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行止是被主持人忽然高亢的声音从那些艳情里唤回魂的,入眼就是钟亦捧到他跟前的奖杯,排在他前面的选手已经开始跟颁奖嘉宾合影了。
选手拿奖杯,颁奖嘉宾拿他们的作品。
不过即使是颁奖环节,奥斯塔那也没有放弃套近乎,钟亦就有一搭没一搭地应着,一如既往的不看人。
奥斯塔那一咬牙便提起了他觉得钟亦大概会给他更多反应的话题:“所以钟你之前是......不知道张今年会来参加热流吗?”
果不其然,此话一出钟亦立马抬起了脑袋:“你说他吗?虽然我几分钟前才知道他的名字,但今天一大早确实是他送我去的机场。”
而且这人可爱到什么地步呢,竟然是一直到了机场才告诉他他们俩其实是顺路。
知道自己误会了这俩人认识很久的奥斯塔那还算能站得稳脚,但钟亦接下来半句的信息量就让他很吃不消了。
奥斯塔那只见钟亦冲他笑笑补充道:“其实你今天早上给我打电话的时候他就在,我挺喜欢他的。”
他简直被哽了个十成十,下意识扫了眼张行止下半身,心里不住地琢磨,能让钟亦说“挺喜欢”得是个什么水准......
是了,今天早上张行止是听着钟亦讲电话的声音睁开眼的,当时奥斯塔那正好在找钟亦确认今天的出席,男人不急不缓的声线就落在他耳边。
“既然说好去,我肯定去。”
“内疚吗?”
“内疚就赶紧想办法把先前谈好的条件补偿给我。”
“方法不重要,目的达到就行,你们就是能威胁他们我也不介意。”
“放心,就是为了让你们觉得亏欠我也会帮你们把pd联名拿下来。”
虽然不知道电话那头的人是谁,但张行止笃定那人一定想不到这边声线清明、对他说“已经准备出门了”的人其实连眼睛都没睁开,大半边脸还稳稳当当地埋在枕头里,甚至转手接起别人电话打头第一句就是:“我还打算睡半个小时,你考虑一下你的话到底有没有必要非要现在讲。”
其实梁思礼就是随便尝试一下,根本没想过能拨通,但既然打通了......
梁思礼:“你昨天晚上没回......”
手机:“嘟......嘟......”
梁思礼:“......家。”
掐掉电话,钟亦把手机一塞进枕头底下便失去了反应,睡颜沉静。
也是直到这时张行止这才发现他眼下的青影有多重,显然不仅仅是他昨天一晚上的杰作。
早知道就节制一点了......
半个小时后,钟亦听着闹钟一睁眼就对上了那双眼窝深邃的墨眸。
其实之前他就知道这人醒了,钟亦失笑:“怎么还没走?”
见人没说话,钟亦好整以暇又问了:“看了这么久,看出什么结论了?”
张行止这才喉结一动,出了声:“好看。”
话音落下,空气静了一秒,然后钟亦直接哼笑出了声。
什么样的话他没听过,说出去可能根本不会有人相信他又一次被这简单得不能再简单的两个字取悦到了。
看着眼前像是总也没什么表情的扑克脸,钟亦自己都觉得好笑,以前他怎么没发现自己还喜欢这一挂呢,果然昨天晚上看清这人第一眼就觉得自己不会亏是对的。
为这份好心情,钟亦倾身在男人鼻尖留下一个吻,翘唇道:“是我喜欢的结论。”
但张行止的注意力却不再停在他脸上,钟亦顺着他的视线看下去,是自己从被单里露出来、满是痕迹的身体。
钟亦顺手掀开,发现不止脖颈、胸膛,就连腿根都没能幸免,把跟前人昨晚的过分行径如数记录在册,铁证如山。
“竟然还挺好看。”男人如是笑道,张行止还不及分辨他话里的真伪,就听他又道,“有车在停车场吗?”
