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亦更没谱了, 老太太说这话到底是看出来了, 还是单纯挤兑他们放着好好的电梯不坐,非背着爬楼梯?
主要他脚踝肿得一眼就能看出来,钟亦觉得自己要是这个时候格外解释一句好像又有点欲盖弥彰。
老太太今天在人家院子里打麻将,打得正尽兴, 就被问了自己亲孙今天要背回家的人是谁,老太太面上不动声色的, 实际却是一推牌局就要起身回家。
想也知道肯定是钟亦,但应该事出有因,结果等她回来一看……
行。
她是觉得再怎么事出有因,也不至于支撑这两个人一个背着另一个爬完他们家门口九百九十九阶的台阶。
钟亦不知道什么意思,张行止能不知道?
感觉到钟亦捏自己肩膀,张行止总不能直接说自己是故意的,只得对着他阿奶强行找话题:“阿奶今天怎么提前回来了?”
结果老太太头也不回就扔了一句:“不提前回来做饭还等你做?你那手艺阿亦又不爱吃。”
两人皆是一愣:“您怎么知道……”
老太太:“幺儿早就给我说了,你经常找他去家里做饭。”
钟亦当时眉心就是一跳,先前他光关注姜铎铎去了, 这才记起来还算漏了一个张里奥。
走到大院门口, 老太太回头睨了张行止一眼:“还不打算放下来?”
饶是钟亦也不好意思了,拍着张行止就想让人把他放下来,他只是脚崴了一下,扶着一样能走。
结果张行止既不吭声,也不肯撒手放人,背着钟亦就迈腿踏进了自家大门。
钟亦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情况,但敏锐如他, 阿奶和张行止间微妙的氛围让他不得不在意,心说这是真的知道了点什么吧……
他几乎是瞬间就想起了那天晚上惨兮兮坐在张行止家大门口的孩子,对比之下,张里奥告状的概率比姜铎铎就高太多了,尤其他最近总在晚上被里奥私聊。
虽然聊的都是工作相关,但实际并不是多要紧的事,张里奥真想商量,去找朱红绰绰有余,完全用不着给他一个不在组里的汇报的这么事无巨细。
想也知道这孩子的心思,无非就是想看看自己回消息的速度,判断一下自己晚上是不是在跟他哥干些不得了的事,明摆一副越挫越勇、贼心不死的架势,再这么下去,钟亦真要觉得这俩人是亲兄弟了。
“你这到底是跟谁学的,怎么就能这么倔。”季皓川看着今天也在努力挤牙膏,琢磨有什么能拿去骚扰钟亦的里奥,他是的的确确有点无奈到了。
里奥脱口而出就是一句:“跟我哥学的。”
季皓川:“…………”
行吧,敢情他这几天坚持不懈拿着他的笔记给这人补的课,全白补了呗。
自从进组,张里奥作为摄像总指导反而空下来了,每天什么事没有,只需要盯着手底下几个新招进来的实习生干活,当当监工,比亲自上镜录节目的季皓川闲多了,所以经常被他叫着送送吃的、递递喝的,改善一下艰苦的练习生生活——现在全剧组上下就没有不知道季皓川特权身份的。
虽然季皓川是不随便宣扬自己跟梁思礼的包养关系了,但到底那天在现场看到他跟梁思礼撒泼的人不在少数,眼下明明屁股后面跟着个助理,人摄像总指导还总跑来给他送东西,剧组工作人员基本也是能照顾就照顾,瞎子也道季皓川“来头”不小了。
几撮人私底下再互相一八卦,季皓川“立博太子”的头衔立马就起来了。
不懂“太子”深意的杨幼安第一次听说时还在心里惊了一下,以为季皓川这就暴露了,直到他听见别人给他解释。
