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头阳光正好。
炽热的阳光照射着大地, 努力往每一个角落钻去,试着把每一寸土地都带上温暖的光亮。
可是, 总有一些阴暗之处, 是阳光半点也进不去的。
比如审讯室。
此时审讯室内只有两人。
身材发胖的年轻男人被锁链绑在了椅子上。原本就微胖的脸, 此时已经肿成了猪头模样。身上血迹斑斑, 染得衣服已经看不出本来样子。
不过, 很显然他受的都是皮外伤。瞧着严重,其实一点都没有伤到筋骨。身子在锁链和椅子间扭动的时候,相当卖力。晃得结实椅子都在吱嘎作响。
“快把我放开!”方约瑟喊着叫着,“我、我没什么好说的!你们别想从我这里套出话来!”
“是么?没什么好说的?”
娇娇柔柔的声音传来,坐在他对面不远处的素安轻轻微笑, “那么我们谈一谈你上学时候和人交往,把人姑娘肚子弄大生下私生子的事情,你看如何?”
这话一出来, 方约瑟顿时色变,顿时不吵嚷了, 低吼着问,“你是怎么知道的!”
素安但笑不语。
消息是蒋岩告诉她的。
现在蒋岩做生意,认识的三教九流的人狠多。平时与人交往间,就探听到了不少的各处私隐。
当初方约瑟私生子的出生, 是找了个小胡同里的末流小医生来接生的,因此蒋岩七绕八绕的竟然知道了这事儿。
至于方约瑟和路易莎的事情……
以蒋岩现在的地位和本事,自然还不足以触及到上流社会的内幕消息。
但,素安相信, 以蒋岩快速成长的水平,用不了多久,蒋岩就能够独当一面,成为她得力的左右手了。
素安的沉默,加剧了方约瑟的惊慌。
“那种事情不可能有人知道!”他说,“你肯定是瞎编。对。你想套话,想瞎编!”
“孩子有三岁了吧?”素安轻声问,“小名不错,叫虎子?”
方约瑟浑身瘫软成一团。
他粗粗喘着气,却是半个字儿都不敢再大叫了。
“很好,你终于听话了。既然你不再闹,不如我们来玩个游戏。”
素安指尖勾着小□□晃来晃去,笑语盈盈,“我呢,以后会时不时的来探望你。每次来见你,我都带一颗枪子儿。你放心,不多,就一颗。你呢,并不需要出多大的力气,只负责和我说说话就好。如果说得让我高兴了,这天的枪子儿咱们就省下来,我带回去。如果没有让我高兴。”
面上笑容犹在,她猛地站起身,出手如电打开保险,把枪口对准了方约瑟。
“如果你不老实,没有说出点我让我满意的东西……”
朱唇轻启,缓缓吐出“砰”的音节,她半眯着眼轻轻的笑,“那当天的这枪子儿就送给你了。”
方约瑟额头上冷汗直流。
素安把枪管贴在方约瑟的脸颊上,慢慢的轻轻的蹭着。
金属的冰冷触感从脸皮而入,透过脸颊,瞬间传遍了四肢百骸。
方约瑟只觉得全身都透着一种打心眼儿里冒出来的、让他恐惧战栗的冰寒。
“没听懂?”娇滴滴的声音,宛若鬼魅般在他耳边响起。
“我说!我说!”方约瑟吓得屁滚尿流,“当初大伯母还没嫁过来的时候,就在考虑着段立莹的钱财了。我妈什么都不知道,我爸和她接触多一点。当初我爸常用带我出去玩的借口去私下里找她,所以我听到了些。”
黑魆魆的枪口对着他的额头。
方约瑟慌得浑身抖若筛糠,“我说的是真的!是真的!他们觉得我年纪小听不懂,很多话都当着我的面说。我刚开始不明白,但是记在心里了。后来慢慢长大点了也就琢磨过来了。”
“还有呢?”素安把枪口往他额头上顶了顶,唇角带着冷冷笑意,“你再多说点。不然,今天的这一枪恐怕没那么容易算了。”
眼前的女子漂亮到了极点,也阴鸷到了极点。好像如果有一点点的不高兴,她就会将周围的天地颠覆、吞噬。让周围的一切不复存在。
方约瑟娇生惯养长大,没经历过这种可怕的场景。之前最紧张的,也不过是□□的出现而已。
……今天,远比自己所在的地方又□□还更加的吓人。
“我、我实在想不起来什么了啊!”方约瑟的脸上,汗水、泪水、鼻涕混在一起往下流。
又咸又黏的味道进入口中,倒是让他稍微冷静了一点,“啊!段立莹、段立莹曾经想离婚!大伯父没同意!”