虽然这个问题来的有些猝不及防,但张行止还是点了头。
于是钟亦也跟着点下了脑袋,撑在男人身上继续问:“等会儿有安排吗?送我去趟港市机场?”
实话是张行止拒绝的话都到嗓子眼了,直到他听到目的地。
张行止一顿:“好。”
明明是陌生人,却总能把越界的要求处理得如此理直气壮,从昨天晚上起就是,不然他也......
张行止正想着,就听那个声音在他耳边又问:“等会儿有约吗?结束了陪我去吃晚饭?”
熟悉的句式,熟悉的自信,以及自己熟悉的回答。
张行止:“好。”
得到答案,钟亦又乐了。
张行止是不知道他走神的这段时间钟亦又跟奥斯塔那聊了什么,只知道他竟是当着自己的面就冲奥斯塔那炫耀似的显摆起来:“看,就说他很棒,真的,完全是我喜欢的类型。”
实力哽咽的奥斯塔那小嘴微张,只敢默默在心里接下钟亦的话。
那......那祝你们幸福?
会场旁边就是餐厅,两人没走几步就到了。
落座后,钟亦对自己对面沉默了一路的人好笑道:“感觉你都憋了一路了,想问什么就问呗。”
张行止:“只是觉得你很镇定。”
一句话说的没头没尾,钟亦却听懂了,毕竟他们又是一夜情、又是同一个航班、又是热流颁奖的。
钟亦打趣:“明明你比我镇定多了,起码我还感慨了两句,你这一声不吭的,一架飞机飞来的都没注意到你。”
当然也是他太困了,睡不睡得着两说,反正头等舱值机不用排队,钟亦一路绿灯找到位置倒头就合眼了。
结果对面人竟是绷着脸慢吞吞地回了他一句:“我很惊讶。”
钟亦一顿,端详片刻眼前的扑克脸后瞬间笑岔了气:“行,你说惊讶就惊讶。”
虽然没明白钟亦的笑点在哪,但张行止直觉自己是被夸了,他低头更加认真地看着自己餐盘里的牛排道:“我有创口贴。”
钟亦:“?”
张行止蹙眉:“有人看你。”
关于他们俩的事早就发酵开了,现在这整个餐厅的人几乎都是和他们一起从隔壁来的,钟亦连酸他的话都听了好几箩筐了,哪里能不知道有人看,但既然人家都为你担心了......
“那就看回去。”说着,钟亦将临近几桌一一扫过,继而对他道,“就是贴上了,该看的也还是会看,你好歹结疤了,我连皮都没破。”
张行止再次想起了自己口袋里的素圈,正纠结着要不要还给他就听钟亦又道:“但我从不抓人,应该是被我昨天戴的戒指弄得,也不知道哪儿去了。”
张行止手中刀叉一缓:“重要吗?”
钟亦不甚在意:“饰品而已,再买就是了。”
张行止这才安心切完那块牛排,心说既然不重要,那我就自己留了。
终于把肚子填得七七八八,钟亦去了趟卫生间。
虽然一路上盯着他看的人不少,但到底也只是看,直到他来到洗手台被旁边一个绿眼睛迎面砸上一句“crack whore”。
一时间,男厕里所有人都望向了两人的方向,钟亦侧颈上毫遮掩之意的吻痕更是成了重点关注对象。
就算他们对这个花瓶外行再有怨气,这句也确实是骂得太脏太露骨了,还是当着人家的面。
但当事人连洗手的动作都没停一下,只在听见绿眼睛又一句羞辱满满的“他就把你操的这么舒服?”后才慢悠悠地吐出一个“yep”,明显完全没把人放在眼里,淡定地令人发指。
然后众目睽睽下挑衅失败的绿眼睛,果不其然就疯了。
不得不承认,就算知道酸完能酸的话就该到人身攻击了,但早有脏话打码心理准备的钟亦也还是被这人遣词造句的功底惊着了。
说他长了一张欠x的脸,热流不是他这种xx该来的地方云云都是小打小闹,像说他吃热流基金那群董事的x吃到打嗝这类言论就比较神奇了。
别说这么粗俗的骂法,就是骂,钟亦都已经好多年没听过了,现在乍一听还真是让人不太愉快。
不过绿眼睛完全没有停下的意思:“你要是实在忍不住,也可以找我,我百分百满足你,然后把x你x到xxxx的视频发到网上,让大家都看看热流今年到底是请了什么xxx的货色来当评委,支那猪!”
