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倾寒和傅思菱挑了个僻静的包间就座。
这一回穆倾寒找上傅思菱，确实是主要因为工作上的事，至于其他的……也只是顺带。
只是顺带，而已。
傅思菱饰演剧中教导过公主和春熙的女老师，也是后期在朝堂上为相、带头拥护春熙即位女皇的人。
女相本是公主的启蒙恩师，是个世外仙一般的高人形象，容颜多年不改，眼界之开阔非常人可及。
在公主离宫出走又被抓回来之后，她才正式出场，在继续教导公主的同时，也会提点春熙。
考虑到女一号的身份，女相与春熙的交流戏份要更多一些。
在此之前，穆倾寒和傅思菱根本就没见过面，过不了多久就要搭伙演对手戏，到时候还是陌生人就比较尴尬了。
所以穆倾寒主动找了上来，至少要有个简单的认识。
就算她不来，傅思菱也会主动去找她。
不过穆倾寒更喜欢自己掌握主动权。
傅思菱年纪不大，大学还没毕业，拍戏也是特地请了假赶来，一路风尘仆仆，眼神却还明澈。
她刚入圈没多久，又是纯粹的演员，对圈里弯弯绕绕的黑暗面见识得还不多，因而内心也还保持着一份纯粹。
再换句话说，这个女孩儿的心思，一眼就能看穿。
穆倾寒不动声色地打量了她许久，一边温声说着些关于剧组和拍摄进度的情况，心底那莫名的威胁感不爽感倒是消减了不少。
就在傅思菱明言自己只是洛夕萤的粉丝之后。
两人在此之前并不相识，真要让她们如好友一般闲聊也是难为她们，因而说着说着，话题就扯到了两人的有所交集之处――
洛夕萤。
说到洛夕萤，傅思菱的神情和精神状态都明显变了，整个人抖擞得活像是被打了兴奋剂，眼底都亮起光。
在傅思菱的眼中，洛夕萤就是世界上最可爱最善良最漂亮最稳重最可靠最有天赋……的完美前辈。
仿佛世间一切美好的词汇都可以堆砌在她身上而不显违和。
看起来和网上那些时时刻刻都在闭眼无脑吹爱豆的狂热粉丝们没什么两样。
饶是穆倾寒近来对洛夕萤已经有所改观，也不由对傅思菱的吹捧嗤之以鼻。
要是她知道洛夕萤做过的那些阴险事迹，她还能保持这么纯粹的敬仰和喜爱吗？
虽说过往的事件她们都已经默认翻篇，但不计较却不代表没发生过。
最多……再多怀疑一下对方那么做的原因。
只可惜穆倾寒至今还没找到洛夕萤行为反常的真实原因，面对刚认识的人，她也不会多事去反驳对方的固有印象。
如果不去深究对方初见自己时那莫名的敌意，对傅思菱来说，穆倾寒无疑是个很好的倾诉对象。
穆倾寒待人温和，相貌又极为温柔婉约，像是从水墨画里走出来的大家闺秀，温婉内敛，一眼看去就让人忍不住心生好感，放松了警惕，愿意讲出更多的秘密来。
――至少表面上如此。
涉世不深的傅思菱没有防备，说起偶像便滔滔不绝，连一些细节都顺口说了出来。
“……洛前辈真的是个很多才多艺的人，她还会编蝴蝶呢，之前我们拍戏的地方条件不好，大晚上停电我被吓了一跳，还好当时我们正在一起讨论剧本，前辈一直在安慰我，还给我编了一个蝴蝶，你看――”
说着，傅思菱便小心翼翼地从包里掏出了一个蝴蝶小挂饰。
看起来很普通，大约是随便拿了什么礼带编织出来的，材质并不算太好，已经有些褪色泛白，但仍然很干净，显然是被主人好好保存着的。
穆倾寒初时并不以为然，但当她目光落到那个绳编蝴蝶上面的时候，瞳孔控制不住地收缩了一下。
有什么东西猛得撞进了她的脑海之中，震得她脑袋隐隐作痛。
似乎是在某个久远前的过去，昏暗封闭的房间里，另一双稚嫩的手上摆着一个同样的小蝴蝶……
脑海深处有什么尘封已久的东西呼之欲出。
可总是还差那么一点。
傅思菱注意到穆倾寒变化的脸色，动作一顿，不由有些担心地询问道：“穆姐，你没事吧？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啊，要我送你去医院吗？”
穆倾寒苍白着脸色，回过神来，摇了摇头，勉强挂回笑容：“没事，就是觉得这个东西有点眼熟……”
她顿了顿，又再次确认道：“是洛夕萤送给你的？”
傅思菱有些奇怪地点了点头。
穆倾寒没在说话，目光落在对面的墙壁上，眼神虚无，没有焦距。
她在发呆，但她也不知道自己脑海中冒出来的异样的熟悉感到底是什么。
果然，之前的不是自己错觉吗？
穆倾寒蓦地想起曾经在洛夕萤颈侧见到过的伤痕。
但是……
到底是什么时候见过的呢？
为什么她一点也想不起来？
……
与此同时，管钦瑜将洛夕萤一路拖进了餐厅，找了个无人的角落坐下。
“夕萤……”管钦瑜眼巴巴地盯着洛夕萤看。
洛夕萤竖起菜单，挡住对方过分热切的视线，敷衍地应了一声。
“嗯，怎么了？”
“夕萤。”管钦瑜摆正了神情，一脸严肃地轻咳了一声，“我跟你说，那个傅思菱肯定对你不怀好意，你可不能被她的表象蒙蔽了双眼啊。”
洛夕萤挑了挑眉：“为什么这么说？”
管钦瑜就开始扒着手指细数对方的“劣迹”：“你看她一来就要你去接她，还打扰你工作，真是太不识趣了。”
“……那天早上我本来就没有工作，只是她不认识路，我也没事，顺便带她一下而已。”
当然另一重原因是找借口提前离开，免得被穆倾寒缠上。
不过这种理由就不用告诉管钦瑜了。
管钦瑜不死心地接着说道：“而且她还一直跟在你屁股后面，也不缠着其他人，我看她肯定是看中了你的家世――”
洛夕萤抬了抬眼皮：“你不也是吗。”
而且相较之下，傅思菱的心思可能还要单纯得多。
她出身在普通家庭里，对洛家什么背景压根没什么概念，只知道洛夕萤是个有钱人家的大小姐。
倒是穆家人她或许认识也说不定，比如说大学里的教授什么的。
管钦瑜一滞：“……”说的好有道理。
“咳咳，这个不重要，那就先不谈这个。”管钦瑜努力稳住脸色，“我看她的演技还比不上穆倾寒呢，现在还屁颠屁颠地跑到我们这儿来，说什么磨炼演技，我看一定是不怀好意――”
“她确实很有潜力。”洛夕萤思索片刻，客观地评论道，“而且她演技比你好多了。”
管钦瑜：“……”扎心了。
“夕萤！你到底是哪边的！”管钦瑜揪着自己的麻花辫，恼羞成怒，“你说你是不是看上她，准备抛弃我了！我不是你最爱的狗腿子了吗？！”
洛夕萤总觉得这话怪怪的。
然而还没等她反应，管钦瑜却又似乎想到了什么，忽地脸色一变。
“等等，夕萤，你不会是移情别恋了吧？！”
正说着，管钦瑜背后又传来一道有些熟悉的声音，略带着些诧异。
“什么移情别恋？洛夕萤谈恋爱了？”
这回换洛夕萤的脸色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