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屠苏兄妹三人仍旧像往常一样去镇上。
支了油锅,将桌椅家么搬出来。屠苏一面指挥着桑落和关文,开始揉面。这面是昨晚林氏临睡前用米酒发上的,今早发得正好。屠苏先拽下一块当老面头以便下次发面,然后揉面时再加入适量食盐和明矾进行揉和,最后将发面切成两根手指般长的长条,把每两条上下叠好,用窄木条在中间一压,交叉着拉长放入热油锅里去炸。
油锅滋滋作响,白面在油锅里翻了个滚,然后慢慢上色,慢慢地变成好看诱人的金黄色。桑落手中握着大长筷子,时不时的翻一下,不一会儿一根金黄酥脆的油条就出锅了。香气飘得老远。屠苏不由得吞了下口水,她突然对这个前世时避之不及的东西产生了食欲。真是谗太久了。
屠苏慢慢转移目光,她还是先想着怎么卖出去吧。她清清嗓子吆喝道:“停一停看一看了,新鲜吃食,又酥又香名叫黄金双枪……”
“姑娘你这东西叫黄金双枪?”
“对啊,你看这颜色金黄金黄的。”
“多少钱一根?”
“三文钱一根。”
那人嫌贵,摇摇头走了。
接着又来几个问价的,但是却没人买。屠苏也不急,仍然继续指挥着两人忙着。篮子里的油条越堆越多。
“姐,要不等会儿再炸吧。”桑落心里没底,生怕卖不出去。
“别急,会有人买的。”屠苏安慰她。
“哼,你这是什么玩意啊,一大早就在这儿瞎咋呼。”屠苏不用抬头,就知道是孙胖子来了。桑落调侃道:“哟嗬,你今天怎么这幅打扮?”屠苏斜眼一看,就见这孙胖子穿着水光溜滑的丝绸衣服,手里还呼呼的扇着扇子,白里透红的肉馒头脸,挺着胸脯腼着肚子,那副假装风流倜傥的怪模样让人忍俊不禁。
屠苏忍着笑,招呼道;“孙公子,你尝尝我今天做的新鲜吃食怎么样。”孙平安其实早就盯上了那黄金双枪了。此时听屠苏让他,自然不会客气。他也顾不上风流倜傥了,伸手抓了一根最粗最长的,张嘴咬下去,然后越吃越快,一眨眼的功夫,一根油条消失了。
接着,他也不用人招呼,又接连消灭了三根。桑落眼睁睁的看着他吃下去,最后委婉的提醒道:“孙小哥,这东西太油腻,你少吃为妙。”
孙平安小绿豆眼一瞪,肉乎乎的胸脯挺得更高了:“怎么?怕小爷不给钱吗?”说着,他把腰间的钱袋子抖得哗哗直响。
屠苏笑着说道:“瞧你说的,这是用你昨天拿来的白面做的,今儿个随便你吃,不要钱。”
孙平安翻翻白眼,没接屠苏的话,又接连吃了几根,实在吃不下了才收工。然后抹抹油汪汪的嘴巴说道:“小爷共吃了六根,喏,这是二十文,零头别找了。”
关文说道:“屠苏说了,不收你钱的。”
孙平安摆摆手:“小爷可不想让人说我是吃白食的。”关文笑笑也不再相让。
孙平安走了几步,又折了回来。对着桑落说道:“给我包十根拿回去给我爹娘尝尝。”桑落赶紧拿了早就备好的干净草编篮子将油条顺排装好,递给他。孙平安接过来看了看,嘀咕道:“想得还挺周到的。”说完,他一手提篮,一手摸着肚子走了。
这孙平安刚一离开,客人就多了起来。
篮子里的油条一根根的卖出去。不多一会儿,四斤多面便告磐了,关文只得抽空去粮面买面。屠苏用刚才留下的老面头继续发面。为了发得更快些,她将面放到离火近的地方。
趁着这个时间,他们随口吃了点东西又开始煮馄饨,烙饼子卖。不过,后两样的生意因为到处都有卖的,生意比油条差远了。但但好歹也有进项是不。
卖了一个多时辰的馄饨,到正午人最多时,面也勉强发好。三人又开始卖油条。他们又是一通忙活,虽然累得够呛,但是他们脸上的笑容却没断过。关文还内敛些,尤其是桑落,一双眼睛一直在眯着,时不时的扫视一下那装钱的木箱子,生怕它飞了似的。
“姐,这是这么下去,咱们家很快就能成地主员外了。”
屠苏说道:“你别想那么好,眼下人们都是图个新鲜过不多久就不行了。”
关文看看四周,突然说道:“我看咱们也该做个招牌取个名字。”屠苏一怔,直想拍脑袋,她怎么就忘了呢。
“嗯,是该这样,你们说取什么名字?”
