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闱, 本来应该极其吸引人眼球。
毕竟这是一个娱乐设施极其缺乏, 既没有游戏可肝也没有小说可看, 连贾府那点歪瓜裂枣的事情都能被冷子兴叨逼叨个好几年, 还说“这是最近京中新闻”的时代。因为环境太恶劣, 所以人民群众要简单朴素地吃点新鲜的瓜, 着实不太容易。
而春闱呢, 又是一个能催发出“今年的探花小哥哥跨马游街的时候有没有被姑娘们的香囊砸下去呀”, “今年又有哪家勋贵为自己家姑娘, 在榜下强行抓了个女婿”,“那个才杏榜提名的贡士竟然就这么抛弃了自己在老家种地的糟糠之妻”等等香甜可口嘎嘣脆的瓜的活动,自然而然备受人民关注。
可今年……有比春闱还好吃的瓜。
#太子殿下竟伙同礼部尚书将国家抡才大典强行搞成了给自己培养势力的活动, 这到底是人性的缺失,还是道德的沦丧#
#从来和皇帝陛下互相么么哒腻味得不行写个家书写得和情书似的的太子殿下竟然被卸了一切职责闭门思过, 这太子能不能行,赶紧下台吧#
#皇后娘娘恐成最大输家#
#我呸你个最大输家,皇后娘娘膝下仨儿子,个个人中龙凤,没了太子人家还俩儿子呢#
#那才给太子生了嫡子的太子妃就是最大输家了,太子妃武将世家出身, 不知她那个管着通州大营的娘家亲爹会不会冲冠一怒为闺女,提兵回京干皇帝啊#
瓜,尤其是这种涉及皇权更替天家秘事的瓜,往往能够吸引人民群众的注意力,完事了之后这个年代人民群众又不太敢在大庭广众之下谈论政治。
于是, 这画风就变成了各类青楼楚馆赌场黑市,暗搓搓的有一批人开始愉快的用用手指比划着一二三四五,然后嘴里交流着“这件事我觉得是【数字】在暗中搞事情,和【数字】一点关系都没有”,“不,礼部尚书还是被【数字】叫一句师父的,那是绝对的自己人,为了【数字】录取几个人给自己涨点人脉一点都不值得奇怪啊”,“如果重新立储的话还能轮到【数字】吗,正宫有段日子没承宠了娘家也不太行啊,感觉要凉”……
人的精力总是有限的,关注点在那里了,春闱到底是谁考上了什么的,除了家里有姑娘急需被嫁出去的人家之外,其实关注这件事的人还真……不太多。
一开始,不太多。
可到了杏榜贴出,消息传开,吃瓜群众们了解到今年的会元就是江南的解元的时候,便彻彻底底炸了。
因为,这(很有可能会)涉及一个神奇的,让所有读书人都为之疯狂的名称——
三元及第。
指的是乡试解元,会试会元,殿试状元,三个殊荣加于一身。
综前明两百七十六年历史,唯有两人得此殊荣,科举从隋文帝时始,得此殊荣者不超过二十人。
而如今,杏榜之上的“姑苏林黛玉”已然get了解元与会元两个成就,也就是说,只要满足“科举前三甲之中有人颜值比黛玉高”这一项条件,那么黛玉便能避免被天子点探花郎的悲惨命运,成为本朝第一个三元及第之人。
这口瓜让人民群众甚至暂时都忘了皇家那点鸡零狗碎的事情——毕竟皇权更替太子废立这种事吧,看上去虽然难得,但是实际上皇帝但凡是立了太子,怎么都要纠结上一遭,这次的瓜没吃到,下次吃也可以,左不过就那点套路呗。
可三元及第什么的,这次吃不成瓜,下次再想吃,就不知道是何年何月了。
这让人民群众喜闻乐见地把注意力再次转移回了春闱。而人民的力量往往是伟大的,在人民战争的汪洋大海里,黛玉今年十三岁(且并未婚配也无婚约)的消息很快就被爆了出来,与此同时的还有黛玉是林如海林探花的儿子的消息。
吃瓜群众炸了,林如海的同僚,姻亲,好友们,也炸了。
——要是往年的春闱出这种高官之子考中科举前列,那小屁孩竟然才有十三岁的事情,少不得要被人怀疑林如海和主考官之间有什么肮脏的py交易,要求皇帝陛下彻查的折子一定会铺满永泰帝案头,哪怕到最后什么都没查出来,还是会有人坚持怀疑最多就是林如海加上黛玉做得太干净了,这才没留下什么把柄。
最终的结论只会是人民群众强行自由心证,强行把黛玉钉在考试作弊但是你没发现的耻辱柱上,留下千古骂名。
可今年科举上闹腾了一轮又一轮的事情,礼部改一道翰林院改一道再让内阁复核的精神,前二十名的文章都被张贴在了今年杏榜旁边的坦荡,再加上加急印出来的今年杏榜取中士子的试卷汇编……这桩桩件件,便让所有人对今年科举取中的名单就再提不出什么异议来。
这也就看出了事先公平公正和时候被迫公开的区别。
——前者表示的是坦坦荡荡之心,先行一步把事情公开出来就最能让人信服,而后者……一开始藏着掖着 ,后来事发才开新闻发布会,就往往失了先机,从观感上就让人觉得不可信任,全是政府在粉饰太平。
这年头没什么阳光是最好的防腐剂的说法,但林如海为了洗白自己和黛玉玉,搞出来的一摊子事情,确实诡异的符合了后世提倡的政府信息公开的精神,也成功让所有红眼病无话可说。
这么一来,无论是市井还是江湖,无论是当政还是在野,一时之间,对黛玉的评价都是一边倒的“神童”和“天才”,便是偶有不和谐因素,不需林如海出手,自然有人给言之凿凿有理有据地怼回去。
#都这么公开了,这卷子都经过那么多人的审阅了,你还不信那你的内心得是有多阴暗呐朋友#
那是百姓咯,林如海的同僚姻亲好友们炸个啥?
