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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二章:自作多情

松林里的妖物, 果然很弱。不一会儿,尹絮苹已经将它抓了出来。她很开心:“奚……玄舟,我抓住它了。”

天衢子不着痕迹地将手中面纱收入袖中,勉强笑道:“放出去,交给诸弟子历炼吧。”

尹絮苹点点头,她一时兴奋,竟然忘记了试炼的规矩——天衢子身为掌院,是不会亲自捉拿妖物的。他只是一旁掠阵,等其他弟子自己解出谜团而已。

不到危险之时,绝不出手。

尹絮苹忙将妖物放了, 那不过是个松树妖,确实并不危险。天衢子眼看着诸弟子寻找,尹絮苹就站在他身边。他跟尹絮苹并不亲近, 始终还是因着记忆缺失, 颇为陌生之故。

二人站在一起,他身上苦竹的清香浮浮沉沉,尹絮苹只觉得心跳加速。

她对天衢子一直心存向往,但是作梦也没有想过, 自己真的有一天, 能够和这个人肩并肩地站在一起。自上次受了某人教训之后,她对自己倒是有了个清楚的认知。

这玄门大能云集,以她的本事,想要配得上身边这个人,还有很长的路要走。但是她充满信心, 只要足够刻苦努力,她会有配得上他的那一天。

天衢子并不知道她的心思,也始终没有向她看。他本就是个冷淡的性子,尤其对女修素来方正守礼,当然更不会有什么温存柔情。

尹絮苹心中明白,但就是这么站在他身边,便已经不需要其他言语调剂。

一直等到诸弟子终于抓住了那松树精,天衢子才点评各弟子表现。尹絮苹站在他身后,听他事无巨细,深浅有度的分析,心中便灌满了蜜。

回到融天山,天衢子自回了苦竹林。袖中面纱,依然柔软光滑,他指腹一触,却如被火烫。

不应该。

他已经有尹絮苹,哪怕二人尚未结契,但却是情意在先。他自认绝非朝三暮四之人,着实不应留下此物。他将那面纱取出,想要施术焚毁,但顷刻之间,却又犹豫——自己也不过就是念及那惊鸿一眼的风采。怎的倒如此心虚起来?!

左右思忖了一阵,终是将面纱压在书房最下方的一个抽屉底下。但是一翻之下,却发现里面还有一副画。他长年闭关清修,物欲淡泊。平时房中陈设都是载霜归在打点。如今几时竟多出一副画来?

他将那画展开,却更意外——那并不是什么好画,一副洛阳牡丹图的刺绣罢了。针脚虽然还算精细,但是在玄门中人看来,就实在是太过粗糙了。

牡丹上施了一点小小的术法,是飞针坊最初级的绣艺,令牡丹可以昼开夜合。

可单就这样的绣作而言,实在不值得他如此慎重地藏匿于此。

画里可是另有玄机?!

天衢子看不懂,五百多年前的他,缺失了后来的经历。当然再如何思索,也不会有什么记忆。

他摇摇头,将手中面纱铺在画城,小心卷好。再左右翻找,苦竹林却是再没有其他痕迹。

正在此时,载霜归又找来,说:“你与絮苹的结契大典的事……你想要定在几时?”

天衢子愣住,他若结契,对于整个玄门来说也是一件大事。没有大半年的时间准备是不行的。他犹豫着道:“师尊,如今我对絮苹毫无记忆,实在陌生。我想要再过一些时日,待大家彼此接纳,再谈此事。”

他言谈之中,提及尹絮苹亦是毫无私情,平淡得就像是提起自己的座下弟子。

载霜归心下叹息,突然想,如果现在提到的结契对象不是尹絮苹,而是画城那个家伙,五百年前的天衢子又将作何选择?

他是不是也会像这样淡淡地说一句“毫无记忆、实在陌生”?

他身为天衢子的授业恩师,当然是全心全意为自己弟子着想的。画城那家伙确实是狂妄自大,不讨喜,而且太麻烦了。

可是看着自己的爱徒像个玩偶一样任人摆布,他又心中不忍。他说:“玄舟如此冷淡,难道是有了意中人吗?”

