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清钰很主动的用爪子扒住船沿, 尾巴乖巧地垂进水里。
他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盯着初元, 盛满讨好和无辜。
初元点点他的头, 笑道:“真乖。”
徐清钰瞧见初元这笑, 心念微动,尾巴一甩,锦鲤带着水泼向初元。
初元手往桌上一捞,用盘子将水和锦鲤全都接住, 没有半滴水从空中掉落。
她将装了锦鲤的瓷盘放回身前小桌上,哈哈大笑。
她拍拍徐清钰的头,笑道,“小坏蛋。”
透着亲昵与熟稔。
徐清钰咧咧嘴,尾巴又带出河水泼向初元。
初元拿起另一只空盘子, 手腕在空中捥了几下,将徐清钰泼来的水全都接住, 之后再往下一倒,倒回徐清钰头上。
徐清钰见初元开心的笑, 继续用尾巴泼她。
一人一龙,就这般幼稚地互相泼起水。
在盘子里老实卧着的小锦鲤见两人没有管自己,猛地一跃, 在空中划个弧度,又重新钻回水底。
初元瞥见, 笑道:“倒是有点眼力见。”
徐清钰道:“它不识趣,我再给你钓只上来。”
“不要了。”初元将徐清钰从河里捞出来,放到盘子里, 笑道道,“看来小猫钓鱼,不一定是段子和童话故事。”
徐清钰:“……”
猫能跟他比?
他气得尾巴抽向初元手背,却在落到手背时,下意思地放轻力道,像是在抚摸。
初元若有所思,视线又带出两分审视。
她捏捏徐清钰尾巴尖,道:“舍不得抽疼我啊?”
徐清钰尾巴一缩,扭头,不搭理她。
初元指尖揉揉徐清钰额心,笑道:“好啦,是我错了,你是最棒最可爱的小祖龙,那些凡猫哪能跟你比?”
徐清钰微微侧头,撞上初元含笑的眸子,有些忍不住羞赧。
他此时受这祖龙身的影响,思维也变得幼稚,幸好初元不嫌弃他。
他将尾巴搭在初元手腕上,期待地问:“初元,你为何要求茶博士翘兰花指啊?这兰花指对你是不是有什么重要意义?”
“你说这个?”初元瞧着兰花指,在徐清钰眼前晃动,“你不觉得,这很漂亮吗?”
说着,兰花盛开又关合,“很优雅。兰蕤生幽谷,无风空自香。”
初元想了想,从仙戒里掏出个绣着兰花的香囊,伸手挂在徐清钰脖子上,问:“香不香?”
“香。”徐清钰开口。
“那送你了。”初元开口。
“真的吗?”徐清钰小心翼翼地用爪子捧着,似是捧着什么珍贵之物。
香囊在他那个王朝,代表着定情之物,女子送香囊给男子,意味我欢喜你。
不管初元懂不懂其中含义,他都当初元向他告白,定情了。
他将这香囊谨慎地塞进颔下祖龙空间。
见徐清钰这般珍重这个小香囊,初元那句“防蛇虫的”玩笑话,也不好意思说出口。
她又从仙戒里掏出兰花样式的防御仙宝,对徐清钰道,“不值钱的香囊,也值得你这般看重?喏,这个给你。”
初元将仙宝塞进徐清钰两只小爪爪间。
徐清钰也开开心心的收了,想了想,他从祖龙空间掏出一只玉盒,两只小爪爪捧着递给初元。
初元讶异,“送给我的?”
