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俞哀求了良久儿子都不为所动,以往他只要一跪下晏苏必定心软,他不由地抬头想偷看儿子的神色,却撞见了聂嘉刀锋般杀气腾腾的眼神。
那眼神太可怕了,晏俞吓了一跳,惊叫一声松开手狼狈地跌坐在地上。
聂嘉的目光如注视蝼蚁,带着不可反抗的威压居高临下地看着晏俞,就是这个男人,让晏苏被江洋彻彻底底地踩进了泥里!
原主晏苏并不是一个容易心软的人,否则也不可能把江洋逼到要向霍青求助的窘迫境地去。他不厌其烦的给晏俞钱是因为一直记得父母离婚前有关自己生父的记忆,他知道晏俞虽然出轨但也曾是个好父亲,他愿意给晏俞机会,愿意等待他改正,愿意一次次给他还赌债,只为了心里那点卑微的期待。
可晏俞却只把儿子当成提款机,当面答应晏苏戒毒不再赌博,转脸就把晏苏给的钱扔上了赌桌。不仅如此,最后甚至为了江洋答应给他的一千万,和江洋串通把晏苏送进了监狱,废了他那双救人无数的手。
晏苏对生父的期待和感情,对晏俞来说就是狗.屎!
“你上次就说是最后一次。”聂嘉往前走了一步,然后单膝蹲在了晏俞的面前,直视他慌乱的双眼。
晏俞心生胆怯,但接触到江赫威胁的视线后还是硬着头干笑着哀求道:“我发誓,晏苏我跟你发誓!我保证这真的是最后一次!不然他们要砍了爸爸的手啊……晏苏你可要救救我!”
“你每次都说是最后一次,可每次都骗我,这次也不例外吧。”聂嘉握住晏俞拉扯自己裤脚的右手,声音很轻,却蕴含着令人胆颤的寒冷,他说:“既然你这只手早晚保不住,不如我亲自帮你砍了!”
话音还没落,众目睽睽之下聂嘉攥着之前从秦亦然手中夺下的折刀,铿地一声钉进了晏俞的手腕里!
这一刀直接刺穿了晏俞的腕关节钉进地板,生生将他的右手掌剥离了下来,只剩皮肉粘连。
现场寂静了片刻,紧接着爆发出晏俞惊恐的崩溃喊叫。
“啊……啊――!!啊!!!”
江洋和江赫目光悚然地看着聂嘉杀伐决断地拔出折刀,惊地连呼吸都忘了。
聂嘉站起来,手里的刀刃还在滴血。
晏俞抱着自己的手腕疯狂嘶喊着满地打滚,血溅得到处都是,宾客们均面带不适下意识地往后退了好几步。
一直在不远处默默看完全过程的霍青终于动了动,对身边的助手吩咐道:“送到医院去,让人看着。”
语气一如既往的带着游离于他人的漠然,但助手却发现在外人面前一向不苟言笑的老板,此时却愉悦地勾着唇角,望着晏医生杀气腾腾的身影,目光温柔极了。
晏俞的手掌几乎快要掉下来了,血喷得跟泉涌似的,他大声地痛苦嘶吼了片刻,忽然抱着自己的断腕踉踉跄跄地冲早已呆住的江赫跑过去,惊恐不已地慌张喊叫着:“江先生、我都按照你的吩咐做了,你现在能不能把钱给我了?我要治我的手,我的手断了!”
“哐啷――”一声,聂嘉扔了沾血的折刀,用帕子仔细擦掉指尖的血,向江赫投过去一道野兽般冷静凶戾的目光。
江赫吓了一跳,连忙推了一把晏俞,忙着撇清自己:“你谁啊你!”
江赫的否认并没有什么效果,晏俞还在崩溃地追着他要钱,宾客们心里大致已经猜到了一二。尽管晏医生有个这样的父亲令人吃惊,但这又不是晏医生的错。反而是把这上不了台面的晏俞弄到如此隆重的宴会上来针对晏医生,不是江赫的主意就是江洋的呗……不然晏俞怎么能进的来?怎么会有胆子去缠着江赫要钱呢?
李家的外嫁千金率先丢了一句“真是荒唐”后,便脸色铁青地离开了江宅径自回家了。
至此,江洋和孟谦的订婚宴会算是彻底毁了。江赫想给晏苏难堪,没想到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聂嘉擦干净指尖,扔了帕子便转身上楼了,丝毫没有要为此收场的打算。
江洋面色十分难看,对江赫斥道:“江赫,你的确是给我上了一场好戏啊。”
江赫汗如雨下,他怎么可能意识不到江家今天晚上丢了多大的人,恐怕不用天亮就要在圈子里传开了。
“江洋……我们要不要报警啊?”孟谦轻轻拽了拽江洋的袖子,意有所指地说。
地上一大片血液尤为刺眼,晏俞失血过多已经纠缠不动了,瘫坐在地上瑟瑟发抖。这一切,可不都是晏苏造成的么!他把别人的手都给剁下来了,这种好机会怎么能不好好利用?