现在是吃晚饭的点,后勤那边订的盒饭出了点问题,得等等,大家也乐得多休息一下。
众多练习生早已分堆分块把各自的小团体抱紧了,大多都是按照经纪公司划的,毕竟先前就认识。
杨幼安虽然没签公司,但他性格好、舞跳得也好,当然,最关键是他的脸蛋不是特别出挑的类型,满身无公害,跟他待一起完全不用担心被抢戏,大家自然都愿意跟他玩。
季皓川却是直接连演都懒得演了,每次休息都把里奥抓到自己边上,反正跟他同公司的几个也都不太聊得来。
这会儿他就冷眼看着不远处跟人聊天的杨幼安,对里奥吐槽道:“这姓杨的怕不是真是个傻子。”
里奥这才抬头朝那边看了一眼:“你干吗总说他。”
考虑到季皓川的身份,里奥最初是能理解季皓川对杨幼安的敌意的,但到后来里奥就不太看得懂了,就他一个旁观者的角度来看,杨幼安何止是没惹过季皓川,简直是绕着道走的,压根没干过什么让人讨厌的事,据说现在还跟梁思礼闹掰了,季皓川应该完全没道理再讨厌他了才对啊。
“我就是看他傻里傻气的忍不住想骂两句,让他清醒清醒。”季皓川越跟里奥相处,就越没防备心,好几次差点说漏了自己的真实身份,撇嘴道,“一看他就是又在帮我给别人解释,让他们别到处说我跟梁思礼的关系。那帮人要真那么好心能听他的,也不至于每天把他抓在身边当绿叶衬了。”
里奥眼下还考虑着今天有什么可以跟钟亦闲扯的,说话也没怎么过脑子:“你要看不惯别人欺负他,你就把人抓在自己身边嘛。”
季皓川:“?”
季皓川的音量一秒拔高:“我哪有看不惯别人欺负他?!”
里奥被他吓了一跳,扫了眼某人因为心虚光速飘上红晕的脸蛋便慢吞吞道:“要不等你什么时候去晒个跟我一样的肤色,再来打肿脸充胖子?”
季皓川:“…………”
近段时间里奥情绪都不高,蛋花眼不见了不说,还经常怼的季皓川没话说,两个人总是聊着聊着就开始互相伤害。
“你现在不听我的对你哥死了这条心,以后就等着哭吧。”季皓川没好气睨他,“你也不想想,你跟你哥认识多久了?你哥要是会答应你,早答应了,哪还等得到现在碰上钟亦???”
里奥瘪嘴:“钟亦黑料那么多,其他人都可以,就他……操!”
里奥以前是不讲脏话的,现在被季皓川带的也开始了。
季皓川嘴上损归嘴上损,但一见里奥这样,立马问了:“怎么了?”
震撼我里奥:“我阿奶竟然答应放我哥进组去阿尔尼迈了?!”
钟亦也没想到这么简单就能得到老太太的首肯。
他前脚刚被张行止背过门,在餐桌边上放下,身子都还没扭正呢,就听老太太没头没尾对张行止说了一句:“想去就去吧,不去你总惦记在心里。”
张行止愣了:“……阿尔尼迈?”
老太太看他:“你还有别的地方惦记?”
一时间,原本都已经做好苦战准备的两人都蒙了。
钟亦是不知道张行止背地里那些小九九,只奇怪老太太怎么自己出去打了圈麻将就想通了。
那时里奥又正好给他发消息,钟亦顺手就把这个消息转达了出去。
结果几乎是下一秒,刚端起饭碗的老太太就接到了自家幺儿的电话,向她求证答应他们去那边了是不是真的。
毕竟里奥先前一知道姜院长把这事告诉他阿奶了,隔三差五就会来给他阿奶做做思想工作,但毫无例外的就没说通过。
里奥是不信钟亦真有那么邪乎,搞到他哥就算了,现在竟然把他阿奶都搞定了???
老太太讲电话的工夫,张行止把视线投向钟亦:你说的?
