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回到大厅的时候舞会刚刚进行到一半,那些精力充沛的先生小姐们仍不知疲倦的跳着舞,当然,只是一部分,还有一部分体力不济的夫人小姐们正在一旁的沙发上坐着享用餐点以及酒水。自然,闲聊也是堵住她们嘴的一个好办法。
海瑟薇回到艾琳娜身边的时候一群夫人正在劝谏着身旁的姑娘们,一位年轻的惠特利夫人挑着眉头,轻摇着手中的羽毛扇,示意姑娘们看舞池里:“噢!小姐们,看看那位威尔先生,模样多么俊俏,舞姿可真是迷人,他虽然是家中的小儿子,但听说将继承他母亲的两个庄园,可是个非常好的选择,要知道找一个赏心悦目的绅士结婚是多么重要的一件事啊!”她这句话说完所有人都安静了一下。
众位夫人都知道惠特利夫人才刚刚二十出头,却嫁给了一个四十多岁的老鳏夫,她一贯热衷于在公众场合发表这些不得体的言论,且以此为乐。另一位夫人忍不住辩驳道:“是的,这位威尔先生确实长相不错,但他今晚可邀请了不下二十位小姐跳舞,实在让人难以确定他到底看中了那位小姐。”
惠特利夫人听到有人接口更高兴了,她将手中的酒一饮而尽,“这不正说明他体力过人,且懂的欣赏不同魅力的小姐嘛!”
有好几位夫人听见这样的话都不禁咳嗽起来,为这位夫人的大胆言论皱起了眉头。艾琳娜也为邀请了这位惠特利夫人暗暗后悔,唯恐她喝多了说出更惊人的言论,“惠特利夫人,今晚你恐怕喝了太多的酒,神智都有些不清醒了,需不需要我派人送你回去?”
惠特利夫人眨着一双桃花眼,“巴特勒夫人,多谢关心,不过我可还没喝多啊!”她眼波一转,又看向了坐在艾琳娜身边看热闹的海瑟薇,“巴特勒小姐,像你这样年轻、漂亮又嫁妆丰厚的小姐自是不必找一个年老体虚的绅士结婚的,那些年轻英俊的小伙子们才是你的选择吧?”
海瑟薇看到这位夫人眼睛转过来已觉得不妙,等到她真的把炮火集中在自己身上的时候只能在心里苦笑了。对于这样喜欢用自己做筏子然后拖人下水的夫人真是招惹不得,你既不能对她恶语相向,因为她已经不把脸面放在心上,最后丢脸的只能是自己,也不能对她的话不理不睬,那只能把话柄递给她。“在座像我一样年轻漂亮且嫁妆丰厚的姑娘数不胜数。”说着海瑟薇向旁边的几位小姐示意,“且我觉得将那些年纪稍大的先生们称之为体虚也并不公正,巴特勒先生听到这话该有多伤心啊!在我看来年纪的大小不应作为选择未来伴侣的标准,一位正直、睿智、且富有爱心的绅士才更值得人尊敬,而这样的品行恰好是年轻绅士们很难拥有的。”
惠特利夫人一贯嫉妒那些年轻漂亮且未婚的小姐,恨不得对方落得跟她一个下场,这样敢于当面驳斥她的小姐已经很久不见了,这让她越发兴奋起来,“这样看来巴特勒小姐是赞同同年长的先生结婚的,这在年轻小姐中可真是少见啊!噢!巴特勒小姐,请问你今年多大了?”
海瑟薇搞不懂她这样问的用意,“我十九岁。”
惠特利夫人满含深意的看了一眼艾琳娜,拖长了语调哦了一声,“原来你已经十九岁了,怪不得能得出这样的结论来。据我所知巴特勒家只有你一位小姐,可是居然这么晚才进行社交,这真是令人费解啊!”