他在紧张害怕下,顺口就说了他们二房平时说起的称呼。
顾青是他的大伯母。
而素安的母亲,他们则直接称呼她的名字‘段立莹’。
素安恨极。
明明她的母亲才应该是被敬着的那一个!母亲才是方家明媒正娶的大太太!
而且,母亲当年曾经想要离婚?
素安咬着牙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
极度的恐惧下,人的思维会受到一定的阻碍。所以,她不强迫方约瑟必须一次性全部说完。总得给他个机会,让他好生想起来些之前没有留意的重要的点。
“你好歹说出了一点有用的东西,”素安道,“所以你的命,我先给你留下。不过——”
方约瑟紧张得连呼吸都很小心。
“不过,你说错了话。今天的这一颗,我就先不拿回去了。”素安举枪,对着方约瑟的手臂精准开了一枪。
砰的一声后,方约瑟手臂上鲜血直冒,疼得他哀嚎不已。
“叫什么?”素安冷笑道,“等你会说人话了,知道哪些人该用敬称,那些混蛋不值得尊敬了,我或许还会考虑一下,不再把子弹留给你。”
语毕,她转身就走,大步而出。
晚些时候,素安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陆家姐弟应该已经到了恒城,这便给陆清怡打了个电话。
“……晨晖布业对富华做的那些龌龊事情,请你帮忙报道一下。”素安道,“至于其他的,暂时不提。”
陆清怡拿了笔快速一一记下,颔首说好。又问,“以你的身份和财势,吞下晨晖是分分钟的事情。怎么还要弄那么大阵仗?”
生怕素安不明白自己的最终意思,陆清怡小声说,“晨晖是个不错的公司。买下它,能够获得很大利益。但是,名声臭了再买,就不划算了。”
这个道理,素安其实明白。
但是她要得到的不是金钱和利益。
想要这两点的话,单凭她手里握着的那些房契地契就足够了。在晨晖的事情上,她的目的不在于此。
“名声臭了最好。”素安愉悦的笑着,“他们几个人,不正是适合这样的名声吗?”
不过简短两句,陆清怡已经知晓了她的意思,于是不再劝,非常顺畅的应了下来,“我知道了。这事儿交给我,包你满意。”
挂上电话没多久,素安就听到了熟悉的汽车鸣笛声。快步跑到窗边往外一看,果然是蔺景年。
蔺景年是来接素安去医院。
蔺太太这个时候还在医院里歇着。毕竟年纪大了,一通腹泻下来伤了元气,身子一时半会儿的还没调理好。
病房里,蔺太太和蔺校长正商量着孩子们的事情。
蔺太太已经听说了蔺校长在订婚仪式上的表现,此刻正不悦的埋怨着,“你说个老头子和个小姑娘计较什么?安安做得已经够好了。别说是和她一般大的孩子。就算是与咱们差不多年纪的同龄人,也不见得能做得和她一样好!”
“我知道这孩子不错,冷静,漂亮,又乖巧。可是你有没有想过,”蔺校长四顾看了看,虽然知道身边没有旁人,却还是不由自主压低了声音,“你想过没有,老三怎么办?”
蔺太太目光闪了闪,“什么怎么办。”
“你是她妈,她对老大的心思,你不知道?”话说开了,蔺校长的语气不由得就变得严厉起来,“老三是咱们看着长大的,知根知底。总比外头随便找来的强。你啊!总是意气用事,也不多想想实际的!”
