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正是宗门大比要召开之时。
说起这宗门大比,乃是每五十年一回,五陵仙门中诸多峰头众多弟子皆要参与。不过大比倒也有年纪上的限制,譬如筑基期的修士,不论实际年岁多少,皆能参加,可若是化元期以上,就又有别的说道。
化元期的修士,年岁在三百以上者,不可参加;金丹期修士,年岁在四百以上者,不可参加;元婴期的修士,年岁在五百以上者,不可参加。
至于元婴期以上的修士,如此修为之下,各自都要为自个的仙道之路添砖,便与这宗门大比无缘了。
而那些个炼气期的修士,却是无缘参加大比,他们之中若要比拼,就有每三年一次的内门小比,所有筑基期以下修士皆能参与,同时外门弟子中的佼佼者,亦可通过外门中的诸多比斗而得到参加名额。
因此,所谓的大比、小比,其实都是宗门考校弟子修为的一种形式,更是宗门内众多天才相较的平台。宗门会在大比之后给其中的佼佼者赐下大把资源,也是一种变相鼓励之意。
故而每逢大比之时,众多弟子便趋之若鹜,纷纷使尽手段,也要在那大比之上占有一席之地。
小戮峰上,徐子青早已在云冽口中得知大比详情,心中神往不已。之后二人便一同来到小竹峰,与其师尊丘诃真人相聚。
丘诃真人还是那一副笑面和蔼的模样,见到两个爱徒前来,更是眼带喜色:“云儿,子青,你们来得倒早。”
云冽略点头:“见过师尊。”
徐子青也是笑道:“总不能累师尊久候。”
二人性情不同,不过丘诃真人见他们相处自然,也是老怀安慰。
这真人身后一字排开八个妙龄女子,各个如花娇妍,只可怜一见云冽便是俏面发白,让人心中怜惜不已。
丘诃真人虽是慈祥,但也讲究尊长,他虽知自个这八个记名弟子惧怕云冽,却不能容忍她们失礼。
八个女修平日里伺候丘诃真人,也了解真人性情,就有其中一个隐隐居首的黄衫女子走上前来,袅娜行礼:“见过、见过大师兄,见过二师兄。”
另七人也才勉强克服了惧意,一同行礼。
云冽并不如何理会她们,还是徐子青看了不忍,心中暗叹后,笑着说道:“诸位师妹不必多礼。”
那把人见他仍是笑意温和,便觉可亲,面色也有些许好转。
丘诃真人见状,对这亲传二弟子也越发满意了。
云冽道:“时辰将到,我等当要前去。”
丘诃真人也是习惯了这大弟子的冰冷性情,不以为忤,而是有几分关切道:“子青头回参加大比,可已有准备了?”
徐子青温和说道:“云师兄已教导过,请师尊放心。”
丘诃真人便很满意:“云儿越发有师兄的模样,不错,不错。”
他倒也不寄望这个徒儿对八个记名师妹有多少情分,但只要有这二弟子在,能让云冽莫要变为杀戮狂魔,就让他极为欣慰了。
徐子青笑道:“师兄素来待我极好,我自其中获益良多,正该要感谢师兄。”
丘诃真人也是笑了起来:“子青这般维护师兄,亦很是不错。”
几人走出洞外,丘诃真人屈指打了个呼哨,就听到山体上一阵轰隆隆作响,不多时,竟从后山跑出来一头身长三丈的猛兽。
它生得一身褐色皮毛,虎头鹿尾,四蹄如牛,颊上还有两撇鱼须,看着很是古怪。其名鹿虎兽,为五阶灵兽,亦是丘诃真人的兽宠、坐骑。
丘诃真人足下生风,霎时就落在了鹿虎兽的背上,抓住了它颈子上长长的鬃毛,很有些逍遥自在的味道。
那八个女修立在原地,呐呐不知如何是好。却见丘诃真人袖子一甩,就把她们都卷了过来,放在了自己的身后。
众女修互相挨挤,堪堪坐稳,而后又极是惊异。她们到这小竹峰也有多年,也曾见过丘诃真人骑鹿虎兽远去,不曾想自个竟也有能坐在其上的时候,须知五阶灵兽修为等同化元修士,比她们地位可要高上不少,真真让她们受宠若惊。
这下小竹峰众人都有了位置,可徐子青与云冽却还是站着不动。
丘诃真人笑道:“云儿同子青也来罢。”
正此时,空中就是一阵扑棱棱羽翅之声,很快黑影掠来,落下个已然颇为神骏的雄鹰,身长半丈有余,一身翎羽熠熠生辉。
原来是重华不甘示弱,也要来载主人。
徐子青素来宠溺重华,只听它撒娇似的叫了两声,便已妥协。跟着他纵身而起,就坐在了重华的背上。
重华低声嚎叫,就要振翅,却被徐子青轻轻按住了头,说道:“你且莫动。”话音一落,他再转头后看,朝云冽招了招手,“师兄快来,重华已能载人了。”
云冽原本要以剑意御空,忽听徐子青呼唤,足下微微一顿。
徐子青却是侧头:“云师兄?”
