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目只有一片晦暗深沉的紫色。
在那梦幻般的紫光中,一身襦裙的小小弥幽飘浮在空中,浑身缠满了晶莹闪烁的神光,双目紧闭,面色白似一张纸。无数纵横翻卷的风将她的短发扬成细碎的线条,又鼓起她的衣裙,最后拂过躺倒在那片斑驳砖石上,人事不知的诸位皇子们――这里正是举行天启仪式的圣塔神坛,也是r国最为神秘的所在。
几幅若隐若现的恐怖画面正绕着她缓缓盘旋,仔细看去,那些画像竟是会动的,就如同从放映机中截取出的一段段留影:一幕是无数参天巨树拔地而起,像撑开的巨手遮天蔽日,地面裂出一条条深不见底的鸿沟,将那些古雅精致的瓦楼砖屋全都摧毁殆尽;一幕是海岸边掀起的滔天岩浆巨潮,拍向沙滩上蚂蚁般聚集的人群,所过之处全是带来死亡的烈焰,无人幸免;一幕是浓烟滚滚的城市废墟,一队队金属傀儡兵穿行在各处街道,发疯一般攻击所有出现在视野内的人类,鲜血染尽大地;最后一幕是冰雪堆砌的极北冻原,遮天的浮空城正在不断颤动崩落,急速向地面倾斜,直至轰然坠毁,残骸堆成一座灰白色的山丘。
伴随着图像出现的还有阵阵缥缈无踪的颂唱声,如呜咽如呢喃,就算站得再近也完全听不清楚。众人此刻都将注意力放在了在那一幅幅惊心动魄的灾难画面中,对这几乎轻至不可闻的的声音反倒没有多少在意――这也是舜想要达到的目的,他并不想就这样让这首预言诗轻易公诸于众,所以故意隐去。况且,眼下自己尚处于劣势,多少总要留下点后手才行。
大殿上一时无人说话,甚至连呼吸声都几不可闻,所有人都紧盯着那四副不断变动的灾厄图像,或瞠目结舌,或凝神屏息,或愁眉苦脸,各有不同思量。
玉王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异象打了个措手不及,他不停抽动着眼角,恶狠狠看着那幻像中心漂浮着的弥幽,心念狂转:没想到当年的仪式上竟然发生了如此异变,真是前所未见……哼!几幅图像罢了,又能说明什么?只不过这样一来……他看着那旋转中的画面,眼中满是轻蔑的冷意,心中已有定计。
高台上,皇帝也看着殿前那梦一般的场景,思潮暗涌。这幻境中重现的一幕勾起他许多复杂心绪,时隔八年重又看到幼年时期的女儿,恍然间让他有种隔世之感。
当年就在这末日画卷突现之时,他也被一股莫大的威压镇在原地,根本动弹不得。他尝试过想要运用神力,但体内原本流淌不息的力量在那一刻却像是凝固住了一般。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女儿如浮在空中,发出一声声粗哑的吟唱,却无能为力……
他长叹了一口气,想到天启仪式后祭司对这突发异象的解释,心中又何尝不知道女儿是无辜的呢?但为了避免这末日预言被别有用心之人利用引起民众恐慌,他只能选择默默保留了这个秘密,还有那首含义艰涩的预言之诗……
大殿上光怪陆离的斑斓紫光让他渐觉额头发沉,连双眼都传来轻微的刺痛感,只能暗叹一口气,低垂下头闭上了眼。不管怎样……虽与自己原本的计划相悖,但既然儿子有意要揭开天启真相,那也未尝不可,更何况,这么多年的隔阂,也是时候化解了……
紫色幻境在稳定持续了近一分钟后,重又归与虚无,议政殿内又是金晃晃一片朝阳的明光,再不复半点诡异之气。舜散尽神力后便负手立在大殿正中,横眉看着那群面色各异的皇亲重臣,心中波澜起伏不定。
他终于把这颗压在心底多年的巨石袒露了出来,却没有任何预想中的紧张和慌乱,也许,是因为他等待这一刻已经太久太久,久到遗忘了本该持有的心情。他知道自己将要面对的是什么,一旦弥幽神临者的身份被证实,方才数不清的指责和谩骂恐怕就要转向自己了,但他又怎会惧怕这些?就算拼上这继承人的身份,也绝不能再让妹妹蒙受一次不白之冤!
