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校长的絮絮叨叨中, 他们两个知道了后来的事。
池羲那一届学生考的不错, 八中虽然上线率比三中低了点, 但最高分甩出三中一大截。
高考放榜后，几个大红条幅往外面一挂, 吸引了无数优秀的生源, 录取分数线第一次超过三中。
八中全体老师深受鼓舞, 对待学生更加尽心尽力, 卯足劲证明自己不比三中老师差。
从那之后，八中努力追赶三中两年，自此再也没有输过。
经过校长几次改革之后，八中成功取代三中, 成为东平高中届的top1。
而校长本人，不仅事业顺利，还成功在而立之年找到自己寻寻觅觅的另一半，终于用结婚证把送子观音像换了下来。
“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我是在路边捡到她的。”校长摸了摸不存在的胡子, 笑眯眯说，“当初我在路边捡到了一个老师, 成功打破八中, 乃至整个东平固守多年的教育定居。不过他教了一年就走了, 我到处给九班找新老师，就遇到我现在的妻子。”
校长明明已经四十多岁的人了，提起自己恋爱史，还像个情窦初开的小伙子一样, 装模作样的害羞。
“后来呢？”游青鸾淡淡问，“以前那个老师呢？”
“说起来，他连个离职信都没写就消失了，到现在已经过了十年，我早就记不清了。不过当时的毕业照，我还留了一份。”校长说着，在抽屉里翻了翻，拿出一张泛黄的老照片。
照片里阳光正好，九班同学脸上还带着当年的青涩。
被他们围在正中的男人，沐浴在阳光中，面容有些模糊。
但池先生一眼就看出来，那个是游青鸾。
当初自己照了这样的照片吗？
肯定没有。
但是在许多人的记忆中，当年那位老师虽然模糊，却是真实存在的。
池先生转过去，诧异的看了眼男朋友。
游青鸾却一片云淡风轻，仿佛早就预料到这个结果。
后来校长又絮絮叨叨说了几句，两个人才走出办公室。
“什么情况啊…”池先生充满了疑惑。
“这不是顺理成章的事吗？你想想景宇轩和马灏。”游青鸾淡淡说，“我对他们造成的影响存在，说明我一定存在过。那张照片，只是证实猜想而已。”
“那为什么，我一点记忆都没有？”池羲绞尽脑汁，认真回想了很长时间，确实没在记忆中找寻到‘游老师’存在的痕迹。
“两种可能，一种是我没有对你造成影响，另一种是…”游青鸾瞥了眼，“这件事本身，就是你造成的。所以我到了那边，还能跟你联系。”
这种猜想在游青鸾脑子里行程很久，也分析了无数次，今天才第一次跟池先生提起。
池先生显然有些惊讶，不知道应该做出什么反应。
游青鸾自顾自继续说，“我一直相信，世界上所有事情，都是有理由的，包括这件非科学的事。所以现在的我会回到过去，一定有某种契机。我在自己身上找了很久，没有找到这种契机。”
无论基于情感因素还是现实因素，现在的游总，绝对不愿意回到08年的东平。
所以，那个契机很可能在池先生身上。
“……虽然我很想弄清楚原因，但看你现在这副表情，应该思考不出什么结果。”游青鸾目光在他身上转了一圈，轻飘飘带过话题，“走吧。”
“啊？哦。”池羲思维还沉浸在刚才的‘契机’中，脑内思绪混混沌沌，机械性跟着游青鸾往前走。
刚拐过弯，还没走几步，听到后面有人在叫自己。
“池羲？池羲！”穿着白裙子，娴静温婉的美人朝他跑过来。
有那么几秒，游青鸾差点怀疑他遇到了情敌。
盯着女人仔细瞧了瞧，依稀在她身上看到自己学生的轮廓。
“祝燃。”游青鸾叫出对方的名字。
“欸？”祝燃看到他，愣了会，内心突然有种莫名的敬畏，连忙规规矩矩跟他打招呼，“你好，我是祝燃。”
后面跑过来的男人，停在祝燃身边，也跟着打招呼，“我是祝燃的老公，甘峰。”
“你在怎么在这里？”池先生遇到两位老同学，感觉挺惊讶。
