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里揣着青衣女子包好的腊肉, 杜纷纷蔫蔫地跟着叶晨走到村口,这才发现于有粥也来了, 正翘着二郎腿在车辕上打瞌睡,听到脚步声, 揉着眼睛起身,看到杜纷纷时,惺忪的睡眼立刻充满哀怨,“杜女侠,就算你要翘家,也要等喜宴上了菜,能够打包的时候再翘啊。现在出来, 连碗筷都没摸到。”
杜纷纷徐徐开口道:“我以前认识一个人, 叫于有肉。”
“……”于有粥干笑数声,“哦?也许是我流落在外面的兄弟。”
杜纷纷叹了口气道:“但是他死了。”
“……”
她森然地望着他,“你知道他怎么死的吗?”
于有粥认真地道:“可以不知道吗?”
“不可以。”杜纷纷继续道,“他是在喜宴上吃肉吃得太欢乐太用力, 用筷子把自己戳死了。”
于有粥:“……”
叶晨道:“不要说笑话了, 赶路。”
……
杜纷纷抱着腊肉,郁闷地想:她说的是恐怖故事啊恐怖故事。
于有粥鼻翼动了动,眼睛炯炯地看向她的怀里,“你抱着的……”
刷。
他的鬓发飞扬。
几许落在风里,飘荡而逝。
叶晨收回手,漫不经心道:“管好眼睛,只准看路。”
杜纷纷低头看了看腊肉, 又看了看和腊肉挨在一起的胸,宓厣铣怠
于有粥单手理了理发丝,状若无事地催马而行。
京师。
作为帝都,京师的管制向来严格。
于有粥驾着马车进城的时候遭遇到相当严格的盘问。
士兵:“你们是从哪里来的?”
于有粥:“河阳。”
士兵:“来做什么?”
于有粥:“陪我家公子回家。”
士兵:“家在哪里?”
于有粥:“宰相府。”
“……”士兵偷偷瞄了眼车厢,“宰相府里的什么人?”
于有粥:“宰相他儿子。”
士兵:“……”
于有粥看着他匆匆跑去的背影,喜滋滋地回去对着车厢道:“很快就会有人出来迎接我们进城了。”
杜纷纷道:“你确定是迎接不是戒严?”
于有粥道:“杜女侠,我发现你说话的尺度越来越大了。”
杜纷纷沉默很久,叹道:“这是我卖身得来的福利啊。”话说,叶晨的确是个守信人,自从条件谈妥之后,她的待遇的确有了飞升,只是她从此脑门上从此多了一个头衔――叶晨的娘子。
于有粥很认真地考虑着‘卖身’这个词。
叶晨突然开口道:“你们都天真了。”
……
如果刚刚的于有粥不明白叶晨那句话的意思,那他现在就很明白了。
小军官走过来:“你们是从哪里来的?”
于有粥:“……河阳。”
小军官:“来做什么?”
于有粥:“……陪我家公子回家。”
小军官:“家在哪里?”
于有粥:“……”
……
于有粥望着小军官的背影,疲惫地对着车厢道:“他们一共有几级军官?”
叶晨道:“这要看我的心情。”
于有粥眼睛一亮,“对于剑神来说,这种小场面当然不值一提啦。您老人家准备什么时候出手。”
“当你被烦死的时候。”
……
自从杜纷纷荣升之后,他就一人包揽了叶晨所有的攻击――无论是肉体还是精神。
他要自救!
“剑神大人,”于有粥一脸悲壮地问。“你需要小妾吗?”
叶晨道:“问我家娘子。”
于有粥道:“杜女侠。我下厨下地下跪都很行,你要不要考虑考虑?”
杜纷纷道:“包生娃吗?”
于有粥道:“……”
当军官来到第四批的时候,杜纷纷饿了,于是叶晨拿了块小令牌出来,于有粥才总算从盘问的噩梦中解脱出来。
当然,对于这样的差别待遇,于有粥是很认命的,谁让他不会生娃呢?
马车转悠在官道上,叶晨突然道:“右转。”
于有粥顺从地拐弯,然后看着路旁的风景道:“我们正和宰相府南辕北辙。”
叶晨淡然道:“总比脑袋和身体南辕北辙好。”
于有粥乖乖地闭起嘴巴。
杜纷纷终于觉得自己是可以算得上幸福的――在每次和于有粥做比较的时候。
砰,啪!
马骤惊,掀蹄嘶鸣。
马前,六个黑衣人正在围攻两个侍卫,侍卫虽落下风,却仍是尽力护住身后的华服青年。
这种黑衣,这种款式,真是眼熟啊。
于有粥安抚住马,正要看个究竟,却见杜纷纷已经从他身侧跃出,拔刀喝道:“又是你们,真是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闯进来!”
被黑衣人追杀了这么多次,终于有机会让她反追杀一次,扬眉吐气了。
杜纷纷在砍下第一刀的时候,心情绝佳。
叶晨在车厢里施施然道:“不去帮忙?”
……
叶晨的问题是绝对不能当问题来听的。
这种觉悟于有粥还有。
所以他认命地拿起马鞭,挥舞着冲上去。
黑衣人在京师和在襄阳城外,显然武功并没有区别,还是一样的不堪一击。
杜纷纷正砍得兴起,哪里容别人来分一杯羹?
于是于有粥在刚刚举手要挥鞭的刹那,就被杜纷纷飞起一脚,踹开了。
黑衣人被砍翻两个,侍卫各缠住一个,剩下两个见势不好,立刻转身就逃,不过他们还没跳上房顶,就被两道无形剑气当胸穿过。
剩下的两个黑衣人则被杜纷纷趁着他们全心全意对付侍卫之际,一刀一个,解决。
杜纷纷收起刀,正要往回走,突然那个华服青年从斜里冲出来,激动地挡在她面前道:“我终于找到你了!”
……
看着那双微微泛红的眼眶,杜纷纷镇定道:“你找错人了。”
华服青年猛烈地摇头,“没错,是你,一定是你,就是你。”
……
这么肯定?那得多大的冤仇啊。
杜纷纷冷静道:“其实,人生在世有很多事情是逼不得已的。人有失手,马有失蹄。那个,咳,如果我当初不小心杀过你家什么人的话,我郑重地向你道歉。”
华服青年宓溃骸澳阄蠡崃恕!
不是报仇?那能让人这么惦记着的,只有一种可能了。
杜纷纷又道:“江湖中人,互相接济,互相救济也是相当平常的。人生在世,有时候千万不要计较得太多,咳。那个,如果我当初借过你钱的话,你看在我刚刚救你一命的份上,不如一笔购销了吧。”
“女侠,你又误会了。其实,我找你……”华服青年顿了顿,然后鼓足勇气大声道,“是为了以身相许。”
……
以身相许?
以身相许!
以身相许?!
杜纷纷站在风里,思绪默默地凌乱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