“就叫关家小吃呗。”桑落顺口接道。
“就先下这个吧。”其实屠苏想取关家饭庄,但是再一看看那可怜巴巴的行头,又觉得太超前了,最后三人商定叫“关家食肆”。
一连半月,关家兄妹每天起早贪黑的去镇上卖吃食。因为本钱越来越足,“关家食肆”的花样也越来越多,生意越发红火。
屠苏还借给刘奶奶几十文钱,让她去看病。刘奶奶的身体一有起色便开始像往常那样早出晚归的做工养家糊口,有时得闲也去屠苏的摊子上帮着照料。
为了难让林氏和关文的负担轻些,屠苏又拿钱让人去邻村雇了人和耕牛将家里的田地细细翻了一遍,将庄稼种上。
林氏料理完家务便也跟着去镇上帮忙。这些天,她一直在地里忙活,每回听到桑落叽叽喳喳的说着自家的生意,心里既欣慰又半信半疑。于是她一得空闲便提出跟着去帮忙。兄妹三人自然高兴。
这天早上,一家人浩浩荡荡的背着篮子赶赴关林镇。这回有了林氏的家入,屠苏的活计便轻松多了。她最后只负责吆喝了。
林氏一边飞快的忙着一边时不时的看着那木箱子里不断增加的铜钱。心头不由得震撼起来。她再看看吆喝得嗓子都快哑了的大女儿和被热气熏得冒汗的小女儿,心头又忍不住一阵酸涩,继而又泛起一股柔情。
当然,屠苏可没空注意这些。她只想着赶紧挣钱,然后开个小饭馆,然后是大饭馆,最后买得良田千亩,牛羊成群。到时,她也学着孙胖子穿得亮闪闪的丝绸衣服,大春天的扇着扇子闲逛。上长安下洛阳,想去哪儿去哪儿。
就在屠苏浮想联翩的当儿,忽听得桑落惊喜的招呼道:“五叔五叔,您来镇上了。快来歇会儿。”林氏一听到桑落的招呼,手上的动作不由得一顿。随后,她也抬头大大方方的招呼道:“他五叔,你快坐下吃口热乎的吧。”不用她吩咐,桑落早就端上了一碗馄饨和几根刚出锅的油条。关五叔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坐了下来,闷头吃起来。吃完,他刚去掏钱,被众人死活劝住。最后,他只得作罢。他站在旁边杵着,但又帮不上忙。
关文说道:“五叔,我们忙得过来,您有事办事去吧。”
关厚齐点头说道:“也好,等晚上我和你们一起回去,这东西你们拿着怪沉的。”
桑落抿嘴笑道:“五叔放心吧,这些东西有地方放。我们空手回去就行。”关厚齐闻言笑了笑便告辞了。
屠苏偷眼观瞧林氏的脸色,只见她一派淡然。她心中的那个算盘打得越发响了。
关厚齐走后不久,关屠苏一家人又遇上了同村的关富和关贵财。屠苏一看到他们来,立即闭口不言。此时,她恨不得施展大法将一家人躲藏起来。当然,这倒不是她觉得做生意见不得人,而是怕麻烦。她非常清楚自己的亲戚都是什么样的人。自家穷时,自是无人过问。那些亲戚恨不得躲着他们走,但现在,等着瞧吧。这帮人绝对会像闻到腥膻的苍蝇一样嗡嗡叫着扑上来,虽然咬不死人,但却让人恶心。
她这么想可没用,关富和关富财还是瞧见了他们。两人也是一脸的惊讶。他们早就听说关家兄妹三人在镇上做小岽卖,当时他们还没少嘲笑他们。现在一看这架势,不由得妒忌得心头起火。很多人就有这样的劣根性:笑人无,气人有。
林氏口气淡淡地和两人打了个招呼,便去忙自己的了。屠苏兄妹四人也是一样的态度。关富和关贵财的眼珠子狠狠的盯着那装钱的木盒子,恨不能戳出一个洞来。
两人干站着,本来他们还等着林氏让他们一下,他们好顺势坐下来吃一顿白饭。但人家硬是连口都没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