“我们两个户口都在东平，回来办点手续。”甘峰回答。
“结婚手续？”池先生有点羡慕的看着他们俩的对戒。
目光转回来，落在游青鸾的无名指上，又觉得没什么好羡慕的。
哈哈哈哈哈，我也快结婚了！
“不是，结婚手续早就办过了。”甘峰脸上的幸福根本藏不住，笑着跟他说，“燃燃有了，要办准生证。”
“你们有孩子了？恭喜。”池羲连忙说，“你们结婚的时候没请我喝喜酒，孩子满月的事情一定要让我参加。”
“当然，少了你的份子钱，我们肯定觉得亏大了。”祝燃跟他开玩笑，目光转到游青鸾身上，还是觉得莫名熟悉。
“说起这个，我听老景说你也要结婚了，跟…”甘峰接过话，偷偷瞄了眼他旁边的男人，不知道怎么称呼。
“嗯，今天正巧碰上，来认识一下吧。”池羲大大方方跟他们介绍，“这是我男朋友，游青鸾。”
“游总好，久仰大名。”夫妇俩连忙跟他打招呼。
“嗯。”游青鸾脸上没有什么情绪，淡淡说，“满月酒我能参加吗？”
“当然！非常欢迎你！”祝燃连忙说，“其实我们婚礼还没办，打算趁暑假的时候补办。到时候游总如果有空，请务必过来参加。”
“好。”游青鸾答应下来。
“你们两个太过分了，我还以为你们结婚不请我呢，结果倒是先请了我男朋友，因为他比我有钱吗？”池羲吐槽道。
祝燃连忙否认，又说了几句，才跟自己丈夫离开。
小夫妻走出几米，游青鸾还能听到他们对话。
“燃燃，你怎么想到邀请游总啊？听说他挺忙的，而且跟咱们也不算熟，太唐突了吧？”甘峰还是觉得有所顾虑。
“说不清楚，刚才那一瞬间，感觉必须请他过来。”祝燃想了想，试探着说，“你有没有觉得，游总跟咱们班主任有点像啊？”
“确实有点，气质特别相似。不过想也知道不可能，他们年龄对不上，而且游总怎么可能去八中教书？”
“对啊，也不知道老师在哪里，真想给他递一份请帖。”
“如果能找到他，我早就把请帖塞进他门缝里了。为了咱俩结婚这事，以前的九班还拉了个群，群里都在吐槽他没心没肺，这么多年一点音讯都没有。”
“……你们第一天知道他没心没肺吗？”
“也是。虽然早就知道了，但是他走得那么干脆，大家还是很想他。”
“嗯。”
游青鸾停在原地，直到甘峰和祝燃走远，他才继续往前走。
“真好。”池先生突然说。
“嗯？”
“大家都还记得你，那段时间并没有消失。”池先生认认真真跟他说，“他们一定很谢谢你，还有我。”
“感谢你，出现在我们的生命里。”池羲轻轻握住他的手，跟对方十指纠缠，紧的密不可分。
“我爱你。”池先生直直望着他，表白来的猝不及防。
“嗯。”游青鸾笑了下。
是那种发自内心的、真实的笑意，特别好看。
“该回去了。”游青鸾收起手指，回握住他，“走吧。”
“这就回去了？不需要再去别的地方了。”
“我累了，懒得走。”游青鸾一副散漫的样子。
“好吧，那你等会再高铁上好好休息。”
“为什么要坐高铁？”游青鸾翻脸速度很快，仿佛之前非要坐高铁的那个人不是他，“我定了返程机票。”
“欸？你什么时候定的？你又不想坐高铁了？”池先生觉得有些无奈。
男朋友太难哄了，像个磨人的小妖精。
不过，这种话他也只敢在脑子里想想。
如果被游青鸾知道，恐怕小妖精会分分钟翻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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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距离考试还有十几天，但学校安排的大型模拟考，这是最后一次了。希望同学们都拿出最好的状态应对，认真考试。”董斌通知完流程之后，还做了个加油打气的手势。
“董老师！”景宇轩高高举起手，不给面子的拆台，“考试的事，我们游魔王已经通知过了。他说随便考考，不用太当真。”
