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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月后。
日向由美拎起桌子上白色的、写了个大大的“泉”字的斗笠扣在头上, 往椅背上一靠:“这就行了吧。”
她唯三的部下之一,一直以来所居住的温泉旅馆的老板, 带头鼓掌:“没错,这样您就是汤之国汤隐村的初代目泉影了。”
一直鹌鹑一样老老实实窝在并排的位子上“观礼”的汤之国大名忍不住提醒她:“那个, 只有五大国的忍村首领才能称‘影’, 我们这样小国的忍村首领……就只是首领而已。”
“没事儿, 谁对我称‘影’有意见可以叫他们当面来跟我谈。”日向由美毫不在意地说,她又把斗笠摘下来把玩,叹息道:“这什么泉影, 还真是儿戏啊。”
肥头大耳的汤之国大名小声嘀咕:“嫌儿戏你就别当啊。”
日向由美笑着搭住他的肩膀:“别这么说, 殿下,我觉得你说的也有道理才接受你的提议成为泉影的。你现在要是反悔觉得这样不好的话,我会很为难啊。”
汤之国大名心里欲哭无泪, 恨不得抽曾经嘴贱的自己一百个耳光, 可表面上还得保持微笑:“怎么会, 能够由您这样的强者重建汤隐村、成为泉影、保护汤之国, 这是我的荣幸。”
日向由美这才把手放下:“殿下满意就好,不过保护汤之国——这得看价钱。”
汤之国大名憋屈啊,哪怕五大国呢, 打起仗来当然也是要付忍者钱的, 但好歹是先打仗后付钱,没听说过价钱谈不拢忍村不出手的。这位新任泉影倒好,他都出了那么多钱了,现在也就一句“看价钱”。
唯三的部下之二, 鬼灯水月兴高采烈地问:“那我是汤隐村的什么?我当侍卫队长好不好?”
旅馆老板有点犹豫:“我们没有侍卫队吧。”
鬼灯水月很好商量:“那暗部队长?”
旅馆老板问:“暗部是什么?”
“不是什么。”日向由美挥挥手,“水月,你该去上学了。”
鬼灯水月还有点不服气的样子,日向由美说:“文盲可什么都当不了。”
在他离开后,日向由美把泉影的斗笠一扔、正正好挂在墙角的衣帽架上,她瞥了一眼还老老实实坐在原地的汤之国大名,轻笑了一声:“走吧,殿下,我送您回去。”
在汤之国大名受宠若惊——主要是惊——的连声“有劳有劳”中,日向由美由衷地想:这为所欲为的感觉,可真好啊。
至于日向由美为什么从汤之国游客变成泉影,这件事要从两个月前鬼灯水月被绑架说起了。
察觉到鬼灯水月一夜间被人带出了几百公里而且还在继续远离后,日向由美当然不会坐视。
她感应了片刻,估算了一下速度,考虑到带着几十斤重的小孩儿,对方应该是个实力还行的忍者,这是忍足的速度,但跟那些以速度著称的忍者比起来就很不够看了。
日向由美追了上去,不是用飞雷神而是瞬身术。飞雷神的传送距离跟查克拉有很大关系,她近来查克拉增长情况喜人,但总的来说它是个短距离技能,一次最多也就几公里。瞬身术虽然距离更短,但体术瞬身对查克拉的消耗要小得多。
当日向由美追上的时候,几乎是从形状狭长的汤之国都城所在的西北部一路跨越了半个国家到了东南部了。
然后她就从天而降一脚将挟持着鬼灯水月的忍者踹翻在地,鬼灯水月也掉在地上咕噜咕噜地滚了好几圈。
“晕了?”日向由美有些无奈,怪不得有水化术也跑不掉,这是着了人家的道了。
被她踩在脚下的忍者也已经晕了过去,而他的另外两个同伴也立刻拔出苦无警戒着,其中一个色厉内荏地喝道:“你是什么人?!”
日向由美微微皱眉:“你们不是冲我来的?”
看他们打扮虽然是忍者,但并不是五大国任何一国的制式装备,也没有护额什么的。是贩卖人口的浪忍不小心惹到她头上、还是不长眼想赚赏金的人?
