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精子和广成子的气息一到朝歌的上空, 姜后就在后宫里紧缩自己的气息。百般思量后还是觉得不稳妥,带着中宫所余不多的宫娥, 匆匆去寿仙宫看苏妲己。这是明牌位上的狐狸精,在神啊仙的, 乃至修仙得道的人物那里,都是挂了号的。是可以名正言顺地驻扎在帝辛的后宫里。
去寿仙宫借妲己隐藏自己,就不用担心有什么半仙或修仙的借口要除妖, 给自己来那么一家伙, 到时候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哪知道她甫一踏入寿仙宫,就感觉到妖气隐隐, 这是不同于苏妲己的气息。她谨慎起来, 揣摩了一会儿,一步步小心万分地往苏妲己的宫室里去。
陪在苏妲己身边的,是与她一起接了女娲诏命的玉石琵琶精。在苏妲己的魂魄被姜后和天子下了禁制后,琵琶精掩了自己的气息,特意离开朝歌南门的轩辕坟, 来看交好的狐狸精, 看她在天子的后宫里, 混的怎么样。
不料却见到狐狸精的魂魄被下了禁制, 束缚在苏妲己的体内。她用尽手法却不能解救。正在为难呢,姜后带人进来。
苏妲己吓坏了, 让琵琶精赶紧躲起来。
琵琶精不肯,“哼,我才不躲呢, 我倒要看看这个皇后,又是个什么妖物所花。”
声音未落,一股寒气就把琵琶精禁锢了。
姜后摆手让宫娥们都退下去,笑望着苏妲己说:“苏美人儿,你这里到了相好来看你,按例是该先到中宫给本宫问安吧。”
苏妲己翻了一个白眼,“娘娘,妲己娘家原在千里之外,她以何借口来看妾身?”
因她被下禁制后,安静地猫在寿仙宫,天子和皇后都没奈何她,给她尝什么苦头,她对帝后二人有惧怕,却也发现了自己不惹事,帝后不会来找她的麻烦的。
“哎呦,所以帝辛的后宫,反而要允了你的相好只有出入了?”
苏妲己不语,看着琵琶精受不住姜后的冰气裹挟,现出了原型。只好认命地跪下去求情,“娘娘,她是我的一个朋友,只是来看我罢了。”
“嗯,我知道她只是来看你。要是她没有人命在身,我就放她离开,可好?”
姜后抽出琵琶精的魂魄,见她的魂魄上已经有几十斑驳晦暗的条纹,缠绕刻画在上面。她心里一急,气道:“你这得天地灵气修化出真身的玉石,倒是那人命当口粮了么?”
琵琶精原来的打算是抓了姜后,胁迫天子帝辛解了自己的朋友的禁制,哪里想到不及与姜后朝面,就被冻住了。
境界、实力的差异,怨不得啊。
姜后在琵琶精的魂魄上下了禁制,然后将这琵琶精的原形压缩成手掌大小,交给苏妲己。
“苏美人可以留她做伴了,我不除她,只是不想手上沾染了因果。但也不能让她在宫里肆虐害人,你明白吗?”
苏妲己接过琵琶精的原身,小心地握在手里,心里又恨又怕,却拿姜后无法。只得点头回答明白。
“美人儿,你再莫做那些企图解开禁制的无用功,劳神害己的。你好好在宫里呆着,因果了了,自然给你们一条生路。”
苏妲己连声诺诺,心里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事情能了了。自己被困在后宫里,进不得完成女娲娘娘蛊惑帝心的旨意,没了成正神的指望。退也退不得,封在凡人的体内,什么法术都施展不出来,心里唯盼着九头雉鸡精不要到朝歌进皇宫罢了。
帝辛现在除了上朝,其它时候都去太庙藏身,免得被天地间的大修行者发现自己的端倪。他去太庙号称养德修身、处理政事两不耽误,没多久的时间,就赢得朝野上下的赞誉。
赤精子几人在朝歌上空的游览,他是第一时间就发现了。他只嗤笑一声继续做自己的事情。
处理过朝政了,或读那本封神以图参破玄机、或做姜后交代给他的诸多紧急的事务。这一日掐算着日子数到雷震子出生的时机、地点,身子一晃就离了太庙。
雷电风雨过后,帝辛到了燕山附近,循着娃娃的啼哭声,抱起那眼蕴光华出生未几的孩子,立即往朝歌走。才走了一二十里地,被一飘然出世的道人阻住脚步。
那道人打了个稽首,然后立即就呆住了。他认出眼前之人是身罩帝王之气的殷受——而不是他推算出来的西岐君侯。
这道人就是终南山玉柱洞练气士云中子。他先前去朝歌进斩妖松木剑的时候,曾经见过的帝王殷受。
“陛下,贫道有礼了。”
帝辛一笑,“云中子,别来无恙?今为何来阻拦朕?”
