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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64

程沁沁站在阳光底下, 却无端让人觉得她是一块寒冰。

自从她出了意外住院再出院, 祈愿就没有见过她了,此刻两人避无可避,面对面的站着, 显然能看出她是来找自己的。

祈愿定了定,刚要说话, 程沁沁却先一步的道:“不知道你有没有时间一起吃个午饭?”

祈愿直觉就想说没时间啊,但程沁沁直直的盯着她:“我想跟你说点事, 不管怎么说, 我们也曾经是姐妹吧。”

这目光绝对算不上友善,可是祈愿能看出她眼底的一丝凄凉和悲哀,她吸了口气, 道:“就附近随便吃点东西吧。”

程沁沁见她有所松动, 仿佛松了口气,随后道:“可以啊, 我在附近的小凤楼定了个包间, 我们边吃边聊吧。”

祈愿点点头,程沁沁便有些开心的走到她身边,两人往吃饭的地方去。

小凤楼是间火锅店,生意一般,程沁沁提前预定了个小包间方便两人说话, 祈愿走进房里,一股淡淡的油烟味充斥在其中,她便下意识的皱了眉, 有些不舒服。

捂住了腹部,她坐下,这些动作全然没有被程沁沁注意到。

两人坐下,程沁沁亲手给祈愿斟茶倒水,室内开了空调温度适宜,她们将外套脱掉,程沁沁抬起手的时候露出一截白皙的手腕,但祈愿隐约看到上面也有一些青紫斑驳的刀痕,她心中一凛,但程沁沁的动作极快,便放下了茶壶,冲她笑了笑。

笑容并没有到达眼底,祈愿明白这只是客套。

服务员适时到来送上菜单,程沁沁把菜单推给祈愿:“你来点好了。”

祈愿本身是很爱吃火锅的,不知为什么今天却兴趣缺缺,自从怀孕以来她的确口味有所改变,而且间隔的时间非常短,就好比刚才她从工作室出来的时候明明还很想吃米线,这会儿却只想吃些甜甜糯糯的小点心了。她随意的点了两个涮菜,然后就看到了菜单最后的甜品那一页上的榴莲冰淇淋和草莓挞,想也没想就要了。

程沁沁看她:“最近爱吃甜的了?”

祈愿不想让她看出自己的不对来,更不想让她知道自己怀孕了,于是便岔开了话题:“恩,不知为什么觉得有点热,想吃点冰淇淋。对了,你找我,不是单纯的想吃饭吧?”

程沁沁一愣,火锅蒸腾出的热气将她苍白的脸映出一些红润来,但也只是浮在表面的,她笑了笑:“我找你,还能有什么事呢?”

如今的祈愿跟之前那个傻傻的任凭他们说什么都好的丧失了记忆的祈愿相比,是不一样的了,她对过去只是不愿回想,但那些记忆是活生生血淋淋的,她其实料想到程沁沁来一定是为了魏柯,不做第二人想。

但祈愿并不说话,只是看着她。

程沁沁被她看的有些发麻,便硬着头皮道:“这些日子,他都没来看我,电话也不接,我好想去医院找他,又怕他真的厌倦了我……我是实在没办法了。”

祈愿的筷子停住,“你知道吗沁沁,我对你们的事情一点兴趣都没有。”

她的话语不带一丝感情,仿佛只是对一个陌生人说的,“我从三年多前开始,已经跟你们俩没什么关系了,不是吗?”

程沁沁呆了下,随后急切的道:“我也希望是这样啊!我离开溪城去国外找他,就是想可以永永远远的跟你没有关系,谁知道他要回国,我以为三年的时间就算是一块冰我也早就把他焐热了,”她的情绪变得有些激动,脖子根都红了:“我又有什么错呢,爱情不是不分先来后到的吗?我这辈子就没这么喜欢过一个人,喜欢的心肝脾肺肾都疼,但一样没用,”她咬住了自己鲜红而干涩的唇,“我还为此失去了一个孩子!你知道有多难过吗,就因为那个护士长长相上有几分你的□□而已!我失去了一个孩子啊!”

不知为什么,祈愿有几分震痛。

也许是因为,如今的她,腹中也有了一个孩子,虽然他还未完全发育成长好,可就像是一颗与人的心脏息息相连的豆子,再没有办法当他是不存在的。

“我理解你失去孩子的痛苦,”祈愿道:“你不要激动,我可以承诺你,我这辈子都不可能再和魏柯有任何交集,你又担心什么呢?”

“我不知道,”她的眼眶泛红,“我现在就想要你跟我一起去医院,当着他的面告诉他,你们是不可能的,你根本没有爱过他,你一直都喜欢的是斯绪!”

