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六章
董科长这策略没毛病, 或者说她对谢三元这姐姐的行动力计算完全正确——当天谢三元就直接杀回a市, 冲到王林家逮着王林问异界事宜……嗯, 激动下的谢三元还是很理智的, 她根本就不会去想自己也走神道那边的空间门借个便利什么的。
按照以往的经验，谢三元表现出如此迫切了王林不管愿意不愿意都得捏着鼻子应, 但奇怪的是……这次王林居然没随口附和，反而是神情焦虑、眼神游移、张口欲言又止, 好半响才颇为艰难地：“这个, 谢姐, 我跟你说实话, 那帮外星人，我们可能打不过。”
“熊猫精灵什么的不是跟我们关系挺好的吗？等等……你是说那个‘银色怪物’？”谢三元道。
王林点头, 招呼谢三元先坐下：“我今天去尝试了下接触这些外星人，整体还是顺利的，他们的科技手段看不穿魔法伪装, 把我当成土著了, 吃的用的都送了一些……”
养宠物的饲主都会热衷于了解宠物的感情表达方式, 比如地球上的铲屎官们围绕着猫到底有多聪明灵性哪种喵喵叫代表哪种情绪都研究了挺多年了，那么把熊猫人当成宠物之王的外星人自然也对熊猫人大陆通用语有研究, 要说无阻碍畅谈没可能, 大致理解意思是做得到的；那帮外星人圣母也确实很有博爱精神，非常清晰直白地对伪装成土著的王林表达出了那种上等生物面对下等生物时的怜悯关怀，不但送了不少东西还让人把王林送出了激光监视区。
嗯，这些都不是重点……重点是, 借近距离接触的机会，王林分别在七个男女外星人身上粘了黑色种子，读取了这些外星人的恐惧之源。等回到地球挨个看了这些恐惧之源，王林才发现问题大了……
“神道空间门那边认为外星人托大没有升空卫星，其实他们是放了卫星的。”王林脸色十分难看地，“但不是我们地球人理解中的轨道卫星，而是引力定向卫星，固定悬浮在某处区域上空进行全面监控，所有外星人的居住区都有引力定向卫星二十四小时监视，这些定向卫星上还装置有无重力激光炮，任何可疑军队、生物靠近外星人聚居区，高悬在大气层外的定向卫星激光炮就打过来了。”
“卧槽？！”谢三元惊了。
“这种定向卫星全球布置了一百二十八个，涵盖所有的居住区、军事区、奴隶园、宠物园，定点清除有威胁生物的精确落差不超过0.02米，那些被抓到奴隶园后闹事的土著魔法师、大战士什么的，基本都是死在这上面的。”
“卧槽！！”谢三元惊呆了。
“这个定向卫星防护火力还只是常规装备，从那几个外星圣母的恐惧之源中读取到的信息里看，浮岛基地里面有个更可怕的玩意儿……”王林深吸口气，“那个东西叫做‘大陆架振荡器’，以引导星球地核的原理对整个大陆架进行高波段高频率的地脉震动……最低频率可以在一天之内把英伦半岛沉到海里，最高频率的话，一周能把整个星球的地形地貌大陆板块全部改变。”
“……”谢三元张大嘴巴，这次她连卧槽都说不出来了。
“这个还不是最糟糕的……”王林声音嘶哑地，“入侵熊猫人星球的这拨人并不是他们星球的政府势力，而是一家，嗯，一家性质上类似于英属东印度公司的私人企业，这家企业对自家星球的宣传中，他们不是来侵略的，而是来解救蒙昧蛮荒落后行星的，他们对熊猫人星球土著展开的屠杀灭绝，都被描述成‘文明的阵痛’，是走向文明开化的必经之路……反正没有他们的插手熊猫人星球要进入星际时代不知道还得多少万年，有他们的插手这个过程更加无限漫长，没人能替受害者发声，自然肆无忌惮……你懂吧谢姐，如果是星际文明的政府军势力，还有迂回的余地，政府军势力能有个最起码的底线，这种私人企业的话……我们可不是他们那个星球的同胞，有当圣母的任性特权。”
顿了下，王林苦笑道：“在这家企业的殖民史上，征服成本超过殖民收益的星球他们是毁掉过的……就是因为出过黑历史，这家企业才容忍那几个圣母的存在。那几个圣母也不是不知道这点，所以他们也不敢挑战这家企业的底线，把应当划分为宠物的熊猫人小孩当成孩子收养这点在他们内部也有争执。”