她接过玉盒,打开放到桌上,见里边都是果脯,笑道:“看不出,你还是个素食主义者。”
“谢谢了。”初元拿起一个认不出名字的果子放到嘴里,眸子一亮,面上露出享受的神情。
好久没遇上这般合她口味的果脯了,酸甜都恰到好处,完全像是为她定制的。
她没能克制住自己,又连吃了几块。
吃到第五块,她没再动,将盖子重新合好,收回仙戒,对徐清钰道:“味道很棒,不过有点太甜了,我拿回去,慢慢吃。”
徐清钰眼底又闪过心疼。
初元为了维持自己形象,这些年肯定不敢放开吃甜食,而那些外人又不知她真正秉性,以为她真不爱吃甜食,做的糕点与果脯,肯定都不合她口味。
初元真是受苦了。
徐清钰感应下自身,湮灭道意造成的伤势即将痊愈。
只待痊愈,他化作人形,日后初元就不必再受苦。
他又从储物戒里掏出大大小小的盒子,盒子里装着的,都是他在时间长廊里,做的各种美食。
“都是送给我的?”初元将盒子都打开,瞧清里边装的是什么后,愉悦止都止不住,“雅钰道兄也爱吃美食,同道啊。”
她将这些盒子都收好,又从怀里挑出一块玉符,道:“这里边封藏了我一道剑意,佩到身上吧。”
徐清钰眼底闪过一抹笑,初元还是这般爱送人剑意。
他将玉牌绳子嵌入鳞片,将玉牌挂在胸-前,昂首挺胸。
这时,隔墙琴声响起,铮铮铮地仿若冰水迸溅,湍流急崩,一段急促旋律过后,又缓静若冰河暗流,忽而节奏再起,似大河鸣溅,铁骑鸣咴。
最标准的战争曲。
初元听得微微凝眉,传音给碧衣道,“让琴侍君走吧,这琴声太吵了。”
还不如伐木丁丁声来得安静。
碧衣得到帝君传话,朝初元所在方向行了个礼。
她转身对琴侍君道,“琴侍君,停止弹奏吧。”
琴侍君听话地止住琴声,抬眸望向碧衣。
他眸子一片温柔,好似有无限情深融于里边,他笑道:“碧衣姑娘,是要带我去见帝君了吗?”
碧衣开口,“随我来。”
“麻烦碧衣姑娘带路了。”琴侍君抱琴,眼底闪过一抹精光。
碧衣带着琴侍君一路往中殿走,走到一半,琴侍君察觉到不对,止住身形不动,问:“碧衣姑娘,不去见帝君?”
“帝君没工夫见你。”碧衣暗自翻了个白眼,转身时,含笑道。
琴侍君转身就往回走。
“琴侍君可想好了,您这是要袭击帝君?”碧衣警告了一句。
琴侍君止住身形,朝碧衣笑道,“是我想差了,多谢碧衣姑娘提醒。”
琴侍君之后老老实实的随着碧衣走出内殿,他站在内殿与中殿门口,视线落到离开的碧衣身上,眼底闪过一抹狠辣。
碧衣对琴侍君的记恨毫无所觉,身为帝君身边第一侍女,想杀她的人多了是,但看谁成功过?
她可是有帝君庇佑的人。
她走到岸边,往湖中心瞧去,只瞧见一片莲叶田田,不见帝君和小船,猜测帝君应该进入莲池里摘莲子吃了。
干脆倚靠在栏杆椅上等候。
确实如碧衣所猜测,初元和徐清钰一人一龙正藏在莲叶里,寻找嫩-嫩的莲蓬。
这些饱满而不老的莲子,清甜多汁,莲心也不苦,正是好吃的时候。
她一边自己剥了吃,一边喂给小祖龙,吃着吃着,忍不住开口,“要是能做成冰镇莲子羹,就好了。”
徐清钰听了,干脆跳下小船,开始摘莲蓬。
摘下的莲蓬,一小戳给初元剥着吃,一大戳自己藏在空间里。
初元吃够了,又摘了不少莲蓬,对徐清钰道,“走,回去了。”
“来了。”徐清钰摘了一朵含苞欲放的红莲,尾巴一甩,落到初元身侧。
他两只小爪爪捧着这朵红莲递给初元,道:“送给你。”
初元接过,忽然想起白莲花这个梗,忍不住笑道,“还好不是白莲。”
不然,她还真接不是,不接也不是。
“你不喜欢白莲?”徐清钰问。
初元没答这个,难道对他说,白莲花在未来,是骂人的贬义词?
她道:“我回去,就拿水养着。”
徐清钰决定,回去后就用时间规则算算,哪些莲蓬是白莲结的蓬。
他要将这些白莲莲蓬丢掉。
碧衣见小船从莲叶中穿出来,忙起身站直,恭迎帝君。
到了岸边,碧衣迎上去,视线落到船上的莲蓬上,问:“帝君,要不要用这些莲蓬做成莲羹?”