钟亦眨眼:是啊,给他找点事操心,别一天天的总烦我。
张行止:他总烦你?
钟亦不置可否:我甚至怀疑他是不是给你阿奶说了咱们俩的事。
张行止:…………那不会。
这个问题张行止除了告诉钟亦不是,确实一句多的话都帮里奥解释不出来,现在让他再坦白当初让左师傅帮着把行李先送回来,其实是为了搞小动作,给他阿奶提前打个预防针,应该也已经是死罪了吧。
电话里,老太太也没多讲,给自己幺儿摆出一个肯定的答案就把电话挂了,举起筷子招呼两人吃饭的模样一点看不出异常,钟亦完全琢磨不透老太太的想法。
吃完饭,钟亦脚不方便,张行止索性把人直接扶到了他们家后院的浴室,找了张小板凳让钟亦等等他:“崴脚扭伤,二十四小时之内不能沾热水,我去帮你把换洗的衣服拿过来,今天先简单擦一下,明天消肿了再洗。”
钟亦以为张行止交代这么一大摊子,是帮他拿来衣服就要走了的,哪想这人再次进淋浴间时,顺手就把门关上了。
钟亦谨慎道:“你干吗?”
张行止说的理直气壮:“帮你。”
钟亦这才看清他递进自己手上的衣服里,还有他自己的。
钟亦闭着眼睛都知道这人想干什么,一字一顿地强调道:“我只是脚崴了,又不是手断了,毛巾擦一下而已,真的不用你帮我。”
张行止也不争,果断改口道:“那你帮我。”
钟亦:“?”
趁着钟亦今天坐在板凳上动不了,张行止硬是赖在淋浴间里“帮”完了,虽然钟亦平时双脚健全的时候,在他面前也没什么战斗力就是了。
从浴室出来的路上,钟亦都还在说他,两个人分开洗,加起来也就半个小时,这一个“一起”,就“一起”出一个小时了,他也没看出哪便捷。
张行止把人扶回客房,钟亦进门第一眼就看到了自己床上整整齐齐叠好的被子。
他顺嘴就接着骂了:“你是有强迫症吗?反正马上就要睡了,干吗还特地帮我叠起来?”
张行止他们家里没下人,他们一早出门的时候张行止也没踏进过他的屋子,那就只能是这人刚刚进来拿衣服的时候顺手叠的了。
谁知道张行止听完他的话反而怔住了,问:“不是你自己叠的吗?”
钟亦蒙了:“啊?”
张行止看他:“……我进来的时候就是叠好的。”
钟亦:“???”
泉市豪宅的时候,张行止就从没见过钟亦叠被子,他刚看到的时候还以为钟亦是到了自己家,特地一大早起来叠的。
对视间,两人不约而同地想到了这里仅剩的第三个人。
钟亦的脸顿时烧了起来,比起老太太没给他打招呼就进了他客房这件事,钟亦更羞恼自己起床不叠被子这事被老太太知道,有点丢人。
第二天一早,钟亦起床第一件事就是跛着脚把自己的被子叠了。
但他已经一万年没叠过被子了,眼下对着自己折腾出来的被褥团子怎么怎么觉得拿不出手,索性跑到隔壁把张行止叫来了。
于是整装待发,预备出去打麻将的阿奶就在路过客房时,见到了自己亲孙帮客人叠被子的画面。
钟亦本是很认真的在边上观摩学习,直到他不经意一抬头就看到了门口的阿奶。
天知道钟亦当时有多心虚,恨不得一把就把被子从张行止手里抢回来,让人家长辈看到自己指示人家家里的孩子干活,这得是有多败好感。
不承想阿奶竟然只是背着手悠悠哉哉冲两人问了一句:“和好了?不打算分房睡了?”
钟亦:“?”
张行止:“…………”
老太太:“当初就该早点告诉我,免得费我半天工夫多收一间客房出来。”
钟亦:“???”
张行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