谢三元张着嘴巴发了好会儿的呆，她好歹是靠当网络写手糊了几年的口，又过了三十年的底层生活，理得清最基本的逻辑也不会脑残到认为爱与正义可以解决一切问题——打个简单的比喻，大航海时期那些被侵略的美洲、澳大利亚、非洲、亚洲土著，有条件去跟跨海而来的强盗讲人权吗？印第安人、澳大利亚土著、非洲亚洲土著等等，这些当时的落后文明的尸骨还没烂完呢。
而所谓的侵略政府势力的最起码底线……嗯，日本人不是搞了个大东亚共荣圈出来粉饰太平，美利坚到今天也还留着印第安人保护区……
“这等于是……这帮披着星际文明皮的强盗跟我们有着信息时代有核组织跟一战国家这么个距离的差距啊。”谢三元擦了把冷汗，也紧张起来了，“但是现在国家都投入了这么多在异界开拓上，这个时候劝退谁也不会甘心的。”
没错儿……外星侵略者人数虽少，照王林取得的情报来看老老少少都算上也不到十万，可是跟地球人之间的文明代差却隔着起码两次工业革命——至少以王林的二本大学生水平完全弄不懂那个大陆架振荡器到底是个什么逆天玩意儿，以某个武器在一周内破坏整个星球的大陆架构造、覆灭整个星球的陆地生物这种可怕的武力也是王林不敢想象的。确实地球上五大流氓咳咳五常拥有的核弹能把地球上的所有城市都毁掉，但毁灭城市和毁灭大陆架完全不是一个量级的威力。
地球人的科幻电影中外星人入侵者挺常见的，但电影最后的结局往往是这些外星人自己作死、或者某个莫名其妙的原因就侵略地球失败了，可是熊猫人星球上的这些拥有星际文明黑科技的外星人并不是电影里卖萌的反派，人家轻轻松松就干掉了熊猫人星球上一半的智慧生物、并将另一半当成了奴隶宠物，现在，整个熊猫人星球都是人家的后花园……
谢三元的意思王林当然明白，开门也好、盖‘车站’也好、开拓团也好，为了进入异界华夏国政府是下了大决心大毅力、作了大投入的，这个时候说让华夏国政府中止异界开拓退回地球，谁肯？谁又敢去劝？
“我先让荆湖南君出场把外星人的底透给门那边吧……”王林长吐口气，“我现在是心里面除了怕没有其他念头，看看那些精英们怎么想了。”
精灵大陆这边确实是比熊猫人那边更有需要尽快拿到情报，因为熊猫人大陆的星际援助行为规模是很小的，再加上熊猫人大陆的本地土著反抗活动本来就比较活跃，过去援助的几个华夏人很容易能隐藏起来，就算撤退也方便。
精灵大陆这边的话……地下隧道打通后选中为据点的山谷开发工程已经开始进行，经过精挑细选后一批从国企建筑单位选出来的工人、技工和工程师也进门参与了异界开拓建设工作，虽说就目前的建设进度而言还谈不上家大业大，但摊子确实已经铺开了。
也正因为铺开了摊子，在收到荆湖南君示警的消息后耿上校、团政委、武总工、白主任等开拓团首脑们都快把头皮挠秃了……
“这个根本就不能力敌啊，连星球地核应用的科技都有了，就算不是三体人没有二向箔，吊打我们也是很轻松的！”不到四十岁的武总工都急得一脑门汗了还有心情开玩笑，“老白，耿首长，这是不是说我们在这边的活动都得尽量躲地下了？那山谷的工程还继续搞吗？”
嗯……从武总工的话看就知道这个总建院出来的国家级别工程师是不支持停止开拓计划的。
耿上校正在细看从荆湖南君提供的情报中整理出来的条目，闻言皱着眉头道：“他们的引力定向卫星没有覆盖全球但是覆盖了他们的主要活动区域，监控精度比轨道卫星要高得多，还有超远程高空激光炮高精度定点清除……有这个定向卫星在，我们的军队基本是很难在他们的地盘上和他们交火的。”
“这个大陆架振荡器明明是科幻小说里面的东西，居然给外星人捣腾出来了，宇宙真大。”白伍摇头感叹。
团政委左看右看，笑呵呵（在场唯一能笑出来的人，搞政工的心理素质就是强大）地总结道：“看来大家都不甘心就此止步嘛。也对，我们地球人想要接触到超过地球水平的科技，当然没有轻轻松松就让我们成功的道理，这个世界上从来没有哪个人、哪个国家组织能够轻松成事的。就目前的情况看来，以我们的军事科技水平确实不是这帮外星人的对手，那么我们就要走前辈们对抗强敌时走过的路子，该低调低调，该隐蔽隐蔽。”