“行。”初元点头,“你拿走。”
“是。”碧衣将那些莲蓬都收到仙戒里。
徐清钰在旁开口,“要甜,里边加蜂蜜,别加糖。”
“帝君不爱吃糖。”碧衣开口,“你要是想吃,我让大厨另外给你做。”
“不,我要初元陪我一起吃。”徐清钰飞到初元肩上,两只小爪爪抓着初元肩侧的长发,撒娇道,“初元,好不好嘛?”
初元抬眸瞧了徐清钰一眼,对碧衣道:“听雅钰道兄的吧。”
碧衣:“……”
她审视徐清钰,忍不住心底泛酸,不就是只小祖龙,竟然让帝君这般宠。
不过想起‘宝宝要娘亲’大家写的话本,她忽然闪过一个念头,这只小祖龙,以后不会上位成帝君正君吧?
碧衣被自己这猜测吓到,态度顿时恭敬了,“是。”
不管这小祖龙有没有这造化,对小祖龙有礼,总不会错。
因为徐清钰爱吃“甜”,要加蜂蜜,今日的莲子羹味道足够甜。
初元揭开盅盖,眸子微动。
徐清钰腻在初元身侧,道:“初元,我要吃你的。”
初元低头,道:“你那盅更甜。”
“我忽然想起,龙身不宜吃蜂蜜,会鳞片暗淡,还可能导致掉落。”徐清钰胡编出个借口,“只能委屈初元你,吃这么甜腻的了。”
初元宠溺地摸摸他的鳞片,笑道:“这么光滑水润的鳞片掉了,确实不好看。好,咱俩换换。”
初元伸手将两人莲子羹对换,面无表情的拿起勺子吃。
碧衣视线扫过徐清钰,心底充满佩服,不愧是钰妖妃,竟能说动帝君改变主意。
只是,钰妃年纪会不会太小了?
碧衣犹豫片刻,还是决定当做没看到。
帝君喜欢便好。
之后,碧衣更是亲眼见到帝君对钰妃有多宠爱,无论钰妃如何撒娇耍赖,帝君都十分纵容宠溺。
瞧清帝君态度,碧衣对钰妃愈发恭谨。
她收回钵盅,将这些东西送出殿外候着的侍女,又回到殿内。
她见帝君正在画画,上前低声禀报,“帝君,您之前在闭关,这消息便没往您这送。三月前,有一巨人打上北宸宫,不仅毁了北宸宫外城,还差点杀了解四。不过最后北宸帝君出关,那巨人没能杀成功。”
徐清钰腻在初元身侧,听碧衣一口一巨人,很是心塞。
“北宸宫丢了这么大的脸,正是威信下降之时,鸣晨族长问您,要不要趁机开一次帝君大会,从北宸宫那撕下一块肉来。”
北宸宫作为仙界天然高高在上的势力,占据仙界最好最多的矿脉,以及掌握好些个秘境,因为这些矿脉与秘境,北宸宫实力蒸蒸日上,雄踞一方。
所以,北宸宫才有超然仙界的地位。
碧衣说完后,垂首恭谨候立。
“他已经界主境了。”徐清钰担心初元真听信这话,在旁开口,“帝君境不是他对手。”
碧衣惊得倒吸一口气,忍不住抬眸瞧向徐清钰,磕巴道,“界,界主境?”
“是。”徐清钰肯定的开口。
初元肯定地开口:“那个巨人是你。”
徐清钰辩驳道,“我不巨,我只是营养过剩,太过拔高而已。”
碧衣:“……”
快有城墙高了,还不高吗?
外边传得有鼻子有眼的,什么身如小山,拳似流星,什么形如山黑猩,青面獠牙,总之不仙风道骨。
“是是是,你只是觉醒血脉,一不小心长得过高了而已。”初元顺毛捋,又开口,“那湮灭道意是解梦成留在你身上的?”
