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7章不知道的生意一
半夜里晴微忽然惊醒过来,梦里,暮霭沉沉,四处萧瑟一片,金戈铁马之声隐隐绰绰,震人心肺。那月亮却是极亮,很圆很大的一个月亮,玉盘似的挂在天上,仿佛是极小的时候,躲在妈妈怀里听故事,听着听着,那铁器的声音却渐渐响亮了起来,哗啦啦地朝这边冲过来。她心里一惊,转头看去,却是黑夜中一个模糊的身影,然而那张脸却看得十分清楚----张永新!
就这样突然醒来,再也没有办法安睡。床头的时钟指着时间,只有凌晨点,然而心扑扑乱跳,整个人出了一身冷汗,心下只是惴惴不安。
披了衣服起来,开了客厅的灯,却见沙发上坐着一个人,手里的烟燃着,冒着青灰色的雾气。看到她,便漫不经心地一笑:"怎么,睡不着?"
她走到他身旁坐下,顺手拿过他手里的烟放在烟灰缸里摁灭,说:"早就说过不要抽太多烟,对身体不好。"
宜白只是微笑:"晴微,后来你回过绍兴么?"
她说:"回去过啊,"她想着,不由得笑起来,"我还去上虞,正是杨梅成熟的季节,我们在那里摘杨梅吃。后山上那许多栗子树还在,只是可惜了这么多年,我们都没有时间回家去敲,我想它一定还是很好吃。"
说起这个她就流口水,他对着她微笑:"以前你总是可以吃很多,还硬要跟我抢那种个儿最大的。"
她说:"对啊,可是后来我才发现,原来个小的栗子才更好吃。我真是傻。"她慢慢地说,"我喜欢伯伯炒的栗子,炒之前会用刀剁开一条缝,很好剥。不象你和阿姨炒的那种。严严实实的,每次都要牺牲我的一个指甲,真可恶。"
"有这么夸张?"
"当然有啦,我记得有一次我地指甲剥栗子剥到流血,还被你骂了一顿。"
他笑:"谁叫你老是不肯剪指甲,养得那么长,象个小巫婆。"
她过去掐他:"你还敢说我是小巫婆?那次明明是你故意的!故意把栗子炒得那么硬,我还没跟你算帐!"
他龇牙讨饶:"哎哎你怎么还是这么凶啊。叫张永新怎么受得了你?"话说出来他才觉得不对,转过头去看她。温柔地说:"对不起,晴微。"
她微笑:"没事,"她把手覆盖在他的手背上,慢慢说,"小宜哥哥,我已经知道了。我都知道了。"她噙着泪朝他微笑。"你是做什么的、伯伯以前是做什么的,我从前不知道,可是现在全都知道了。"
他微微一怔,而她按住他的手,继续说:"为什么要这样呢?小宜哥哥,你们为什么要这样?伯伯不是离开了吗?他不是和我妈妈离开这里了吗?你为什么还要继续过象他那样的生活?为什么不可以好好的,为什么我爱地人不可以好好的。为什么每个人都要这样..."她深吸了一口气,拼命想要忍住眼里地泪,"为什么不可以离开?离开这里,离开这样的生活好不好?小宜哥哥,我不想到最后连每个人都失去。我已经失去了伯伯和妈妈,已经失去了爸爸,我就要失去永新了...我不想再失去你,我不要连你也失去...我不要..."
她开始痛哭,长久以来的压抑终于没有办法再控制下去,她抱住他开始痛哭。哭得肩膀都开始颤抖起来。象一个委屈的孩子。而他慢慢伸出手,他的手抚着她的长发。他地声音也是温存的:
"晴微,你还记不记得小时候,记不记得爸爸妈妈的样子?"