祈愿觉得程沁沁已经神经质到了一种不可理喻的地步了,“我既然已经承诺你就会说到做到,你这又是何苦呢,我不会去的。”

程沁沁问:“难道你连我这么一点小要求都不能答应吗?我已经失去了一个孩子,我不想再失去孩子的父亲,我知道你跟斯绪现在分居,你是不是还想……”

祈愿抬头,她无从得知程沁沁的消息怎么会比一般人都要灵通,可是她的母亲本就是个喜欢到处打探信息的女人,而她作为斯家的媳妇,最近很少出现在大院里头,或许总有那么点风声走漏的吧,更何况斯程两家当年老爷子的关系很不一般。

但她不能忍受程沁沁将这件事跟他们二人联系起来,“你说这个话不觉得很好笑吗?我但凡对你的魏柯还有一点意思,也不会等到现在。程沁沁,你醒醒,从你看上站在我身边的魏柯的那一刻起,你不就已经不在乎我对他的感情了吗?为什么现在还要来跟我纠缠这些呢?我已经翻篇了。”

她的话说的隐晦,但程沁沁听得懂,她人一颤,“你……原来你都知道,你一直都知道。”

“我并不是个傻子,”祈愿想快点说完就走,她觉得跟程沁沁如今每一秒在一起的时间都是窒息的,还不如把话说说清楚,以后也不用再见面了:“也是我傻,竟然用了那么久才发觉,你一直都喜欢他。你那时候要是早点说……”

或许是这句话激怒了程沁沁,她睁大双眼,打断道:“早点说怎么样?你把他让给我?我不喜欢你让我的东西,成绩,外貌你比我好都没关系,但是男人不可以,你要弄清楚,当时是你对魏柯不上心,我和他才走到一起的,不是你让我的!”

祈愿摇头:“好,是你们的缘分上天注定,我只不过是你们的,”她想了想:“爱情试金石。”

她是真的无所谓了,魏柯如今于她而言,只是一个遥远的符号,代表着过去的一段年少回忆而已,除此以外,没有什么令他印象深刻心脏发酸的感情,所以她可以如此潇洒而随意的提及。

但她这样的态度深深惹恼了程沁沁:“你不要总是云淡风轻的样子好不好?!魏柯当时是你的男朋友,你呢,把他当成什么了,呼之即来挥之则去的男性友人?现在你跟斯绪分居了,是不是也想着把他当备胎,毕竟他就连找暧昧对象都是你的替身,你一定特别高兴吧!”

“你脑子坏掉了吧,”祈愿也不是没有脾气的人,被她说的火起来了,“你以为魏柯是什么香饽饽我还要把他当备胎?你放心,我就算孤独终老,也不会再跟你的男人有什么牵连的。”

“那你就跟我一起去说清楚啊,”程沁沁拉着她的手臂:“我求你了,跟他说清楚,让他死了这条心,以后我跟魏柯太太平平的过日子,真的不会再打扰你的!”

祈愿觉得程沁沁是疯的,不知为什么话题又被她扯回了原点。

根据她以往的经验,这个时候不管说什么都是鬼打墙,唯一的解决方法是远离她。

祈愿当机立断的站起来,将几张红色纸币放在餐桌上:“我已经吃饱了,下午工作室事情还挺多的,有什么事改天再聊吧。”

改天当然只是一个托词而已,祈愿随口说说,但程沁沁却绝不会随便听听就算了,她见祈愿要走,立即快步跟上:“祈愿!我们也曾经是姐妹啊!你抢了我的未婚夫,难道就真的丝毫没觉得有愧于我吗?”

火锅店里人不多,再加上程沁沁声音一点都不轻,在场的许多服务员端着盘子都对她们俩驻足观看,祈愿脸皮薄,当场就红透了脸颊,十分的不好意思,于是理也不理她,埋头便往店门口走,没想到程沁沁就一直在后面跟着,两人的身高和步子都有一定的差距,便如同是比赛竞走似的,很快就出了店门。

中午时间门口的出租车并不多,祈愿心中焦急左顾右盼,而程沁沁一门心思只想带着祈愿去魏柯的公司说个清楚,也不管什么,就只是盯着她。

就在这时,一辆蓝色的出租车停在了祈愿面前,她想也没想就坐进了副驾的位置上,谁料到程沁沁竟然如此疯狂,就这么直刺刺的拉开了后座的门,也跟着坐进来。

然后程沁沁不知什么时候拨通的电话,她朝着电话那头道:“魏柯,你不是就想知道你的小愿对你死心没有吗?你等着!我现在就带她来见你,让你断了这份念头!”