“为什么？”董斌表示有些懵。
“游老师说，高三后半学期的密集考试，主要目的不是为了提高成绩，而是让大家麻木，消除高考时的紧张情绪。所以越到后面，我们越需要放松，避免因为紧张而发挥失常。”祝燃乖巧的重复游青鸾的话。
“呃，这么说也有道理。”董斌居然被这种说法说服了，又怕他们真的太轻松，连忙说，“你们也别放的太轻松，还是要好好考试的。咱们班上次跟一班差距不大，别因为太飘被追上了。”
他把话说完，才觉得这个说法挺神奇。
去年这个时候，每次考试之前，自己都要苦口婆心跟九班同学讲道理。
“同学们，大家认真一点吧，快高三了。”
“你们现在跟八班都差得很远，再这样下去，我们班很可能一个过线的都没有。”
“我知道，你们现在不想听到我说话。但十年二十年之后，你们回头看曾经的自己，真的不会后悔吗？”
“求求你们，努力一点吧。”
他磨破嘴皮子都没有说通的道理，游青鸾轻易让他们明白了，并且真正做到让九班每个同学都投入学习中。
“董老师你们放心吧，我们也就那么说说，肯定会好好考的。”
“不能给游老师丢人，不然黄奶罩又该阴阳怪气嘲讽了。”
“哎，你还别说，最近黄奶罩都不怎么骂人了，浪子回头金不换啊。”
“哈哈哈哈他一把年纪算什么浪子？浪叔叔吧。”
“哈哈哈哈哈神他妈浪叔叔！”
为了模拟正规考试，提前让同学们熟悉高考模式，最近的考试都会把所有学生的打乱，按照成绩重新安排考场。
刚下早读，祝燃收拾好文具袋，起身跟旁边池羲说，“我们一起去考场吧。”
正规考试单人单桌，每个班能容纳25个学生，排面在年纪前25的都在第一考场。
九班的前三名，这学期一直稳稳呆在第一考场，而且位置越来越靠前。
池羲打了个哈欠，恹恹站起来，随手抓起桌上的笔装进口袋，考试态度特别敷衍。
每次他以一种‘老子还能再睡26小时’‘考个屁试’‘我不想学习’的表情走进第一考场，跟他同考场的人都会觉得受到侮辱。
尤其是最近——
“到了。”祝燃推开第一考场门，坐在第一排第二个位置，指了指自己前面，“你的位置。”
“哦，谢了。”池羲懒洋洋坐下，往桌上一趴，又开始浑浑噩噩补觉。
第一考场学生很多是一二班的，瞧见他这个样子，忍不住偷偷吐槽。
“他确定是过来考试的吗？什么都没带啊。”
“他上次也只带了一根笔，连草稿纸都没带，而且半个小时答完卷子就开始睡，差不多睡了两天。”
“这都行？那他为什么坐在第一个？”
“人家成绩高呗，上次，模考全校只有池羲一个过690的，比三中的第一就差两分。如果他不睡觉，估计第一就是他了。”
“那池羲稳了，你怕不是忘了人家有全国竞赛加分。”
“……等等，如果我没记错，池羲以前是全校倒数第一，红榜上根本找不到名字那种。”
“好像有过这种时候，那都多久以前了。”
池羲昨晚熬夜学英语，导致精神状态很糟糕，一直到监考老师进来，他还在昏昏欲睡。
睡梦中，一颗粉笔精准无误的砸到他手边。
“池羲同学，睡够了吗？”熟悉的声音响起，伴随着其余同学一声声惊呼。
池羲分辨出这个声音，连忙爬起来，果然看到正在拆密封袋的游青鸾。
“你怎么来了？你不是不监考吗？”池羲诧异。
“学校人手不够。反正最后一次考试，我就来了。”游青鸾把密封袋里的卷子拿出来，转过去看向教室外，“赵老师，你不进来吗？”
赵乃黄：……
到底是谁安排的？为什么让他跟游青鸾一起监考！
跟这个魔鬼在同一个教室里呆两天，赵乃黄想想都觉得窒息。
但现在也没办法临阵逃脱，赵乃黄硬着头皮走进教室，然后手里就被塞了一沓卷子。
“去发吧。”游青鸾自然而然使唤他。
赵乃黄立刻说，“为什么让我发？你怎么不发？”
“赵老师，”游青鸾似笑非笑看了他一眼，“你确定让我做这种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