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对她有好感的意思, 就是花溪想要的。
她大老远跑来一趟, 自然不是为了蹭饭, 纯粹是想融入其中打探消息罢了。
明生——她方才观察过,确实没在这里,但不一定是出宫, 也有可能是做了什么错事,会受罚进监狱等等,一旦到了慎邢司手里,等于剥皮抽筋, 半死状态,所以把东西都送给他们?
花溪深吸一口气, 又给那孩子倒了一些,“别着急, 慢慢吃。”
小太监对她尚有些警惕, 现在还不好多问,等他再放松点便是。
古扉突然凑过来, 端着碗道,“我也要。”
花溪没给, “你吃的太多了。”
俩人是吃过饭来的,前几天刚把长好的藕扒拉出来处理掉了,除了没有莲子之外其它都可以用作食材。
荷叶泡茶,荷花粘上面粉油炸,炒菜和蒸味道都行,然后藕, 磨成粉后烤干可以做藕粉。
早上懒的烧饭,泡两杯藕粉代替主食,里头再加点辅料,类似于干花瓣,晒干的果子。
养的各种果树太多,结了不少果子,熟后不及时摘下来,会自动掉落,半个月后下一批果子成熟。
越是轮回的次数多,果子越甜,结的越大,树也越来越粗壮。
现在的枣树看着有五六年的份量,比草屋还高,自从空间进化之后。它们长得更快,开花,结果,枯叶,循环的时间也比以前短,从原来的大半个月,也就是空间一年,变成现在的半个月。
一个月树可以轮回两次,这也意味着大量的果子来不及吃就过去了,委实可惜,所以花溪抽时间都做成干果,有些做成罐头,和藕粉掺和在一起,里面放了糖,古扉很喜欢。
她还做了速食胡辣汤,淀粉烤熟,里头加处理过的青菜和蛋花,木耳,蘑菇丁,倒上热水冲开就能喝了。省时省力,平时干活的时候,或是很饿的时候会拿这个垫垫肚子。
总之为了省柴火,俩人已经有点不择手段了,热水通常是早上烧饭的时候顺便烧的。
装进热水囊里,藏在被子下,或是放在身上,体温暖着,基本上可以热将近四五个时辰。
四五个时辰是差不多十个小时的样子,直接把中饭和晚饭概括进去,虽然晚饭的时候水已经不那么烫,是温的,有点影响口感,不过为了省那两顿的柴火,没办法。
其它东西都是再生的,只有柴火不是,于是抠抠搜搜,用的很是珍惜。
“没有。”古扉反驳,“才不到一碗。”
他的碗大,那两勺子和花溪倒的最多算小半碗。
花溪用指头弹了他一下,“在别处吃的不算了吗?”
小屁孩越来越能吃了,再这样下去要养不起了。
古扉本能捂住额头,表情有些委屈,花溪弹他额头弹的越来越顺手了,一天弹好几次呢。有时候他能躲过,有时候躲不过去,就这么结结实实地挨上了。
旁边的小太监一直看着,黑黝黝的瞳子里生出一丝羡慕来。
他没有见过俩人,也不知道俩人什么关系,但是莫名的喜欢看他们打打闹闹。
目光又在俩人身上打量了几下,大个的应该是哥哥,小个的是弟弟,哥哥很照顾弟弟,话里话外连责怪都带着宠溺,真好。
“还要吗?这里还有。”
似乎注意到他停下动作,哥哥温柔的问他。
他把碗盖住,摇摇头道,“我……够了。”
他很久没开口说话过,一张嘴,声音结结巴巴,不连贯。
哥哥语气放柔,“别害怕,我们不是坏人。”
他知道,因为他们给他饭吃,在杂役处,大家自个儿尚且吃不饱,更何况均出多余的给他。
“没……没见过你们。”他的结巴意外的好了点,没那么严重了。
“我们是新来的。”花溪顺手揉了揉他的脑袋,“以后就是同僚了。”
杂役处比她想的好混,所以她打算在这里安定下来,最好能搞个身份,正正经经的那种,每个月如果有月例拿更好不过了,没有也不强求。
“哦……哦。”他脸上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
“我们初来乍到,对杂役处不太了解,你能给我们讲讲吗?比如说哪里做的不好,会被罚等等。对了,”她貌似‘刚想起来’一样问,“最近有没有犯错被罚的?因为什么被罚?罚多重?我们好参考参考,可别跟他似的犯一样的错误。”
他认真想了想,“没……没有。”
花溪蹙眉,“真的没有?你确定吗?”
难道明生不是犯错?真的就是贿赂管事后出了宫?
为什么那么突然?
刚联系上的吗?还是说早就做好了准备,但是管事那边没找着机会,直到昨天通知他,让他赶紧准备准备出宫?
总觉得没那么简单。
那小太监还是摇头,“最近没有犯错的,但是……有几个看守冷宫的大太监……死了。”
说的应该是长储宫和长翠宫,花溪参与进去,自然晓得,不过佯装不知道,故意问:“长锦宫吗?”