蔺行远身居高位又是大学校长,说话总是不自觉的带了几分训斥的味道。
平时的时候,蔺太太也是很怕他这个调调的。
但,此时此刻,想到大儿子和大儿媳妇,饶是温和的蔺太太也不禁对着自己丈夫动了怒。
“我哪里不疼老三了?你倒是说说,打从你带她回来开始,我哪天不是把她当亲生的?但是她和咱们再亲,能亲得过老大去?我不管!老大喜欢安安,我也喜欢。我就中意这么漂亮听话的孩子。你不乐意,我还懒得理你呢!”
蔺太太说着,顺势躺倒在床上,又拉过被子蒙住了头,摆出一副再也不想看到蔺校长的模样。
蔺行远气个半死,又无可奈何。
上车之后,素安一直都在想着自家的事情,一时间出了神,就没注意到身边的男人。
蔺景年一路看着她,都没能换来她半个关注的眼神。就连下了车,他对着她伸出了手臂,她也没有留意到,自顾自的顺着楼梯上楼去了。
都统大人不得不承认,自己已经被彻底忽略。
心有不甘的他,趁她不备,在她腰后轻戳了一下。
蔺景年当年读书次次都是第一,且是练过武的,这一下找穴位很准,力道也把握得很好。
素安正出神的思量着事情,冷不防腰间一酸。
她怒然回头,赫然看到了蔺景年还没有来得及完全收回的手。
“你干吗!”她低声呵斥。
蔺景年不慌不忙,“我看你裙子不平,帮你拽一下。”
素安才不信他。
拽裙子就拽裙子,为什么在她腰椎上戳了一把?虽然不会造成什么大碍,可是酸酸疼疼的,短时间内还怪难受。
素安走进病房的时候,一边揉着腰一边和众人打招呼,又关切的望向蔺太太,“妈,您好些了吗?”
此时此刻,不仅仅是蔺校长和蔺太太在,就连刚才下去买水果的蔺景碧也已经回到了屋里。
“好点了好点了。”蔺太太连声应着,想到自己刚才和蔺校长的谈话,有些尴尬的瞥了蔺景碧一眼。
但是,那一眼过后,她就把视线定格在了不停揉腰的素安身上,目光灼灼的看向了素安,“安安啊,你怎么了这是?不舒服吗?”
素安老老实实回答,“嗯,有点酸疼。”
“怎么会腰间酸疼?”蔺校长拧眉,“如果不舒服的话,早一些让医生给看看,也好早点治疗一下。你们女孩子家,别只顾着爱漂亮就其他都不管了。天那么冷,好歹多穿点,别受了寒。”
素安一直穿的不算太多。毕竟体内灵气充盈,她并不惧寒。
此刻听了蔺校长的话,她忙婉拒,“我没事,您放心好了,我这个不是病,晚一点就好。”
语毕,她悄摸摸瞪了蔺景年一眼。
众目睽睽之下,蔺景年大手抚上自家小娇妻的腰后,低笑着说,“她真没生病。这事全怪我。”又问素安,“要不这样,回去我给你揉揉?”
这回大家开始神色各异起来。
蔺校长掩唇咳了一声,“注意影响。”
蔺景碧的眼睛里已经有泪花在转动了。
蔺太太却是眼睛溜溜的在自家高大的儿子和娇滴滴的小儿媳身上来回转了一圈。
然后开始心疼儿媳妇。
老大这高大强壮的,这小姑娘也不知道受不受得住?
蔺校长刚用保温壶带来的补汤,蔺太太也不喝了。
她把一整壶补汤往前一推,指着它和蔺景年说,“这汤,你给你媳妇儿倒上,给她多喝点。”
小姑娘不容易啊!得好好补补。
嗯……
看老大这努力的程度,说不定,明年她就能抱上大胖孙子了!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投营养液的妹纸们^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