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是藏进了床里头, 床上拉了帘子, 藏在里头他看不见。
想了想, 他爬进去,小心踩着木板接近大床,拉开帘子, 里面没人。
???
去哪了?
他朝身后瞧了瞧,门从里头杠上了,屋里什么都没有,一应家具不晓得搬去了哪?空荡荡的, 藏人不太可能。
到底去哪了?
方才明明在这里的,虽说他眼神不好, 但是绝对可以确定,她们就在屋里。
难道是床底下?
他趴下来, 陡然掀开垫絮, 床底下微微的黑,不过还是叫他看清了, 没人。
他正待起身,余光突然瞥见一双绣花鞋, 就在他不远处站着。
风吹过,屋内火光若隐若现,那双绣花鞋也陡然消失。
是幻觉啊。
他松了一口气,又陡然提起,那双绣花鞋居然又出现了!
离他很近很近,近到他似乎感觉到头发丝抚在脸上的感觉。
全身寒毛瞬间竖起, 他脑子冒出很多故事,民间的绣花鞋,宫里的妃子怨。
啪!
桌上唯一的蜡烛掉在地上,滚了一圈后火绳垂下,被里面的蜡油浇灭。
屋内登时陷入一片黑暗,他听到脚踩在地板上的声音,咯吱,咯吱,声音由远至近,缓缓朝他逼来。
他忍不住了,蓦地起身往一边跑去,他记得不远处就是墙来着,只要他扶着墙,很快就可以摸到窗外。
砰!
他撞到了什么东西,结结实实摔了一跤,伸手一摸,似乎是个板凳。
不可能,屋里明明什么东西都没有的!
一定是她,是她动的手脚!
他狼狈的爬起来,砰的一声又摔了去,这回似乎是个桌子。
怎么会有桌子?
一定也是她搞的鬼,她不是人,她是鬼!
桌子很大,他好几次磕着脑袋,茫然不知该逃去哪里,索性躲在桌子底下,捂住嘴,眼瞧着外面的绣花鞋走来走去不敢出声。
咯吱,咯吱,脚步声不断传来,在空旷的地方格外明显,她每走一步,便带着滴滴答答的水声,是血,一定是血!
“在哪里呢?”
他听到有人喃喃。
“你躲在哪里呢?”
他胸膛剧烈喘息,活了几十年,第一次那么害怕。
外面突然像静止了一下,没有了声音,他有些迷茫抬头,桌旁不知何时多了一双绣花鞋。
鞋头面对着他。
“原来你在这里啊。”
一个倒着的脸陡然出现,裂着血盆大口,带着寒意看他。
他心脏骤疼了一下,手脚开始抽搐,抖了几下朝一边倒去。
花溪收了桌子,手里多了一把斧头,斧头陡然劈下,倒在地上的人没有反应,那斧子又在砍到人之前停下。
用脚尖踢了踢老太监的脖间,这个位置他如果有什么反应,她会瞬间踩下去,送他上路,但是没有,这人真的就一点动静都没有了。
花溪转身去点蜡烛,背对着他,如果他还活着,这是个很好的反击机会,可惜没有。
看来真的死了。
她蹲下身子,探了探他的脉搏,果然不跳了,毕竟年纪大了,一般上了年纪的人心脏很容易得什么毛病,冠心病啊,心脏病啊,受到刺激,也许一个气没上来就死了。
用脚点了点,将他收进空间,简单收拾了一下屋内,起身去门外,将他的尸体放在门口,没有碰过他,维持着原来的死样。
死不瞑目,眼睛是睁着的,里面带着血丝,满脸的惊恐,身上没有致命伤,摔了几下可以说是在楼梯上磕的,楼梯上有菱角。
所有人都会觉得他是吓死的,大晚上的,也许做个噩梦吓死了,也许不小心瞧见什么吓死了,年纪也大了,很正常。
花溪抬脚要走,身后突然传来叮当一声,她回头看去,发现是一根簪子,从老太监的袖子里滑出来。
那簪子是金子打造,刻着精致的花纹,一看就知道绝非凡品。
是娘娘的!
娘娘用的东西,自然不一样,一时半会不好脱手吧?
