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烈皇后10
孙策人物长得俊美、秉性豁达、谈吐爽朗, 这样的人拿出尊敬的态度,与豪爽性格的桥蕤聊天, 还没到桥蕤的府上,俩人就已经宛如通家交好几十年的世叔世侄般亲热了。
桥蕤跟了袁术也有些时候了, 袁术对他也不赖,因此将军府的地方够大,地段也够好。孙策才踏进桥蕤的府里, 就被不同与自己既往常见的官宦人家、将军府邸的风格吸引了。桥蕤府上的绿植普遍高大、枝繁叶茂, 衬得在葱郁的花木里掩映着的青瓦白墙,都有着鲜明的疏朗、大气。整个将军府都不是纯粹的、旖旎的江南风光的格调, 倒像是北方的气韵, 贯穿在将军府的每一颗树木、每一片青瓦里。
桥蕤笑呵呵地对孙策说:“我这府里与别人家的都不同,谁第一次来都是和你这般惊诧的模样。”
孙策也笑着点头承认,“桥世叔说的对。你这府里是与往昔见过的都不同。这些高大的树木,让人不禁就觉得心旷神怡,连喘气都舒服几分。”
桥蕤听了孙策的话哈哈大笑, 这感觉确实是说到他的心里了。故而他开心地请孙策到府里的练武场, 二人在高台上相对而坐。
“我这府里是特意做成这样的。我小的时候身体很不好, 七灾八难的, 不知道请了多少医道高绝的人物。吃药比吃饭多,那汤药喝的能把扬子江染黑了。后来我祖父母请了得道的方士给我敲瞧了瞧, 说我是必须要住在树木高大的疏阔院子里,还要把我的姓氏由乔记成桥,让那给了万人便利的、也得万人生气滋养的“桥”做我的姓氏, 才能够补足我命里缺少的木。还真不是乱说的,我祖父母把我住的院子改了,姓名也改了以后,我是越活越壮实了。哈哈哈。”
孙策也陪着朗声大笑的桥蕤笑起来。得道的方士,非同一般的耍把戏骗人的江湖术士,那都是有真本事的人,就是羽化登仙的人也少听人传说。
俩人开怀小了一会儿后,桥蕤细问起孙策在江都守孝时候的日子,得知他在母亲的指导下攻读兵书,带着部曲和弟弟练武,就带着无比缅怀、敬佩的神情,对孙策谈起他过世的父亲孙坚。
“破虏将军的神威,如今仍然留在在军中广泛流传。就是你父亲的那些旧部,与别人争执起来都免不得要提你父亲的昔日荣光,来证明他们自身的不凡。等你在军中待的日子久一些了,立下一些功劳了,那些军卒哪怕不是由你直接率领,他们的心也是向着你的。到了那时候,你父亲的旧部回归也就是旦夕之间的事情了。你千万不要争一时之气,要是不能忍下这一时,很可能就要忍一世的。”
孙策起身郑重对桥蕤拜谢,“谢世叔肯教导我。侄儿会记得要忍段时间、等立下战功了,再说其它的。”
孙策已经不是父亲做长沙太守时候的那个不谙世事的公子了。从父亲去世,他就开始体味“忍”字,直到今天被袁术否认婚约的存在,他也不过是把“忍”的笔画,在心中更加重一点儿、刻画的更深了一点儿。
这三年在江都,他在多少个夜晚里,暗暗地告诫自己一定要在母亲面前撑住、一定要在弟弟妹妹面前撑住。唯有自己这个做长子的撑住了,失去父亲以后的这个家,才继续是家。
桥蕤肯对孙策说这番话,真的就因为看他从袁术府里出来的脸色不好,看在他与孙坚的旧识上,要提点、爱惜后辈的意思。
心底宽厚的他见孙策心悦诚服地接受自己的话,拍拍再坐下来的孙策安慰道:“这些事情都会过去的。等你到了我这个年纪了,会感谢年轻时候遇到过的一切磨难。等你娶亲成家了,再想起这几年的日子,才会更珍惜才会更想好好活着。”
桥蕤的这般话,就不是将将及冠之年的孙策能理解的了。但他仍点点头,表示自己记住了这些话。
俩人越谈越投机,桥蕤留孙策在府里用膳。
“伯符啊,你有没有行冠礼啊?”几碗米酒落肚,桥蕤问起些轻松的孙策的私事来。
孙策点头,“父亲在世的时候就因我是长子,提前给我举行了冠礼。”
“哪,你的亲事呢?”
