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宋时月再回古堡, 已是入了夜。
古堡里依旧没有人,被她从地下室翻出的大铁链子拴好锁上的宴会厅里, 东西也好模好样地摆着。
宋时月随手拆了几张桌子, 在宴会厅的一角搭了圈栅栏,然后从麻袋里掏了两只鸡三只鸭出来。
那个夜宿营地遭了水,宋时月去的时候, 就只在水里遇到了老神尤在的六只鸭。说好的鱼虾早就随水而去不见了踪影……宋时月往下游走了走, 没寻着鱼虾踪迹,倒是听到了惶惶鸡声,从旁边的林子里捡到了四只鸡。
按说伪装的野鸡野鸭也不该是这个比例,只是就宋时月走过的地方, 也的确听不到更多的声音。不知道是被发了的水冲走了,还是这些天慢慢地走失了。
好在, 鸡鸭都有母的, 吃上蛋的日子,也并非不能等到。
宋时月挨个摸了摸鸡头鸭头塞进了弄好的栅栏里, 那些原本从麻袋里倒出来宛若死了一般的鸡鸭就一下子就扑腾了起来。
这手艺, 星网上的观众已经不是第一次见了。可无论看了多少遍,总还都能跟看第一遍似的十分新奇。
“讲道理, 就宋姐这一摸就晕,一摸又醒的手艺,就算不做演员,不做吃播,不做探秘灵异的直播, 做个麻醉师也很可以啊。”
“哈哈哈!进手术室之前挨个被宋姐摸摸头这样吗?”
“今天也是万千观众为宋姐求职的一天呢!”
“可惜了,我总觉得按对称原则,至少有两只鸡失去了踪迹。”
“现在三只鸭两只鸡也不错了,星网上的大能说宋姐拿的这些,鸭是一公两母,鸡是一公一母,看起来是打着以大生小的主意。”
“其实按宋姐这个搞法,前期苦一点,到后面就算曜星暴的余威要持续个几年,也不是过不下来。”
“???呸呸呸!快给我呸!说半年就是半年,一天都不能多!”
“就是,在荒野星最多也就是个吃饱,出来才能吃多吃好啊。也不枉我每天一开这个直播页就开始顺手刷广告,就指着给她们随个份子呢。”
“哈哈哈,我也!不氪金的包养,我还是第一次体验,每天都刷广告刷得停不下来。”
……
宋时月尚不知外头的人为了帮她一起还债每天是在如何努力点着广告。
栅栏里的鸡鸭恢复了活力,在最初的混乱后,渐归了平静。
宋时月从旁边麻袋里摸了个红薯,伸进栅栏里随手捏了捏,整个的红薯就变成了一地细碎的渣渣,五只鸡鸭蜂拥而上,扎头猛吃。
也就今晚吃顿好的,回头上路了就要辛苦。
五只活着的鸡鸭,在中间的午休地还得了五份带着扩充食材包的自热火锅,加上两边儿拿的狗粮狗罐头,宋时月这次往后面营地走的路总算是没白费。
拍拍手上的红薯碎,宋时月从一楼没人住过的卧室扛了张床来,又从衣柜拖了两床铺盖,准备夜里就在宴会厅这里睡一晚,明早再出发。
这边儿宋时月总算摸清楚了能带回去的东西,安安稳稳地强制自己休息一晚。
离这儿还隔着一个夜宿营地一个午休地的赵大一行,可就不怎么好了。
在入夜前到达的第十个午休地,明显被打开过的铁盒子依旧少了五份吃食和狗子的口粮。
路上越来越闷的羊队没有多说什么,倒是张导在觉得肯定是宋时月那队赶上来之余,开始小小地心疼少掉的口粮。
赵二不提,赵大却是越发觉得,就是关勇毅倪静和,说不准还有牧星洲在故弄玄虚。
第一队哪可能前面的路上一直不动声色,突然就开始这么一个接一个营地的拿,还明明被粒米不留地对待,却好心地给他们留下了大部分。
只是,怀疑归怀疑,赵大却一时做不得更多。
就如明明这第十个午休地,他们是在入夜前到的。赵大提议反正都是夜宿在外,不如拿了东西再往前走走,然后羊队和张导就直接坐下,用行动抗议了。
也不知这两个人是怎么想的,一点苦都忍耐不了,让别人先到古堡就好了?
赵大这一路,无数次地想,如果来的是宋时月她们,换上那五只明显优质的羊,是不是要比现在这两只残了又自私的强。答案当然是“是”,然而他已经失去了重新选择的机会。
要是早知道!