婚配。
十三岁的解元已然让黛玉在拜访京中林如海老友的时候被迫相亲了,那十三岁的会元,还是个有着官运亨通政治资源极其丰富的亲爹的会元……没得说了,潜力股赶紧买吧。
林如海身在其中,便又是开心儿子进入官场进得堂堂正正,又是糟心怎么那么多漂亮小姑娘要和我抢儿子,我个占有欲很强的老父亲真的好醋啊……
_(:3)∠)_
黛玉对京中这一出一出的大戏,自然是一无所知。
同时黛玉也极其喜欢希园,尤爱此地天真无邪还刻苦学习的孩子们,和这地方一堆被抄录下来的法明留下的书籍,便相当安心地和宝钗一块在希园小住,闲的没事之时,便去翻了图书馆里,那一堆……数学书。
是的,数学。
——数学使人疯狂,便是能言善辩如宝钗,那天哪怕是见了湘灵,也拉不回来已经在这条路上决定了要奉献终身的呆子。
还一个没注意,搭上了自己拿叫做林黛玉的基友→_→
这让宝钗深感搬了石头砸了自己的脚&赔了夫人又折兵。
可是话说回来,大观园里的宝钗姑娘没能让香菱安心注重回姑娘家更应该注意的女工针凿之事,到最后也只能纵容着香菱抓耳挠腮的写诗。而薛家撑起一个家族的宝钗公子,更不可能让两个在对知识的渴求上极其天真烂漫的两个小哥哥放弃和数学这一门其实有病的学科死磕到底……
事实上,那时候湘灵和黛玉都睁着两双迷人的眼睛看着自己,一个说什么:“不可以吗?这也是一技之长呀,在这儿给孩子们上课的束脩足够我好好生活了不是吗~”另一个说什么:“我也不知道有什么用,但是看起来有趣,我就学啦~”
针对于此,宝钗唯有丢盔弃甲,溃不成军了。
然后?
然后宝钗:“清华你过来,我给你用西洋的办法把九章算术的题目都算一遍,再给你讲一讲微积分基础,这样你看高等数学才不会那么吃力。”
黛玉:“好呀好呀 ( ̄▽ ̄)~*”
#如果这都不算爱#
黛玉沉浸在知识里面是相当可怕的,(要不可怕的话当年杨先生刚来的时候黛玉也不可能放话说自己什么都想学了),而带着黛玉做数学题的宝钗小公子,也得以感受到了这世界上和自己一样的极其好用的脑子。
这让宝钗感到新奇的同时,被冷香丸镇着的心也有了点点少年人才有的锐气和不服输的心态,于是一边加大了给黛玉灌输数学的速度,一边,心绪波动打了,就犯了病。
在宝钗第八百次题目写到一半就在黛玉面前咳成傻逼的时候,黛玉实在是没忍住问了出来。
宝钗唯有苦笑:“这是从胎里带来的病,我小时候便因为这个便身体不好,从小吃药,还为此取了个女儿名字,家里也以宝姑娘称呼,生怕我被阎王爷收了去。后来我三岁时病得七荤八素,家里来了个癞头和尚,也没见我,就拿着我的八字和宝钗的名字算了算,便说了这是我先天带来的一股子热毒,留下了一包药引和一个方子,后来药物制成了,我犯病时吃上一粒,便也就好了。”
说到这宝钗还微微郁闷:“遇上师父,得了个功法开始修炼之后,这病就再没犯过了,我还以为修仙包治百病,不自觉病就好了呢,可如今又犯了,也不知是什么缘故……”
癞头和尚。
人都不见,知道了是宝钗就能开药……
黛玉微微皱起眉头,忍不住就想起了太虚幻境之中那“玉带林中挂,金簪雪里埋”的句子和本应该薄命的自己与宝钗。
“薛兄方便透露一下……”黛玉按下那份心情,先问道,“那方子是什么吗?”
“不说还好,说起来还琐碎死了,当时费了多少心力才制成的。”宝钗苦笑着复述了一下那白牡丹白荷花白芙蓉白梅花,春分晒干雨水露水反正怎么脑子有病怎么来的方子,“我也知道这配伍不对,什么名医都说了这药就是胡闹,可……它有用啊。”
“这……”黛玉道,“花可能是看不出什么来了,关键在药引吧?”
宝钗道:“我觉得也可能是,后来还存着把这药给师父看看是个什么道理的心思,可师父虽然身上功法无数,却无心修炼,于这一道上,到底不太擅长。后来病没再犯过,我便也懒得管了。”
“我们回城吧。”黛玉到底是心疼平时健健康康的宝钗这两日的憔悴样子,叹道,“回程吃药。我也看看那药到底是什么东西……不怕薛兄嫌我多事,这仙道之物,我总比薛兄多知道些。”
作者有话要说: 冷香丸真的……仿佛有病。
一本正经的。
表白一下本文股东么么哒~
爱你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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