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什么时候的照片,难道自己以前和冉书棠见过?

拿着照片,傅远舟匆匆回忆了片刻,却完全不记得自己曾经和冉书棠有什么接触,照片中的他大概也就是十岁左右的男孩模样,对重生后的他而言都是十多年前的事了,他当真是毫无印象。

一下子回想不起来,傅远舟又拿着照片多看了几眼,试图寻找更多的细节。

照片里的他年纪不大,冉书棠就更小了,个子也要比他矮,两人站在镜头前,他搂着冉书棠的肩笑得阳光灿烂。

那时的冉书棠长相玉雪可爱,皮肤白得很,像是个雪娃娃,他虽然似乎是想表现得沉稳些,却因为被傅远舟粘着而显得有点局促,面上泛出淡淡的薄红。

在他们的背后,是一片非常大的场馆,干净明亮,穹顶很高,墙壁是透明的玻璃幕,摆放着不少绿植和花篮,还有一条很大的红色横幅,上面写着“第四届‘启明杯’青少年国际象棋全国公开赛”。

国际象棋公开赛?

看到这条横幅,傅远舟终于隐约有些记忆了。

那还是在他上小学的时候,谢临学习国际象棋的课程,他不甘寂寞,也去凑了热闹,后来又跟随谢临报名参加了比赛,应该就是这一届的“启明杯”。

回想起那时他也是够倒霉的,他报名参赛就是为了能够在正式比赛中赢谢临一次,结果后来才知道自己居然和谢临不是一个年龄段的,明明只相差一岁,却偏偏正好被分到两个赛组。

他本来就心情郁闷,还屋漏偏逢连夜雨,赛程到一半又发起高烧,只好弃权,而他的热情来得快去得也快,病愈之后,他就对国际象棋变得兴致缺缺了,也不再去谢临家里蹭课,直到现在,连规则都早已忘记了大半。

傅远舟这才注意到,照片里的自己和冉书棠的脖子上都挂着参赛证,而夹着这张照片的笔记本所记载的也全是与国际象棋相关的东西。

当年的冉书棠大概也参加了这场比赛,说不定他们两个还是对手。

他暗暗猜测着,心想该不会是冉书棠以前输给他了,才一直对他耿耿于怀,多年后他们再次相遇,冉书棠认出了他,就故意针对他吧?

可冉书棠会是这么小气的人吗?好像不应该啊……

盯着这张照片,傅远舟百思不得其解,忽然教室门口传来“哐当”一声,立时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傅远舟抬头一看,来人是冉书棠,他不小心撞到门框,似乎来得匆忙,神色也不复往日的平静,显得有些慌乱,在看到傅远舟的手中拿着那张照片时,他瞬间怔住了。

“我不是故意偷看的。”傅远舟轻咳一声,“照片里的人是咱们两个吧?你居然还一直留着这张照片?”

“……”

冉书棠的脸瞬间红透了,一直从耳根红到脖颈。他没有进教室,反而后退了几步,似乎打算立刻走人。

“你别走啊。”傅远舟冲到门口,将他拦下来,颇感兴趣地笑问,“当时是怎么回事,我们在比赛里有没有遇上啊?我记不清了,你来给我讲讲?”

自从重生以后,他与冉书棠的关系因为各种机缘巧合改善了许多,甚至现在冉书棠还要辅导他的功课,傅远舟拿人手短,也不好意思再用原来的态度对待人家了。

虽然他并不指望他们两个能变成朋友,但至少他想弄清为什么冉书棠那么讨厌他,以后也好改改自己的毛病。

他自认为态度挺好的,可谁知冉书棠听他说完,神色竟蓦然变冷,如同凝结着霜雪,眼神冻人地望着他一言不发。

干嘛这么看他?

傅远舟茫然了,冉书棠一把抢过他手里的笔记本和照片,转身就走,他又追了上去,从背后拍上冉书棠的肩:“哎,你等等,你倒是说话啊!”

“你自己想。”冉书棠头都不回,甩开他的手,快步向前走去。

傅远舟也有点没好气:“我要是想得起来还用得着问你吗?”

冉书棠蓦然停住脚步回头看他,眼神凌厉得吓人。

“想不起来就别想。”他说,“能轻易忘记的事对你来说重要吗?”

――可对你来说好像挺重要的,照片保存这么多年都没丢。

傅远舟站在楼道里看着冉书棠下了楼,最后没说出这句话,他有种感觉,要是他这么说了,估计冉书棠都会直接揍他一拳。

到底是怎么回事?既然是他们两个人的合影,冉书棠有照片,那他应该也有,说不定被保存在哪本老相簿里了,回家之后可以找找看。

叹了口气,傅远舟转身往回走,生气郁闷之余他也在心里嘀咕,冉书棠这回都气成这样了,是不是就不会再给他辅导功课了,他又得找个新家教了?

“远远!”

虞非从教室里追出来,对着傅远舟招招手,快步走到他面前:“你们怎么都跑出去了?”

“是有点事。”傅远舟说,“他生气了,可我不太清楚他为什么生气。”

“那一定是他的问题。”虞非眉眼弯弯,抚摸傅远舟的头发,“远远才不会惹人生气。”

傅远舟脸发热,这话要是让他父母听见,估计又得手心里痒痒想抽他了,不过虞非倒是没怎么变,上辈子就是这么近乎无原则地纵容他,也听不得别人说他一丁点不好。

“既然他走了就别理他了。”虞非很自然而然地拉起他的手,“我们出去吃饭。”

“好……”

傅远舟正回忆着上辈子的事,再一看到虞非那张漂亮的脸,一时半刻竟没反应过来,恍惚中还以为自己仍在和虞非交往,任由他牵着自己出了校门。

两人来到学校外的一家速食店,在等餐时面对面落座后,虞非试着问:“我看到那张照片了,那似乎是你们两人小时候的合影,你们很久以前就认识?”

