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长廊转角撩开半截幕帘放眼过去, 满目林叶葱郁, 水雾蒸腾,这里就像一个被凿开的森山后花园,温泉面积确实不算大,但供家庭私人使用绰绰有余, 温泉边缘由些或大或小的胖肚石砌成,另一头的泉壁紧靠悬崖, 视野很开阔。
整个温泉背靠高峰,敞开于漫天星空下,藏匿在嶙峋山林间。泉边泥土湿润,零零星星地铺着鹅卵石,一路蜿蜒到长廊,途中,还有成套的小木桌和小木椅,桌上摆着紫砂壶茶具,野趣十足。
张行止:“泉水是从石洞出来的, 常年保持在四十度左右。”
钟亦人还没走近就首先闻到了淡淡的硫磺味, 比他以前泡的那些据说是纯天然的温泉靠谱得多,咂舌道:“这里到底是怎么被你们找到的……”
“其实我们云县温泉不少,只是藏得比较深,也没什么人开发。”语毕,张行止把钟亦扶到木椅上坐好,这套桌椅是他阿奶叫他爸做的,让钟亦在这等等他, 他回去拿换洗的衣服来,洗完澡再泡。
看着眼前人间仙境般的地方,钟亦终于是彻底理解老太太身上那份神仙气是从哪来的了。
每天对着这样的景致过日子,不成仙也是个半仙,哪会被凡尘俗世困扰。
钟亦的手机已经保持了一整天的静音状态了,想起来才看两眼,掏手机的频率越来越低,反正综艺组和《美学 2》的大体框架都敲好了,就当是给自己放假了。
但等张行止从房间回来,石桌旁的人却已不见了踪影。
张行止:“钟亦?”
没人应。
张行止迟疑了一下,撩开帘子刚朝里迈出两步,就觉背后猛地一沉,脖子上被两截光裸的胳膊缠绕,一双长腿盘上腰间,来人是谁毫无疑问。
被这么冲撞着跳上脊背,张行止不仅站得稳稳当当,甚至还有心思反手摸上一把,发现钟亦只单穿了件浴袍,身上的水都还没擦干。
张行止:“先洗了?”
钟亦扒在他背上笑:“洗干净了等你还不好。”
张行止都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开始变得这么爱笑,勾着嘴角便驮人朝温泉对面的长廊房间里走:“那你现在是打算在外面等着我洗?”
背上人翘唇:“外面等有什么意思,看你洗不香吗,我看你爸做的小板凳就挺好。”
钟亦说看,是真的看。
搬着小板凳堵在淋浴间门口就津津有味地品了起来,浴袍就大刺刺地半挂在身上,从跟前人脱衣服品起。
张行止刚开始还没什么反应,但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的心理作用,总觉得钟亦的目光过于实质,每在他身上扫过一个地方,就会在一个地方带起一阵轻微的颤|栗。
特别是他开始往自己身上抹沐浴露的时候。钟亦的视线就紧紧地跟在他位移的大掌上,轻柔地、赤|裸地、若有似无地,像是要亲自摸在他身上一样,张行止几乎是立刻就顶不住了。
钟亦全程双手托下巴、乖巧坐在小板凳上安静围观,这会儿自然不会错过张行止的变化。
一接收到张行止的目光,钟亦立马眨了眨眼,十根手指轻巧地点在自己腮帮子上,特别无辜地瞟着张小止道:“这应该不赖我吧?我可什么都没干啊。”
话音落下,直挺挺的张小止更是肉眼可见地肿|胀了几分。
这下钟亦脸上的表情就更无辜了,刚以示清白地举起双手,就被猛然弯下腰的张行止扛上了肩。
花洒打开,热水落了钟亦满头满身,套在身上的浴袍也沉重起来,张行止抱着人简单把自己身上冲净,便径直朝外面的温泉走了过去,手里拿着修毛器。
“先泡,泡完了刮。”张行止是这么给钟亦说的。
结果钟亦刚下水就软了身子,他扶着泉边砌起来的石头有点被气笑了:“你以前泡温泉也是这么泡的?”
泉水烫在身上很舒服,水深大概到钟亦小腹偏上的位置,眼下虽然是夏天,但山里晚上温度低,一下去,整个人都暖和了,正对着挂在天边的,便是一轮硕大的月亮。
赏了心,也悦了目。
张行止现在已经是熟练技术工种了,借着温泉水就是一翻动作,期间还不忘带人观悬崖底下的景,怕钟亦害怕,就把人框在泉壁和胸膛之间,拥着人一起冲底下看,这边横切面看着窄,但实际还是有一定距离。
这几天两人一直分房睡,时不时偷个腥也顾忌着老太太,基本没怎么在身上留痕迹,钟亦以为这人这次没朝他下嘴也是因着这个,直到两人进入不|应|期,这人问他想不想在刮掉以前留影纪念。
钟亦:“?”
钟亦:“你刚还拿了相机过来?”
他现在已经被张行止锻炼地对“恐高”这种东西有点百毒不侵了,眼下懒懒散散地趴在温泉石上,看底下一览众山下的夜色山海,头上还顶着近在咫尺的月亮。
张行止的下巴就搁在钟亦肩上,就着还没拿出来的东西,便开始玩钟亦身侧水面上遇热凝固成胶状物的漂浮物,问:“拍吗?”
钟亦被这人的幼稚逗乐了,索性也跟他一起捏|弄漂浮物,揶揄道:“怎么,拍完了挂你相片室里吗?”
张行止:“不是不行。”
钟亦挑眉:“我怎么记得有人说不喜欢人像?”