云中子在心里说,我能告诉你吗?我在山中推演是姬昌领人路过这里,我要收了你怀里那孩子为徒弟,然后从这孩子灭商的功劳中分得元炁正位吗?
哎呀妈呀,这可怎么回答?
各路神仙快来帮忙啊,急,急,急,在线等主意。
帝辛看云中子呆愣无话,笑一笑,说:“道长无话,朕就要回朝歌了。”
云中子一看帝辛要走,慌忙用拂尘虚拦一下,“陛下,您怀里的婴孩,可否舍与贫道做徒弟?”
帝辛摇头,“这是朕的子民,在朕的怀里就是与朕有缘。朕要带回朝歌,将其与皇子一般养大的。前番你来朝歌帮朕除妖,显见是盼望殷商基业牢固的。你要是愿意做他的师傅,可随着朕返朝歌教导此子,待他长大学得道长的本事,也可为护卫朝歌平安出力。”
云中子嘎巴嘴,半晌回不出来话。
帝辛却不再等他了,自己抱着孩子大步往前走去。
徒留云中子呆立在那里,陷入冥想,想不出怎么姬昌会变成殷受了,想不出自己的推演哪里出了错误。他捏着法诀,站在那里一次次地重新推演,不知岁月不知寒暑,乃至头顶发髻被飞鸟做窝。只有手中拂尘因是法宝,让山中觅食的走兽、成精的妖怪都躲避绕路,不敢上前侵扰,才保留了肉身。
云中子更纠结的是这雷震子该是姬昌九十九亲子外的唯一义子,是将星临凡,怎么就会被殷受抱走、变成殷受的义子呢?
帝辛将雷震子抱回朝歌,将孩子交给黄贵妃抚养,嘱咐她好好养育,只说把这孩子记成是自己的义子,大了以后与殷洪一般看待。
再说陈塘关的总兵李靖,十年前其元配妻子殷氏有孕,这一胎怀了三年六个月。突然有一夜,夜半在房里安寝的时候,见一道人走进她的寝房,将一物塞到她怀里。气得她欲破口大骂道人,怎么能不识礼数闯进内宅,却一下子由梦中醒来了。遽尔发动,生下来一个圆滚滚、满地乱串的肉球,满室生香。丫鬟吓得四处走避,李靖无奈拔剑去砍,那肉球破裂,跳出来一个小孩子来,粉雕玉琢,右手带着金镯子,肚腹罩着一块红绫。
李靖见肉球破裂出来一个可爱娃娃,他是学过道法之人,只道自己儿子生来异象,命里该有造化的。遂满心欢喜地抱着儿子傻笑。
夫妻正高兴呢,丫鬟进来说外面有道人请求叩见将军。这来人是昆仑山玉虚洞元始天尊委派乾元山金光洞的太乙真人。他是应元始天尊之命,将坐下的灵珠子投到李靖家中降世,为的是给姜子牙送一得力的先锋官。那金镯、红绫都是金光洞镇洞的宝贝。
太乙真人见了李靖,大赞孩子面相好,问了出生时辰,却说这孩子命中杀孽重。吓得李靖赶紧问破解之法。
太乙真人道:“本真人欲收他为弟子修行,来日化解了杀孽,就可登上大道,你们夫妻可舍得?”