他凝聚了全身所有的精神,微阖上眼,高傲地昂起头,静静等待着即将到来的暴雨狂澜。
然而对面诸人却依旧沉在无声的困顿中,显然都还没从天启的异象上理清思绪,玉王自觉抓住了破绽,上前一步抢先质问道:“我还以为你有什么证据,居然要甘冒不韪在这朝堂上妄用神力……哼!简直可笑至极,这些灾厄图景难道不正是她祸国妖女的铁证吗?若不是她,哪来的这般灭世惨状!?”
“没错!如此可怕的灾厄简直耸人听闻,闻所未闻,不堪入目……”左大人紧随其后表示支持,他手上有些颤抖,说话语无伦次,双目更是涨得通红,也不知道是被吓得还是被气得。
右边诸人立刻跟着叫骂,直指弥幽要祸乱天下,致使生灵涂炭,仿佛再耽搁下去,那图像上发生的可怕灾难就会突现人间似的。舜早就料到了他们会有此一说,只是勾着冷笑,静静看着他们还有什么说辞,打算一并反驳。
正在吵闹之时,左边传来一声擂鼓般的大喝,一位黑面短须的魁梧老臣大步走上前,对玉王毫不客气地斥责道:“王爷如此言之凿凿说弥幽殿下是妖女,难道就不怕有辱圣神吗!?”
出言的是兵部阁老,年过六旬的凌锋大人。他早前因为皇帝面授过机宜,所以始终一声不吭,但眼下情况有变,连他这般老将方才看到那神异的场面也吃了一惊,又见皇子始终保持沉默,终于忍不住站出来说话了:“天启仪式自有至高天神的意志守护,若弥幽殿下真是妖女,天神又怎会容她在场放肆!?王爷所言实在是大不敬!”
“本王只不过是顺理推断,阁老可别忘了,天启之后京城中就灾祸不断,追本溯源……必是妖女在仪式中大展灾厄之象,以此为引,才会有那种种灾难相继发生……事实如此一目了然,阁老还有何话可说!?”玉王一番论断引得身侧众人纷纷出言恶意嘲笑,也让老将军气得说不出话,只能吹胡瞪眼干着急。
皇子将这种种嘲弄全都收在眼底,他心中了然真相,此刻衣袖一抖,朗声说道:“王爷所言大谬!这诸多灾厄之相,乃是至高天神意志所现,和弥幽本身并无关系!”
这突如其来的宣告瞬间将殿上众人的笑声抹了个干净,玉王愕然看着那昂首立在大殿中央的少年,下意识地抽了抽嘴角,即刻勃然大怒:“大胆!就算你是太子,也不可如此胡言辱及圣神!简直太放肆了!”
他气得双手发抖,指着舜就朝皇帝厉喝道:“你教的好儿子!本王要告他亵渎圣神之罪,要共请圣塔各大长老举行神裁!太放肆了……”
他神情激动地要治太子不敬之罪,皇帝心中却没有起半分波澜,且不说他早已知道事情真相,光说要举行神裁,若是没有身为教皇的自己点头,哪个敢来参加?他将那眼缝中留出的余光刚朝台下的玉王瞄了瞄,还未开口,又听到皇子一声冷笑传来:“孤这么说自有孤的理由,王爷何必如此着急要治孤的罪名?”
舜瞄了一眼高台上面色不变的父亲,又环视过殿内群情激动的朝臣们,冷哼一声道:“你们一个个自以为是,血口喷人,可当日只有孤站在那台上,只有孤一个人看到了……神临!”
神临!?殿上诸臣被这两个字惊得目瞪口呆,神临?这可算是传说中的传说,难道竟真有其事?众人面面相觑,都露出迟疑之色,玉王却压根就不信他所说的话,不屑一顾道:“荒谬!神临一事虚无缥缈,你凭什么断定?”