虽然之前角都来取空之戒的时候曾说过木叶已经大幅调低了她的悬赏金额——基本上等于宣告放弃了——但如果有人看了那低廉的赏金而误以为她的实力与赏金相匹配、因此找上门来,倒也不是不可能。
当然,更有可能的是,眼前的人属于木叶或者五大国中的哪一国,专程来找她的。
那人吞了口口水:“我们根本不知道你是谁,你、既然这是你家的孩子那你带他走好了。”
普通贩卖人口的浪忍吗?
日向由美狐疑地看了他们两眼,但这两人比她踩在脚下这个还要弱得多得多,要说有人专程派这样水平的忍者来杀她,别管后面有多少后手,那绝对是送命来了,反而是不长眼撞上的可能性更大。
她走过去把鬼灯水月提起来检查了一下,身上没伤,就是昏迷不醒而已。她问:“这是怎么回事?”
“就是迷|药,”浪忍说,“今天傍晚之前就能清醒。”
日向由美确认道:“没后遗症吧?”
浪忍头摇得像拨浪鼓似的:“没有没有,我们不敢用那种药的。”
这小子。日向由美嗤笑一声一个飞雷神先把鬼灯水月放到远处的树杈上挂着,还留了个影分|身看着他,这才回到原地,似笑非笑地看着那两个浪忍正从地上扶起被踹晕的同伙。
“好了,现在我们可以好好谈谈了。”日向由美说,“关于你们本来想把这孩子弄到哪儿去,以及手上还有没有别的孩子之类的情况。”
两分钟后,日向由美停手,她开始觉得不对劲了。她当然并不是个擅长拷问的忍者,但揍人还是会的,普通的人口贩子有这么坚韧不拔要钱不要命吗?
日向由美揪起一直同她对答的那个人:“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那人血肉模糊的脸上忽然露出了说不出的怪异笑容,一直以来的猥琐懦弱一扫而空。
“邪神大人会为我们报仇的。”他嘶哑地说完,整个人猛地像是吹气球一样畸形地膨胀起来。
日向由美一怔,飞快地将他扔在地上飞雷神闪到一边,那个人就像是吹爆了的气球一样,整个人爆掉了,而被他飞散的血肉沾到的另外两个人,也跟着膨起来。
一开始就昏倒的那个无声无息地爆成了一堆碎肉,而另外一个清醒的,即使脸部都扭曲了,还在尖叫着“邪神大人救救我”,但这也没挽救他跟着变成碎肉的命运。
有点恶心过头了。日向由美双手环胸冷眼看着这一切,开始觉得事情不像是普通人贩子那么简单了。
她用水遁·大瀑布之术将地上那滩已经分不出生前谁是谁、甚至分不出是什么生物的血肉冲洗干净,这才把鬼灯水月从树上摘下来,打开白眼找了个附近有人烟的方向飞身而去。
鬼灯水月一睁眼看到陌生的天花板就心中一凛,正要试试自己还能不能水化,就看到床边正冷眼看着他的日向由美,他不由得大大松了口气,委屈地叫了一声:“由美。”
日向由美不耐烦地敲了他头一下:“你怎么搞的,在水之国来来回回两个月都没被雾忍抓到,却被这种人搞定?”
鬼灯水月捂着额头敢怒不敢言,他在水之国的时候弦绷得多紧、警惕性多高啊,在汤之国生活了一个多月,这种和平安逸的生活让他仿佛又回到了哥哥满月的羽翼庇护下,不知不觉间就放松了。
日向由美:“说说吧,怎么回事,他们为什么抓你。”
鬼灯水月疑惑:“不是冲你来的吗?我看他也不像雾忍啊。”又补充,“我就是在旅馆后面那条街买果冻吃——吉内家的樱花果冻可好吃了——吃完了没多久就开始晕、也没办法使用查克拉,最后的意识就是有个人把我抓走,后来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日向由美皱着眉头:“他们临死前都说什么邪神大人,这是哪儿来的邪教吗……”她余光瞥到鬼灯水月的表情变化,“你听过?”
