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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五章

慧雅心头狐疑,更是不肯现身,便关上卧室窗子,依旧只顾自梳妆。

李妈妈原本正在院子里洒扫,听见声音便去应门:“谁啊?”

外面那清泠泠的声音道:“我是东院新搬来的元京,来向大娘打听件事。”

李妈妈上前打开了大门,见是一个身材高大面容清秀的青年,头戴黑纱幞头,身穿月白交领儒袍,脚上一双皂靴,分明是读书人打扮,便心生好感,行礼问好。

这位叫元京的书生细眉细眼,长相清秀,说话更是温柔得很:“这位大娘,小生想去独山访秋,请问去独山怎么走?”

他说话轻轻的,极为温柔,李妈妈也不好意思高腔大调,便也特意压低了声音,把这位元京让入院中,指着东北方向的隐隐群山让他看:“元小哥,您往看东北边那些山,那就是独山。出了门,您沿着门前那条路往东走,出了村走到第一个十足路口,再往东北拐,就进入了独山镇。沿着独山镇中间那条大街往东一直走,前面就是独山了!”

元京闻言连连道谢,又唤书童阿北拿了一块细布要谢李妈妈。

李妈妈如何肯收?便和阿北推让了几句。

李妈妈和阿北推让的时候,元京含笑看了看孙家院中景致,现虽然是一个普通的四合院,但是院中梧桐成荫,花木葱茏,就连水井边也种着一丛丛茂盛油绿的薄荷,实在是一个清雅洁净的好地方。

慧雅梳完头,又拿了一对银镶珍珠耳坠戴上,对镜照了半日,心中对自己满意得很。

听到外面那个元京还没有走,慧雅便轻轻地把窗子打开了一条缝,往外看了一眼。

那个书生似乎也在看慧雅窗前那一丛细竹——李妈妈原本在慧雅窗前种了几株女贞,被慧雅说了几次,最后只得移走,换成了几丛竹子——正好给了慧雅一个正面。

慧雅见他是单眼皮细长眼睛,和玉瑱那种轮廓很深的大眼睛双眼皮一点都不一样,这才放下心来,又拿了一盒香脂,用指头挖了一块抹在手上揉搓起来。

这时元京见李妈妈推让,便给李妈妈作了一个揖,恳请李妈妈收下。

李妈妈对清秀有礼的年轻人总是有些好感,因元京分明是书生打扮,她便笑嘻嘻道:“这不算什么,待我真的帮了您的忙,就谢我些纸墨之类物件吧,我家需要这个!”慧雅常常写写画画,隔一段时间就得去买纸买墨,因此李妈妈随口这么一说。

元京满口答应了,这才带着阿北告辞离去。

慧雅见李妈妈对这位元书生很有好感,却没说什么。人都是社会动物,她可以避世隐居,却不能要求李妈妈和她一样与世隔绝。

赵青连夜提审马娘子。

马娘子瞧着柔弱,却出乎意料的彪悍,在大堂之上死咬着自己只是想避开丈夫,并没有和朱俊或者谁有私情。

赵青见她的腹部已经明显隆起,便没有用刑,而是吩咐付春恒:“堵了她的嘴,押着她经过关押朱俊的班房,然后提审朱俊。”

没过多久,朱俊便被提上了大堂。

赵青看了一眼跪在堂下的朱俊,淡淡道:“朱俊,马娘子已经交代了,她腹中的孩子是他丈夫董陵夷的。”他已经问过董陵夷的行踪了,判断出朱俊确定不了马娘子腹中胎儿到底是谁的。

朱俊一愣,也有些傻眼了——他自己也不能断定马娘子腹中孩子到底是自己的,还是董陵夷的。

他小心翼翼地看着赵青,试图从赵青神情中看出些什么。可是赵青一贯的面无表情,他什么都没看出来。

赵青趁热打铁,语气平静道:“朱俊,马娘子都交代了,你来说说你为了霸占马娘子,是怎么害死慧宝,把慧宝分尸,用慧宝的身子假扮马娘子吧!”

朱俊闻言,以为马娘子和马甜甜把责任全推到自己身上了,当下直起身子大声道:“大人,慧宝不是朱某杀死的!她是患了痢疾,自己死的!”

