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疏、楼、龙、宿。”
素还真见着来人,亦是毫无挑剔的悠悠一礼,道:“素某见过疏楼前辈。前辈几年不见,风采依旧,实在是可喜可贺。”
疏楼龙宿冷冷一挑眉,却是微笑道:“原来是清香白莲素贤人,许久不见,素贤人倒是越来越有力了,也罢,既然素贤人来到了儒门,不妨让龙宿一尽地主之谊。”却是正眼都不看一眼旁边的黄药师,引着素还真进了儒门。
黄药师静静的站在一边看着两人一唱一搭离去,脚不挪步,只觉一股怒火从心底燃烧起来,静静的盯着远去的紫衣的背影许久,大袖一拂,冷哼一声便欲离开,却被一红衣婢女拦住了去路。
“黄前辈。”穆仙凤对着黄药师恭敬一礼,道:“前辈远道而来,龙首知前辈不喜与人虚伪,忒吩咐凤儿前来恭迎前辈,还请前辈高抬贵脚,不要生龙首的气。”
黄药师眉头一蹙,冷然道:“你叫凤儿?是谁让你如此说话?”
穆仙凤规规矩矩道:“自然是龙首。”
黄药师又要询问,凤儿仿佛是知晓他要问什么似的,对着黄药师笑道:“龙首说黄前辈生性孤高,不屑与凡人为伍,他自然不会让前辈为难,只是方才素贤人在,以素贤人的性格,让黄前辈与素贤人一同进入,自然免不得要与素贤人虚礼客套一番,所以便不让前辈一同进入了。”说罢,面上正经,心下差点忍不住笑了出来。
实际上,疏楼龙宿听到素还真和黄药师打架后的原话是:凤儿,黄药师那人脾气嚣张孤傲偏激又看不起人,还最厌那些七七八八的礼节,你等会见到他不要客气,随便把他引到哪个院子里让他坐下便是,最好是弄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好好教训他一番,让他懂得进我儒门的规矩,休要在我门上打架斗殴。
然而,说归说,最后却仍旧补了一句:他这人孤寒又没情趣,活着还不如死好,我等会弄完莲子来毒死他,在这之前你还是陪他下下棋什么的,免得还没毒死就先被闷死了。
黄药师冷冷的看了凤儿一眼,他自然不会认为疏楼龙宿会对他如此规规矩矩的说话,但看这女子眼光中不自觉流露出来的捉狭笑意,不知为何心里一暖,也就跟着去了。
黄药师跟着凤儿往院子里走,忽然闻见一丝晕绕的薰香气味,回首望去,只见一剑架之上,横挂着一把黑色的刀,刀无鞘,那佛手香味道正是从这无鞘的刀旁边的一小熏炉里散发出来。
黄药师缄默看去,暗香幽幽,那黑如漆夜的刀刀光澄亮,竟然散发着幽幽邪气。
“那把刀名为邪刀,原是城王者之刀,主人的刀不久前被人弄断了,所以就拿了这把来。”许是见黄药师停住,凤儿忘了那利刀一眼,轻言解释。
黄药师“恩”了一声,顿了顿,道:“此刀虽为天下间难得的利器,但是邪气浓厚,用它之人若正愈正,若邪愈邪,若是心中欲念太盛,恐被这刀夺了心智。”随即手指一台,五根纤白的指头似乎在虚空中一抓,数片白雪纷纷扬扬的从掌心袖中散了出来,直逼那邪刀而去。
凤儿静眼相看,只见那邪刀与黄药师迸出的白雪相遇,转瞬散发出剔透的光芒,隔了片刻,才幽幽的暗了下去,却是在刀面处,浅浅的勾勒出一条冰封雪龙的暗花来。
“前辈这是……”
“这刀威力太大又太邪,我不过加了些东西进去,望刀中的邪气能缓一些。”黄药师解释。
正说着,忽然一阵珠玉叮当交击之响,黄药师嘴角微勾,便见疏楼龙宿踏着清雅的步子缓缓朝他走了过来。
“黄药师,几日不见,你却是不一样了。”疏楼龙宿眉眼沉静的看着架上的邪刀,转过眸来仔仔细细的凝着面前的青衣人,忽而身形一飘,紫龙扇一手扫掉黄药师头顶的毡帽,顿时,白发被吹起,数道银丝在空中狂乱飞舞,久久不静。
疏楼龙宿凝着黄药师满头白发,嘲讽似的问:“谁不好学,翩翩学人白了头发……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黄药师道:“遇到一些事,被冰封了千年,等醒来的时候头发已经白了。”
黄药师并不说遇到了什么事情,疏楼龙宿也不问,只冷冷的往他手上塞了一碗莲子羹。
疏楼龙宿说,“里面没毒,没泻药。”
黄药师“恩”了一声,如前次在桃花岛一般十分优雅的把那碗莲子羹喝了,忽而抬起头来:“你……不一样了。”
疏楼龙宿眼眸暗沉,自从反噬了缇摩,他便成了嗜血族,但是他却没想到黄药师居然一眼就看出来了,随即冷笑一声,嘲讽道:“怎么?怕了?”