“对。”徐清钰开口,“到现在,我都没痊愈。就算我与他是生死仇人,我也不得不说一句,他道法精深,不可小觑。”
初元点头,“确实不可小觑。”
她放下笔,一朵含苞欲放的莲花跃然纸上,莲花尖上,还有一只蜻蜓停住,莲花与蜻蜓之后,是无尽烟霞云彩。
整幅画生动活泼,又积极乐观,可以瞧出主人此时心情明媚。
“不过无须如临大敌,坐立难安。”初元开口,“界主境并非无法战胜。”
她捡到徐清钰的那天,就感应到一个强劲对手迫近她领地,当即出手与他刺探交手一番。
两人实力大概在伯仲之间,胜负难料,不过不是最后决战,打起来没意思。
所以,那天徐清钰感应到解梦成没追,不是解梦成追丢了,而是遇见了初元。
解梦成不愿再与初元战个你死我活,两败俱伤,方才退去。
而这,徐清钰并不知道。
初元知道,但她觉得没说的必要。
她有些扼腕,早知那人是解梦成,就该亲自上前迎敌,也好看看自己敌人长什么样。
“初元,你也到了那一境?”徐清钰讶异。
他在时间长廊呆了几百上千年,以为自己实力追上初元,谁知还是没追上。
徐清钰怅惋,他要努力了。
“没有。”初元摇头,“我要是到了那一境,我记忆该全部恢复了。”
“你知道你记忆没有全部恢复?”徐清钰惊喜地问。
初元偏头瞧了他一眼,笑道:“你倒是比我本人还要关心。”
她将莲花放到一边,重新调颜料。
碧衣接过莲花画卷,拿到一旁装裱。
徐清钰也意识到自己太过激动,重新盘起,道,“失去记忆不是小事,我关心不是正常的吗?”
初元勾起嘴角,意味不明地开口,“是么?”
徐清钰忐忑,初元不会猜到,她失去的记忆里,有他了吧?
初元重新落笔,并道:“你过几日便可化作人形了吧?”
“是。”徐清钰开口,“过三日。”
“行,后天你从城主府出去,能不能再进城主府,就看你自己的本事,能不能得我看重,亦看你本事。”初元开口。
徐清钰呆住,道:“可以是可以,不过,为何要多一道这个程序?”
初元笑而不语,只快速勾勒轮廓。
“好,我肯定能会重新站在你面前。”徐清钰开口,他要替代碧衣照顾初元,要让初元过得精心舒服。
“我很期待。”初元笑道。
她落笔速度极快,不过片刻,画上动物轮廓便已完成。
徐清钰很轻易地瞧出,这是胖乎乎的自己,不,比他三个月前更胖。
若徐清钰在蓝星上待过,肯定能认出这是q画。
可是他没有,所以他不认识,也不知道q画要胖乎乎的才软萌可爱。
他盯着画上长和宽一样、盘成好大一坨的小祖龙,自闭了。
这比例完全不对。
他在初元心底,是这个模样吗?
难怪初元一个劲说他肥。
初元收笔,将画展在徐清钰面前,问:“可不可爱?”
金光闪闪的大胖龙,好似一颗金元宝。
徐清钰硬着头皮夸道,“特别可爱,一看就很富态。”
“送你了。”初元将画颜料烘干,卷起放到徐清钰小爪爪间。
徐清钰握着这幅画,有些犹豫。
这画是初元画的,舍不得破坏,但它的存在,又太破坏他威武形象,该怎么办?
徐清钰想了片刻,将他扔到祖龙空间最里边,掩耳盗铃般,将它当做不存在。
嗯,他是细细长长威风凛凛的祖龙,才不是小胖龙。
碧衣裱好画,并将它挂好后,见初元停止画画,忙上前给初元倒了杯灵乳,道:“帝君,北宸宫麾下的仙融秘境快开了,天魔族邀请南斗联盟一道进去抢夺资源,不过天魔族的乌掌魔君进阶帝君之境,与南斗联盟谈合作时,态度很是强硬,要求最后拿到的资源,他们得分四成。”
“鸣晨族长想请您露面,为南斗联盟撑下腰。”碧衣小心翼翼地开口。
初元听罢,问:“什么时候?”
碧衣开口,“鸣晨族长要等你答应后,才好安排下一次见面。”
“好。”初元点头,“让他确定时间,早日回我。”
“是。”碧衣行礼后退,出门后,往外殿方向走。
她先去找的齐泽璋,将解梦成是界主境之事告之于他。
齐泽璋闻言,亦是倒吸一口气,“怎么会?那个境界,已有百万年没人达到过。”
界主界从来都是传说之境。
碧衣开口,“帝君所言,必然非虚。不过帝君说,不必那般坐立难安,显然帝君心有成算。我怀疑,帝君亦是界主境,就算不是,也差不离。少城主对上北宸宫那边,行事多留意三分,可以谨慎,但无需畏惧骇怕。”
齐泽璋沉吟片刻,点头道:“我明白了。”
碧衣走后,他脸上的狂喜再也止不住。
初元帝君若能抗衡北宸帝君,那他这华天城,还有何惧?