赵青挑眉看他:“马氏姐妹可不是这样说的。”

朱俊平生最爱的还是自己,见自己于性命有碍,当下便一五一十全交代了。

原来他和马娘子相好多时,马娘子有了身孕,声称是他的种,缠着朱俊要进门做五娘。

马娘子自有丈夫,朱俊当然不可能答应。

最后马氏姐妹想了一个办法——让朱俊买凶到陈留县杀死董陵夷,让马娘子做了寡妇,然后改嫁朱俊。

这可把朱俊给吓坏了,他虽然贪花好色,却不愿背上人命,因此他无论如何都不答应。

马氏姐妹无奈,只得叮嘱朱俊早早把董陵夷叫回来过中秋节。

谁知正好慧宝就得了痢疾死了,朱俊不敢动手,马氏姐妹就亲自上阵,在停灵房里把慧宝分了尸。

最后由朱俊雇了个闲汉,把慧宝的尸身扔进了城西莲花池董家。

看着朱俊签了字画了押被衙役押了下去,赵青开口吩咐叶瑾:“把马氏姐妹押上来!”

见到朱俊的供状,马氏姐妹全招了。

现马娘子怀孕之后,马甜甜就起了害死贵哥霸占朱家家产的念头,谁知贵哥被慧雅接走了,而慧宝居然偷吃了带毒的滴酥鲍螺。

马娘子和马甜甜当下便有了新的主意——待慧宝死了,用慧宝尸身瞒天过海,瞒过董陵夷,将来寻机进入朱府,再摆布贵哥不迟。

有了这个心思之后,因为王氏不在家中,马甜甜便把持着家务,不让人给慧宝请大夫,眼睁睁看着慧宝死去。

案件审理完毕,一大清早赵青就去见知县白吉光了。

用罢早饭,李妈妈自去刷碗收拾,慧雅拿了纸笔趴在窗前妆台上,把画册打开,翻到昨日江守备娘子和罗千总娘子订的衣服,在心里计算着,写下需要购买的丝绸绫罗、丝线和做衣服用的金丝、银丝及珍珠等物,等明天一大早与李妈妈进城购买。

李妈妈收拾罢厨房,见慧雅还蹙着眉头趴在妆台上写写画画,便也不打扰她,自己出门去车行雇车去了。

一路上李妈妈遇到了不少拉着车下田的村民。

如今眼看着就到八月十五了,田里的玉米都该掰了,很多人家都拉着板车去天里掰玉米。

李妈妈随着慧雅在村里住了一段时间了,和这些村民相处得比慧雅还熟。她一路走,一路和人打着招呼,有时还停下来谈笑几句。

到了车行,里正孙福的娘子也在,拉着李妈妈闲谈起来,随口问李妈妈:“昨日那些军爷簇拥着两顶大轿去你家,到底是谁家内眷啊?”

李妈妈扫了一圈,见不少人支着耳朵听,便笑眯眯道:“一个是县里江守备的娘子,一个是罗千总的娘子,来寻我家大姑娘做些针线!”慧雅在家里排行老大,因此村里人叫她“大姑娘”。

孙福娘子不胜艳羡,拉着李妈妈又说了一会儿。

这时孙福儿子过来,李妈妈付了银子,和他约好明日让车夫去家里接的时间,这才回去了。

第二天一大早慧雅和李妈妈就坐车进了城。

进城之后,慧雅和李妈妈直奔主题先去了状元坊,在鼎福楼买了需要的一大堆丝绸纱罗、丝绵和各色丝线,又去逛金银铺子,买了些金丝、银丝和需要的珍珠。

全都置买齐备,慧雅不愿耽搁,和李妈妈提着几个沉重的包袱直接上车,让车夫赶车回家。

她刚把包袱放到车里,便听到身后有人叫她,回头一看,现是惠清,忙叮嘱李妈妈看着东西,自己走过去和惠清说话。

惠清原本见了慧雅,有好多话要说的,可是见慧雅过来了,反倒无话可说了,低着头看着穿着千层底布鞋的脚尖,好几次欲言又止。

慧雅低头一看,见惠清穿的还是她做的鞋,不由笑了:“这双千层底还怪结实呢,过几日我有了空,再给你做一双吧!”

惠清闻言,眼睛一亮:“真的?”

“真的,”慧雅笑了,“我做鞋帮,李妈妈纳鞋底,也很快的,八月十五晚上慧秀要去我那儿过节,你也过去,到时候我把鞋给你!”

惠清连连点头,笑得眼睛都看不到了。

慧雅问他近况,他想了想道:“老爷昨日下午已经判了,杖四十,流配沧州,大娘让恵星跟着老爷去沧州照看。如今大娘让惠明管府里门面上开的当铺,让我管绸缎铺子,府里的生意渐渐开始收拢……”

一时又说了几句,慧雅怕站在路边说话不好看,便和惠清告别了。

慧雅和李妈妈坐在车里,想起府中昔日盛况,不禁唏嘘不已。

回到村里已是中午时分。

马车在慧雅家门前停了下来,慧雅下了车,站在车门前往下拿行李;李妈妈留在车里,拿了一个个包袱递给慧雅。

今日买的东西实在是太多了,一个个包袱都有点重,慧雅又舍不得把这些包袱放在地上,便吃力地一个个挂在自己胳膊上。

正在这时,东隔壁大门“吱呀”一声打开了,一个高挑身材书生打扮的青年走了出来,见慧雅胳膊上挂的全是包袱,而且累得脸上满是细汗,忙走了过来,轻轻道:“我帮你拿吧!”