孙策摇摇头,“侄儿尚未订亲、也未曾娶亲。”
他立即坚决地瞒下袁术要结亲的旧事,桥蕤可是袁术信任的大将。万一有些不恰当的话传到袁术那里,可就违背了防人之心不可无了。
桥蕤记得自己好像听说过袁术要与孙坚结亲的事情,但看袁术这一年来对孙策的态度,好像又不是。这么好的一个儿郎……
难道是自己听差了、记错了?
管他呢,只要是孙策没订亲没成亲就好。他拍拍手,叫了府里的官家进来。
“你去内院,请夫人带姑娘过来。来见见孙破虏的长子,我们也是世交、通家之好,没那么多忌讳的。”
官家应声而去。
桥蕤看看有些紧张的孙策说:“世叔儿女缘薄,戎马生涯半辈子,内院没断了进人,最后也还是像那方士说的,只能得两个女儿的命。”
孙策不好接话,却见桥蕤端起一碗酒,不由分说地倒进肚子里,赶紧就再给他斟酒。
桥蕤的大手抹扯了一把嘴角的酒渍,略略激动着说:“现在这乱世之中,她们又是那般如花似玉的美貌。唉,想要活的好好的,难呐!这哪一个都是我捧在手心里的宝贝,所以我宁愿跟着主公在南边滞留,就是想要保全这俩得来不易的女儿。不敢回北方啊。”
孙策点头,这几年北方打来杀去的,倒霉的就是手无寸铁的百姓,还有内宅娇弱的女子和孩童。
“世叔的舐犊之情,晚辈理解。昔日先父在世的时候,对晚辈的妹妹也是像世叔这般心爱。”
桥蕤长叹一声,自言自语道:“可惜我这做父亲的没办法,不能把她们一辈子护在手心里。”
孙策这回可是不知自己如何接话才算恰当了。
环佩轻撞,悦耳的声音由远及近。待胭脂的香气似有似无地盖下去眼前酒碗的香醇气息,孙策立即站起来,向当先进来的中年美妇拜了下去。
桥蕤搁下酒碗,满脸自豪地对来人介绍道:“夫人,这就是孙破虏的长子孙策孙伯符。大汉朝的怀义校尉,年轻一代里的第一人。”
桥蕤把孙策推的这么高,让孙策染了酒气的脸,又添了三分红。虽然孙策认为自己趁得起这第一人,心里还是记得那“人外有人天外有天”的话。
“世叔抬爱谬赞,侄儿愧不敢当这第一人的。”
那中年美妇见丈夫像自己介绍的年轻人,是孙坚的长子,又见孙策形容英俊,立即心生好感。且他前些日子还听丈夫回府说起过他的英勇,说起朝廷太傅马日磾持节安抚关东,到寿春以礼征召孙策,并表奏朝廷任命孙策为怀义校尉的事情。
她赶紧伸手虚扶一把,请孙策起来。赞不绝口地夸孙策。
“怪不得你世叔最近总是提起你,不知道夸了多少次呢。像你这般如此年轻有为的怀义校尉,除了你再无人能担得起大汉朝的第一人了。”
孙策被夸得彻底地羞红了脸。
跟着美妇人进来的二个姑娘,年纪小一点的发出一声轻笑,声音娇柔清脆,宛如三月新生的黄鹂鸟在枝头的清啭。
桥蕤指着那俩姑娘说:“来,见见你们孙世兄。”
两个女孩子听话地上前给孙策行礼,婷婷袅袅地拜下去。孙策赶紧还礼不迭,可二人的万千仪态还是让他控制不住地向两个女孩的脸上扫了一眼。
然后他就愣在那里了。
略年长一点儿的梳着双丫髻,个头偏高一些……
孙策的眼睛落在她的脸上就有些移不开,觉得那句“有美人兮,顾盼兮”形容不了她眼神。眉目如画,也画不出她的美好。只觉得这天下要是真有沉鱼的西施、落雁的王嫱再世,也比不过眼前这温柔形容的美人,大汉朝的第一美女就只能是眼前的桥家大姑娘。
而比桥家大姑娘略矮了一点儿的二姑娘,充满灵性的双眸,似乎一下子就被孙策看自己姐姐看呆的模样逗笑了。
桥蕤爱怜地摸摸次女的头发,向孙策说道:“伯符啊,这是你大妹妹,这是你二妹妹。世叔无子,以后还要你多照顾她们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