他将那些势力大要利多的建交玉简,全都退了。帝君如此实力,他何必委屈自己让利?
碧衣出了城主府,前往南斗在华天城的驻地。
被人恭敬的请入最顶楼厢房,碧衣见到了鸣晨。
碧衣先行了一礼,将初元的话转叙。
鸣晨笑道:“半月后吧,替我谢过帝君。对了,这是我收集的仙茶,你替我带给帝君。”
碧衣接过,问道:“鸣晨族长,下界有什么战争曲调是帝君喜欢的?招进来的琴侍君,一个个不合帝君的意。”
“你这问我,我还真不知道。”鸣晨摇头,“我只知道帝君爱喝茶练剑。”
碧衣点头,道:“那还请鸣晨族长多物色下琴师,这种应聘上门的,还是不太靠谱。”
“放心。”鸣晨点头。
碧衣出了南斗联盟,正欲回到城主府,忽然接到一处传讯玉符,对方让她前往城外三里坡,不然她家人便会立即死去。
与传讯玉符一道送上来的,还有一枚留影石。
留影石上,她弟弟正人事不知地躺在地上。
碧衣捏碎玉符和留影石,冷笑道:“不知死活!”
看这次,又是谁上了当!
留影石里那弟弟,不是碧衣的亲弟弟,是鸣晨与齐泽璋为了钓出华天城的奸细而故意露出的破绽。
那些想逼碧衣就范的势力,基本上会从她这弟弟入手。
之前百年清理了一波又一波,本以为他们学乖了,谁知依旧有人不知死活。
碧衣按照吩咐来到三里坡,先看到晕迷不醒的“弟弟”。
她紧走两步,踏入陷阱之中,顿时阵法启动。
阵法启动瞬间,碧衣身上的剑意激发,将这阵法绞碎成湮粉。
这是初元放到她身上,只要她有生命就会自动护体的剑意。
碧衣见剑意激发,顿时明了,这局主人的目的,是想杀了她!
碧衣眼底闪过疑惑,莫非那人以为,杀了她,他的人就能近帝君身?
异想天开,能够服侍帝君的,都与少城主签订了非常苛刻的神魂契约,一日在帝君身边,一日不得背叛。
就算他的人到了帝君身边,也会彻底倒向帝君这边。
碧衣眼底闪过冷嘲。
她抬眸,视线落到因失去阵法遮掩而暴露出来的三名金仙身上,问:“谁派你们来的?”
那金仙开口,“上,杀了她!”
碧衣后退一步,面上带出嘲弄。
她身后,一直昏迷不醒的“弟弟”忽然睁眼,从地上一跃而起,玄仙修为节节拔升,恢复成仙君境界。
他笑嘻嘻地开口,“碧衣姑娘,您暂且后退,这些杂鱼,交给我来吧。”
碧衣点头,道:“我身上剑意激发,得先回去向帝君汇报。你抓了他们别急着杀死,问出谁是幕后指使。”
“放心,碧衣姑娘。”‘弟弟’手中黑色弯刀森寒,带着浓郁的血气。
他邪邪一笑,“这流程,我熟。”
说话间,他身形似黑烟般在场中穿梭,他行走速度不紧不慢,手中弯刀闲闲挥舞,却恰好拦住那三人逃跑方向。
碧衣不再看场上,身形一动,赶紧回城主府。
进了内殿,初元正在扔葡萄,而徐清钰张嘴在空中接,一人扔,一人接,这般幼稚游戏,也玩得兴起。见碧衣回来,初元问,“遇到攻击了?”
“是。”碧衣走到初元身侧,笑道,“多亏帝君保佑,我才能回来继续伺候。”
初元笑道:“就你巧嘴,遇袭,先去休息。”
“不了。我本来还有些惊魂甫定的,看到帝君就觉得整颗心安定下来。”碧衣开口,“我若是休息,怕是会一直担心受怕呢。”
初元将葡萄放下,起身道,“我去看看。”
徐清钰忙跃上初元肩侧,碧衣紧随初元之后,两人一蛇往中殿院落方向走。
碧衣不解地问,“帝君,不去外殿?”
