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掌柜是什么时候出城的?”崔清不答反问。
崔暄数了数指头,“好像是前两日。”
卢绚和周家的人在外头守着,若有人出入定会被发现,所以,要么周五娘的丫头和周掌柜一起出城被抓走――可能性极小,毕竟抓到了丫头,就不用再守着了,要么,她趁乱逃走,要么,她还在里面藏着。
三间茅屋,那丫头到底藏在哪呢?
崔清手上的蜡烛快烧到手上,她一口吹熄,瞥向崔暄手上的灯笼,“我再进去看看。”
他们这一番耽搁,已近凌晨两点,研究小组们都在打哈欠、泡浓茶,专家学者们大多上了年纪,身体经不起折腾,陈仁早让年老的回去睡觉,年轻点的排班守着。
“这里头会不会有地窖什么的?”茅屋的布置很简单,坐南朝北的大屋正中间是厅堂,供奉关公像,厅堂左侧为居室,右侧堆积一些杂物,东茅屋为卧室,估计供周富住的,西茅屋是厨房――把厨房和茅房放在一起,不知他们是怎么想的。
“不可能!”跟在后面的崔暄迫不及待地道,“地板、墙壁,我都敲过了,没有中空的声音。”十七娘频频点头,很是赞同。
她细细转了一遍,实在没什么值得注意的,床榻、椅子、绣了一半的绣样、厨房里开着盖子的黑陶罐……如原样般摆放,仿佛这间屋子的主人只是去邻居家借东西,马上回来。
“那她到底藏在哪里,”烛光实在太过微弱,很多东西看不清楚。
退休的老刑警精神抖擞地分析着方才截屏的图片,一张一张彩打出来,仔细揣摩,其他没睡着的人都过来帮忙,突然,他好像发现什么似的,露出思索的神色。
“你们来看看,”他叫道,“关二爷的身上,是不是有灰?”
“他们出门两天了,这茅屋那么破,”一个小年轻不置可否,“落点灰没啥啊。”
“这你就不懂了,”老刑警直起腰来训道,“关二爷可是财神爷,凡是家里经商的,定要请尊关公像回去,现在人们不信这些,但是在古代,敢让关公身上落灰?还想不想赚钱了!哪怕整间房子都漏雨,关公像也决不能有事!”
这话铿锵有力,落地有声,其他人只有垂头听教的份。
“关公像?”崔清举起灯笼,凑近去看,这尊关公像大概她胳膊肘那么高,铜铸的,被香火熏得微微发黑,仔细一看,其上的确蒙着一层薄灰。
她又点着蜡烛去看地上的灰,似乎只限于厅堂关公像这一小块,木板上的其它地方的灰尘都没有那么厚,有手去摸,搓搓手指才能发现。
崔清抬头向上看,蜡烛光范围太小,仅能勉强看到其上的轮廓,原以为会看到房梁,没曾想眼中所见却是一小格一小格的木质天花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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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记得,后面好像有架梯子?”崔清转头问崔暄。
三人去主屋屋后,把竹梯抬进房,斜靠在墙上,研究小组测过窗户和灰尘的距离、天花板到地上的高度,以及崔清反馈的――把头发吹起来――的风速,结合天气的变化,计算出灰尘从天花板落下的位置,就在关公像顶上左上方的角落。
崔暄自告奋勇地爬着竹梯向上,两个娘子两边帮扶,以免这吱呀作响的竹梯倒下来,一片昏暗中,他敲敲打打天花板,灰尘从上方缝隙里滑落,直落到她们头发上,仿佛下了场雪。
“这里是松动的,”崔暄大喜过望,他摸到一处,用力一推,灰尘簌簌往下落,灯笼烛光照过一块块小木格,陷进一块黑洞。
崔暄不顾自己上好的袍子,两臂向上撑,如一只毛毛虫般蠕动着自己的身体,一点一点爬进那块黑暗里。
“要不要蜡烛?”十七娘清脆地喊道。
“不用,我摸到人了!”崔暄的声音穿过天花板传出来,又叫道,“去叫表兄来……算了,指望他来接还不如我自己背下来。”
没过多久,满身灰的他背着个昏迷的、同样满身是灰的女孩出现在天花板的方块洞里,他喘着粗气,嘿哟嘿哟地顺着梯子滑下来,十七娘接过这个灰头土脸的丫头……唔,有股尿味。
崔清攥着香囊,默默退开一步,不是她有洁癖,实在是因为方才的阴影还没消退。
找到了丫头,崔暄迫不及待地宣布打道回府,他笑容满面,整个人好像biubiu发光的小太阳,看来,挽救一条――甚至两条生命,对他来说,都是件极了不起的事。
崔清松了口气。
周五娘的尸身是她叫破的,无形之中多了几分责任,见丫头已被寻到,案件有望告破,她脸上也挂上了浅淡的微笑。
“她还好吧?”崔清站在一旁问。
“还活着,”十七娘笑道,“嘴唇干裂,有几日未进水食了,要好生调养一番。”
“那我们赶紧回去吧,”从这里到崔府至少半个时辰,那时候得到凌晨三四点――凌晨四点,长安城钟鼓齐鸣,崔清担心黄鹂被吵醒发现自己不在床上,和墨香不同,她睡得浅,容易惊醒。
三人抬着丫头,一溜烟跑出周富家,眼见卢绚竟然坐靠在院墙边打盹,白衫黑发,黄土墙银月光,犹如一幅妙手天成的画卷。
“糟了,”崔暄低声叫道,“他睡着了。”
见崔清面露不解,十七娘轻声解释道,“卢七郎最讨厌别人叫醒他,已经为此换了三个丫头,四个小厮,断交两个好友。”
“那现在怎么办?”长期睡不着的人被人叫醒的心情,她能体会一二。
三人面面相觑。
而就在此时,不知是不是卢绚感受到他们的怨念,他撑着脑袋的右手慢慢往右边滑,眼看就要撞到院墙,他猛地惊醒过来,一脸懵比,还打了个小哈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