“那山谷到底还建设不？”武总工心急地。
“建，这个地方又没有定向卫星挂在天上，我们何必自缚手脚呢。”团政委道。
“那好，军事方面的事情我也不懂，我去现场看着去了。”武总工马上收拾东西，快步走出会议室……理工男的惯性，到了哪个年龄段都改不了。
白伍看了眼依然安静坐在耿上校身后的花妖帝利亚斯，这位魔王军的干将似乎并不在乎荆湖南君提供的情报，至少表面上没有表现出反感。
花妖帝利亚斯很有高的智力，这点在几天的侧面了解下白伍已经有认识了。不同于人们对非人生物的简单粗暴虚构想象，这位花妖表现出了很高的智力水平与惊人的胸襟，至少在白伍这个也当过政工干部的人看来帝利亚斯的综合素质是无限接近地球上的政治家的，这个评价连白伍自己都颇绝心惊。
当然……和聪明的“敌人”打交道好过跟白痴纠缠，既然对方有接近政治家水平的综合素质，那么白伍也不用小心翼翼地慢慢试探，虽然他还是避免自己直接与帝利亚斯打交道，至少在表达意见看法时不用那么束手束脚：“大家应该都注意到一个问题了，荆湖南君提供的情报中，这些外星人并没有利用……嗯，魔界雇工的情况在，再结合精灵阿斯兰给出的信息，我认为，这些外星人有很大可能不知道这个星球上有与魔界相连的通道。不然的话比如我们现在在的这个山脉里面，像我们雇佣的小恶魔这种魔界生物各处散布起码上万，以外星人对自身领地严密监视、对自身安全高度重视的习惯，是没有道理不对这片山脉采取作为的。”
团政委眼睛一亮：“白主任，你继续。”
“本地土著的反抗中，熊猫人大陆那边那个头像印在银币上的国王组织的浮岛基地夺取行动应该是最接近成功的，之后虽然失败了，但土著魔法师开的空间门也最大程度地保留了熊猫人大陆的有生力量。”白伍道，“这样的话，我们是不是可以这么认为，这个拥有高科技的外星殖民组织，并不了解超自然、超物理现象的能力，或者说，因他们拥有轻易征服毁灭星球的黑科技武器，所以他们完全不需要重视这方面？”
“嗯，是这么个逻辑。如果我们的空间门是开到类似于我们国人小说家虚构的武侠小说世界里面，那么有枪有炮的我们肯定也不会去追求什么打狗棒法降龙十八掌。”团政委笑呵呵地拿出个挺能让在场的老男人们会心一笑的比喻……咳咳，四、五十岁这批人，谁年轻的时候没沉迷过武侠小说呢。
“本土的超凡人士，那些魔法师要么是过早消耗在无准备的战斗中，要么是孤军奋战被逐个击破，如果这些魔法师能在一开始的反侵略战争中组织起来打全面战争，我觉得外星殖民者是没有这么轻易把这个星球拿下的。”白伍总结道，“既然我们在科技水平上没法跟这些外星人较量，那么我们就先尝试着走超凡这边的路线好了。我的看法是，我们要尽量收容本地土著与魔界雇工，尽可能地获得行之有效的超凡培养方式，在这个过程中尽力发展自身、抓住任何机会吸取外星人的科技知识武装自身，两条腿走路，就算前期颠簸点也能走稳的。”
白主任这个话，就差直说要“联魔界抗外星”了……作为荆湖南君的大弟子自己出来说这个话，简直是足以在额头上写上“逆徒”俩大字……
然……在场的诸人似乎并不觉得白主任说这个话有毛病，反倒是热烈地讨论起这个战略的可能性——若小恶魔是那个与这个星球有空间通道的魔界中最弱小的生物，那么连小恶魔都有一定的智商，其他的魔物魔鬼恶魔什么的肯定也是有智力的，只要有智力就能看在利益的面儿上坐下来谈，甚至搞点儿py交易也没问题……能派上用场管你是神是魔，先把难题解决了才是正道。
围观的帝利亚斯：这些人真的很有趣！
王林焦虑地等了两天没见空间门这边有动静，疑惑下再次悄咪咪摸过来偷窥——好么！人家根本就没给吓着，地下隧道还在继续挖、那个已经选定为前线根据地的山谷连地基地下管道排污系统都搞好了、建材也堆山谷里了，就等着开建了！