问出这句话,他自己都觉得可笑。怎么可能?五百多年前,顼婳还在镇守弱水天河,他们根本未曾相遇。而那时候的天衢子,比五百年后的他好懂。

果然天衢子淡然道:“师尊这话问得奇怪,我的性格,师尊并非不知。若当真有意中人,恐怕不会与絮苹有何牵扯。”

他说得认真,载霜归终于放了心。然而却听他又问:“师尊可认识一个女孩儿……”他认真地想了想形容词,“清纯典雅,以一盏莲灯为法宝?”

载霜归简直是心中骇然,好不容易才稳住自己的表情,问:“你……为何突然问起此人?”

天衢子顿觉怪异:“师尊认得她?”

载霜归都忍不住要伸手去捂自己胸口了:“我……不、不认得。不过你与絮苹结契在即,突然问起另一个女人,师尊难免心中不安。”

天衢子这才道:“师尊不必多想,我也是一时好奇罢了。”

载霜归一脸狐疑——天衢子啊天衢子,你莫不是中了什么诅咒么……

天衢子还真的只是问问,他延后了结契之期,以提升修为作理由。当然没有人好说什么,便是水空锈,也只能全力支持。毕竟现在九脉掌院中,他实力可真是太弱了。

而此时,魔尊赢墀往画城跑得可谓十分勤快。玄门其他宗门难免心生不安。水空锈已经多次接到其他宗门的建议,希望玄们能与画城建交。至少关系不要搞得这么僵。

他们先前都曾经买入过魔傀,这些魔傀或多或少,也都生育过孩子。只是之前顼婳凶悍,大家不得已,只得把魔傀还了回去。而一些非要带走孩子的,他们也不敢强行阻拦。

所以现在画城之中,还有不少他们的后代。

如今九渊仙宗与画城划清界限,之前九脉掌院又曾经攻打过画城,以至整个玄门和画城魔傀的关系可谓是十分恶劣。至今毫无来往。

眼看着赢墀天天往画城跑,大家当然不安心。也有人借着想要画城的“儿子”“孙子”这样的关系,想要再见见自己的魔傀“配偶”的。

水空锈却始终心存记恨,并不松口。

画城,顼婳倒是没有这些烦恼。

她在她宫殿一般的衣橱里,正要翻自己的漂亮衣服。奚云清抱着小虾枪,正来来回回地走着哄。小虾枪没有吃饱,无论如何不肯睡觉。

小恶魔知道娘不靠谱,当然只有自己想办法照顾弟弟——可别给饿死了。

他又挤了些牛奶送过来,二人正一点一点地喂小虾枪喝奶。

顼婳换了一条孔雀羽缎织成的衣裙,问:“云清、云峤,本座穿这件衣服好看吗?”

云清赶紧抱好小虾枪,小恶魔抬头看了一眼:“娘亲您这春风满面的,是有了第二春啊!”他在云清面前,倒是毫无顾忌,直接就叫顼婳作娘了。

顼婳说:“少废话,快帮为娘看看!”

小恶魔说:“娘亲国色天香,穿什么都衬得住。只是爹才刚进弱水也没多久,您就穿得这般招蜂引蝶……未免有点……呃,一言难尽。”

顼婳说:“呸。”

最后还是奚云清说:“还是第一次看见师尊这般在意别人的意见。”她有很多漂亮衣服,但是几乎每一件都是由着自己的喜好。她从不在意旁人怎么看。

而今天,显然不同。

顼婳说:“因为本座突然发现,原来衣服穿给喜欢的人看,并且还能令他眼前一亮,原来真是一件很愉快的事情。”

奚云清说:“喜欢的人?”

顼婳说:“云清,你有没有喜欢的人?”

奚云清顿时玉颊飞霞:“云清愿意永远侍奉在师尊身边,不需要喜欢的人。”

顼婳说:“别啊!岂能留你在身边妨碍本座的终身幸福。你回头留意一下,画城随便哪个,只要我们云清看上,师尊都能弄来给你。”

奚云清顿时一张俏面绯红,旁边小恶魔摇摇头:“唉,春天到了,春天到喽。”他一把抱过奚云清怀里的小虾枪,一边走一边叹气,“后父猛于虎,可怜我们两个苦命的孩子哟……”

顼婳终于忍不住:“闭嘴啊,跟我走!”