祈愿心中大怒,不明白她为什么这么不放过自己,瞪圆了双眼,就要回头跟她说两句重话,忽然,只感觉到后颈被人按住,一块汗巾蒙住了她的头脸。

在拥有自主意识的最后一秒,她同样也听见了程沁沁无力挣扎的低吟。

……

不知道过了多久,头脑昏昏沉沉的,只觉得身体十分疲惫,祈愿醒来,第一感觉是四肢发麻,仿佛已经不是自己的。

她想动动手脚,却发现根本无法动弹,在意识到这一点后,祈愿彻底惊醒。

她发现正被捆住了手脚,如同一捆稻草被随意的扔在这个黑暗的房子的角落,这间屋子应该是封闭的,因为从她的角度看过去,整间屋子的窗户都被木条封住了,只有依稀的光从外头透进来,分不清外面的世界到底是白天还是黑夜,这里有着不太好闻的气味,潮湿且阴冷……她没来得及发表什么意见或者深思,身边又有一个东西动了动,祈愿吓了一跳,才发现是程沁沁。

哦对了,她们一起上了一辆出租车,接着大概是被人用混有特殊药剂的汗巾捂住了口唇,随即失去了意识,然后便是现在。

这真像是一个绑架现场,可是祈愿不懂自己到底有什么值得被绑架的价值?

程沁沁醒来,却显然没有她的这般冷静,她发觉自己被人用绳索牢牢绑住以后,用自己微弱的力量试图挣脱,发出了不小的动静,嘴巴因为被蒙住,只好用一双乌黑的眼睛滴溜溜的望着祈愿,两人视线交汇,祈愿只好用眼神告诉她――我也并不知情。

可能因为她们的动静终于引起了这间屋子里旁的人的注意,有个年轻的嗓音朝着另外的人道:“老大!这俩臭娘们醒过来了!”

但遗憾的是,祈愿依旧没有听出这声音有什么特别的,压根不像是她曾经接触过的人。

年轻人汇报的人似乎是听清了,哼了一声,老式的木质桌子随着人的推动吱吱呀呀的响了起来,然后就是脚步声,祈愿仰头,只见一个中分的矮胖男人穿着白色泛黄的衬衫和长短不太合适的西裤走了过来。

胖子的身边跟着一个看上去是个小混混的人,她再望,原来屋子里还有四五个小混混,都很精瘦,肤色也偏黑,但她统统都没有什么印象了。

胖子瞥见了她眼中的茫然,目光里闪过一丝狠毒,他开口道:“这么快就不记得我了?我可是没法忘了你啊。”

这话没有一丁点的暧昧,只让人听出了嶙峋的寒意。

祈愿皱眉,看来,这伙人还真是冲着自己来的――正在这时,程沁沁闹腾了起来,封住的嘴巴呜呜的不知要说些什么,胖子十分不耐烦的看她:“吵什么吵!给老子住嘴!臭□□,今天活该你倒霉,再吵老子弄死你。”

这话十分有效,话音刚落,程沁沁便再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胖子发泄了情绪,似乎变得更为亢奋,他伸手将祈愿嘴上的封条拉开,一阵辣辣的刺痛感以后,他再次提醒道:“真的不记得我了,祈大记者?”

祈愿陡然打了个哆嗦。

没等她开口,胖子就道:“4年前,老子因为你倾家荡产到处逃亡,跟了你这么久,终于被我找到机会了,你文化知识好,是个记者,听没听过一句话叫做君子报仇十年不晚?还是那句――得来全不费工夫?”

祈愿在他咬牙切齿的话语中认出了他,往日的回忆如同烟花在脑海中炸裂,她要开口,却发觉喉头干涩,发出的声音也是嘶哑的:“你是……刘振民!”

胖子哈哈哈大笑:“原来你还记得我啊,”他似乎十分畅快且快意的抚掌:“真好。”

祈愿心道不好,便问:“你想做什么,你这是绑架,没记错的话你现在是通缉犯,一旦被抓到,数罪并罚,你的余生恐怕就就要在监狱里度过了!”

祈愿哼笑:“你做梦!你这个败类,4年前我有本事把你的罪行曝光,现在我也不会向你低头的!”

胖子咧开嘴笑了笑,冲旁边的混混道:“不见黄河心不死啊,水呢?拿过来。”

很快,一桶水递到了胖子的手上,祈愿只下意识的捂住了腹部,一股彻骨的寒意就将她包裹住,混合着冰块的水大力的倒在了她和程沁沁的身上,激起了两人的颤抖。

程沁沁开始抖,呜呜的哭,胖子却很高兴:“这只是个开始,这里是我精心安排的地方,没有个三五天谁也别想摸进来,”他从腰间掏出一个手机,祈愿一下子就看出了那是自己的手机,他道:“现在,你可以打电话给你的丈夫了,叫他准备5000万,否则你别想活着出去!”他眼睛动了动,同时对着程沁沁:“你也是!你们不是一家人么?”