“去找祸首。”初元开口。
碧衣讶异又钦佩,帝君看似不管事,其实一切了然于心。
帝君不愧是帝君。
初元走到琴侍君院外站定,碧衣极有眼色地赶在初元之前推开院门。
她见罪魁是琴侍君,有些惊讶也有些恍然,没想到就早上那片刻功夫,这人就将她记恨上。
碧衣重新站回初元身侧。
琴侍君从房间内走出,瞧见初元和碧衣,心底一凛。
他露出个温柔而缱绻的笑容,走到院中行了一礼,“煜见过帝君。”
初元点头,问:“你为何要杀碧衣?”
琴侍君笑容微顿,疑惑道:“帝君是否有何误会?晨起帝君相召,煜抱琴候立,碧衣姑娘不让我面见帝君,让我与她弹琴。此事煜虽有异议,但碧衣姑娘代表着帝君旨意,煜不敢不从。之后,碧衣姑娘说煜琴音不堪入耳,煜便回院子苦练琴技,至今未曾出去,也不知发生何事。”
“碧衣被人埋杀。”初元坐在院中上首,直视琴侍君,道,“从那被抓的金仙口中,得出幕后使者是你。”
“这事必然有人栽赃嫁祸!”琴侍君断然道。
他直起身,白衣飘飘,傲骨凛然,仿若数九寒梅,不可侵犯。
“煜与碧衣姑娘一见如故,绝不会行这等魍魉之事。”琴侍君开口,“碧衣姑娘,还有我给她的见面礼莲状代步仙宝。”
无论是初元徐清钰,还是碧衣都觉得琴侍君可笑。
他口口声声说,关系好,不会做这等事,却在初元面前一个劲告碧衣的状。比如碧衣拦着不让他见帝君;比如他服侍帝君,碧衣姑娘却仗着自己是帝君身边人,而威胁他弹琴;比如碧衣受贿,收了他一件仙宝。
初元煞有介事地点头,“原来碧衣背着我,做了这么多事。”
琴侍君眼底微闪喜意,面上却依旧绷着,身子依旧听着笔直,他讶然道:“帝君,这些都是碧衣姑娘自作主张的?怪煜愚昧,竟没瞧出这点。”
初元笑道,“你确实挺愚昧的。”
“其实,我曾见过你。”初元再次开口。
煜眼底快速闪过慌乱,莫非她认出了自己?不可能,他带了面具。
随后,他又闪过一道猜测,眼底闪过喜意。
帝君这是对他有意?
他姿态愈发逸然,眼底浮现几分动容之色,“我竟曾与帝君有过面见之缘,恕煜眼拙,没能及时认出帝君。不过想来那时帝君没有出现在煜面前,不然以帝君气度,煜必见之不忘。”
徐清钰怒瞪琴侍君,这人竟敢勾搭初元,真是不知死活!
他朝琴侍君龇龇牙,郁闷自己不能化作人形,在初元身侧宣告自己道侣身份。
“我是在剑独界风云大会上见到的你。”初元笑道。
她视线落到琴侍君面上,见他此时面色微变,忍不住微笑。
“彼时,你是高高在上的云仙宫宫主,而我只是剑十四宗一名微不足道的弟子,那时,我只觉得琴侍君实力真强,剑一宗十四阶太上长老,不合您一击之力。当时,我是以您为目标的。”
琴侍君额上的汗滴落了下来,“不敢当,不敢当。帝君才是天人之姿,短短时间,就达到吾辈凡人不敢想的境界。”
初元继续笑,“您有什么不敢当的?身为仙君,私自下界之事都做了,还有什么您不敢做的。”
琴侍君面上温柔的笑彻底维持不住。
“我该叫您解几?”初元开口,“您这实力,在解家军,应该排的上号吧?”