次日,镜湖村。

这可能是最靠近融天山的一个小山村了。依例属于阴阳院照管。顼婳带着小恶魔,偷偷摸摸地潜进村里。

小恶魔跟着顼婳过来,见她鬼鬼祟祟,还是觉得很是丢脸:“娘,您好歹也是化神的人物了。应该霸气外露,踏平融天山,抢回夫胥才对啊。这样偷偷摸摸,实在有失神格啊!”

顼婳说:“闭嘴。水空锈那厮把你爹的神识修复了。”

小恶魔精神一振:“什么意思?”

顼婳说:“意思就是,你爹现在虽然本尊仍然被困弱水,但是他的一段神识,在他的化身之中醒来了。”

小恶魔张大嘴巴:“还有这种操作?”

顼婳不理他,说:“但是五百年前的神识,他既不认得我,也不知道你。相反,水空锈还告诉他,他有个小情人叫尹絮苹。二人现在正在准备结契大典。”

小恶魔一甩额前头发:“哦。”

顼婳意外:“你怎么一点不着急?事先跟你讲,后娘可比后爹严重多了。”

小恶魔不以为意,小大人一般摆摆手。他肩上,神魔之息替他答了:“就掌院那点出息……啧啧。”能翻得出您老人家的五指山吗?

重生一百次都够呛。

小恶魔摊摊手,深以为然。

小恶魔:“所以您老人家在这儿,是打算结什么蜘蛛网啊?”

顼婳瞪了他一眼:“闭嘴!本座堂堂画城神灵,结什么蜘蛛网!又不捉妖蛾子!”她看了一下左右,说:“他今日回南岭奚家探望自己本家族人了。算着时候,也该返回了。”

小恶魔说:“您打算就在这个小村子里蹲他?”

顼婳说:“他赶路方式颇多,万一御剑,本座不是白等了?但是九渊仙宗有规矩,飞镜湖方圆二十里内不准御剑。他到这里应该就会步行。”

小恶魔点点头:“然后呢?您想干什么?”

顼婳从怀里掏出一个小药包,说:“娘亲特地准备了一包五鬼邪尸粉,只要把这药粉撒进河里或者井里,全村人必得怪病。”

小恶魔说:“娘亲,虽然我年纪小啊,但我还是觉得这行为挺贱的。”

顼婳摇摇头,一脸凝重地叹了一口气,说:“对啊,这么下贱的行为,娘亲怎么能亲自动手呢?云峤,你是知道的,娘亲一直是个体面人……”

小恶魔看看她手里的药包,又看看村里的井、村口的河,顼婳对他露出了慈爱而鼓励的神情。

小恶魔:“……”顼婳又凑近他,再给了他另一包药粉,低声嘱咐了一通。

这有什么办法!!小恶魔拿好两个药包,将药粉挨个撒进井里。神魔之息起初还蹲在他肩头,后来实在汗颜,把脚化成小翅膀,飞出老远。

第二天,冬天的太阳总是要出来得晚些。

天衢子刚探视完族里长辈,御剑返回,依照宗规,在这里降下。随后就发现整个村庄异常安静,而且弥漫着一股淡淡的味道。天衢皱眉,他虽然修为减弱,对于这些外门弟子都要学习的歪门邪道,却极为熟悉。

如今村中弥漫的,是尸体的味道!!

他飞快前行,正准备找个人来问问,突然看见前方村民聚集。天衢子上前,抓住一人询问:“发生何事?”

这人面色蜡黄,原本十分不耐烦,但一眼看见他的装束和腰间玉佩,倒是眼前一亮:“是九渊仙宗的仙长!回禀仙长,我们村里不知道怎么了,从昨夜开始,直到现在,所有村民都上吐下泄,有的已经高烧不退,还说起了胡话……”

天衢子心中一顿,镜湖村离九渊仙宗非常近,平素绝对无人敢在这里闹事。但今日村中这味道,又实在怪异。

他说:“可有派人向九渊仙宗求助?”

