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海开年就被外放, 放去陇西做巡查御史,限令三日内离京。
林海得了吏部的调遣, 匆忙在御史台和吏部,办理相关勘合。回到府里与贾敏一说, 贾敏的眼泪立即就落了下来。
“如海,是不是因为年前五皇子那事儿?”
林海与贾敏关系密切,朝堂之事也不瞒她。他见妻子敏锐地抓住问题要害, 只能点头承认。
贾敏感到不安、惭愧, “如海,是荣国府牵连了你。”
林海摇摇头, “敏儿, 若不是有岳父这么多年的照应,林府未必有轻松的日子过。有沾光享福的时候,就不能抱怨有牵连拖累之事。”
“但是陇西……这些人也太可恨了。要不,我们找大哥说说?”
“不要。他们想的就是逼大哥去找他们求情呢。”
贾敏心里明白,大哥不会背弃太子转投其他皇子的。
她咬咬牙, “如海, 我们明天整理东西, 后天就走。来不及带的, 让仆妇随后再回来取。”
林海握着贾敏的手说:“敏儿,陇西尚未安定, 你带着孩子们留在京师吧。”
贾敏怎舍得丈夫独自吃苦,坚决要随林海同去。
林海叹气,“敏儿, 留你在京是更辛苦呢,咱们的三个儿子,都交给你了。陇西那边的条件太差,不适合带孩子们去的。”
贾敏沉默一会儿,只得接受丈夫这样的安排。
“如海,我们明天回趟我娘家吧。”
“好。正好可以把府里的事情托付给大舅兄。”
林家再无旁人,除了荣国府无人可依靠。自己外放,只能把妻子和孩子托付给外家了。
贾赦听说林海要外放,皱着眉头问:“如海,你外放的事情,怎么事先一点儿的风声都没有?还是去陇西?”
林海对上大舅兄关切的目光,尽力平和地说:“吏部给事中张庆年前来找我,说是五皇子要招来我,直接说是看我了你。我看他们看好的是岳父的旧部。我没有应他。这不,才过完年,你外放了。”
贾赦怒不可遏,大手一拍案几,茶盏轻跳。
“张庆这个卑鄙小人。我去找太子说去。”
林海拦住贾赦。
“舅兄,我这些年一直在京,外放几年也是好事。就是陇西条件艰苦,孩子们尚小,不好带他们同去。我想把敏儿和孩子们都留在京师,就托付给大舅兄照料了。”
“你确定自己要外放?”贾赦很怀疑。
“舅兄,我也不是那么想外放的。但是太子现在处境艰难,安顿好敏儿和孩子,也不必让太子再为难的。”
太子的处境是很艰难。圣人明知他那几个儿子与太子打擂台,偏偏还要太子友爱兄弟。他也不怕有朝一日,太子继位就把那三个皇子都处理了。
“那就让敏儿带孩子搬过来住吧。西院空置着呢。敏儿明天就过来住,外甥们可以和瑚儿他们一起读书。府里东西尽够的,要是有缺什么的,敏儿打发人再回去取也便利。”
贾赦的建议,比林海预想的照料更便宜。他站起来对着贾赦就是一揖到地,“多谢舅兄费心了。”
贾赦赶紧起来回礼,“如海,你如此就是见外了。妹妹搬过来,也恰好与母亲做伴,帮母亲管家。”
林海一笑,舅兄说的也坦率了。
“舅兄,你真的不再续娶了?”林海关切地问。
“不啦,我已经有二子一女了。无论娶个什么样的进门,以后都免不了让瑚儿为难。等南安郡王府出孝,瑚儿也就可以成亲了。”
林海点头,“南安郡王府出孝,算起来也没有多久的时间了。”
“他们府今年年底出孝。快一点也要明年二月才能的。”
还有一年多点的时间,很快了。
“岁月不饶人啊,转眼都到了瑚儿娶亲的了。”林海感慨万千。
“有苗不愁长,我大外甥娶媳妇也很快就到了的。”
林海一笑,自家儿子还早呢,起码得再等十年呢。
林家的三个小子加入,荣国府立即就热闹起来。贾母索性将家事托给贾敏,自己躲清闲。
“母亲,女儿帮您做这些也没什么的,但女儿总归是外嫁女,怎么好堂皇地管家理事。”
贾敏看母亲把对牌、帐本一起丢给自己,忍不住嗔道。
“你是帮你哥哥干活呢,可不是帮我。要不是他惯的张氏不知好歹,张氏何至于长不大、想不开。我一把老骨头了,你就多劳动几分。”
“母亲,那您去年又何必把二哥分出去?让二嫂先管几年不是很好?”