“我不知道您在说什么?”琴侍君强笑,负隅顽抗。
“听不懂我话没关系,解梦成听得懂就行。”
初元话音未落,琴侍君猛地往外逃。
初元心念一动,空中出现数柄无形之剑,每柄剑尖,都直指琴侍君。
琴侍君手中出现一张长琴,琴声化作无形之刃,击向空中透明长剑。长剑与音刃发出叮叮当当之声,火花与能量四溅而散溢。
长剑纹丝不动,琴侍君额上汗意直冒,面色愈发苍白。
帝君与仙君间,差距就这般大?初元还没正经动手,他便被困得毫无还手之力。
无力,绝望,让人感觉自己的渺小。
初元手一握,透明长剑刺入琴侍君体内。
琴侍君面色愈发苍白。
他的本命琴消失,站在原处,一动不动。他身上没有血迹,更不见剑光入体的痕迹,好似那透明长剑,是错觉一般。
琴侍君唇动了动,神色复杂无比,他道:“剑实反虚,您竟到了这一层。剑独剑宗那位帝君,也不过是剑虚为虚境。”
剑虚境,相当于法修帝君境。
而剑虚境又分为剑虚为虚,剑虚为实,剑实反虚三境,剑实反虚是目前已知的,剑道境最高境界,再往上,便是从未有人到达过的界主境。
相较于琴侍君,徐清钰看到的更多一些。
初元剑魄碎,但破而后立,同时修了心剑。
他也是身心剑双修,不过他比不上初元,因为初元已经虚实剑合体,身心剑合一了。
在初元眼中,无物非剑。
此时,初元的本命剑,应该散入心剑之内,无形物质。
徐清钰神色复杂,直至现在,初元的本命剑,还没名字呢。
转念一想,没名字也好,他的本命剑叫元辰,等初元恢复记忆,他就让初元给她本命剑取名叫辰元。
一听就是一对,如他和她一般。
徐清钰咧嘴甜蜜的笑,又陷入四舍五入的磕糖之中。
碧衣从初元身后走出,朝初元行了一礼,问:“帝君,琴侍君怎么处理?”
“交给鸣晨,说他是解家军,鸣晨会知道如何处理。”初元开口。
“是。”
碧衣压着琴侍君往外走,一边走一边阴恻恻地道,“仙君,您很棒棒哦,在帝君面前告我状。”
煜盯着碧衣,冷笑道:“小人得志。”
碧衣决定,在鸣晨面前添油加醋。
琴侍君之位空了出来,齐泽璋再次朝华天城广大城民招聘琴师。
齐泽璋本来打算再次亲自招人,不过帝君说由她来,并将时间定在后天。
齐泽璋不知初元打算做什么,听初元的吩咐一一照做。
初元将徐清钰送了出去,道:“我梯子给你铺了,如何到我面前,就看你本事了。”
徐清钰软绵绵地开口,“放心,初元,你会第一眼认出我的。”
初元深深地瞧向徐清钰一眼,笑道:“那我就等着了。”
次日,徐清钰挤在人群里,排队等着领号码牌。
因为齐泽璋百年如一日持续不断的宣传,华天城的城民对初元的敬意与爱戴很深,听闻城主音乐造诣太高,而之前招聘上的琴师琴技不够,琴侍君之位又空缺出来,满城城民不管琴技好坏,都赶过来报名。
就算现在不能应聘上,知道自己琴艺缺在哪,继续努力,或许下次就应聘上了呢?
所以,报名处人流众多,摩肩接踵。
还没到应聘时间,可是广场上已经候着不少人。
徐清钰很想变成巨人,将这些人都挤开,只是巨人身份太过显目,徐清钰又按捺住了。
排了一炷香时间,终于轮到徐清钰。
“记住自己号码,等喊到你,你就进去。”那发派铭牌正准备将号码牌给徐清钰,他旁边那人赶紧扯住他的手,道,“你看看他的脸。”
发放号码牌的男仙抬眸,瞧清徐清钰的容貌,倒吸一口气,“好生俊俏的小生,合该帝君享受。”
“你傻呀,这么漂亮,万一是旁的势力派过来使美人计的呢?”旁边那人没好气地传音,“咱帝君还没有过正君和侍君,在感情上愣头青似的,万一瞧上他,中了旁人的计怎么办?”