海瑟薇察觉出了惠特利夫人的险恶用心,她这样说是在暗示菲利普或者艾琳娜一直不肯让她进行社交,甚至阻挠了她的婚姻,海瑟薇简直要为她的反应迅速以及敏捷思维叫好。她看到一旁的艾琳娜急的几乎要开口争辩起来,连忙示意她稍安勿躁,“这只能怪菲利普太溺爱我,总把我当做孩子看待。我母亲去世后几乎就是菲利普在照顾我了,我年幼的时候身体不大好,父亲几乎要以为养不活我了,所幸长大后身体好了起来,可是菲利普还是同以前一样小心的管着我,这真是太让人受不了了!”海瑟薇无奈的向艾琳娜抱怨着。
在场的夫人们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都纷纷开口称赞菲利普真是一个好哥哥,然后巧妙的转移了话题。
惠特利夫人又拿过一杯美酒啜饮着,也没有就刚才的话题继续讨论下去,她微笑着,既然她的目的已经达到了又何必在继续讨人嫌下去呢。
海瑟薇为此倒是要感谢起惠特利夫人来,因为她使得在场的夫人们对她兴趣大减,她正对此求之不得。她早疲于应付对她的喜好、性情旁敲侧击打探着的夫人们,这下终于可以清净了。
海瑟薇知道她自承身体不好会使众家夫人对她转为观望态度,但她却必须这么做,这样做不仅是为了摆脱刚才的局面也是为未来那桩消息的爆发做准备。
布兰登上校回到大厅之后就径直去找菲利普,他自知刚才教训酒鬼的事瞒不过那位先生,但他也不担心他会就此事有什么意见,若让他知道此事的原因恐怕也会如此做。
菲利普确实对上校教训醉鬼的事没什么意见,但他却对两人单独在阳台待了半小时非常不满。
上校到来的时候菲利普正与菲尔顿伯爵和一众男士们热烈的讨论着第五次反法联盟的成立,菲尔顿伯爵慷慨激昂的表示着对联盟胜利的信心,英国应该出兵增援奥地利,他将等着看拿破仑波拿马这个穷兵黩武的帝国皇帝什么时候会自食恶果。
可惜菲尔顿伯爵的言论并没有得到众位先生的认可,和者寥寥。菲尔顿伯爵鹰一样尖锐的眼神扫视过众人,对这些伦敦的先生们大失所望。他们已经被奢侈安逸的生活腐蚀,若要他们谈谈哪家沙龙的节目更吸引人,哪家店铺里能买到纯正的东方瓷器,哪家店里的点心与下午茶更加可口他们一定能让你满意。至于拿破仑?只要他不打到伦敦城来,那也不过是个谈资罢了。
菲利普见到布兰登上校站到了人群中不怀好意的向他打着招呼,“布兰登上校,相信你对这次的战争一定有自己的见解,你是否赞同菲尔顿伯爵的意见呢?”事实上现在伦敦城里对反法联盟持悲观情绪的大有人在,前四次的失利使得人们普遍认为法军不可战胜。
布兰登上校倒不介意在众人面前表明他的态度,但是这样被菲利普架起来烤就不那么愉快了,“我想我很难赞同菲尔顿伯爵的意见,但反法联盟终将取得胜利。”
菲尔顿伯爵并不因上校的不同意见而生气,但这样干巴巴的话语也不会使伯爵满意,他皱着眉看向上校,周围的先生们也意味不明的笑着。上校只好接着说道:“若这次的反法联盟只有奥地利一方参战我想很难战胜拿破仑的军队,要知道法国还有莱茵同盟、德意志公国作为盟友,即便英国参战也很难说会取得胜利。但是拿破仑一次次的发动战争已经使得法国国内不堪重负,据我所知法国平民生活困苦,物资匮乏,恐怕已经很难再支持他的军队,所以反法联盟终将胜利。”
这样的话才勾起了菲尔顿伯爵的兴趣,他继续追问着,希望布兰登上校更加详细的讲解一下现在的局势。上校对于英法战争早有研究,甚至也亲身参与过其中,自然不惧伯爵的问话。
等到上校的解说告一段落自然赢得了伯爵的赏识,他大声的称赞着布兰登上校,称他的退役是英国军界的损失,若他的女儿没有出嫁一定要把女儿嫁给他,把布兰登上校说得哭笑不得。
菲利普想使布兰登上校出个小丑的打算落了空,反而令其大出风头,伯爵想将女儿嫁给上校使得菲利普更加不快,“我以为上校对莎士比亚的十四行诗极为精通,不想对战争更为了解。”
上校摸了摸鼻子,“我对十四行诗只能说读过,还远谈不上精通。”
菲利普还想说些什么,但那些话实在不适合让外人听到,只好恨恨地放过这个话题,但是只要一想到放过他就会去骚扰海瑟薇又开始不遗余力的扯出其他的话题。
等到布兰登上校摆脱菲利普的纠缠已经过了一个多小时,他感叹着这兄妹俩如出一辙的令人头疼。相比之下安德鲁就好对付多了,上校摸着嘴角这样想着。
上校来的时候海瑟薇正在忍受着一位牛皮糖一样的格雷先生的纠缠,自从听到她说想要休息一下这位格雷先生就自动自发的坐到了她的旁边,讲述起他拥有的那片美丽的土地以及他家传的那颗硕大的绿宝石有多衬海瑟薇的眼睛。
看到上校的到来海瑟薇喜出望外,欣然接受了他的邀请,提着裙摆与上校走进了舞池,彻底将那位格雷先生抛在了脑后。
海瑟薇站在上校的面前随着音乐摆动着身体,但她注意到上校的嘴角时忍不住惊呼了一下,“上校!你的嘴角怎么破了!是因为刚才那位先生?……”她瞪大了眼睛,舞步都错了两拍。
上校尴尬的转过头去,良久没有回答。
海瑟薇皱着眉头,仔细回忆了一下,在阳台时光线太暗,她没有注意到上校出现的时候是不是已经受了伤,但想来那位喝醉的先生恐怕无法伤到上校,突然她想到了什么:“哦!我知道了!是安德鲁!是他干的!对吧?”
不提海瑟薇在这边追问着上校。两人的共舞也吸引了许多人的注视,不说海瑟薇出色的容貌,只看两人那默契十足的舞步,以及上校那灼热的目光随着海瑟薇的舞步而转动着,不难猜出这位先生正陷入热烈的爱情中,再看巴特勒小姐唇边掩不住的笑意,使得旁人对巴特勒小姐的归属也有了新的猜测。菲尔顿伯爵与菲利普就是其中的一员,伯爵看着菲利普那僵硬的表情意味深长的笑了,这使得菲利普的脸色更难看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