云冽周身剑意散去,而后身形一晃,已然立在了徐子青的身后:“走罢。”
徐子青笑意更深,拍了拍重华的脊背,说道:“师兄说得是……重华,咱们快些走罢。”
重华仰头,嗥声嘹亮,之后双翅猛然一振,腋下生风,腾空而起。
鹿虎兽不能飞天,当下四蹄急蹬,在地上极快奔跑。
重华不识路途,就高高缀在鹿虎兽身后,与它一同朝东南方向疾飞而去。
一路上,各种骑兽奔走,灵禽穿梭不停,许多修士都是满身华彩,各色法宝竞相争辉,瑞云道道,现出一派仙人气象。
徐子青与云冽共乘,原本不过是师兄弟之间关系亲厚罢了。而云冽自那回连续出了风头之后,多年沉寂下来的名号又再度被人注目,故而他同徐子青显得亲近,就让人侧目不已。
不过好在如今的徐子青心境更稳定许多,便不会与初入门时在功德阁前那般,给人议论两句就好似芒刺在背。
五陵仙门所占地域极广,其中内门更是占了大半,容纳无数弟子。
故而虽是同在内门之中,若是要赶往大比之地,也颇为消耗了一些工夫。
约莫过了一刻有余,才有一处极大的广场出现。
那广场似是以巨大的石地开凿而出,内中有无数高大石台,看着十分威伟。
乍一眼看去,这石地看不到边境,石台也往远方蔓延,如此浩荡声势,倒让众修士感到自身极为渺小起来。
此处,便是历年来宗门大比之地了。
这时正是大比将要开始之时,四面八方皆有无数骑兽灵禽汹涌而来,好似涌来了黑压压的层云,使人见之而震撼不已。
就在这大比之地中,广场中间突兀地出现了一名老者。
这老者身形颇瘦,好似平凡无奇,可偏偏就是这平凡无奇的一人,众多弟子却是哪怕释放出了神识,亦不能看清他的相貌。
其能力至于此,足见修为极是精深,远在众人之上。
而正是这一个修为极高深的老者,恰在众弟子到来之时,将两袖轻轻挥舞。
他只一抬手,就有一座高高的石墙冲天而起,将数座石台隔开。之后他再伸出手指轻点,另一边也竖立起巍峨的石墙。
不多时,就在众目睽睽之下,那巨大的场地就霎时分成了十个演武场,变得极有条理、又更增加了几分严肃之意。
大比之地已到,众多修士纷纷自骑兽、灵禽上下来,各自聚在一起。
重华落地,也与鹿虎兽会和。
丘诃真人早一步下来,正对那八名女弟子说道:“每回大比,此处皆要被划出十处演武场,不然这许多弟子一一比过,也未免太过耗时……”
他所讲这大比之处诸事,云冽并不曾提及,故而徐子青也听得极为认真。
原来宗门里因是以筑基修士最多,且也要自其中挑出潜力最佳者,故而每回大比都以筑基修士为最先。
所有筑基修士自有一块信符,上有演武场场次,只消按那场次入得演武场,就可在其中抽取对战签条,进行比斗。
待所有筑基修士比完,每一演武场将取前十,再行百人小比,又从中取出二十人,能得宗门奖励。
如此筛选下来,可说是极为严厉。
且这十个演武场内,有十名排名前列的司刑掌事进行督管,若有人违背大比的规矩,便要被司刑掌事擒拿而去。
待筑基修士比完,才是化元修士,同样划在十个演武场内,有司刑长老督管,取其中前十人奖励。
金丹修士与元婴修士大比时,演武场便要拆除,到时整个广场将有剧变,以让这些修士大展身手,其督管之人,乃是司刑堂主。更有众多司刑长老与司刑掌事在侧相助,将比斗之所牢牢监察起来。
此外观看者云集,不止是宗主与众多隐居长老或亲临或隐匿窥之,更有许多大能都要前来,可说是宗门中最大的盛况之一。
而若要在宗门中混出一些地位,众多弟子也要好生把握这个机会才是。
同时,这也是那些个没拜师的内门弟子正大光明展示实力、以图被真人看中的重要契机。
徐子青听丘诃真人说完,不由咋舌。
他早知大比规矩严厉,却未想到竟是如此。这许多的修士皆想要崭露头角,他感应其中之味,心境不知不觉间,居然沉静如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