“这是雅钰吧,和咱帝君的死对头,解梦成也是仇人呢,应该不会是旁人派来的吧?”发放号码的那名仙人不确定的开口。
“牵扯到帝君,一切都得谨慎。”旁边那人提醒道。
“哦,是是是。”发放号码的那人连连点头,“为帝君好,这等祸水,不能招进城主府。”
将两人传音听得一清二楚的徐清钰:“……”
合着长得太美,也是种错?
发放号码的那人咳嗽一下,正色道:“为了避免你们这些男仙仗着自己有几分姿色,就想勾-搭帝君,长相太过出众的剔除。我这也是为你好,帝君很讨厌男仙人不修道,一心攀附女仙的行径。当然,我不是说你是这等不堪之辈,只是你这容貌,实在是太容易引起误会。”
徐清钰:“……”
“意思是,我容貌太盛,没有应聘资格?”徐清钰问。
“是。”发放号码的仙人点头。
徐清钰后边的人不断催促,发号码的仙人直接将号码递给那人,照例吩咐了下。
徐清钰身后之人接过号码,见徐清钰还站在前头挡道,忙将徐清钰推离队伍,道:“兄弟,没有应聘资格,就别挡路。”
徐清钰道过谢,离队而去,那背影,颇有几分萧索。
发号码的仙人瞧见,摇摇头,继续发号码。
人都有运道,仙人自然也是。
只能怪他没运道。
他低头一直发,无意间抬头,被眼前这人的容貌吓得倒吸一口气,“仙友,你父母这是有多恨你?”
眼前这人宽额窄地阁,高颧骨小眼睛,塌鼻梁,小-嘴巴,凑在一起,怎么瞧怎么别扭。
徐清钰开口,“丑,安全。”
他要让初元在人群中一眼瞧见他,不能极美,就极其独特吧。
发放号码的人无语,将号码牌发给他,同时心内纳罕,真是奇了,今天遇到一个盛世美颜,又遇到一个穷形尽相,这几率,也是绝了。
十人十人的选拔,速度还算快,很快就轮到了徐清钰。
徐清钰随其余九人进入外殿内的一处花园,花园内只上方站着一名碧色女子,再无旁人。
徐清钰抬眸瞧了一眼,认出是碧衣,忍不住四处张望,猜测初元是不是躲在哪儿窥探。
“这儿共有十张琴,尔等各自挑选一张。”碧衣见他们站定,张嘴道,“尔等同时弹奏,合格者留下,不合格者离开。”
这也是套话。
到目前为止,还没有一位合格者。
碧衣通过帝君身边消失的祖龙,以及帝君一反常态要亲自招琴师一事,猜测帝君这是想让雅钰仙友有个光明正大的身份进出城主府。
不然,若是因为被帝君捡了救了,就可以留在帝君身边,难免让人觉得雅钰仙友纯粹靠运气,无实力,从而对他忿忿不平。
帝君为雅钰仙友,可谓是为之爱深远,处处精心了。
这不是真爱,还有什么真爱?
因存着这一心思,碧衣对应聘之人多出几番留心。她视线扫过十人,见没有徐清钰,收回视线。
这波人,也不合格。
徐清钰因为搜寻令的原因,容貌为天下知,碧衣觉得,也只有这等美男子,才能配得上帝君那样的好女子。
她都准备联系“宝宝要娘亲”大家,让‘宝宝要娘亲’大家为帝君和雅钰仙人定制写一本话本呢。
这时琴声叮叮咚咚的响起。
若是一人弹琴,必然很好听,可是各人弹各人曲子,风格不统一,同时发声,显得杂乱无章,污耳朵。
碧衣正欲挥手叫停,忽而一道琴声从这些乱音中厮杀而出,力压诸人琴音,带出铿锵与优美来,仿若其余其他琴声是为他和音,为他做配。
顿时耳朵清明。
碧衣忍不住寻声瞧去,想看看谁竟有这般巧思。
然瞧清那人容貌,她忍不住移开视线,怎么有人生得那般不堪入目?
可惜了,这般容貌,竟有这般优美的琴音。
若这不是帝君为雅钰仙人铺的路,这名仙人戴上面具,还是可胜任琴侍君一职的。
真是可惜了。
碧衣刚这般想,就见帝君忽然站在她身侧,一指那名奇丑无比之人,道:“就他了。”
碧衣:“……”
其余九人:“……”
作者有话要说: 应聘琴师的人:我不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