鬼灯水月小声说:“要是这个……那可能真是我招来的。”
鬼灯水月人小胆大,足迹遍布汤之国都城的大街小巷,大约两个礼拜前他在街头看到了有人在传教,就是传播一个信仰邪神的新兴宗教。
他当然不信这个,而且也觉得这完全是无稽之谈,传教人表现的种种“神迹”分明就是普通的低级忍术,唯一稀罕的就是他手法奇快,将结印的动作掩盖在了起奇奇怪怪的祷告中,可这也不过是街头戏法的范畴。
看着因为少见忍者而发出阵阵惊呼的围观民众,鬼灯水月一时心痒,也上去试了两把,他别的不会,水遁还是用的不错的。
一旦拆穿这不过是忍术,刚才还围观着的众人立刻鄙夷着散去了。
日向由美面无表情:“所以你就这样被记恨上了。”
鬼灯水月吞了口口水:“也有可能他们看上我了——后来那个人跟我说我是邪神眷顾的人之类的,罗里吧嗦的,我就走了。”
日向由美恨恨地又在他头上敲了一记,又想起来:“对了,你们鬼灯不是很抗毒吗?”
鬼灯水月:“没有啊,就算中毒之后水化、毒也会跟着溶解在液体里吧。”
日向由美一愣:“我看满月平时什么都吃也没见他防过什么啊。”
“运气好没中毒呗。”鬼灯水月说,“不过满月在外面这么没警惕心吗?那他跟我一样嘛。”他立刻莫名地心安,一点也不为劫后余生而忐忑了。
不,鬼灯满月一看就是个比较谨慎的人。所以——日向由美回忆了一下,他好像也不是什么都吃,只是她递过去的食物他从没拒绝过罢了。这么一想,这个被所谓的邪教看上的小鬼,好像不能就这么放着不管啊。
还是替他斩草除个根吧。
日向由美问道:“知道他们这个邪教在哪儿吗?”
鬼灯水月回忆了一下传教人的话:“对了,他们说过,附近有好多忍者也皈依了邪神。”
“……忍者。”日向由美想了想,汤之国本地的忍者很少,本国的商人贵族如果有任务大部分是委托给类似于晓的自由忍者雇佣组织,当然,由于和平日久、本国也以商业活动为主,能用到忍者的委托也不多。
如果说哪里的忍者还能够勉强称得上多的话,那也只有早就因为难以维持而逐渐败落了的汤隐村了吧——虽然听说那里的忍者稍微有点水平的都已经各奔东西,留下来的也渐渐跟普通人无异了。
但这里确实离原汤隐村遗址不远了。
日向由美留下影分|身看着鬼灯水月,自己出门找这里的村民打听去了。
鬼灯水月在迷|药的效果下睡了一天一夜,可是这感觉跟自然睡觉比差远了,小孩觉多,他吃了点东西很快又躺在床上睡着了。
再次醒来的时候,他发现自己趴在日向由美的背上,四周的景物正在飞速后退。
鬼灯水月:“我们这是去哪儿啊?”
“汤隐村。”日向由美简单地说。
“你知道它在哪儿啦?”鬼灯水月说,“邪神到底是什么……”他说到一半,日向由美猛然加速,凛冽的夜风灌了他一嘴,话也说不下去了,只好老老实实地缩回日向由美的背后趴着。
这个信奉邪神的邪教基地在汤隐村外不远处的地下,而且还三步一岗五步一哨,巡逻布置得井然有序、地面上还有用作掩饰的作坊和仓库。
可这一切在日向由美的白眼下无所遁形。
而他们所倚仗的高手中倒真有几个达到了上忍水准的,在普通情况下不可谓之防守不严密了,但这所谓的防卫在日向由美面前比纸糊的还不如。
当然,他们也只是收钱办事,日向由美无意赶尽杀绝,她只是想让这些人打消强制传教给鬼灯水月的念头罢了。
直到她一路突进到地下最里层,一个看起来像是储藏室一样,到处是瓶瓶罐罐的地方。
日向由美一时间被眼前人间地狱般的景象惊呆了。
“你怎么不走了?”鬼灯水月扒着她肩膀要往上探出头来,刚看了一眼,就被捂住眼睛拎到了门外,“哎你让我看看,我还没看清呢。”
日向由美克制着呕吐的欲望反手合上身后的大门,沙哑着嗓子说:“没什么好看的。”
她分出四个影分身来,冷静地跟其中两个说:“你们去把我刚才打晕的人都杀了——这个基地里不用留活口。”再跟另两个说,“跟我进去,看看还有没有能活下来的。”
日向由美按住鬼灯水月的脑袋把他转了半圈脸朝着墙壁:“面壁呆在这儿,我现在顾不上你。别听、别看。”
鬼灯水月刚闯完祸,也不敢嚣张,只好一边嘀嘀咕咕一边老老实实地站着,不过说是别听别看难道还真能听而不闻吗?
