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边三郎这个名字让有栖川郁时觉得有点耳熟, 但他一时间没想起来是在哪里听过。
那大概是在哪个历史课本上出现过的名人吧?
“您好,渡边先生。”有栖川郁时克制下的言行动作十分具有女子的姿态, “初次见面, 我是郁姬。”
经过乱藤四郎和加州清光对他刻苦的培训,力求不露出一点马脚,有栖川郁时的一言一行都极其警惕, 最起码不能说出男性用语来。
他略微颔首, 花魁华服中露出的肩颈弧度天鹅一般优美。
“您很美。”渡边三郎不自觉地用上了敬语。
他是个私人收藏家,家中是富商, 势力也并不低。身为这种家境的富人,能对一个吉原花魁说出“您”这种敬称已经是很不容易的事情了。
渡边三郎并不是经常去吉原逛游廓、狎玩游女的好色之徒, 只是松月屋的老板娘加贺这次宣扬的名头太大——吉原花街三百多年来最美花魁的名声已经宣扬地所有人都知道了。
只是到现在为止,从未有人见过这位郁姬花魁的真面目, 也没有人肯一掷千金去见上花魁一面。
谁知道是不是真的那么美?毕竟没有人真的见过。
渡边三郎向来对美好的事物极具执着心, “最美”这个名头让他十分有兴致。
既然没有人愿意一掷千金去见上花魁一面,那么就由他去好了。总归他也并不缺那一点钱。
在耗费了数目可观的花费之后,他向松月屋的老板娘加贺请求面见郁姬花魁,老板娘果然看在他的财力上大方地同意了。
——然后就有了今天的这一次花魁道中。
他只是想看看这位郁姬花魁是不是名副其实的那样,能让灼日与霁月都黯然失色。
然而现在看来, 他岂止是比灼日与霁月都要美丽?那是光靠着容貌就能够流芳百世的美。
他的出现让周围的一切都失去色彩, 吉原所有女子在她面前都只能自惭形秽。
而之前那些以美貌来标榜自己的花魁,在郁姬花魁的面前就仿佛是笑话一般。
值了。渡边三郎暗自里心说,他这钱花的不亏,名副其实, 最美花魁确实是最美。
“谢谢。”有栖川郁时淡定地接受了渡边三郎的夸奖,“渡边先生也很英俊。”
“在您的面前,我怎么敢说自己英俊呢?我充其量不过是衬托的绿叶罢了。”渡边三郎笑道。
在扬屋的初次见面只能算是一个开始,他坐在下位,而有栖川郁时坐在上位。
如果花魁在初次见面时对客人看不顺眼的话,大可以掉头就走,谁也无法指摘。
渡边三郎最开始还是抱着评头论足的态度来的,而现在他就完全转变了态度——试问,谁不想成为这么一位美人的入幕之宾呢?
想要继续第二次见面、第三次见面,那么他就得在花魁的面前显示财力,这样才有可能继续下去。
虽说钱不是万能的,但钱在大部分时候都是万能的。
流落于花街这种地方的花魁,谁会愿意跟那些没钱的臭男人卿卿我我?
“像您这样美的人,就应该配上最美的东西。”渡边三郎开始隐晦的暗示,“只可惜,我认为就算是最美的鲜花,也无法与您相配。”
“不必如此,您的称赞太过了。鲜花也已经足够美了。”有栖川玉石顺着他的话说,他只打算敷衍两句,然后找个借口走掉。
他只打算钓那一个有大和守安定的武士而已,至于其他人……他干嘛要花那么多心思应付?反正他也不是真的把花魁当成一份正儿八经的工作在做。
渡边三郎摇头:“鲜花美则美,却太过娇弱,您的美是如同刀剑一样凌厉的,能一眼刺入心脏。”
有栖川郁时没说话,微微侧脸看着他。
他这意思,大概就跟被丘比特之箭命中心脏是差不多的吧?
“您知道,我是一位收藏家。在我的收藏里,最美的艺术品就是那振天下五剑中的三日月宗近。”渡边三郎自得地说道。
“三日月宗近?”有栖川郁时一愣。
到了现在,他才想起来渡边三郎到底是谁。
在收藏进博物馆之前,三日月宗近是在私人收藏家渡边诚一郎的手中,最后是由他无偿的捐献给了博物馆。
而渡边三郎,就是渡边诚一郎的父亲,三日月宗近曾经的拥有者之一。
但他分明记得,三日月宗近此时应该是在德川家才对……难道他的搅和把三日月的经历也一起蝴蝶了吗?
不然的话,按照历史轨迹,三日月宗近还有过二十年左右才会到渡边父子的手上才对。
有栖川郁时没想到眼前这个人竟然就是那个拥有三日月宗近的渡边三郎,事情有些巧合过头了吧?