“孤亲眼看见金色神光从天神穹顶直射而出,进入弥幽体内,继而才出现那灾厄景象,难道这样还不能断定吗!?”皇子回答得掷地有声,他想起那天祭坛上发生的情景,此时仍是心有余悸。
那营造天地的白光中突然现出的金色让他差点误以为眼花了,但随之而来的莫大神威立刻将他压得死死,连头发都动不了一根。而后弥幽便腾空而起……他当时又是震惊又是恐惧,还有那么一丝不可查的失落感……他以为,神选择了弥幽。
高台上的皇帝听到他这似乎孤注一掷的解释,想到这些年父子之间几乎少有交流,也无从跟他解释清楚,不由轻叹着微微摇了摇头,心中怜惜之余,更是多了许多悔意。不过此刻也正是和解的良机,他当即伸手轻轻在护栏上一弹发出清脆的金石之声,将众人目光都吸引了过来,才如宣读一般,慢条斯理地出言佐证道:“此事,朕也有所查觉,当日的确有一丝金光闪过,诸位都知道朕平素喜阴,对光线却更为敏感,不会有半点偏差。”
众人被神临之名所慑,又听他父子二人说得光明坦荡,一时找不到可以驳斥之处,只能默然不语。
玉王也是参加过天启的,对于舜所说的异象虽从未见过,却也不能说就是虚妄之言,他身为神教长老,对于牵涉神灵之事不敢妄加评议,便朝身侧的左步大人丢了个眼神。
领头羊心领神会,连哼了几声上前质问道:“方才所见不过是幻术罢了,当时在场的皇子又全都被你们弄昏了,如今谁知道是真是假!?”
人群中又开始有人附和,舜冷眼看着那得意洋洋的跳梁小丑,心中怒火已翻滚如狂涛,却硬是忍耐着没有说出半字,直将目光转向了方才出言维护自己的父亲。皇帝收到儿子可称急迫的催促目光,细眯着眼略一琢磨,刚想出言解释,就听到门外一声极为轻柔的回答:“此事我可以证明……”
众人愕然循声看去,阳光层层铺叠的朝堂大门外,紫发祭司一身隆重华丽的紫缎长袍,手拿着代表神教最高威仪的金质凤凰权杖,身周环绕隐隐白光立在门前,形若剑,面似水,气沉如渊。
“拜见冕下……”在场众人慌忙弯腰见礼,大感意外,他们都未料想到冕下会来议政大殿,数百年来,祭司都始终对朝政不加一眼,更别说是来参加朝议了。当下自有人心中忐忑,也有人愈加肯定这里面必有内幕,更是愤愤不平起来。
“都免礼吧……”祭司平淡地抬了抬手,趁机斜了皇帝一眼,在得到一个身不由己的歉意眼神后,又转向玉王漠然说道:“天启之时确有神临发生,诸皇子也都是因神威所慑才会昏迷,除了,太子……”
他说到此处目光朝舜瞄了瞄,却又瞬间收回,心中对他今日作为带着赞赏,又多少有些愧疚。自从弥幽当年意外失忆,他身为庇护者一直深以为耻,躲着皇子始终不愿相见,却没想到对方今日为了给弥幽洗脱罪责,竟有这般胆魄将天启仪式披露出来,虽有些莽撞,却也不失拳拳赤子之心。
大祭司如此一句证言,无人胆敢驳斥,都只能唯唯诺诺应了几声。玉王见老师居然亲自到场帮皇帝撑腰,心中更是郁愤难平,急急喘了几口粗气,又转而呼喝道:“既是弥幽引动神临,为何她却不是继承者,冕下反要选择舜呢?”