黄药师摇摇头,忽然把手望疏楼龙宿的面前伸了去:“你饿了。”
疏楼龙宿一震,黄药师却是面不改色的将手腕抵到了他的嘴边:“你需要血。”
疏楼龙宿眸色暗沉,复杂的看着黄药师纤细而有力的手腕,腕上肌肤柔滑,甚至隐隐看得见皮肤下面的血管和青筋。
不知道为什么,疏楼龙宿突然就怒了起来,“啪”的一下打了黄药师的手腕,似笑非笑道:“我饿了,关你何事?滚一边去!”说罢竟是头也不回的从黄药师身边走了开去。
黄药师漠然的凝着疏楼龙宿气冲冲的背影,突然一股怒意油然升起,转瞬被他压制了下去,冷哼一声,竟是跟着疏楼龙宿进了大殿。
当黄药师看到疏楼龙宿的时候,疏楼龙宿正光着脚裸懒洋洋的躺在大殿正中央华贵的椅子上抽烟,满身的珠光宝气惫懒的隐藏在雪白的狐裘中,华贵中带着说不出的优雅。
疏楼龙宿看见黄药师进门,眉毛一挑:“你进来做什么?儒门不欢迎你,你滚开去。”
黄药师站在大厅中,静静的看这疏楼龙宿,半晌道:“我不希望你喝别人的血。”他一向是一个狂妄不羁的人,想到什么自然就说出来了,也不会在意自己一句话有多大的影响。
疏楼龙宿一怔,随即“哦”一声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笑意:“凭你?”他说,正是他第一次到桃花岛的时候,黄药师抵对他的话语。
黄药师冷哼一声,想疏楼龙宿瑕疵必报果然瑕疵必报,竟是无论何时都不愿吃亏的,随即道:“凭我。”
疏楼龙宿哈哈笑了起来:“黄老邪,你武功没我高地位没我高人没我显赫钱又没有我多,你凭什么说这句话?”疏楼龙宿冷冷的说:“黄药师。我疏楼龙宿是什么人?岂是你说一是一说二是二的!”
黄药师面不改色的看着他:“他呢?”他突然问:“那剑子仙迹呢?他又如何?”
疏楼龙宿愣住,却听黄药师冷冷反问:“说道权财地位,那个穷得要死卑鄙腹黑脸皮又厚得出奇的道教先天呢?我没什么名利,难道他又多有钱财能入你的眼了?”
“我对他如何自然是我的事,休要你管!”突然一股嚣张的剑气直逼黄药师要害,黄药师冷然闪过,却见疏楼龙宿眼神锋利的盯着他,目光骇然道:“黄老邪,莫说你与我疏楼龙宿认识不久,就算我看得起你对你和颜悦色一点,也不要给点颜色就想着开染坊!你再提起他,休怪我翻脸不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