那村民赶紧道:“先前正要去,但如今是不用了。一位女菩萨在这里施药。大部分村民都已经得救了!我也是来领药的。”

他说着话,指指前方的小院。天衢子顺着他指的方向上前几步,只见一众村民荆钗布衣,面色憔悴,而被他们围在中间的,正是一女子。

正是流苏惊鹄髻、发中琉璃钗,纤腰约素锦、秀足着丝履。

冬日清晨,天空一片阴霾,而她站在简陋的小院里,便成了这一方天地最耀眼的天光。众生在她面前都是蝼蚁,而她是秀绝万物的神灵。

面前的村民伸出手,纷纷求药。她笑容温婉:“不要着急,人人都有。”

奚掌院虽然心惊意动,但是他智商还算是在线——这个女子曾经大半夜出现在一片妖物出没的松林。若当时只是巧合,那么她今天突然出现在这里,而整个镜湖村都出现了莫名其妙的腐尸气味。

也是巧合吗?

两次都那么巧,刚好暴露在自己视线之中!难道是对自己有所图谋?!

他快步上前,一把抓住女子的手!

顼婳抬起头,迎上的是一道全然陌生的视线。这让她想起当初天魔圣殿之外的桑林里,那次初遇。多年以后,仿佛时间交错重叠。

她变得怀旧。

天衢子皓腕入手,只觉得整个掌中都是那种柔软滑腻。暗香浮沉,他努力压制心神,沉声道:“大家先不要服药!”

九渊仙宗在镜湖村,当然是积威甚重。村民们一看他的装束,立刻就选择了相信他。顿时纷纷停止求药。有人问:“仙长,可是这药有何不妥吗?”

顼婳轻声问:“我虽然不是医修,但是他们这般症状,定是身中尸毒无疑。仙长为何不准施药?”

天衢子直视她的眼睛,看见里面全然陌生的自己。他移开目光,说:“你是何人?为何几次三番出现在我眼前?”

顼婳顿时神色茫然。天衢子见她神色,立刻转头,左手自怀中取出一个盒子,对身边村民道:“将盒中符珠投入村中常用的井与河中,查看水质是否变色。我怀疑有人故意下毒,以致村民染病!”

那村民立刻应了一声,跟村长一起前往各井试毒。

村民们有解了毒的,跟去看热闹。天衢子却只是握着顼婳的手腕,并不松开。若是此女作怪,必须将她押回融天山,严加审讯才好。

顼婳说:“小女子与仙长不过初次见面,实在不明白仙长的意思。还请仙长先行放手,九渊仙宗乃名门正派,如此作为,恐有失风度。”

天衢子当然并不松手,他可不相信这般巧合。危害普通村民安全的人,必然心术不正,断不可留:“你分明曲意接近我,还敢花言巧语?!”

顼婳几经挣扎,最后终于偏过头去,任由他钳住手腕。天衢子也不再看她,那腕中肌肤真是太过细滑,若是她再挣扎,他恐怕是难免要留下淤痕了。

二人就这般原地站立,不言不动,周围无人说话,安静得可以听见彼此的呼吸。她身上桂花的香气更浓了,天衢子即使能不看不想,却不能不嗅这无边芬芳。

美人身上,都天生带香吗?

过了一阵,外面终于有村民匆匆返回,说:“仙长,井水并没有变色,河水也正常。倒是方才上游冲下来一具尸体,死了好几天了,卡在水草里。方才我们去投符珠才发现。想来尸毒应是来自这具尸体了!”

……竟然是自作多情?!

天衢子愣住,片刻之后,几乎是尴尬地松开了手。

作者有话要说:  渣一新文《快乐齐天》的第一章新鲜出炉啦。存稿已备十万字,先给大家看看开头~~爸爸们如果觉得还合胃口,进渣一作者专栏放进菜篮子里哟!!

第一章:

烫!