前面都还没什么,但一听见这人最后那三个字钟亦慢条斯理擦着手的动作就停了。
别说他,就是边上不少人都听不下去了,只是他们还没来得及出声制止,就听当事人自己开口了,打头第一句就直击灵魂,把那绿眼睛堵了个十成十。
钟亦睨着跟前比自己高出不少的外国佬幽幽提醒道:“但我怎么记得贵圈的事好像都很难出圈?”
说完不等绿眼睛做出反应,钟亦便朝门口迈出了腿,丝毫没有逗留的意思,在和男人错身而过的瞬间平和道:“想买热搜了联系我,哪个国家的都行,给你打折,内部价。”
呆立在厕所的一干人只听钟亦在离开前,自言自语般吐、字、清、晰的嘀咕:“骂这么卖力,不知道的还以为人家是抢了你‘热流大师’的名额,结果是个连颁奖台都没摸着的。”
等钟亦回来,正好撞上想去厕所找他的张行止,肉眼可见的,周围整个氛围都变了。
张行止问他刚刚是不是被为难了。
钟亦乐了:“传这么快呢?你人缘不错啊,还有人给你打小报告?”
闻言,张行止又一次不吭声了,就皱着个眉头。
鬼使神差的,钟亦竟然也又一次觉得他可爱了,鲜少的干起了安抚人的活:“不过看来你跟你朋友也是塑料兄弟情啊,传信也不传完整,是故意想让你着急吗?”
说完钟亦就切了英语,不大不小的音量正正好足够旁边一圈竖起来的耳朵听到:“只要谁人像拍的比你好,我也跟他睡。”
这话一出,张行止当场就怔住了,边上有人更是直接呛了好几口。
钟亦直直便朝那人的方向看了过去,问的温和:“我房间1101,来吗?”
那人吓得脑袋都快摇成拨浪鼓了,边咳边摇。
怔愣过后,张行止的眉头很快再次蹙到了一起,显然对钟亦刚刚的话相当不满,毕竟拍照这种事......
“文无第一,武无第二,谁拍的更好谁又知道呢,看把我们老实孩子吓的。”钟亦笑得狡黠,赶在他出声前就帮他把心放了回去,然后起身道,“好了,你继续吃吧,我先回房间补觉了。”
末了,经过张行止身旁时还亲昵的抚了下他的肩膀,看的周围又一次议论四起。
反射弧慢了半拍的张行止是一直到那天回到自己的房间,才想起来他还没找人要过联系方式,倒也不是想干什么,张行止就是很单纯的,还想再见到钟亦第三次。
虽然那人丝毫不吝啬表达对自己的喜爱,但除了闷,张行止是真的再想不出自己还能是什么讨人喜欢的类型了。
而且据他观察,其实只有刚开始那么极其稀罕的几次,后来钟亦基本没怎么正眼看过他的脸了,说不定人家就是嘴上随便说说,实际并不想跟一夜情对象有过多接触......
等张行止好不容易斗争出一个结果,却发现已经有人先他一步来到了1101门口。
张行止还没来得及觉得什么,就被那人告知钟亦已经退房离开了。
张行止愣了:“明天......”
那人唏嘘:“被他翘了,应该还是男厕那兄弟把人惹到了,啊......果然爬床还是得趁早。”
张行止:“?”
那人:“哎等等是你啊,兄弟你这是刚爬上去就被踹下来了?”
张行止:“......”
那人啧啧直摇头:“听他今天餐厅里说你人像那些话,我们还以为你明天的‘热流大师’稳了,看来还是玄啊大兄弟。”
张行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