小太监摇头,“不是……长锦宫,是长储宫和……长翠宫。”
明生是长锦宫看守,不包括长锦宫,那就说明明生没事。
花溪放心了些。
“长锦宫……”
花溪刚松懈的一口气又提了起来,“长锦宫怎么了?”
“明生哥哥。”小太监露出笑容,“是好人。”
花溪也笑了,没有意见,很赞同,“嗯。”
明生确实配得上‘好人’这个称呼,看起来调皮喜欢欺负小孩儿的少年,其实心底很好。
听小太监的意思,他不仅帮了他们,还帮了他?
应该说他本身就是乐于助人的那种人吧,把积极向上的情绪传递给其他人,花溪发现杂役处的人没那么冷漠。
比如说他们刚来的时候有人提醒古扉矮个子要往前挤才有饭吃,然后是小太监,还有明生,都是杂役处的。
大家虽然身处的环境恶劣,但是都很善良呢,像一朵朵盛开的荷花,出淤泥而不染。
“我们也认识明生。”花溪打共鸣牌,“不过以前跟他不在一处,没那么了解,你能跟我们说说他吗?”
仔细一想,她们对明生的了解确实很少,不认识他的朋友,也不知道他过着怎样的生活,他一消失,连去哪找他都不晓得,不是合格的朋友。
明生出宫很顺利,没遇到阻碍,只检查的时候被拦下来,起初以为事迹败露,紧张了一下,后来才晓得是看守好心提醒他,衣裳后面不知在哪蹭出了一片白粉,可能是躲古扉的时候,背靠着墙粘上去的。
那看守给他拍了拍才放他离开。
他一出宫门,立马租了一匹马,买了一份地图,沿着地图赶路,饭都没来得及吃,到了下午出了京城才敢稍稍停下来垫垫肚子。
因着不怎么会骑马,坐在马背上有些僵硬,整个大腿.内.侧被磨出血,疼的厉害,但是怕被官兵追,没敢休息,装了一壶热水,又带了几块干粮,屁股底下垫了些软垫子后继续赶路。
这回走走停停,不太顺利,先是迷路,后面干脆下起雨来,没奈何,只能去半山腰的破庙处躲躲雨。
将马栓在身边,在草堆里睡了一觉,再醒来天已经大亮,雨也停了,马儿在一旁安安静静吃草。
明生伸个懒腰,神清气爽起来,解开马儿的绳子继续赶路,在马背上随便吃点干粮喝点水,便心情很好的下山,去了一个村镇。
小镇今儿逢集,人很多,小贩也不少,到底才十四岁,对什么都很好奇,明生伸着脑袋挤开众人去摊位上看。
有卖小糖人的,也有捏泥人的,还有许多小吃,什么臭豆腐,豆汁儿,豆腐脑,面条,馄饨,应有尽有。
他什么都想尝尝,便干脆找了个地方坐下,点了东西付了钱后还不老实,到处要吃的,桌子上摆满了才作罢。
其实吃不了那么多,且他饭量小,只是嘴馋而已。
在皇宫里除了花溪之外,不会有人费劲给他弄这些吃食,因为做起来很麻烦,而且吧,没有地方做。
也经常会有冷宫看守的在别处生柴做饭,但是烟雾多了会引来侍卫,必须用无烟的碳烤,然而那碳太贵,一般人买不起,也不会奢侈到用它做饭。
那种碳是贵人们用来烤火的,好几两银子一袋子,贵得要死,所以大家平时吃得最多的还是食堂的饭。
做饭的婆子很不走心,饭做的难吃不说,还不怎么放调料,味淡的几乎没有,每天吃那个,再瞧见什么都是人间美味,他经常见大家抢一盆带肉的饭菜,也经常有人为了多盛一碗汤大打出手。
似乎就他例外,他很幸运,遇到了花溪和古扉,虽然被打入冷宫,但是长锦宫可以开灶,侍卫们不管的,毕竟里头有人住,曾经还是皇子,皇上的儿子,谁能算到将来有一天皇上会不会心疼这个儿子,接回去,只要翻身,他们贸然插手,事后算账吃不了兜着走。
大家都不是傻子,皇上既然没有明令下旨冷宫不能生火,那他们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也因此,叫他投了个巧,时常可以带些什么让花溪做,比如说腊肉啊,玉米啊,他弄材料,花溪操刀,然后大家一起分享。
花溪做饭很好吃,把他胃口养叼了,不吃绿豆糕,不吃甜的,不吃没味的,爱吃炸出来的臭豆腐,冰粉,热羊奶。
花溪做的臭豆腐最有味,她不喜欢刻意弄臭,就那么炸,口感和臭的一样,不影响。
花溪说外面的臭豆腐不干净,有些人爱偷懒,豆腐不是自然发酵变黑的,很多都是用金汁水泡出来的,不能吃。
她也等不及自然变黑,不变黑的也很好吃,还健康,不腻,就是容易吃上瘾,隔三差五要来一次。
出了宫,以后吃不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