“报警,当然要报警。”江洋低声冷冷道。
孟谦点点头,立刻就要拨通报警电话,这时一只戴着腕表的大手忽然伸过来,直接拿走了孟谦的手机。
霍青的助手露出十分客气疏离的笑色,淡淡道:“二位还是不要报警的好,否则今晚丢掉的声誉可就真找不回来了,至于这个人就交给我来处理吧。”说着他将已经被他关机的手机还给了孟谦,随后拎着晏俞的后领将他拖了出去。
江洋愣了愣,他知道这一定是霍青的意思,他自然是不会悖逆霍先生的,只是也不明白霍先生阻止他报警什么意思。
人已经被助手拖走了,江洋也没心思管了,赶紧招呼起宾客意图化解现场僵滞的气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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聂嘉迈着沉重的步子推开房门,安那还不知道晏俞来过,正在安慰眼眶通红的秦亦然。
“妈,我能和她谈一下吗?”聂嘉此时的心情极差,脸色也不好,眉间一片细小的汗珠。
安那一看就知道他胃痛,应了一声起身出去了,没多久就端了杯温水和止痛药过来给他这才离开。
聂嘉没动水也没动药,只是在秦亦然探究的目光里放下杯子,然后赤脚蹲在了椅子上。他抱着膝盖把自己缩成一团,这动作并不让人觉得他很脆弱反而显得孤高乖僻,至少秦亦然看着他就不太敢说话,因为晏苏看起来似乎很烦躁。
聂嘉沉默了没多久,就递给秦亦然一张卡,他神色未变淡然道:“卡里有四千万,可以解决你的燃眉之急,先把公司的人员稳定下来,顾氏那边没救了你放弃吧,秦氏还有发展的价值。”
秦亦然诧异地看着那张卡又看了看聂嘉,她现在的确很需要钱,但晏苏的钱她没有接受的理由……
聂嘉眼神无波,“你舅舅顾雪盈的能力足够重振秦氏,你转告他让他重新拿下填海工程,资金我来给,一个月之内。”
填海工程的资金可不是小数目,别说四千万,四亿都拿不下。秦亦然不知道晏苏有没有这个钱,就算有,她跟他也没有什么交情,怎么会平白给她这么大一笔钱?
秦亦然僵硬地抿着唇,“为什么帮我?”
她虽然和安那感情好,但和晏苏……还真没说上过几句话。
“我没有帮你,我在利用你,但不会害你。你可以选择不接受也可以考虑一下,我希望你接受因为对我来说你是最好的人选,不过我没太多时间给你。”聂嘉眼眸转动了一下淡淡地看着她,压根不是在同她商量而是告知。
要让江洋后悔,聂嘉有很多方法,思虑之后最终选择了秦亦然。江洋从来看不起秦亦然,会和她结婚也不过因为她是秦氏独女,他把秦亦然当成道具,所以在秦氏颓势尽显后立刻就踹了她。比起晏苏的身份,让秦亦然这个一直被他视为“工具”的人去碾压江洋,岂止是后悔,恐怕江洋会直接怄恨而死。
至于资助秦亦然的这笔钱,聂嘉已经想好要让霍青出了。
尽管聂嘉的态度并没有很恶劣,但秦亦然依旧能感觉到他很不耐烦,让她不敢多说一句废话。
她知道晏苏回国后一直在对付江洋,只不过江洋不知怎么攀附上了霍青,晏苏人脉再广也撼动不得的一个人,所以才消停了这么久。他的确不会害自己,况且现在她也没什么值得别人去惦记的了。
“我接受,谢谢。”秦亦然考虑了三秒钟后伸手接过了那张卡,她用两手的指尖捏着银.行.卡,一低头便在卡片上落了一串热泪,“……真的很谢谢你。”
“笃笃笃……”
正在秦亦然欣喜又崩溃地哭泣着时,外面传来一串清晰的敲门声。
“进来。”聂嘉口气阴沉。
房门从外面被打开,黑发黑眼的男人握着一份文件夹走进来,“晏医生,有空和我聊一下吗?”
是霍青,他的头发尽数梳在脑后,英俊的脸孔在灯光下纤毫毕现,眼眸淡漠却保留着一份柔和,神态轻松从容地低头看着缩成一团的聂嘉。
秦亦然见到霍青直接惊呆了,聂嘉却是皱起眉,镜片后的瞳孔在看到霍青的面容时倏地紧缩了一圈。
他不忌惮任何人,却因霍青这张和他年少时曾心动过的那人一模一样的脸孔而产生了一丝警惕和不悦。
先是自己,然后是安那,现在又是霍青。聂嘉阴郁道:【你的主人究竟是谁?】
【聂先生,很抱歉我无权回答您这个问……】
话还没说完聂嘉就烦躁地打断了它:【为什么设置这些一样的脸孔?!你们到底想干什么!】
系统吓得忍不住一哆嗦,哭唧唧道:【我、我是觉得有些您记忆中相似的脸孔会让您心情愉悦起来,我下次不会了……】显然它没想到聂嘉见到霍青会炸成这样。
“晏医生?”霍青蹙眉看着他。
聂嘉看了他一眼,立刻转移了视线,只觉得心乱如麻,“请坐。对了,能请您的助手护送秦小姐回家吗?”
霍青欣然一笑,助手立刻上前一步道:“秦小姐,请您跟我来。”
秦亦然拘束地点了点头,立刻起身和助手出去了。
助手本想护送秦亦然回家,但刚出江宅的大门,一辆黑色轿车从远处疾驰而来,停在了两人面前。神情慌张的男人下了车冲上来握着秦亦然的两肩急促道:“你没事儿吧亦然?你可千万别做傻事,舅舅只有你这唯一的亲人了!”
“我没事舅舅。”秦亦然安抚了一下顾雪盈,转身对助手道了谢,等人走了才拉着顾雪盈上车神色凝重道:“舅舅,您不用再挨个跟秦氏的股东面谈了,想走的都让他们走……回家我和您详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