张行止严谨依旧:“是暂时还没碰上喜欢的。”
钟亦转身一框张行止的脖子便大方道:“那拍呗,正好把早就答应要赔给你的写真还了,银货两清。”
随着钟亦的动作,张行止的东西也抽了出来。
他看着一旁水面上再次浮出的两三点胶状物,眼神愈发深邃:“清不了。”
一件薄纱,一弯热泉,一轮圆月。
美人长发齐脸,挨在脸侧的刘海微微蜷曲,背身站在月色下回眸看向镜头,挺拔流畅的鼻梁线条连着优雅的下颚,薄如蝉翼的浴袍湿哒哒地贴在身上,性感又不可一世。
镜头里,钟亦每往前走一步,水面就会被他带起层层微波,蒸腾而上的水汽前后环绕,随着他一步一步走上泉边修好的台阶,姣好的身段也一点一点露出水面,耳边水声潺潺,水珠就顺着他垂在身侧的修长手指落回池内。
张行止拍下的最后一张,便是钟亦最后站定在温泉石缘断崖边的画面。
背景里一轮硕大的明月,远处山海云海连成一片,入眼半遮半掩的美好肉|体被月辉镶着光圈,宛若神祗。
要换几天前钟亦肯定不敢站在那种地方。
但钟亦没明白:“所以你指挥我拍了半天,真的拍到了我的毛了?这跟剃不剃有什么关系?”
张·能骗几张是几张·行止说的眼睛也不眨:“意境。”
钟亦:“…………”
张行止:“回房间拍有关系的。”
钟亦:“?”
钟·感觉自己受到了老实人欺骗·亦:“你这一推两推的,明显就是早就打算好了吧,敢情带修毛器过来就是给我看的?”
张行止立马开始了装聋作哑模式:“想听我弹琴吗?”
钟亦:“?”
钟亦稍稍权衡了一下,竟然觉得这个提议很不错。
刚泡完温泉,懒得正经穿衣服,两人就像是贪凉图方便的小孩,套上干净的浴袍就跑过去了。
钢琴室,顾名思义,就是一架钢琴,和一个房间,再多就是外侧墙壁上开了扇能看到月亮的窗,沿袭了张行止向来夸张简单的风格。
钟亦在钢琴椅上和张行止并排坐下,再一次匪夷所思了:“你到底为什么会这么多东西?都是你自己感兴趣学的?”
张行止摇头:“我阿奶让我学的,但也是感兴趣的。”
说到这个,钟亦就忍不住地好奇,扭头看他:“对啊,姜铎铎先前不是说你们家老太太还等着抱孙子吗,怎么对你跟男的搞在一起这么看得开?”
张行止掀钢琴盖的手不停:“其实我们家都不太管身后事。”
钟亦:“?”
钟亦:“这么酷吗?”
张行止也看他:“不讲究这个,毕竟也管不了。”
有些东西你明知道自己管得了一时,管不了一世,何必给自己徒增烦恼。
道理谁都懂,但真正能做到的总是极少数。
“你们家也是活得通透。”钟亦正感慨着便陡然想起了什么,怀疑道,“那你先前还不敢给你阿奶说?”
张行止顿了一下:“不是不敢说,只是想正式一点。”
钟亦一点没好气睨他:“给条丝巾给你家老太太看,到底哪里正式了?”
刚开始钟亦还没发现这茬,是后来搬到张行止房间也没能找到那条丝巾,才猛然记起老太太脖子上的同款。
亏他还为张行止着想生怕露了馅,结果原来自己人都还没进门,这人的小话就已经给老人家带到了。
被戳穿的张行止不自然地咳嗽了一声,终于是说出了大实话:“我怕我不打预防针直接说,阿奶会连夜把你从家里赶出去。”
钟亦几乎是立刻就有画面了,确实是很像老太太会干的事,失笑道:“那我是不是真的应该好好考虑一下给你阿奶送麻草酒的事,左师傅那天还给我说。”
这件事张行止昨天还是在意的,但今天他已经完全不在意了:“其实不用,你是不是不知道麻草长什么样?”
“我又没见过,我肯定不知道。”
张行止:“其实那天我带你上左道山看山,挡在上面的就是麻草。”
钟亦:“?”
钟亦努力回想了一下当时的情景,向人求证道:“是你让我拨开的那个?”
张行止点头。
他以为钟亦会执着于自己没能早点知道,结果钟亦的关注点完全不在那,就看着他难以置信道:“那个不是树吗?为什么要叫草???”
张行止:“?”
钟亦的思路一下就打开了:“那你家院子外面那棵树……”
虽然但是,张行止给予了肯定的点头。
钟亦:“…………行吧。”
他没走近看过,可路过那么多次,瞟还是瞟了那么几眼的。
一个是“麻草”这个名字叫的一点也不树,二个是左师傅说这个都长在很难摘到的地方,钟亦完全没想过自己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东西就是麻草。
“那我……还有必要做做样子吗?”
钟亦想着不管自己跟张行止实际什么状况,但左右是把人家亲孙挖了墙角,总得尽点义务。
结果张行止就抚着跟前的琴键如是道:“其实我们云县除了送麻草酒的习惯,还有拿麻草做菜的习惯。”
钟亦迟疑了一秒:“什么意思?”
张行止:“送酒是求亲,下菜是同意结亲。”
钟亦:“然后……”
张行止缓缓道:“然后你刚刚晚饭吃的绿叶菜、喝的煲汤,就全是麻草做的。”
钟亦:“……?”
作者有话要说: 钟老师:你们云县的习惯,怎么比我们两个的毛病加起来还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