真快乐为客户倒水的时候有点走神,滚烫的一杯水脱手,差点砸在客户腿上。她一声惊呼尚未出口,坐在沙发上的客人突然伸手,若无其事地接了水杯。

他接得很稳,一杯沸水没有溅出一滴。老板贺岁瞪了真快乐一眼,赶紧又赔着笑:“不好意思焦大师,公司出了这么大的事儿,员工都没心思做事了……”

真快乐走出老板办公室,心里还有些惊魂未定。

也难怪她心不在焉,沸点科技是个小公司,在一众竞争对手里,本来就是艰难求生。好不容易接到一个大单子,却不知道是谁把老板u盘里的产品策划书给换成了苍老师科教片。害贺岁在客户面前当场出丑,当然也失掉了这宗订单。

大家半年心血毁于一旦,花了大价钱采购的设备也再无用武之地,公司眼看就要关门大吉。

这个时候,没有人还能静心工作。

贺岁其实是个好老板,只有一点不太好——十分迷信。

平时三牲祭天、鸡血驱邪什么的也就算了,今天不知道又从哪里请来的大师。公司都大限将至了,他还有这心情。

真快乐虽然只是个前台,但心里也急,对她这样的人来说现在找个工作不容易,遇到一个好老板更不容易。她可不希望沸点科技就这么黄了。

她刚刚坐下来,好友张丝薇就凑了过来:“乐乐,我们老板这又请的是何方天师?长好帅啊!”

真快乐搓着刚才被烫到的手指,说:“丝薇,不许叫我乐乐!”往小区里这么一叫,十条狗有六条会过来好吗?!

张丝薇不理她,小声说:“就是不知道一会儿他作法的时候穿道袍不……他那么性感,再穿个道袍……我的妈呀,禁欲系的制服诱惑啊……”

……真快乐也试着想了想那场景,我的妈呀……

可事实上,那位“天师”并没有如她们所愿。他没有开坛,也没有做法。他只是跟贺岁在会议室里足足待了两小时。不许旁人接近,自然大家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一干同事没有事做,聚在一旁伸头缩脑地张望。唉,信这些神棍,还没被骗够,贺岁这怕不是疯了。

两个小时之后,贺岁和“天师”从会议室出来,两个人都是大汗淋漓。贺岁还不停地喘气,活像是负重跑了二十公里。

这……我的妈呀……

真快乐这才有闲暇打量这位“天师”,他上身穿黑色丝质衬衣,下身黑色西裤,衣袖挽至手肘,露出肌肉紧实的小臂。领口三颗纽扣没扣,胸膛微露,隐隐可见挂在颈间的银色金属牌。他五官硬朗,浓眉高鼻。流海半斜,面无表情。

是很性感,像从电影大片里走出来的人物。

可是他也没让众人打量很久,只是对贺岁说了一句:“三天之内,付钱到我账上。”

贺岁毕恭毕敬地把他送了出去,公司同事看他都是一脸关爱智障的表情——以前就算了,你顶多就损失点钱。这次你可是被人骗财骗色了啊……

贺岁哪管这些人,表情还挺欣喜,哼着歌就回了自己办公室。

午饭大家吃得没滋没味,真快乐正打开自己的餐盒呢,突然看见有人进来,而且还挺眼熟。她记忆力好,一眼就认出这行人——正是昨天过来开会,被贺岁当场播放了教育片,受了好一番教育的大客户!

真快乐心里一惊,赶紧迎上去:“聂总监!”她心里砰砰直跳,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该怎么接待。好在贺岁已经出来,这时候三步并作两步地跑上来,颇有些忘履相迎的意思:“聂总监!你们来了?”

聂总监脸上带着笑,和他握手,说:“公司经过评估,对沸点的产品策划书很满意,你们的规模虽然小,但是创意还是值得肯定的。我们今天来,主要是再商谈一下合同细节……”

一行人一边说一边往贺岁办公室走,真快乐懵圈了——就昨天那苍老师的教育片,你们公司还真满意啊?

整个公司同事全都惊呆了——我的妈呀。

但是这么说来,公司是不用倒闭了?

这时候有人想起上午那位“天师”了,不是真的这么神吧?!