程沁沁拼命的摇头,但没人把她的抵抗放在眼里,祈愿咬唇,这种冰凉的温度让她受不住,她咬紧牙关,“你休想,你杀了我吧!”

胖子没说话,用她的电话拨出一个号码,几乎只响了一下,就迅速被接起来,胖子舒展眉头打断那头人要说的话,道:“祈愿现在在我手上,5000万,2条命,我给你们30秒,”说罢 ,他揪住了祈愿的头发,将手机贴在了她的耳边。

一阵剧痛在头皮上炸开,她的耳畔感受到了电话的电流声,只听见一道焦急而熟悉的声线响起:“愿愿!是你吗?!”

不知是从何而来的委屈,在她的体内蔓延到了眼底,但她很快憋住了,“是我,你不要管我,我不会有事的,这家伙是我4年前……”

“妈的!臭娘们儿,”胖子一把收走了手机,似乎是生怕她说出更多的内容来,顺便给了她一巴掌,自己对着斯绪道:“听见没?确实是你的老婆没错了吧,我……当然,”斯绪似乎是对他说了什么,胖子回答道:“现在当然是安全的,之后,我可不能保证了,我给你24小时,把钱打到我瑞士的一个账户上,一旦到账,我就会放了你的女人,你看着办!”

电话也被切断了,室内重新恢复了死气沉沉。

胖子啐了一口,随即道:“吃饭撒尿去,留2个在门外看着她们!”

几个人不怀好意的眼神在她俩身上流连,然后跟着胖子退了出去。

又只剩下祈愿和程沁沁了。

祈愿陷入了深思。

4年前,她作为优秀实习生子获得了留在溪城电视台工作的机会,成为唯一一个留用的实习生。

她终于按照自己的梦想成为了一名记者,尽管在这个庞大的单位中,她只是十分渺小的一员而已。

她勤勤恳恳,各种别人不愿意跑的新闻她都愿意去,再苦再脏也不怕,部门里的领导及同事都很喜欢她。

机会总是留给有所准备的人,祈愿的机会也很快就来了――

在信息高速发展的时代,网络诈骗也欣欣向荣。

根据线人的举报,溪城有一家传媒公司披着外壳行骗,利用年轻人空虚的喜好和向往暴富的想法钻空子,诈骗团伙捏造身份,在网络上与异性聊天,促使他们买进自己公司虚构的金融货币,从而得利,资金或可涉及上千万,诈骗利润亦十分可观。

这是一个巨大的骗局,用一开始前两笔交易的真实利润使人掉入陷阱,从而无法自拔,想着回本,却回天乏术,最后人财两空,同时很容易如同传销一般牵扯出下线,致使受害者越来越多。

但诈骗团伙作案十分小心谨慎,光看货币交易买卖并没有什么漏洞,受害者也是自愿购买,一切便进入了僵局。

这个时候必须有人深入虎穴,取得诈骗证据,才能一举击破。

这也是十分好的新闻素材,祈愿敏锐的察觉到。

她主动请缨,但因为年龄和经历的限制,主任并没有答应,她没有放弃,写了1万字的报告并与主任详谈,最后,主任居然真的被她说服了。

如今的祈愿想来,或许这就是所谓的初生牛犊不怕虎吧,她没有告诉身边的任何人,只是告诉大家,台里有出差的任务,为期大约在三个月左右,就只身行动了。

她一个人带着录音笔,在里面与人虚与委蛇的同时还要小心翼翼的反侦察,生怕别人发现她的真实身份,三个月过的非常疲惫而艰辛,但同时,收获也是巨大的。

刘振民便是这个诈骗团伙的老大,当年的他意气风发,还没有现在这样油腻。因为祈愿年纪轻,与大家混的还算可以,刘振民也对她印象不错,到最后一刻,诈骗团伙被一锅端了的时候,她不知道,刘振民连夜得知消息已经逃走,而在她接受访问,春风得意之时,刘振民正恶狠狠的瞧着电视机上的她,发誓要将她碎尸万段。

这一晃,竟然已经4年了,她在感情中颠簸,居然连自己做过这样的大事都忘了。

现在刘振民是回来报仇了。

呵,自己被人这样惦记着,也不知道是该骄傲还是该觉得倒霉,祈愿一时间心中五味杂陈。

往日的片段涌上心头,忽然,自己的胳膊被狠狠的撞了下,她回过神,是程沁沁皱眉冲她看。

她看样子被封着嘴巴十分不适,祈愿想了想,道:“换个位置,我帮你把封条撕掉。”