“也不算,就是以前见过一面,还一起合过影,但是后来没有联系。”傅远舟说,“要不是看到那张照片,我都不知道我以前在比赛里遇到过他。”

“原来只是他单方面记得你。”

虞非勾起唇角微笑,却又像是想起什么,神色变得有些低落。

“是不是我也和他一样,只是我单方面记得你?远远,这么多年我一直很想你,从未忘记你,那你呢?你有没有偶尔想起过我?”

“……”

傅远舟一时语塞,要说在虞非回国之前他有没有忘记虞非,那是肯定没有的,可要说想,却也未必多想,这是人之常情,谁也不会经常想起自己多年不见的幼年玩伴。

这时他忽然察觉到虞非的话反过来听,就是他会经常想起他,不由好奇问道:“你会经常想起我?”

“没错。”

虞非支着下颌,微微歪头看着他,眼神温柔,眼尾淡红的泪痣自带几分靡丽的气质。

“我在国外很孤独,我妈工作很忙,没时间管我,我没有朋友,因此更加思念你,会经常做梦,梦见你带我出去玩,那是我最快乐的时光。”

“平时我也经常想起你,无论我做什么。遇到我喜欢的东西,我会下意识地希望你同样喜欢。如果你不喜欢,我一定会放弃,我不希望你讨厌我。”

傅远舟看不得这张脸露出忧郁的神色,想都没想就说:“我不可能讨厌你。”

“我也希望如此。”虞非笑容苦涩,“只是……我们太多年不见,我发现我已经不了解你了。你做过什么,又认识哪些人,我对这些一无所知,我担心自己无法融进你的生活……”

“绝对不会。”傅远舟哪有不心疼的道理,当即拍胸脯保证,“你想知道什么我都讲给你听。”

说到动情处,他甚至握住了虞非的手:“不仅是你,我也会努力融入你的生活,我不会只让你自己努力。”

“远远……”

虞非怔忪地看着他,忽然一扫低落之色,露出璀璨明丽的笑容,这美色过于惊人,别说傅远舟直面冲击,就是一旁路过的客人随意地瞥了一眼,都差点被惊掉了餐盘。

“你真好。”虞非坐到傅远舟这边,拿出手机举到两人面前,“我能不能和你自拍几张照片?你的那个同学都和你有合影,可是我们两个……”

傅远舟:“好,随便拍!”

他的大脑都不转了,无论虞非现在说什么他都只能说“好好好”。

虞非:“我也要和你抱,那张照片里你都抱着他……我不想输给他……”

傅远舟:“来,随便抱!”

虞非:“那……我能不能亲亲你?”

傅远舟:“行,随便亲――等一下这个不――!”

……行。

然而等他反应过来时却已经晚了,虞非柔软湿润的唇瓣已经落在了他的脸颊上,同时拍摄键按下,将他亲吻傅远舟的场景如数拍了进去。

“谢谢你,远远,我很开心。”

虞非的眉眼都染上笑意,似乎对这张照片满意至极,将手机收了起来。

这时店内的自动播报响起,叫到他们这一桌去取餐。虞非主动起身离开座位,对傅远舟笑了笑:“我去拿。”

“……”

傅远舟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指尖都是颤的。

……还带着一股玫瑰味。

这一顿饭傅远舟吃得食不知味,满脑子充斥的都是“居然被小非亲了”“好像有点开心”“开心个屁啊小非都是男的了”一类的想法。

这只是小非表现和他很亲密的方式。

傅远舟做着自我的心理建设。

在国外吻脸是一种礼节,特别普通,特别常见,小非在国外待久了,难免还保留着那边的一些生活方式,这很正常……靠,这真的正常吗?

之前才被原野亲了脸,现在又被虞非亲了,傅远舟难免多想,想得心里直哆嗦,小心翼翼地观察着虞非的表情。

虞非不明所以地冲他微笑:“怎么了,远远?你的饭不好吃?”

“没事……”

见虞非表现得十分正常,傅远舟终于慢慢放松下来,继续吃饭。

应该就是他想多了,那就是小非在表现和他的亲近,下次记得提醒他不要再这么做了就行,还有得让小非把那张照片删了……

他一边吃一边想着,并未看到虞非微微上扬的唇角。

吃完晚饭,傅远舟给谢临打包了一份速食,等着谢临下课,过了一会他的手机响起,是谢临打来的,问他在哪里,傅远舟说他在学校门口,便带上虞非,三人在学校门前碰面。

“饿了吧?给你,都是你喜欢吃的。”

一看到谢临,傅远舟立刻露出了大大的笑容,他不知道自己的微笑里有没有讨好的意味,但是才被虞非亲过,现在又和谢临见面,他是真的心虚,虽然他也不知道自己在发什么虚。

谢临接过他递来的盒子,摸了摸他的头发,要是平时,傅远舟多半会躲,但今天他一声不吭地任由谢临摸了好久,一直到车来了都没叫停。

接他们的车到来之后,傅远舟坐在副驾驶,谢临先上了后座,虞非站在外面看了他们一会,忽然露出笑意,也钻进了后座。

车辆启动后,虞非开始玩手机,他玩了一会,忽然将手机举到谢临面前,和谢临说道:“哥,你看这是什么?”

谢临闻声垂眸,眸光却在瞬间凝固。

屏幕中所显示出来的不是别的,而是虞非亲吻傅远舟的自拍。

“哦,对不起,我好像给你看错东西了……”

虞非道歉,却微微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