下午,敲定了合同。小贺总高兴得简直要疯,非要拉着公司员工聚餐,喝了个酩酊大醉。

他一喝醉,抓着人就不放。这次他抓住了真快乐。

整个沸点科技,全是“攻城狮”、“程序狗”,只有真快乐一只大花瓶。真快乐长得好,沸点科技对着装要求也不是那么严格。她每天白衬衣配牛仔裙,加上白布鞋。头发扎在脑后,却偏偏有那么几缕不听话的偏要垂落下来,很有大学生的清纯味道。

再配上一张天生温柔无害的脸,活脱脱一朵盛世白莲花。别说,整个大厦四十二层楼,全是职业装、通勤妆,突然看见一个这样的,还真是赏心悦目。

贺岁平时虽然不靠谱,但是为人规矩,嘴上会开开玩笑,却从来不会动手动脚。可是今天他喝醉了!他搂着真快乐的肩,一身酒气简直呛人:“乐乐,好乐乐,我今天真高兴……”

真快乐一边哄他,一边向其他同事使眼色。其他同事只是笑,还有人说:“我说乐乐,反正咱们小贺总还单身,干脆你把他拿下算了。”

这话一出,大家全乐了——有道理啊!一时之间谁还理她,扔下他们两个人就全撤了。

贺岁全然不知,还喷着酒气,说:“乐乐,你贺哥我虽然牺牲了很多,但能走到今天,我高兴!我知足!”

真快乐扶着他,一边往外走一边想,你付出的是挺多的。一想到上午那位“天师”那身材……唉,小贺总恐怕没有少受罪。

不能想,不能再想了——我的妈呀。

她扶着小贺总下了负一楼,正要摸他的车钥匙,突然身后有人也下到停车场。真快乐听见脚步声,下意识一回头,整个人顿时从头到脚一片冰凉。

这个人甩着车钥匙往前走,他身后,一个灰色的他紧紧贴在他后背上。似乎是察觉到真快乐的目光,灰色的他转过头,朝着真快乐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

真快乐再顾不得小贺总,慢慢抱住头,蹲在地上。

自己的病情又加重了。她深深吸气,冷静了半天,看小贺总确实是醉得没有意识了,这才悄悄翻自己的包,找出镇静药,一股脑吞了五片。

她飞快地把药瓶藏好——如果小贺总知道她是个精神病人,又怎么还会雇她呢?

歇了一阵,感觉自己好些了,真快乐扶起小贺总,正要继续往前走,突然一辆车停在她面前。车窗降下来——居然是上午那位“天师”。

真快乐还记得他的姓:“焦先生,这么巧。”

“焦天师”看看她扶着的小贺总,目光在她包上略略停留了一下,说了声:“上车。”

真快乐也不想逞强,凭她的体力,要把小贺总弄回他家,估计够呛。

她把小贺总扶上车,说:“焦先生,您把小贺总送回去就行,我就不麻烦您了。”

“焦天师”不置可否,却突然问了一句:“你能看见它?”

“啊?”真快乐愣了一下,他却没有追问,只又说了句:“上车。”

再拒绝也不好,真快乐坐进车里,这位“焦大师”看上去不是很和气的样子。真快乐怕小贺总吐在他车里,一路给他提着塑胶袋。

幸好小贺总没吐,只是他一路上可没安静过!他拉着真快乐的手,喷着酒气:“乐乐,乐乐,你听贺哥说,贺哥要是飞黄腾达了,一定忘不了你!你是从贺哥一无所有的时候,就陪我走过来的人。我们同甘共苦,我们白手起家……”

真快乐都要哭了。

等到了目的地,他又死活不肯下车。真快乐拉了半天,额头全是汗,突然觉得还是做个神经病比较轻松。

最后还是那位“焦大师”下车,当胸一脚踹在他胸口。喋喋不休的小贺总一下子懵圈了。“焦大师”二话不说,把他从车里拖出来,几乎是硬塞到了电梯里。

他先前吵得跟个苍蝇似的,这会儿却非常乖,猫儿似的挨着真快乐,一个字都不敢说。

电梯一路到了十九楼,真快乐摸出他口袋里的钥匙,开了门,他乖乖地就走进去了。

真快乐第一次见识到了什么叫非暴力不合作。

送完小贺总,“焦大师”又送真快乐回家。真快乐报了地址,对他还是生出了许多好感。他看上去不近人情的样子,其实还是很热心的。

一路上她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在两地离得不远。十几分钟后,车停在她楼下。真快乐赶紧说:“谢谢了焦先生。您真是个好人。”

然而话音刚落,“焦大师”就说了句:“不请我上去坐坐?”

