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就我该死得这么痛苦绝望,你们却能够活得好好的?”顾央盯着容宴的眼睛, 一字一句地问, “为什么你们, 就不能试试我承受过的痛苦呢?”
“你和我们都没有错,错的是那些伤害你的人,”容宴试图让她冷静下来,“是那些人不可饶恕,但是我们来这里不是为了伤害你的,我能帮你,你还有什么心......”
顾央似乎并没有将他听进去,心神已经完全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里,而容宴根本就不知道该怎么离开这个根本不存在与现实的鬼地方,他忍不住在心中暗骂了一声,再一恍神, 就见顾央直直扑了过来,一手扼住了他的脖子,尖长的指甲划开了脖子上的皮肉,让他疼得闷哼一声。
但他很快就顾及不上脖子上的伤口了, 窒息之感再次紧紧裹挟着他,容宴甚至觉得自己的颈骨已经濒临断裂, 他在脖子被卡住的感觉中喘息两声,意识到自己可能就会悄无声息地死在这里了,死在一个神智疯狂的女鬼手中。
他感到不甘,莫名理解起她所说的, 临近死亡之感。
可这都不是他该死在她手中的理由!
容宴故技重施,努力抬起手向顾央的脖子抓去,手指刚刚碰到皮肤,就被她轻易地推开,与此同时被她推开的还有容宴整个人,他后跌几步,摔倒地上,背后磕得生疼,但没有什么感觉比活着更好了。
一天里被抓着掐了两次的脖子,次次都险些丧命,容宴心里憋着一股火气,他伏在地上咳嗽了几声,转头冷声道,“有本事你就掐得再狠一点,干脆就做一个和那些害死你的人一样的人!掌控性命的感觉是不是很好,吹嘘你的痛苦也让你觉得自己很可怜吧?”
“你要是真有本事,你就去找那些人复仇啊!在这里困着我们几个普通的学生、和我们玩游戏干什么?!”
“哦,对了,”容宴用嘶哑的嗓子嘲讽道,“你已经是那种人了,你杀了方雅,亏我曾经还有点同情你,像你这样草菅人命的魔鬼,有什么值得人同情的吗?!”
“闭嘴。”顾央调动力量狠狠压制住不断想要破茧而出的怨恨,冷冷道。
“我说得不对么?你......”
“我说闭嘴!”顾央一瞬间出现他面前,疾声厉色地掐住他的下巴,用气抬起。
容宴住了嘴,依旧用带着冷色的眼睛看她。
“不要这样看我,”她语调轻柔地说,终于恢复了理智的平静,“你是个聪明的孩子,那你应该清楚,任何激怒我的话都不会给你、给你的同伴们带来好结果,对么?”
容宴看着她冰冷的眼眸,掐了掐手心,“对,我为刚才的冒犯道歉。”
“这样才乖,”顾央微微笑起来,她又变回了之前的样子,如果不是亲眼所见,谁都不会觉得她就是刚才那个疯狂的女人,“作为奖励,我可以带你离开这个幻境。”
“幻境?”
“不然你以为这是哪里呢,”顾央用冰冷的手指轻轻摩挲着容宴脖子上的伤口,原本还渗着血的地方一下子止住了血,“从你们醒来开始,就一直处于幻鬼所造的幻境之中。你猜一猜,那个可怜的小姑娘,会被自己的同伴打死么?”
容宴眼中的幻境散去,露出别墅之中的真实场面,方雅脸上带着泪,拖着一条伤腿在客厅中四处躲避来自于同伴的攻击,时不时回头,试图用叫喊唤回他们的神智。
只是一切都是徒劳,除去容宴之外的所有人都拿着能拿到的东西,疯狂地追赶着方雅,容粟举着瓷质花盆,眼神中满是仇恨,张子庚手中拿着菜刀,吴一方拽着绳子,地板上满是玻璃的碎渣,割破了所有人的皮肤,而他们却毫无所觉。
容宴咬牙,“你想杀了她?”
“不,当然不,”顾央摇了摇头,从背后环住容宴的腰,冰凉的气息喷洒在他的颈窝上,“有一句话你说得很对,我一点也不想变成和那些人渣一样的人。”
方雅被绊倒在地,手上又被玻璃割破了几道印子,她疼得站不起来,而身后的张子庚几人已经要追上来了,方雅徒劳地在地上后退几步,面上渐露绝望。
“你到底想要什么?!”
“我想要你做的,对你来说再简单不过了,”顾央蹭了蹭他的脖子,为这点自己没有的温度感到一丝愉悦,她用轻松的语气说,“我不能离开这栋别墅太远,所以你要替我查清我的死因,将害死我的人带到这里来让我复仇。”
“别高兴得太早,”像是察觉到容宴有什么小心思,顾央淡淡道,“我们的游戏规则照旧,从你离开这栋房子开始,我只给你一个星期的时间,一个星期之后,如果你没有做到我要求的,留在这里的人就会死,我想你应该知道我会留下谁吧?”