两人摆弄了好一会儿,程沁沁的嘴巴才得以自由。

她开口便道:“这次真的被你害死了!”怨恨的声音:“我怎么这么倒霉有你这么一个假冒伪劣的妹妹,”她哭唧唧的:“这次也不知道能不能安然回去……魏柯该要找我了。”

“你放心,冲着我来的,”祈愿回她:“我会尽量保护你。”

程沁沁压根不想把她的话放在心上,反而觉得祈愿很做作,保护自己?怎么可能!她们的关系已经这么糟糕,在这种危险的时刻,她绝不相信祈愿会保护自己,“少来了,你不害死我已经很不错了,我是倒了八辈子的霉,才会遇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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斯绪坐立难安。

从接到电话的那一刻起他的大脑就没有停止过运行,那一通电话确实真实可信,因为祈愿的的确确消失了,工作室里的那对情侣说,她从昨天午饭以后就没有再出现过,电话打不通,人也不知道去了哪里。

此刻,他坐在灯火通明的办公室里,却没有往日的那派悠然自得,哪怕是之前全市连环杀人案的时候,压力顶了天了,也比不上如今这每分每秒的焦灼。

仿佛有火,从脚底燃烧。

魏柯在离开前,红着眼睛对他说:“我从没觉得自己哪里输给过你,但现在,我只希望你可以找到她,保她平安。”

这个她指的是谁,两个男人心里都一清二楚。

他冷嗤一声:“我想你该关心的是程沁沁而不是我的老婆。”

魏柯没说什么,只是一再的请求他,找到祈愿。

斯绪比任何人都想快点找到她,如今的她比往日更加脆弱,他怕她有风吹草动的闪失,心里已经像是长满了荒草的土地,他皱眉对魏柯道:“她不会有事,否则……我拿命陪她。”

魏柯顿了顿,像是在长长久久的时光里,终于认命:“不枉她,这么喜欢你。”

魏柯走了。

由于是祈愿的家属,斯绪不被允许参与到侦查小组的行动中来,但是他也不离开办公室,看着他们做准备工作,搜查可疑人物和地点……

他是专业的,知道自己如今可以留在这里已经是组织对自己的最大宽容,他隐忍的看着,不对同事提出任何的要求,只偶尔说出自己的意见和方向。

案件的方向终于朝着她昔日的专业和工作去了,依稀有了一丁点的眉目,斯绪一整颗心脏都仿佛被捏紧了。

等我……愿愿,一定要等我,等我这次找到你,就绝对不会再松开手了。

……

阴暗潮湿的空间,似乎还有虫子和老鼠悉悉索索的声音,寒冷和恐惧包围着她们两个。

程沁沁从小娇生惯养,对这样的环境无法习惯,她一直在啜泣,心底也埋怨着祈愿。

如果可以的话,祈愿是愿意让程沁沁先安全撤退的,这是因她而起,程沁沁的确是无辜的。

但眼下,她们谁都走不成。

门忽然被人拉开,一个长得高高的混混探头探脑的走进来,祈愿疑惑之际,他已经从里面把门扣住,随后搓着手慢慢靠近她们。

无端的,祈愿感觉到一种危险。

他站定在她们面前,鹰钩鼻,小眼睛,嘴唇很薄,在昏暗的油灯灯光下透出几分可怖来,他生的不高,整个人给人感觉很阴险,他对着正在啜泣的程沁沁道:“真是水做的女人,来,哥哥给你擦擦眼泪。”

说罢,他的手指便伸出来放在了程沁沁的脸上。

那种充满着性暗示的暧昧的、令人作呕的氛围弥漫着,程沁沁吓得什么话都不敢说,身子抖得仿佛筛糠,或许在某种时刻,女性越发的示弱男性便越发的受到诱惑,这个混混见程沁沁这么怕,反而更加的激动,他的手指还要继续挪动,祈愿动了动,道:“你别碰她!”

混混愣了愣,笑:“怎么,你想先来?”

祈愿说:“我们是你老板的人质,要是我们现在就死了,你觉得他拿得到5000万?他会留你的命?”

混混朝地上吐了口口水:“你他妈的小娘们儿别想吓唬老子!只不过□□罢了,还坚贞的想去自杀?放心吧,等下让你舒服了你纠缠着我说要继续了,嘿嘿……”

离得近了,他身上散发出烟味也叫人难以忍受,因为两个女人的手脚都被缚住,他干脆伸手去扯程沁沁的衣服,开衫外套一下子就被撕开了,程沁沁吓得大哭:“不要不要!禽兽!你别碰我,啊!”

“你就不怕刘振民随时回来?”祈愿试图分散他的注意力:“后果你承担的起吗?”