要是早知道……
没有早知道。
宋时月醒得很早。
事实上,如果不是为了好好休息一次,好减少回程路上的休息时间,她都想连夜出发。
还好,归心似箭之外,她还有理智。
起身后,宋时月第一时间用宴会厅的桌子并着地下室装修多下的木板木头,给自己弄了个类似古代读书人赶考用的箱笼。当然,做的比一般的箱笼要高不少,宋时月上肩试了一下,最高处差不多超出她的头顶半米。底也做的宽,差不多能并排放宋时月来时背的两个包。
许是考虑到重量,宋时月索性用了在地下室找到的铁链当背带,加上整块木桌面做的底,看着还挺结实。
昨晚的栅栏,加几根木头,就变成简单的鸡鸭笼。
多余的木料也没浪费,拿出去加固一下板车,从底到周围的栅栏都加厚加宽了一圈。
最后又把古堡一层层地走过去,抱了些可能会用到的东西下来,至此,宋时月才踏着初升的晨光,把改造好的板车,要带走的东西,连背带提,几趟到了距离古堡几百米外的地方,开始装车。
麻袋,工具,行李箱,鸡鸭笼,一箱箱的食物和杂物……
板车上的东西堆得很高,然后罩上之前在空卧室里找到的塑料膜,又用绳子一圈圈地像是裹粽子一样捆扎固定,只在侧边放着鸡鸭笼的地方撩起了一角方便透气。
宋时月身上背着的箱笼也带了不少的东西,基本上堆了个大半满。
一开始星网的观众还有点儿看不明白,宋时月有板车不用,要背着提着东西过去是为什么。到后面宋时月装完车,背好东西,折了枝叶重新返回古堡,清理了她这一路走过的痕迹,观众们才反应过来宋时月的小心谨慎。
然而,至此还没完。
当宋时月开始拉着东西堆得比她还高了一个头的板车往前走,差不多是走个几百米就会折返一次清理车辙的痕迹。如此往复了十多次,才停了这样处理,开始一直往前走。
没有全息地图的对比,观众们只能凭猜测觉得宋时月应该是没直接走回头路的。毕竟要是直接撞上赵大那一队,那就白瞎了之前的小心。
宋时月也的确是这样做的。
在遇到过赵大一行后,她再往古堡走时,心中就开始规划了另一条路。倒不是怕面对面的有个什么,左右没什么打不过的事情。只是……赵大他们约莫还不到动杀机的程度,宋时月也不可能就这么把人灭了。要是照面,要是发现痕迹,多少对营地是个威胁。
往后说不准宋时月还会来古堡拿那些被她埋下的东西。就算不来古堡,应该也会在营地周边扩大一下搜索食物的力度,总不会二十四小时地守在营地里。
要拿走东西,肯定是会暴露自己这边还活着。但是活着,和被知道在哪里活着,就又是两种事情了。
宋时月走得小心,一旦路线开始与节目组规划的路接近,就会注意行走的痕迹。拉着车,又这么走走停停,可要比来时用的时间多了不少。
走到快入夜,宋时月才不过往回走了一个午休地,到了折返的第一个夜宿营地附近。这样的速度,显然是让急于回去的她非常不满意的。
但是奈何,要带回去的东西实在太多,这么一个加固过的板车都走得咣里咣当的,要全上身背,她就算背得动,也没这么能承重的背篓。况且体积在这里,全背上之后,一样是难走。
既然速度一时加不快,那么就只能在持续的时间上多努力一些。
宋时月本也没准备入了夜就休息,只是在往前走,在古堡前面的夜宿营地附近,她倒是听到了赵大那些人的动静。
远处的坡上,是宋时月曾经通宵赶路经过的那个夜宿营地的位置,现在隐隐可见那边的火光和说话的动静。再细听,是那赵大四人无疑。
看来赵大他们的速度比宋时月想象的还要慢不少,竟是一天只能走节目组预设路线半日路程的样子。
左右这个营地的东西已经拿了,宋时月也无意去揣测赵大他们为什么会迁就跛脚的羊队,剩下的人又去了哪里。不过在继续赶路之前,宋时月又格外注意了一阵子行走痕迹的事情,毕竟她现在走过的地方,离坡上的营地,也不算太远。
因着与赵大他们再近距离了一次,宋时月又往前走了相当长的一端路,走到快后半夜,拿了在第十个午休地附近埋下的东西,方才就地休息了一晚。
这边儿,宋时月归心似箭,营地里的于念冰又何尝不是时刻悬着心。
当然……也不至于夜夜孤枕难眠,但总归是睡得没宋时月在时那么好了。
现在的人,依赖发达的星网,想念一个人,不过是一个拨号,几秒的距离。
于念冰亦是如此。
虽然从前也没什么需要想念的人。
然而,现在茫茫林海,对那个人的所知,仅剩下了离去的方向。每一日的担心和想念,都比前一日更深了一层……
理智告诉于念冰,时日过得还少,宋时月回来得越晚,就越证明了她听话,有在途中保重身体没有乱来。
但是从感情上来说……
那个人,什么时候才能在去时的那片林前,出现呢?
不比能时刻看着宋时月直播页面的观众们,于念冰只能默默地任由情绪在心中堆积,直到……
那是宋时月离开的第十天中午。
于念冰正边慢吞吞不断搅着锅里的红薯汤防粘底,边习惯性地看向前方不远宋时月离开的那片林子。
然后,肩上被人轻轻拍了一下。
于念冰很清楚,营地里没人会对自己做这样的小动作,除了……
那些压在心底的,因为太沉太重,已经渐渐麻木的情绪,像是被涌来的大浪拍了个翻,顺着潮水涌上的是满天的酸意。
待于念冰有意识地去收敛,啪嗒啪嗒,身前的衣襟已在顷刻间湿糊了两处。
久别重逢,自己又是这个样子……
于念冰有些恼自己,又等不得收敛更多,只胡乱抹了一下脸,便转过了头。
作者有话要说:
新年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