他或许以后会找个融金的,将金子融成一块,或是改成别的样式再出手,所以这东西还在他那里。
花溪抬手拿起来,又放了回去,她不能拿,拿了就说明有人凶杀,为了这根簪子,不拿别人才会觉得是意外。
这根簪子如果被他拿出去炫耀过,有人记下来的话,就算找不到东西,也会怀疑。
她希望别人纯纯粹粹当它是个意外,不会调查,就那么简简单单的结案,一丁点的麻烦都不想惹。
所以那簪子被她塞回了老太监的袖子里,掉在地上如果被路过的人捡了去也很麻烦。
一调查,肯定会先排查长锦宫内,因为长锦宫最近。
花溪不希望那样。
况且那根簪子已经被弄脏了,不属于娘娘的东西,娘娘也用不上了,所以随他便吧。
花溪把门从外头锁上,翻墙进的长锦宫,进去后第一时间回屋,检查了一番地上的痕迹,确定什么都没留下之后才进空间,把浑身上下洗了一遍,因为她担心宫内有搜查犬。
时代不发达,没有监控器,便用搜查犬,被犬嗅到味道也很麻烦。
换了一套衣裳,头发擦汗才去看古扉,古扉还睡着,她在外面顶多耽误半个小时,等于大半天的样子,应该过一会儿就该醒了。
花溪把他送出空间,外面才过半个小时,天还是黑的他就醒,她会很为难。
屋里窗户打开通风,冬天冷,风吹的厉害,一晚上外头的气息就能散完,倒也用不着担心。
花溪头发还没干,这个时代也没有吹风机,大晚上顾不上了,她直接全部撸到枕头后,被子一盖,安然去睡。
猜测的不错,古扉果然没多久就醒了,她刚睡下,那边又传来滚来滚去的声音,古扉小声喊她,“花溪……”
第一遍花溪只是蹙了眉没说话。
他又喊第二遍,第三遍。
“再喊就自己去外面玩去。”
古扉瞧了一眼黑乎乎的窗外,安静了,老老实实躺她旁边,又睡不着,睁着眼睛数花溪的头发。
花溪很体贴的留了蜡烛,有一点光照进来,他数的还算顺利,这一数,数到了大半夜,生生把自己数困过去。
花溪睡眠浅,他在旁边动来动去,她一直都知道,他不动了她才能睡着。
唏嘘一声,感叹带孩子真不容易。
花溪给他掖好被子,没多久也睡了过去。
第二天一大早,自然又是被古扉吵醒的,他睡了很久了,醒得也很早,天一亮就迫不及待踩着她下床,打开门朝外头跑去。
屋里暗,他不喜欢,他喜欢明亮的东西和地方。
花溪这边终于可以清净了一会儿,没睡多久,古扉进来说他饿了。
花溪不理,“谁让你昨天不好好吃饭,饿了就忍着。”
古扉有些委屈,“我那是第一次嘛,第一次你要给我机会改正。”
没睡好,心情有些烦躁,“嗯,出去跑十圈我就给你机会。”
耳边没有声音了,眯起眼瞧了瞧,古扉跑出去了。
虽然还小,但是长锦宫也没多大,十圈对他来说绰绰有余。
花溪闭上眼,又继续睡了起来。
这次睡的久,许久没见古扉有什么动静,花溪不放心,撑起身子爬起来,穿了衣裳随手拢了拢头发走出去,古扉趴在院子里跟草说话。
他拔一个,就跟草说,不疼的,一下就好了。
像个安抚患者打针的护士,然后嗖的一下扎下去,把患者疼的嗷嗷叫。
草自然不会叫的,但是它能叫的话肯定要跳脚骂人。
我好好的,你给我拔出来,还骗我说不疼。
花溪也不打扰他,就看他一路拔,一路絮叨,就像她一开始想的一样,是个黏人外加烦人的小朋友。
可爱的时候你恨不得亲死他,烦的时候恨不得揍死他。
不是自己儿子,花溪算克制了,好歹没有真正上手过,偶尔罚还是要罚的,要不然他不长记性。
才六岁,倒也能理解。
还处于磨合阶段,她提醒自己要收敛一下脾气。
花溪刻意加重了脚步声,似乎发现了她,古扉回头,迈着欢快的脚步朝她奔来,脸上还洋溢着灿烂的笑容。
“花溪!”砰的一声钻进她怀里,“我跑完了,看你没有醒,我就没打扰你,我在拔草呢。”
花溪叹息一声,算是败给他了,语气都放柔了几分,“手还疼不疼?”
“不疼了。”扬起手给她看,“手已经好了。”
花溪摁着他的指头瞧了瞧,手心干干净净,确实没问题了。
他是没问题了,她有问题。
昨天失策,导致今儿没有睡好,今儿可不能走了老路。
要花更大的精力消耗他的体力,让他蹦哒不动。
花溪说做就做,早上刚吃完饭就带着他蹲马步,蹲完跑步,稍稍歇息之后拔草,这次给他用东西垫着,让他搁着布拔,不容易伤着。
只要消耗体力就好,干活的成果不重要。
到中午时他开始熬不住,上一秒刚说‘我好困啊。’下一秒就睡了过去。
睡眠质量让失眠的人羡慕。
不过古扉没睡多久,被花溪叫了起来,醒来时揉了揉眼,还很迷茫。
“花溪,你叫我干嘛?我还没睡好呢。”
花溪在一边缝袜子,“我的线不够了,你再缠一点。”
古扉不愿意,“不要缠,我困。”
花溪也不勉强,让他睡了过去,过了一会儿,她又把古扉摇醒。
古扉刚睡下不过一会儿而已,这回儿没有上次那么冷静,带着烦躁和不耐烦,“你不要叫醒我,我困死了。”
花溪板下脸,“好好说话。”
古扉瘪瘪嘴,放低了音量,“你干嘛老是叫醒我?睡不好难受……”
花溪盯着他看,“你也知道难受?那你早上叫醒我的时候我难不难受?”
古扉似乎反应过来,眨了眨眼睛,可怜兮兮地看着她,“那我……我……我那不是第一次嘛。”
给自己找借口,“第一次是可以原谅的。”
“哦。”花溪挑眉,“那下次还犯不犯?”
古扉摇摇头,“不犯了。”
手指头搅着,开始打圈圈,这是他不安的表现,花溪知道。
目的达到,没有继续刁难,放过他,“去睡吧。”
古扉眼中亮了亮,似乎也知道‘去睡吧’这几个字有妥协的意思,不过他不放心,盯着她瞧了许久,仔仔细细打量,确定她脸上没有生气的神态之后才打个哈欠,揉了揉脸,盖上被子睡去,眼角还挂着泪水。
花溪就坐在床边,离他很近很近,瞧见了,用手给他擦去,边擦边在心里抱怨。
不让人省心的小家伙,希望他是真的懂了,还不懂的话,她会很头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