混混被说的有些恼了,反手就甩了祈愿一记耳光,程沁沁和祈愿都呆住了,她雪白的面颊上印出几条十分明显的红痕,看上去很是狼狈。

但祈愿很快便不以为意,她复又抬起头来,用眼神示意程沁沁往后退,“你一个男人打女人算怎么回事,不觉得丢人么。”

混混咬牙道:“丢个屁!老子也不妨告诉你,就算老刘真的拿到了5000万,最后也打算杀了你,你以为你有什么价值,还不如给老子爽一把,做条快活鬼!”

程沁沁脸色一下子煞白:“杀了,杀了……我们。”

混混笑:“你以为呢,你还想活着出去?要不然,你帮我舔一下,啧,我心情好了,说不定能放过你,”他冲着程沁沁奸笑道:“怎么样?”

程沁沁呸了一声:“滚!恶心人的玩意儿!”

她一口唾沫在啐到了混混的脸上,对方当即大怒,要去剥她剩下的衣服,程沁沁哪里是他的对手,更何况也没有还手的余地,祈愿心里着急,干脆用身体去阻挡他,迎来的却是男人恼羞成怒的拳头,一声声落在她的肩背上,程沁沁只感觉到有人挡在自己的面前,有些痛苦的低吟,她尖叫起来,“快别打了,别打了啊!”

一场闹剧最终结束在刘振民的开门声中,他喝退了小混混,同时让手底下的人拿他下去教训去了,而祈愿则疼的有些受不住,不住的喘息,一只手捂住了胃部,刘振民见她这幅要死不死的样子,也不相信:“别在我面前装,你可是一流的记者和演员,”说罢,将手里的一个没有包装的面包扔在了她们眼前,“别他妈再勾引我的手下,否则我要你那个刑警老公看到你跟你孩子一尸两命!”

他带领着两个人又出去了,只听见他在门口吩咐手下将她们两个看的紧些。

而屋子里,程沁沁愣住了。

她的目光挪到了祈愿一直以来用一只手捂住的腹部,她从未想到过是这样……“你……怀孕了?”

腹部尚未夸张的隆起,因此外人很难辨别出里面是否已经存在了一个小小的孩子。

祈愿有些吃力,没有旁的心思去应付程沁沁,只简单的恩了一声。

刚才那些拳脚是实打实的打在她的身上,就算是程沁沁也没有办法否认,这是祈愿在保护她。

虽然她在一个小时以前还在埋怨为什么身边有祈愿就总是会发生这种倒霉的事情,哪怕是绑架也要拉上她。

但是现在……

她,原来她有身孕了,还这样保护自己,如果不是她,可能自己已经被那个混混侮辱了。那一记耳光纵使在这样的光线下还是很鲜明,指印已经微微的凸了起来。

在程沁沁自己都没有发现的情况下,她已经抚上了祈愿的脸。

纤细冰凉的手指和火热发烫的脸颊相触的一瞬间,两人都愣住了。

祈愿不知道自己是什么心情,但她总觉得,在程沁沁的眼中看到了一种复杂的情绪――有懊悔,有怜惜,有恨,有曾经的姐妹情谊,也有心疼……

她不自然的将脸别开,“我没事。”

也不知道为什么,程沁沁的眼泪一下子就掉下来了,“你是傻的吗?”

不等祈愿回答,她自己回答了自己:“你就是傻的,什么也不知道,但就是这样傻傻的你,轻易的就能让别人喜欢你,你一定很自豪,是吧?”

“疼吗?”程沁沁抽泣着,然后深呼吸两下,用手摸了摸祈愿的小腹:“你现在是有宝宝的人了,一定能懂我当初的想法。我只是想要孩子有个爸爸,想过简单平凡的生活。而不是一个心里有着别人女人的丈夫。”

祈愿有些虚弱的道:“我……喜欢谁,难道你不明白么?”

“你刚来大院的时候,我其实挺高兴的,有个姐妹作伴,我妈也不用只盯着我一个人烦了,而且你喜欢斯绪,我觉得很好。对,你别用这样的眼神看我,我很早就知道你喜欢斯绪了,他虽然他们总将我跟他两个凑做一对,但我根本对他没有感觉,倒是你,有他出现的场合你都格外积极,不是么?原本这样也是很好的,但是魏柯出现了,我知道自己喜欢他是不对的,但是你根本不喜欢他,难道你就没错吗?老天真是可笑,为什么要这样乱点鸳鸯,魏柯太可怜了,喜欢一个只是把他当做备胎的你,那么我来拯救他,不是理所应当的吗!”