玉王这一问已有逾矩之嫌,不过却也问出了舜多年所惑,当下他心中一阵剧烈狂跳,带着忐忑将目光凝视于祭司身上。
云轩自然有笃定的理由,天启仪式虽然表面宣称是由神选定继承人,而实际上却是以祭坛中设定的领域之力作为试探,以此选择出当代皇室血脉中的力量最强者。上次天启中,在异象未曾发生之前,那缓缓旋转的高台法阵上,就只有舜一人可以直立着抵抗神力威压,结果如何自是不言而喻。
然而此事作为皇家机密,仅有少数皇族可以知晓,此刻当然不能宣之于众,不过云轩也早已想好了另一种说辞:“那日的确是弥幽引动神临……但神临却并非因她本身的力量,而是至高天神的意志借她之口将这灾难预言告知世人。这次天启非同寻常,不可用常言论之,在场所有皇子之中,唯有舜一人独立台上并未昏迷,我以为……至高天神正是选择了舜作为接受预言启示之人,才会留他清醒,他才是真正的被选中者。”
舜听到祭司的这番解释,浑身止不住微微发颤,心中更浮起一股难以抑止的怅然。那日亲眼目睹的神临,给年幼自负的他带来一种摧毁性的震撼,一直成为他潜藏在内心深处的结,而直到此时他才终于明白了其中根由:他真的是继承者,不存在任何猫腻之处,也并不是从妹妹那夺来的……他一时间百感交集,想到长久以来无数次的自责,梦醒之间止不住的纠结,此刻竟都化作了淡淡叹息,消散于心田。
尽管祭司的言词有理有据,玉王却还是不依不饶追问道:“那天启之后,京城发生的诸多灾祸又怎么解释?”
皇帝见他数次在老师面前言语无状,满心不悦,终于皱着眉头发话了:“朕自有派人前去调查,早已确定是某种强大神力作怪,弥幽当时已被软禁宫中,又不具强大神力反应,元凶必定另有其人,此事不必再说。”
凌锋阁老也紧跟着附和道:“老夫可以作证,当时正是老夫带人前往查探的,兵部档案局还有当时调查的结果,诸位若是不信,老夫可命人带上殿来让诸位一观。”
右边众人一阵面面相觑,却没人再敢多说什么,玉王眼看大好局面因为祭司的意外出现就要一败涂地了,气急败坏地一声怒喝:“好也是你们说,坏也是你们说!都把诸臣当猴子耍吗?本王不管你们怎么狡辩,今日绝不会善罢甘休!”
舜冷眼看他那几乎无赖的样子,心中一派清明,朗声反问道:“你想怎样?”
玉王紧盯着他,语气森寒,更似有某种恶意在其中:“上次天启因为弥幽之事搅局,众位皇子都晕厥过去,不能算是正式结果!本王要求重开天启,否则就是皇室处事不公!绝难服众!”
这话得到了众多皇亲的力挺,纷纷跟着吵闹了几句,毕竟大家都觉得,要是重来一次天启,说不定自家孩子就有机会站到最后呢?
“荒唐!天启仪式乃是我r国传承之本,岂能当做儿戏?”皇帝低声呼喝了一句,正想否决,忽觉一股视线扫来,皱着眉头抬眼看去,皇子那双幽光暗隐的深深黑瞳中依然带着自信,眨也不眨看着自己,心中似已下了决心。皇帝微微一怔,立刻猜到了儿子的想法。
他扶着高台边的栏杆,眼看台下再次闹成一片,没有再继续说话,只是有一下没一下地,用指尖点着那涂了朱红的木栏,想着儿子这般决定的利弊之处。他身侧就是如铸像般站了一早上的上校,此刻依旧紧抿着嘴,扶着刀把,面寒如冰,对那些嘈杂之声完全置若罔闻。
“……我无异议!”舜在沉默片刻后,果然一声高喝打断了堂上喧哗,他瞄了一眼高台上眉头紧皱闭口不言的父亲,又直视着玉王问道,“只不过,有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
“既然真相大白,那弥幽的罪名是否应该洗清了?”