慧雅一愣,李妈妈在车里笑着道:“慧雅,是咱们东隔壁的元小哥!”

元京向着从车里探出头来的李妈妈微微一笑,道:“大娘好!”

慧雅这才把胳膊上挂的包袱一个个递给了元京,然后又搀扶着提了个大包袱的李妈妈下车。

元京瞧着挺腼腆的,却挺有力气,轻而易举地提着绝大部分的包袱进了慧雅家院子,放在了慧雅家堂屋的方桌上。

慧雅心中感激,忙向元京屈膝行礼:“多谢了!”

那元京眼中微带诧异,似是没见过如此温柔的慧雅,揖了一揖权作回礼便离开了。

他每次见慧雅,慧雅要么牙尖嘴利不饶人,要么泼辣如母老虎,哪里见过这样温柔体贴巧笑嫣然的慧雅?

慧雅一向是“人对我好一分,我要还人三分”,所以思来想去,便做了一壶薄荷蜂蜜茶,又备了几样小点心,让李妈妈给元京送去了。

李妈妈回来眉开眼笑道:“这位元小哥真是好学问啊!”

慧雅正在缠丝线,闻言挑眉道:“妈妈从哪里看出来他学问好了?”

李妈妈理直气壮道:“我刚才过去,元小哥正坐在院中的葡萄架下看书呢!”

慧雅“扑哧”笑了:“这要是算学问好的话,那我就是大文豪了,我也天天读书来着!”

李妈妈一听,觉得慧雅这话自己驳不了——慧雅的确也是天天看书来着——她不由摸摸脑后的髻也笑了。

到了傍晚,慧雅已经安好了绣绷,支起了绣架,开始绣花了。

她一直忙到了深夜,还不肯去睡,李妈妈催了半日无果,只得在慧雅窗前的妆台上放了一盏琉璃罩灯,自己也纳着鞋底子陪着慧雅。

时近中秋,天上挂着明晃晃的月亮,月光如水泻了满院,夜凉如水,小虫子却还很有活力,绕着琉璃灯罩飞来飞去。

慧雅忙了半日,有些疲累,刚起身伸了个懒腰,便听得外面隐隐传来一阵马蹄声,忙侧耳细听。

李妈妈也听到了,看向慧雅道:“慧雅,好像是朝着咱家过来了!”

没过多久,外面便有人敲门。

李妈妈和慧雅一起走了过去。

李妈妈隔着大门问道:“谁?”

外面传来丁小五的声音:“妈妈,是我,丁小五!”

李妈妈拽出防人拨开门闩的铁钉,拉开门闩,打开了大门。

慧雅定睛看去,只见月光之下站着好几个牵着马的人,当先一人正是赵青,心脏不由颤了一下。

赵青低声和李妈妈说了句话,自己径直进了大门。

慧雅忙跟了上去,两人一起进了堂屋。

慧雅怕外面人看见里面的动静,便把堂屋和卧室的灯都熄灭了。

赵青一把抱起慧雅走到门边,把她摁在了门上,低头吻了下去。

他的吻炽热而急促,令慧雅全身热,心脏剧跳,浑身早已软了下去。

不知过了多久,赵青放开了慧雅,盯着慧雅已经被他亲得肿湿亮的樱唇低声喘‘息着。

慧雅的唇被他亲得热热的,怕是肿了,她正要说话,可是赵青忽然低下头,隔着几层丝绸在她正急剧起伏的隆起之处吻了一下,然后含住右边的突起轻轻咬了一下。

慧雅顿时又麻又痒,差点瘫软在地,忙猛地推开了赵青。

赵青面红耳赤转过脸去,不敢看慧雅。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刚才是怎么回事,鬼使神差般做出了那个动作。

不知过了多久,赵青恢复了平静,这才低声道:“慧雅,我现在就出去东京,你等着我回来。”

慧雅脸上的热度尚未褪去,低低地“嗯”了一声。

赵青低头看着慧雅,觉得她是那样的稚弱,恨不能合水把她吞下去,这样他就不担心了。

他又交代了一句:“这些日子蔡玉成和付春恒每夜都会带弓手队的人过来巡逻,你放心。”

慧雅抬眼看着赵青,答应了一声。

月光下的赵青,愈显得肌肤细腻眉目如画,俊美高贵犹如天上神祇……

赵青离去之后,慧雅再也无心绣花,匆匆洗了个澡便睡下了,梦里也全是赵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