贾母坐起来,“敏儿,我和你说,你离她远点,有多远离多远。王氏心太大了,她要是只接了府里的针线房、还有我这院子里的小厨房,不插手其它事情,我都不会让他们分府出去的。”
贾敏伸手拽了一个大迎枕头,塞到贾母的背后,又给贾母腿上盖的小被子,往身下掖掖。
“母亲,我自出嫁,那几年虽同在京城,还真就再未与二嫂碰过几面的。就是这次返京,也是与她阴差阳错,总是错开了呢。倒不知道她变成什么样子了。”
“哼,我费尽心思不然你与她碰面的。你怎么会与她遇到一起!”贾母点着贾敏的额头,“你那里知道我煞费苦心呢。”
“母亲,这又是为何?”贾敏不解。
“王氏那人啊,唉,一言难尽。”贾母长叹。“你与张氏关系和睦,谈诗作词的,她被你二人排斥在外,你认为她会欢喜你?”
贾敏知道自己与二嫂关系不怎么样,但也用不着母亲费心隔开吧?!
“王氏的妹妹嫁了金陵薛家。薛家的紫薇舍人是跟在太/祖身边的,一些宫廷秘药,如今个世家或许会有一些,但也不如薛家齐全。”
贾敏吃惊地瞪大眼睛。
“她那人嫁入荣国府,原本是与你大哥议亲,最后嫁给你二哥,本就是心存委屈了,你偏又与她不对路。我是怕你什么时候着了她的道都不知道,才费心隔开你们的。”
贾敏沉默了好一会儿,呐呐道:“母亲,她不会,不会吧?”
“你呀你,尽把人往好处想。你就想想要是谁给你没脸了,你心里真的就会不当一回事儿?当然啦,我这就是防人之心不可无,到底这几年她是在我眼皮底下呢。”
“那珠儿和元春?”贾敏担忧哦。
“两孩子现在看着是好的,至于以后大了……珠儿过几年考了秀才,就去国子监读书。瑚儿有爵位,琏儿定了太子的女儿。那监生的名额,你大哥说就给珠儿了。等元春十三岁了,我就带她出去走走,给她选个合适的婆家。虽然你俩哥哥分家了,但他俩关系好,元春在我身边养大,也能寻个不错的婆家。”
“母亲和大哥为孩子们打算的真周全啊。”贾敏赞叹。
“唉,也就盼着你们仨都好好的,瑚儿这几个孩子也好好长大,都能有个不错好日子呗。”
可怜天下父母心啊,操心了儿女,还得操心孙子辈。
贾政从拒绝了王子腾以后,他一个小小的员外郎,去下面查看京营的仓储时候,也常被设置障碍、被故意刁难,做起事来就不如既往那么顺当了。
这些事情就是贾政不说,也自然会报到贾赦那里的。这还了得,这可是老虎头上打苍蝇了。那贾赦是谁啊,就是没了荣国公贾代善撑腰,他不能去吏部教训给事中张庆,不能去御史台砸场子,要说他一个兵部侍郎护不住自己的亲弟弟,那他也就不用做这个侍郎了。
贾赦在兵部大抖威风,狠狠收拾了几个表面不开眼为难贾政、实际是要震慑他的。事情传到圣人耳朵里,圣人与缮国公笑语。
“恩侯啊,这几十年都是这脾气。小时候那是与太子都不让份的,你们兵部还有人敢招惹他?!”
哪里是兵部的人招惹贾赦,是三皇子、五皇子通过贾政逼迫贾赦呢。
缮国公看圣人维护贾赦,只好把事情轻轻放过了。不然就以贾赦的蛮横行径,早准备好的御史弹劾,就是不能把贾赦的侍郎抹掉,也能让贾赦在兵部灰头土脸的、再没有得瑟的底气。
太子给贾赦泡茶,苦笑道:“恩侯,孤如今只能靠你抖威风了。”
“嘁。”贾赦毫不在意,“明允,那些人咱倆总得有人唱黑脸的。惯的那帮小人,竟然敢欺负我家的老二。”
“呵呵,老二就只能你欺负,孤明白了。”太子插科打诨,调侃贾赦。
“那是。”贾赦大言不惭。他想想又说:“我也没欺负他啦。明允,你说我要不护着老二点儿,过不了多久,别人就得骑到我脖颈上了。”
太子点头,就是这回事儿啊。
贾政回府与王氏忿忿不平地叫喊。
“王氏,你二哥太过份了。我去核查京营的仓储,他管的营下,居然有与我做对的。要不是你二哥纵容,怎么有人敢这样?哼!”
贾政与王氏嚷嚷一通,出了心口的闷气,愤愤去书房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