在有栖川郁时意识到这个人就是三日月宗近的拥有者之后,他很快就转变了态度。
本来他只是想敷衍一下这个人的,但现在看起来还可以拿出真诚的态度来对他。
虽然他没有妄想人家能把三日月宗近送给他,但是能近距离看看不也挺好的吗?这可跟在博物馆捡到是不一样的——当然,有栖川郁时也没在博物馆看到过。
那时候他早就被厚生劳动省挂的全国都知道有这么一个在逃亚人了,哪敢往博物馆展览这种地方凑。
反正有栖川郁时对于靠脸吃饭是没有什么愧疚心的。
难道长得好看不是他的资本吗?别人想长得这么好看还不行呢,整容都整的不如他好看。
老天赏饭吃,有栖川郁时凭什么不吃?
“看来您知道。”渡边三郎微笑。
他说出三日月宗近来就不担心有栖川郁时会不知道。
花魁大多都并不仅仅是只有美貌而已,他们基本集琴棋书画、文采与美貌于一身。除了落魄的出身,完全不比皇室公主差。
其实有栖川郁时还真的是除了美貌什么都不会。
但他身为一个审神者,对于刀剑了解却是不少的。
“三日月宗近,锻造于平安时代,那是三条宗近得意之作。刃纹如同新月,天下五剑中最美的一把。”有栖川郁时抬眼看向渡边三郎,“没想到它在您的手上。”
“我从德川家手中拿到三日月宗近也是很不容易的事。”渡边三郎倒不介意和花魁谈起这种事情,“也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德川家最近开始出手私藏的那些刀剑了,不过我只对三日月宗近感兴趣。也只有三日月宗近,才符合我的美学啊。”
德川家在出手刀剑——
有栖川郁时捕捉到了关键词,默默地记了下来。他沉思了一下,没记错的话当花魁其实很赚钱的,他要是努力一下……说不定能给德川家的哪把刀赎个身?
“最美之人,应当与最美之刃相配。”渡边三郎说出了充满暗示性的话语,“期待与您的第二次会面。”
有栖川郁时微微一笑:“那是当然。”
***
结束与渡边三郎的会面之后,已经是夜晚了。
日光已经尽散,花街却没有被黑暗所笼罩。在花街上,夜晚才能算是一天真正的开始——这是最人声鼎沸的时刻。
灯笼亮起,街道上充满女子的软语与男人的大笑,空气中充斥着不同的浓稠熏香,游廓的栅栏后有三味线和古琴一起奏响,这是吉原特有的景致。
有栖川郁时带着花魁出行时的人缓缓走回去,在扬屋见面时只有他能和客人共处一室,其他人只能在别处等待。
“那个人没有做什么出格的事吧?”加州清光低声问。
“没有,”有栖川郁时失笑,“他哪能占的了我的便宜?”
乱藤四郎跟着笑了一下:“主君大人也是很厉害的呀。”
有栖川郁时走回去时也很累,他得踩着六寸高的木屐、画着小外八、以比牛车还慢的速度缓缓前进。
其实这本来也没什么,只是他身上那一身衣服足足五十多斤重,穿在身上真的是一种痛苦的负担。花魁手里还得抱一床配色花里胡哨的被子,反正有栖川郁时至今不知道为什么花魁出行得抱被子,是嫌身上这一身衣服不够扎实吗?
他路过京极屋时,二楼背阴的那个房间恰巧打开了窗子。长相秾丽而美艳至极的女子倚在窗边,她神色冷淡而倨傲,用一种居高临下的目光打量着他。
有栖川郁时微微一愣,随后对那个美艳的游女微微颔首,得到了对方不屑的眼神和重重关上的窗户。
“那是谁?”他皱了皱眉,随口问随侍的秃。
作为秃的游女小女孩回答他:“那是京极屋的花魁蕨姬,在郁姬花魁您来之前,蕨姬花魁一直是花街最漂亮的花魁呢,也只有时任屋的鲤夏花魁能跟蕨姬花魁争一争了。”
“不过现在您来了,她们都争不过您的。”
小姑娘大概以为他是在估量对手,但有栖川郁时对于和女孩子争风头没什么兴趣。
他在意的是蕨姬看他的眼神。
那不是看着嫉恨的女子时该有的眼神,反而像是打量着食物的品相一般令人心悸的眼神。
——那个蕨姬,是鬼。
作者有话要说: 上一章最后有个错误,客人应该是渡边三郎而不是渡边诚一郎,我已经改掉了qwq
屑老板出场还早,无限列车篇到花街篇中间有四个月的时间呢(。)
上一章的评论里猜了三日月的都发了红包w!
这章评论区随机发红包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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