当然舍得了。李靖的长子和次子都已经跟着师傅修道去了。殷氏抱着甫出生的孩子不舍。
“真人,这孩子才出生,可否等他大一点的再接走?”
太乙真人点头。
“就依夫人所言,恰好本真人有急事,就暂时不带回金光洞教导。等他大一些,了结了在在陈塘关的机缘再接他去乾元山。”
太乙真人如愿把孩子收入弟子,起名为哪吒,告辞而去。
却说哪吒七岁那年,因天热到溪边戏水,解了身上的兜肚,沾水擦身解暑。他却不知这溪水连着九湾河,九湾河通向东海口。那混天绫在水中一搅动,江河水起波澜,东海龙宫被红光笼罩,水晶宫在一片霞光晃动。
东海的巡海夜叉李艮奉命赶到九湾河询问。
那哪吒因其蓝面红发巨口獠牙,张口就骂,“你那畜生,是个什么东西,也会说话?”
李艮大怒,“吾乃龙王亲点的巡海夜叉,你怎么能骂我畜生。”
他分水上岸就要与哪吒动手。
远远看着这一幕的李靖,心急如焚,想大喊儿子住手,却说不出话来。他被帝辛裹在风里,只见自己的帝王远远伸出一指,定住了李艮和哪吒。帝辛裹了李靖去到溪水边,提起哪吒,收了他的混天绫和金镯子。
哪吒天生的性情急躁,见自己能动了,来人不由分手就收了他的混天绫,抡起拳头,就往帝辛的脑袋上砸。
帝辛微微一笑,定住了哪吒。
李靖也是修道不成,才回了凡间做官的。他识得巡海夜叉的身份,立即向其道歉。
只说家里小儿不知师傅授予的法宝,才在溪边戏水,请夜叉回东海向龙王致歉。他与东海龙王敖光也有一面之缘。
那李艮见了人间帝王在场,倒身下拜间见事情已了,与李靖点点头进水回龙宫复命去了。
帝辛封了哪吒的五识六感,对李靖交代,“卿莫对任何人提起朕来过这里。你这儿子太急躁了,怕是会给你闯祸的。我带回朝歌教养,等改了他的脾气了,再送回给你吧。”
李靖哪里敢说一个“不”字,只对着自己的君主连连揖手保证,“陛下圣恩,臣感激不尽。”
要是由着哪吒砸伤了李艮,自己与东海龙王敖光,真的是要费一番口舌解释的。
哪吒被帝辛提着回去朝歌,丢给温柔和顺的杨妃教养。那哪吒没了宝物,又被帝辛封了五识六感,同时也被抹去对父母的记忆,成为一个先天力气大些的孩童。没半天的功夫,也就乖顺了起来,与杨妃能和睦相处了。
帝辛收缴了哪吒的混天绫和乾坤圈,抹去上面的神识交给姜后。
“此物据说有一点儿神威,送与你防身。朕看那封神演义说哪吒有一千七百的杀孽,这么重的杀孽,此子还是不要知道本性才好。”
帝辛一点儿也没觉得匿了哪吒的宝物、再转送出去了有什么不妥。他现在看到与哪吒有关的一切,就想起那阐教为了自己的目的,派了有大杀孽夙原的灵珠子投胎,实在是罪不可恕之事。
收到混天绫和乾坤圈这意料外的礼物,美的姜后笑颜如花。这笑容晃得帝辛三千年古井不波的道心,泛起了层层的涟漪。
他知晓对面的狐狸精对自己没男女之情,便轻松地调笑道:“梓童是因为金镯子和红绫高兴吗?朕之宝库里,金镯子与各色绫罗绸缎不少,可否让梓童天天对着朕笑颜如花啊?”
姜后收敛笑容,嗔怪了帝辛一眼。
“陛下,若您那库里的金镯子都是乾坤圈,绫罗绸缎都是混天绫,我就是日日夜夜都对着您笑也无妨的。”
帝辛一噎,没想到这狐狸精还有贪恋俗物的一面。如此倒可以多收缴一些天材邸宝来,博美人儿一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