王林：“……”和着除了我这等屁民，你们都不是吓大的呢？！
依然很难理解这帮华夏精英脑回路的王林潜入据点内偷看人家的会议记录，多番辛苦后找到了白主任的会议发言……
嗯，什么自惭形秽的谈不上，王林就是觉得在觉悟上自己永远地输了——空间门这边过来了这么多人，要是命不好被那个外星殖民势力发现是没法儿把所有人都撤退回地球的，也就是说，这些开拓团的首脑们在开会的时候就已经做好了自己会埋骨异界的准备，万一到了绝境必须撤退，这些首脑是不能先走的。（还包括pla，到时候能有先走待遇的除了妇女就是技术工种普通工人，pla和领导必须殿后，不然就算逃回地球也没好下场。）
虚的都不用说，王林就感觉自己的精神仿佛受到了净涤，有种了解了和自己同样肉|体凡躯的华夏人精英们的献身精神后受到强烈刺激的麻痹感。
“……算是明白为什么有些人能往上爬能成功，有些人干啥啥不行吃啥啥没够，还满嘴怨言恨天恨地了。”自知之明这个优点王林还有，至少他自己清楚如果他被人安排到随时准备交代小命的位置上，他肯定忧虑惊惧得吃不下睡不好心神无宁，绝不可能还有心思坚守岗位兢兢业业——哪个现代人不是如此？停电断网外卖送慢了都要暴躁发泄，小小的不适就哭天抢地，还奉献生命？脑子坏去了吧！都什么年代了还讲奉献讲牺牲！
“所以帝利亚斯愿意留在这儿……他对这些人肯定比对我更有兴趣……”王林苦笑，这大概也是刚刚失恋的人都会有的毛病，什么事儿都能扯到自己的失败上，就连自然的气候变化下个雨什么的都能扯成老天爷是在帮自己哭咳咳，反正文艺片就是这么演的。
类似情况下，一部分人会将感情中的失败全部推到他人身上，变得歇斯底里不可理喻怨天尤人，搞不好还会去报复让ta受情伤的人；一部人会陷入深深的自责自卑，就此颓废迷茫（这个路线王林还就走过……），没一段时间疗伤走不出来；还有一部分人，会将失落化为动力，走向之前的自己绝对不敢去冒险的领域。
后一部分人中倒是出过不少成功者，比如大家都知道的华夏国内几位离婚后人生走上巅峰的女士……咳咳。
王林不是那种会迁怒的人，自卑颓废什么的他也玩腻了，所以他很自然地选择了第三条路——他也是男人，就算是打小没机会培养出自信心吧，人类天然就有的、不分性别年龄的自尊心他也有，眼前活动着这么多优秀的人，自己难道就真的甘心当个无能废物吗？
打定主意，王林便鼓起勇气去找帝利亚斯……上次被人当面指责不成熟后王林就不敢来见人了，再贪恋帝利亚斯恢复正常的美色也实在是没那个脸没那个胆。
“恶魔召唤？”帝利亚斯一扬眉，“你想做什么？”
王林低眉顺眼地：“帝哥你不是说过这个世界中级魔物能过来吗？那么用仪式召唤个中级恶魔过来应该是行得通的吧。我知道要搞召唤仪式需要正版的魔法师，那我就多存点能量球，靠数量去堆出质量，应该能成。”
帝利亚斯心头一动，把召唤的魔力当成蓄电池那样存储起来使用，即使只有魔法学徒的精神力也能用处跨位面传送这种正版的魔法，这个王林已经试验成功并且投入应用了，那么以同样的道理去施展恶魔召唤仪式似乎也并非不可行。
“可以。”帝利亚斯将召唤仪式的符文凝结在黑色种子中递给王林，“不过你得记住，你只能召唤恐惧规则系中级魔物，不然以你的精神力会被召唤物反噬。如果这里的魔界没有恐惧系魔物，你必须放弃。”
“明白。”王林心中一暖，嗯，就算帝哥看不上自个儿，还是会关心自个儿的小命的……
身为一界之主的帝利亚斯不能召唤其它魔界的魔物，不然的话会被视为对该魔界的宣战，这种蠢事帝利亚斯当然不会去干。而白伍对他的粗略评价也是正确的，魔王陛下确实有政治家层次的素养，他丁点儿没提让王林召唤中级魔物来给他吃——前期的投入是为了后期能有更大的收获，为了之后的收益，着急忙活地贪嘴也太蠢了点。
作者有话要说： 囧……难怪电影里面主角转变时的情节总是重头戏，卡文卡死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