“只要你答应,本王可以不再追究弥幽之事……”玉王只要达到了最后目的,弥幽是否有罪对他来说完全不重要,当即表示同意。
“一言为定!那就请王爷先将弥幽交还给我吧……”
“弥幽早已不在我府内,本王也不知她去了何处……”玉王此刻目的终成,也没了顾虑,毫不在意地打着自己的脸。
真是不要脸的家伙……舜想到方才他那番虚张声势,气得直抽嘴角,但妹妹既已不在对方手上,他多少还是松了口气,又立刻将目光投向了父亲,带着几分强硬的恳求,几分执拗的坚持。
儿子都已经这么答应了,又像是求救般看着自己,皇帝还能怎么说呢?他只能吐了一口郁气,低沉着嗓音,慢声宣道:“既是继承人自愿提出,朕就定于……明年春祭之时,再次举行天启,今日所有与会者都可到场旁观。”
此言一出,总算是尘埃落定,众皇亲都再无异议,纷纷闭上了嘴,盘算起该怎样筹谋新一次的天启了。
舜听到父亲终于答应下来,胸中那股怨怒之气也随之消减了不少,两人的关系似乎略有转机,他再次环顾场内这群庸碌无能的亲眷,豪情顿生。
“孤命定承天,敢有不服者,尽可一试!”皇子留下这句近乎狂妄的宣言,一抖披风,潇潇洒洒大步踏出了殿门。他迎着那温暖的金光,心中雀跃,没有半点犹疑,他此刻只想马上找到妹妹,告诉她再也不必躲藏在书屋内,再也没有人敢来伤害她了。
大殿内,皇亲诸臣又开始讨论起刚才看到的那些灾难景象到底意味着什么,有人说那是别有深意的隐晦警告,有人说那就是末日降临的征兆,还有人斥之为荒诞的预示,争执声不绝于耳。
皇帝被他们吵得头疼,在责令今日之事任何人不得泄露后,转身又坐回了王位,再往前一看,祭司早就不耐烦地化成白光,离开这纷扰之地了。
高台之下,玉王负手而立看着那帮争论不休的蠢物,心中却早已对此不在意了,只想着重开天启之事。作为传承千年的皇室大族,他自然隐隐明白天启仪式了其实是力量的比拼,如今好不容易得到这个机会,该怎样把握住?平心而论,自己那个疏于修行的儿子此刻绝不是天资过人的舜的对手,大概……也只能依靠那个家伙了,不管使出什么方法,都要把儿子顺利推上帝位!
他瞄了一眼呆立在队伍尾端,至今没有从灾变画面中回过神的玉茗,又把那双阴沉沉的眼睛往高台上一瞥,正和皇帝投来的探究目光交错,同样暗含警惕,同样神光逼人,却各有不同的深深意味。
圣塔顶端,那微风拂动的紫竹林中央,界海仍是盘腿打坐在修炼石台上,跟着代课老师宁长老,继续对抗体内那磅礴的黑色神力。
宁先生的教授方法和敷衍了事般的云轩截然不同,任何一点微妙的神力运行差别都会被他敏锐地捕捉到,不但详细解说一番,更是会亲自示范数次,堪称教授界的楷模。在这般细致的教导下,界海已经渐渐摸到了控制这力量的门径,就在下一瞬间,也不知道算不算撞了大运,他居然成功扛下了无边黑潮的侵袭,完成了神力在体内的初步回路构建。
“太好了!”宁看着小师弟身上渐渐稳定下来的黑色光雾,竟比他自己还要更显惊喜,“你总算是踏进了修行的门槛,接下来只要好好巩固,必定可以顺利成为修者。”
修行门槛?修者?界海听得一愣,只觉莫名其妙,自己不是一直在学习怎么压制那个邪神吗,和修者有什么关系?
他顿时疑惑不解,宁又微笑着对他说道:“这下终于可以请老师收你为徒了,以后啊,咱们可以师兄弟相称,不必再这么见外。”
师兄弟?我们?界海正抓着脑门发愣,竹林里白光一闪,从朝堂争端中顺利脱离的大祭司又回到了塔顶。他拂了拂衣袖,正打算去屋内换件常服,转眼瞥到这修炼台上的尴尬场面,忽然隐隐觉得背后一凉。
发生什么事了?他看着石台上一站一座两个对视的人影,明显感觉到了某种超出他预料的事情正在发生,刚想装作不知快步溜之大吉,却没想正被界海瞄到。
少年因为宁长老这两句无心之语,心中疑惑暗生,正想找他解答呢,那容得他溜走,急忙一声呼叫:“先生……您就不想解释一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