祈愿没力气反驳,事实上她也觉得程沁沁说的不完全都是错的,她在失意中默认魏柯站到了自己的身边,未尝不是一种伤害和残忍……可惜她用了好久才明白过来。

“……人心都是肉长的,你这样对魏柯,他也会难过会失落,我跟他慢慢的走到了一起,但他却始终都不愿意跟你提分手!而我的人生规划里从来都没有斯绪,两家的长辈却偏偏要把我们俩捆绑在一起,还要我们订婚。我把这个事情告诉魏柯,想要赌一把,想要激他一下,谁知道他仍旧沉默!我明白,他还想着如果我跟斯绪在一起了,你对斯绪的那点念想也就断了!你就会死心塌地的跟他好好的,我偏不!”

说到这里,她的眼中似乎有火星在跃动,祈愿太阳穴的位置莫名的一抽,莫非……

果然,程沁沁扯了扯嘴角:“我答应了订婚,但这场订婚并不是为我自己准备的。我特地把你的房间安排在我和斯绪的旁边,就是为了在你们两个的酒里下药,然后让你们好事做成,这样,”她停了下,“我就可以顺理成章的成为受害者,我要去哪里疗伤,也再不会有人反对,而魏柯跟我是一样的立场,必定很需要一个一起疗伤的人。”

祈愿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听完的,只觉得头脑都是懵了的,再加上她的后背火辣辣的疼,耳朵里似乎都是嗡嗡的声响:“你是说,酒里你下了药,一切都是……都是你策划好的?”

程沁沁吸了吸鼻子:“否则你以为斯绪这样从部队出身的好酒量,怎么会这么快就受不住了?……我知道我对不住你,原本一辈子都不打算说的,况且你跟斯绪又那么好。可是……我受不了我欠别人恩情,你傻,就会凸显的我的恶,我不要这样。是我策划了这一切,是我嫉妒你,是我利用了你对斯绪的感情,甚至在你失忆的3年里也一直没有对父母说明真相,他们对你进行的言语攻击,这些我应该对你说对不起的,可是嫉妒冲昏了我的头脑,如果我们不能活着离开,”她哽咽道:“我也不想把这个秘密带到棺材里去。”

祈愿震惊之余反而变得淡定了,她的嘴唇有些泛白:“我们不会死的,他会来……救我们的。”

程沁沁摇头苦笑,同时开始担心:“你的身体能吃得消吗,看你的样子还没足3个月,让我看看你背上腰上的伤……”

但怎么看呢,手忙脚乱的也看不成,祈愿本能的觉得背部的皮肤也许是裂开了一些,因为她觉得疼,觉得潮湿。

她心里还在想着程沁沁说的那些话,她从未想过原来自己这几年的挣扎和痛苦原来只是他人设下的一个局……

她所不齿的自己,原来并非那么的不堪。

祈愿有些委屈,委屈的鼻腔酸涩,却不能哭。

她突然特别特别的想要见到斯绪,告诉他,自己其实还是很喜欢他,告诉他,自己从来没想过要放弃腹中的孩子,他们的小黄豆。

她孑然一身,父母早就离去,唯一的妹妹也在前些天被人告知去世已久,如今能让她真实而鲜活的感知这个世界的就是她和斯绪的孩子,这里又冷又黑,她想回家,想抱抱壮壮,也想要……斯绪抱抱自己。

她就这么困顿的睡着了,然后又被冷水泼醒。

刘振民的耐心显然已经到了临界点,他的步子焦躁,对待她们两个也越发的没有好眼色。

外头仿佛是清晨,因为祈愿敏锐的听见了屋外的鸟� ��声,想必这里是在一个山中或者远离城市的稻田,否则不会有如此清脆的鸟鸣声。

她有些昏昏沉沉的,程沁沁说她是发烧了,因为她按在自己额头上的手一下子就被焐热了。

祈愿第一次感到害怕:“我的孩子不会有事吧?”

程沁沁有些心酸的道:“不会的,老天会保佑你的孩子,保佑我们的。”

祈愿傻傻的点点头:“宝宝没事就好。”

程沁沁拍了拍她的肩膀:“会有人来救我们的。”

“恩啊,斯绪,斯绪他,会来的。”她认真的道。

……

斯绪的确来了,跟刑警队一起来的,确切的说是在出警之前就到达了现场,但是刘振民为人十分狡猾,在木屋旁安排了不少人手,手上甚至有枪,这就给营救造成了一定的危险。

警方用扩音机向刘振民传输信号,叫他缴械投降,但他并不服气。

他提出了条件,要直升飞机,要钱,要走,没有一向是警方可能答应的,情况再一次变得胶着。

刘振民十分暴躁,抓起祈愿充当人质。

祈愿感觉到枪顶在自己的喉咙口,冰凉。

她的手是抖的,并非因为害怕,而是身体里的热度和体力正在逐渐流失,她好怕,握紧双拳,希望能暖和一点,不要再抖。

可是刘振民的力气很大,几乎是提着她,句句以死要挟。

门开了,外头的风很大,将大家的头发都吹得有些乱,程沁沁坐在地上,累的几乎要昏迷过去,任凭谁都知道刘振民其实是强弩之末,他的这些人即便再凶悍强势,也无法与正规的刑警相提并论,祈愿能感受到刘振民的绝望。

忽然之间,斯绪从木屋的后方爆破窗户,跳了进来!

