把武陵郡的城墙如同江夏郡一般弄塌了。守城的军卒泰半都死于非命了。这般妖邪的手段,我等实在是没有办法抵挡得了。”
黄祖莫名地二次守城都败在孙策的同一招之下,他也很懊恼丧气的。他知道自己武技不够高,要是有像孙坚那样的高手打败他以后还敢不依不饶地追赶他,那就要迎接他早早训练好的弓箭手的箭雨。
可是孙策竟然会带猎犬,让埋伏断后的军卒全无用武之地。
黄祖懊恼沮丧败的非人力可阻挡,跪在一边的刘磐也跟着黄祖的话不停地点头。
刘表听着他们仨的这一番话,又呕出一口血。他早在听黄祖说江夏郡丢失的时候,就因为不信城墙会塌,还找了跟随黄祖逃回来的士卒挨着个地询问,虽然士卒的回答都是一样的,他没亲眼见到,最后也还是半信半疑地在心里存着此事。
不过因为黄祖是荆州五姓大族黄家的领头人,他不好处置黄祖,才给黄祖一个将功折罪。
如今武陵郡有是同江夏郡一样。
城墙怎么会瞬间就轰然倒塌了呢?
看外甥张允和侄子刘磐也都是一样的说发,刘表的心里去了对黄祖的不相信,就难免要想的多了。
那以后——岂不是南郡、甚至任何一郡,遭遇孙策攻击的时候都没法守城了?
刘表想到此处,直觉荆州在自己手里的日子是屈指可数了,百般筹谋的基业眼看着就要拱手与孙策,他晃了晃往后就倒。
刘表的长子刘琦站在他身侧,立即上前一步,堪堪接住了刘表那摇摇欲坠的魁梧壮硕身体。
蔡瑁等人也上前帮手,黄祖等人也不跪着请罪了,赶紧出去找郎中来救治荆州牧刘表。
刘表昏睡了一天一夜才清醒过来。醒过来的刘表在继室蔡氏的眼里好像是变成了另一个人。原来丈夫身高八尺有余,身姿雄伟壮硕、面貌温厚儒雅,虽年长自己二十余岁,但其矫健不逊自己的同龄。且又有荆州牧的威仪,蔡氏几乎挑不出丈夫有何处不完美。
可是她在刚醒过来的刘表的脸上,看到的不再是胸有成竹、智珠在握、悠悠的自如神态,反而是一种绝望的奄奄待毙 的灰败,连往日里伟岸的身姿似乎都枯萎了。
“景升,你可好些了吗?”蔡氏被吓得说话都结巴了。
刘表费劲地抓住蔡氏的手,如果他初始迎娶蔡氏是为了在荆州立住脚,这么些年下来,蔡氏年轻美貌、行事又很合他的心意,还为他生了幼子刘琮,更别提外界事物还有蔡氏兄弟在帮手,蔡氏已经成为他心头的第一人了。
“叫琦儿来。”刘表费力地说出这几个字。
蔡氏的眼泪一滴滴地落在刘表的紧握着她的手上。
“景升,你这是……”
刘表舔舔干裂的嘴唇,眼里蔡氏的哀婉如钝刀在割肉。
“水。”
蔡氏立即从一边保温的竹篾里捧出瓷瓮,倒了一碗热水,扶起刘表慢慢喂他喝下。
刘表喝水以后仿佛多了一点儿精神,耐心地对蔡氏说:“如今荆州处于旦夕不保的危局。琮儿尚幼,担不起荆州之事。你把琦儿叫来,他保住了荆州,你们母子以后也会有站脚之地。”
蔡氏转身打发婢女去找刘琦,刘表闭上眼睛歇息,不再理会床边守候的蔡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