日向由美进去后,各种奇奇怪怪的声音传出来,有玻璃破碎的声音、撞击的声音、利器插入人体的声音,当然主要是各种惨叫的声音,男的女的老的少的。
这可能是日向由美一天之内杀人最多的一回,但也有可能是她杀人最少的一回。因为在她看来,这个基地里的人,一个个虽然衣冠整齐、搞不好还智商颇高,但实在没一个称得上是人。
她把动手的事情都交给影分|身去做了,虽然等解除影分身的时候她们的记忆和感触都会回传,但最少现在能让她专注在手头的事情上。
这基地里还活着的人有三个,其中最为触目惊心的是个赤身裸|体的少女,她整个腹部几乎是一团腐败的烂肉,可她却仍然活着,而且看起来还感觉非常灵敏地活着。
日向由美把她从拘束架上放下来,用掌仙术的光晕覆盖了她的腹部,那少女几乎是一边流泪一边喃喃着:“杀了我吧……”
日向由美说:“别担心,我会治好你的。”
最早被她从钉床上拔下来的人,一个十来岁的小孩儿走近了,看看她看看那少女:“不用给她治,这是邪神大人赐予她的痛楚。”
日向由美看看这小孩的后背,刚才还血肉模糊,这时候已经开始愈合了,这种速度即使在最厉害的忍者身上都不多见,而他只是个体内没有半点查克拉的孩子。她温柔地说:“邪神个屁,滚一边去。”
“但是邪神大人要她痛,就算你治好了,也还是会变成这样的。”小孩挠挠自己铁灰色的头发,“邪神大人的旨意是不可违抗的。”
日向由美再也忍不住心头火起,一脚把那小孩踹到墙根去,再回头一看,就她双手离开这么短短两秒,刚刚还祛除了一些的腐败又恢复原状了。
那少女强撑着从地上坐起来:“让我死吧……我好痛。”
日向由美仍然坚持道:“我会治好你。”她伸手点穴截断少女的痛觉神经,“这样呢?”
那少女灰败的脸色稍微恢复了点神采,她不可置信地说:“没感觉了。”忍不住低头将手放在腹部,腐肉的手感让她忍不住放声尖叫起来。
日向由美抓住她的手腕扯开:“躺下,我给你把腐肉割掉,然后治好你。”
日向由美几乎割掉了她所有的腹部脏器和大半肌肉,但这样的她依然活着,忐忑不安地问着:“我好了吗?我好了吗?”
日向由美只能沉默。
这少女的恢复速度就像是那个被她踹到墙根的小孩一样快,可是她恢复的不是新生的肌肉和内脏,而是之前那样腐败的烂肉。掌仙术能够遏制这腐败延伸的速度,可是一旦掌仙术停止,几秒之内她就又会恢复原状。
“我说过,这是邪神大人要她痛的。”那小孩又凑了上来,“这痛苦是不能逃避的,只能放开身心尽情享受。”
日向由美很克制地对那小孩说:“你先滚远点行吗?”
在她扭头说话的一瞬间,那少女以几乎是忍者的速度从地上爬起来,将自己的脑袋撞碎在铁床的一角。
日向由美被溅了一裤腿的血。
她闭上眼睛深深地叹了口气。
日向由美当然可以阻止她,一个普通少女的动作难道能比她更快,可是阻止之后呢,她无能为力。
还活着的另一个,是个四五岁的小女孩,穿着普通村民一样破旧的衣服,那么大的动静都没有醒过来。日向由美把她抱起来检查,那个小孩又凑过来了:“她是今天刚来的,还没有皈依邪神大人。”
也就是说还没来得及被下毒手。日向由美想,所以他们抓鬼灯水月过来也是用来做这个的吗?
日向由美问那个十来岁的孩子:“你叫什么名字、几岁,来这里多久了?”
那孩子似乎觉得很荣幸似的挺起了瘦弱的小胸脯:“我叫飞段,十二岁,皈依邪神大人已经八年了。”
作者有话要说: 大名该怎么称呼?是叫殿下吧,还是叫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