刘振民猛然回头,枪口将祈愿抵的更紧:“你怎么进来的!别动!否则我一枪崩了你老婆儿子!把你的枪扔了!”

斯绪眉头一皱,但不过一秒,他就把自己手中的枪扔到了墙根:“别紧张,我没有武器了。”

但他的脚步动了动,依旧朝他们的方向挪近,刘振民感到不妥,“别再过来!”

“没事,你看,”他摊开双手:“我是没有危险的,”斯绪用一种笃定的、慢悠悠的语气道:“你手上有枪,你随时可以打死我,不是吗?”

但祈愿却看出了关键,斯绪……应该是在与外围的警察合作,他用自己的步伐打乱刘振民的思绪,也调动对方的脚步,然后,跟外面的狙击手――里应外合!

果然,她聚集精神对上他的双眸,斯绪非常轻的眨了下眼,却被她捕捉到了!

祈愿简直想哭。

她故意动了动身子,换来了刘振民的辱骂:“瞎动什么,小心我打死你!”

但他终究是换了个方向。

正在这时,斯绪忽然开始倒数:“3――2――1!”

祈愿闭上双眼,咬紧牙关,只是沉闷的一记声响!她感觉到提着自己的人身体一颤,她也跟着体力不支的即将倒下的时候……

一句温暖的躯体将自己扶住,随后她被人稳妥的抱住了。

―― “我来了。”

――“我知道你会来。”

两句话几乎同时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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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的春节比以往来的更晚一些。

到了2月份的时候,祈愿的肚子已经很大了,不出意外的话,四月她会迎来一个白羊座的宝宝。

除夕的这天下午,一家人就围在一起包饺子,斯绪这天要值班,说了得要七点才能回家。

李慷包饺子的时候还准备了一些枣子啊桂圆以及金币在旁边,“谁吃到呢新年都可以走大运,斯绪小的时候就喜欢除夕吃饺子,看谁能吃到金币。”

祈愿想了想小时候的斯绪,一时就觉得十分惋惜,斯绪小时候该是怎样的呢,是不是也像后来那样,一副小大人的模样,认真起来的时候唇也抿紧了?

祈愿包了一会儿饺子就觉得困,如今身子重了,人也变得易乏许多,李慷连忙让她上楼去午休,她也不推辞,实在是困的可以吐泡泡了。

她舒舒服服躺回以前的房间,大床绵软,温度适宜,一下子便沉入了梦乡。

不知怎么的,竟然梦到十五岁那年第一次见到他。

他从雨幕中走来,上了二楼,人很高,面部线条简洁流畅,仿佛一棵挺拔的白杨,只是站着,就有一种莫名的吸引力。

他替她拿过行李箱,她与老旧的房子做了最后的道别,然后跟着他下楼。

就去到了一个崭新的世界。

那是黑白色的梦境,有淅淅沥沥的雨滴声。

她醒来了。

窗帘只拉了一半,然而冬季的夜幕来的早,屋子里已经是暗的,斯绪坐在床边,身影高大,却只是认真的看着她。

见她醒来,也是一愣,随后问她:“醒了,饿了吗?”

祈愿与他对视,然后在他的搀扶下慢慢坐起身,目光眷恋的缠绕着他:“有点饿了。”

斯绪笑笑:“下楼吃饭吧,饺子已经煮好了。”

“现在几点了?”

“六点。”

“不是说七点才回来?”

“提前了一点,想早点回来。”

早点回来见你。

不用开口,她也懂。

祈愿微微一笑,然后手就被他握住了:“起床吧小懒虫,壮壮都在楼下等着了。”

他用了点力气拉她,却没拉动。

斯绪不明所以,望向她,只见祈愿唇角扬起,“凑过来一点。”

他如她所愿。

耳朵微微一热,是被她亲了一下,声音温暖甜腻:“斯绪,我爱你。”

他愣了下:“再说一遍?”

“吃饺子去啦!”她快速的翻开了毯子,穿了鞋就往楼下去。

而他傻站在原地,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摸了摸耳朵,笑意染上眼底。

那些兜兜转转的,让我们在意了那么久的误会和介怀,随着时间渐渐淡去。只要我还在这里,你也在我身边,就全都变成了成全我们现下幸福的铺垫。

我也爱你。

the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