真快乐觉得自己真是啪的一声被打脸了,而且还打得挺疼。

他不会是另有所图吧?她笑得有点尴尬:“今天太晚了,我孤身一个人住,不太方便。”

好在这位“焦大师”还是要脸的,只是嗯了一声。真快乐再次道了谢,转头就进了楼。一直回到家里,身后并没有人跟来,她终于松了一口气。

她随手开灯,一关上门,整个世界就安静下来。只有墙上的挂钟在咔嚓咔嚓地行走。

像是回到了另一个世界,真快乐保持了一天的微笑慢慢地消失了,她去厕所卸妆,并没有留意窗下——送她回来的车并没有走。

真快乐洗漱完就窝进了被子里,挂钟的声音像是催人入眠,她闭上眼睛,希望自己能早点睡着,对于一个精神病患者而言,多睡觉有益于社会安定。

可是她又作了那个梦。梦里她站在楼下,舔着手里的冰淇淋。冰淇淋真甜,她只舔了一口,突然面前砰地一声巨响。妈妈从天而降,砸在她面前的水泥地上。

周围人群尖叫:“跳楼了!有人跳楼了!”

她站着没有动,就那么眼睁睁地看血从妈妈身上疯涌出来,像是被打开了水龙头,在地上汇成小股小股的水洼。

她手上的冰淇淋融化了,滴落在血水里,混成一滩粉粉的白。

真快乐骤然惊醒,那血像是流进了脑子里。她起来倒水,刚打开客厅的灯,不由愣住。

——客厅里,“焦大师”正站在沙发前,凝视着墙上的挂钟。此时灯一开,四目相对,真快乐呻|吟一声。

妈妈,我还是疯了啊。

只是疯了也就算了,出现幻觉也罢了。为什么幻觉会是这个人啊?!

真快乐很不快乐,而这时候,“焦大师”开口了,问:“真漂亮是你妈妈?”

果然一开口就提到妈妈,因为是自己幻想出来的人物,连出现的理由都省了。真快乐倒了水,她可不想尖叫——那样的话,所有人都会知道她是个精神病人了。

她端着水走过来,说:“是啊。”

这也算是灵魂对话了吧?

而面对一个虚拟的人物,她可以不用在乎礼貌,放肆随意地打量他。古语说楼上看山、舟中看霞,灯下看美人。而这时候,他就站在灯下。宽肩窄腰,一双腿修长笔直,黑色让他少了两分烟火气,高冷得撩人。

真快乐摇摇头,喃喃说:“我一直以为自己喜欢的是嫩滑小鲜肉和阳光小正太啊!怎么我竟然是喜欢着你这种类型的吗?!”

“焦大师”愣了一下,显然不明所以。真快乐把水杯放到茶几上,慢慢走到他面前,突然伸出手,用力抱了一下。

?温香软玉抱满怀,“焦大师”显然不明所以。真快乐猛地抬起头,嘴唇用力地贴了贴他的唇。他唇瓣微凉。真快乐说:“连手感都这么真实,怪不得精神病人都愿意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焦大师”一时走神,居然没有反制她,只是挡开她的手,说:“镇静类的药少吃,副作用很大。”

自己幻想出来的人,真是什么都知道。真快乐说:“我知道。你还是走吧,我要是睡不好,精神会更差。”

“焦大师”又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终于走向门口,但略微犹豫之后,他突然又回身,说:“我记得,四年前,真漂亮已经死了。”

真快乐挥挥手:“跳楼自杀,我知道。”不需要一遍又一遍的提醒,妈妈死了,我一直都知道。

“焦大师”点点头,终于打开门出去。真快乐听见门响,再看看空无一物的家里,找出药瓶想要再吃药,想一想,还是放了回去。

门外,焦天齐伸手摸了摸嘴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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