“一个星期的时间......”
“或者你还需要一点时间来考虑?”顾央颇为体贴地说,目光却看向了客厅里仍旧在挣扎的方雅,她刚才被容粟手中的花瓶砸中,脸上破了一个大口,而张子庚手中的菜刀已经举过了头顶,“我并不介意再多等一等。”
容宴当然也看到了现在正发生什么,他转过头对她喊,“我答应、我答应!你快点让他们停下来!!”
顾央勾唇笑了笑,“当然。”
客厅中的几个人停顿了一秒,张子庚还没有反应过来,手上的菜刀继续顺着惯性往方雅砍去,直直冲着她的面门。
“张子庚你他妈是想杀了方雅吗?!!”
张子庚被突如其来的声音吓得缩回了手,菜刀也“哐当”一声掉在了地板上,他循着熟悉的声音看去,就看到容宴冷着脸站在不远处,背后还贴着一个冲着他笑的女鬼。
他吓得又是一个哆嗦。
“不是吧,容宴,你刚刚说脏话了?”
容宴冲他翻了个白眼,“你聋了,我没说。”
“怎么可能,我亲耳听到的,就是你的声!”
“宴宴......”容宴也清醒过来,捂着嘴对着容宴掉眼泪,她原本想上前去,却又怕那女鬼再做什么动作,“宴宴你没事,太好了。”
容宴难看的脸色微缓,“我没事,姐你别担心。”
“你的弟弟当然没有什么事情,”顾央微微扬了扬下巴,“我觉得你们应该担心一下自己,还有地上躺着的那个可怜的小姑娘。”
几人这才看到地上躺着的方雅,她本身就发着烧,又有了这一出惊吓,体力不支昏了过去,身上也都是大大小小的伤口,看着格外触目惊心。
“我们......做了什么?”容粟几个人连忙将方雅抬起来放在沙发上,后知后觉地感受到手上和脚上传来的痛觉,有的玻璃渣都扎进了伤口,看着就觉得疼。
高进皱着眉,“我明明记得方雅她......”
“放我过去。”容宴挣扎了几下挣脱不开顾央的手,转头对她说,“我要去帮他们处理伤口。”
顾央侧过头,“我有什么好处?”
“我们现在应该算是合作伙伴的关系?”容宴平静道,“现在能帮到你的只有我们,谁知道下一个来到这里的人什么时候来,因此让你的合作伙伴们的伤势得到处理,应该不为过吧?”
“听起来很有道理,”顾央看了眼沙发边上的几人,又看向安静等着她回答的容宴,轻轻笑道,“我想你不会觉得这是一个拿捏我的理由,对么?”
“不,”容宴顺从地否认,“这只是为了更好地进行我们的合作。”
“听话的乖孩子。”顾央亲了亲他脸颊,冰凉的舌头舔过一小片皮肤,突如其来的的举动让容宴愣在原地,来自于身后的桎梏消失也没让他回过神来。
“宴宴?”
“嗯。”容宴应了一声,他抬手擦过脸上的那一块皮肤,抬步往沙发走,“你们的伤怎么样?”
“死不了,”张子庚哼哼了一声,“刚刚到底是怎么回事?我以为你和方雅真的......”他有点后怕地看向躺在沙发上的方雅。
“我们都没事,不过如果再晚一步,你就可以砍死方雅了。”容宴横他一眼,转身去找医药箱,客厅里因为刚才的事情一团乱,好在医药箱里的东西都没有摔坏,只是箱子瘪了一个角。
“我、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但是我记得我们明明......”
“那是幻境,是幻鬼弄出来的东西。”容宴拿出酒精沾湿纱布,给伤得最重的方雅清洗伤口,她在昏睡中疼得动了动,还是没有醒过来。
“幻鬼?你怎么知道是幻鬼?”
“是、嗯......那个‘人’告诉我的,”容宴现在才起来他还根本不知道女鬼的名字是什么,他将方雅明显地方的伤口都上了一遍药,然后去拆她腿上的纱布。
“你相信她说的鬼话?”
“事实上我想提醒你,我本来就是一只鬼,说的自然就是鬼话,”幽幽的女声凭空响起,让张子庚的表情僵住了,她的声音轻笑,“至于能不能相信我,全看你们自己了。”
“我们现在是合作关系,而且,”容宴拆纱布的手微顿,“她确实没有任何必要骗我们,只要她想,我们就不可能活着离开这里。”
“我喜欢你的自知之明和聪明。”带着笑的女声在耳边夸奖道。
脸颊上又传来冰冷的触碰,容宴脑子里浮现出刚才的那个亲吻,他再次停下了动作,察觉到其他人并没有发现什么异样,而他也看不到任何女鬼的影子。
又是一声轻笑,嘴角上微微一凉。
“真可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