她说:"记得啊。"
他说:"也许你不知道,当年妈妈是多么美丽的一个女人。健康、漂亮,可是她却永远失去了行走的能力,甚至失去了你的孪生哥哥...还差点永远失去你...这一切都是为了什么,你现在也已经知道了吧?走上了我们这条路,就再也不能够回头。爸爸后来带着妈妈回国,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可是那又怎么样呢?他们最后还是死了..."他的声音很轻,"爸爸收养了我,没有他,就没有我叶宜白,所以我从小就知道,我地命是他给的,这个恩,我这一辈子都报答不了。"
她攥住他的手,象小时候总要寻找的那一个依靠,他是她的哥哥,她最依赖地小宜哥哥,可是她从来都不懂她,从来都不。
"晴微,我也从来都没有告诉过你,对不对?爸爸和妈妈,你知道他们是怎么死的吗?---是仇杀。有些东西,我们永远都逃不了,不管去哪里,都永远逃脱不了。"
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些些绝望的寒冷,"我只是希望你能够过得幸福,希望你不要被卷入到我们这样的生活里来。晴微,我只有这一个愿望。爸爸妈妈也只有这一个愿望。我向他们承诺过,所以我一定要做到。我也只能够做到这个。"
当当当小西忍不住挖了个新坑...为什么要挖新坑类?因为偶来起点的一周年日到啦,不知不觉间,写小说有一年了...鞭炮鞭炮!
天快亮的时候叶宜白接到一个电话,是阿齐打来的,声音很焦灼。穿好衣服准备出门的时候他想了想,又折回来去看晴微。把门推开一条缝,看到她正躺在床上安睡,身子蜷缩成一团,被子凌乱地覆盖在身上,幸好还没有掉下。他不禁笑了起来。
下了楼,阿洛已经停车在下面迎接,看到宜白就匆忙走过来替他开了门,边俯身在他耳旁轻声说着话,宜白只是听着,眉头却已经蹙起。
搭电梯上楼,阿昌正站在走廊上抽烟,一见到他们就将烟蒂扔到地上,顺势踩了几下,跑上前来道:"老大!"宜白只是一扬眉,阿昌就已经会意,毕恭毕敬地说:"各堂的兄弟们都在里面了。"
其实屋子里气氛还算平和,阿齐陪着麦克、老吴等人坐在沙发上,其他人都远远坐在一旁,叶宜白一进去,众人都站了起来,齐声道:"大哥!"
宜白只是笑笑,挥挥手叫大家坐下,自己也坐到椅子上,随手接过小峰递过来点好的烟,依然是那副气定神闲的模样。反而是麦克和老吴始终是显得有些局促。
"大哥,"憋了许久,老吴终究还是期期艾艾地开了口,"这批货,我也不晓得会出意外,这次的损失,我来担。"
阿昌向来最是火爆的性子,早已经一肚子火气装在那里,见宜白完全无动于衷,只是轻描淡写地弹了下烟头,便一步跨上前去,骂骂咧咧地道:"担?妈的你小子以为自己是谁?这批货的事就凭你也担当的起?这次害了咱们多少个兄弟,你背地里又卖的是什么鬼心思,合着以为弟兄们都不知道?!"
这话一出口。老吴早已吓得煞白了脸,倒是阿洛一把拉住阿昌,骂道:"大哥还没说话,你小子插什么嘴?"阿昌看一眼宜白,后者只是扯了扯嘴角,并不说话,他心里却已经一阵发毛,忙闭嘴退到一旁。
只是这一瞬。老吴已经在心里反复来回掂量了好几回,终于还是咬了咬牙。说:"大哥,我也不敢瞒你,最近条子盯得紧,这趟买卖原本不该做。只是我们这堂年内收入一直不好,我也是想着多给兄弟们打点秋风,省得个个跟猫冬似的。日子也过得紧巴巴,外人不知道的,说起来还当咱们没本事。"
宜白听了,微微一笑,阿洛已经眯了眯眼睛,问道:"你这意思,敢情是大哥没教导好咱们地缘故了?"
"不不不。我哪里是这样的意思!"老吴此刻心里只怕懊恼得想抽自己几大耳刮子,"我只是...我只是...唉,兄弟们向来是知道我老吴最是嘴笨心实的,讲话老是不着调,大哥您海涵。可别在意。"
宜白伸手掸了掸衣服上的烟灰,慢条斯理地开口:"兄弟当了这么多年,你老吴是什么样的人,我怎么能够不清楚。这些口舌之误,我自然是不会介意的。"看着老吴松了口气,脸上露出的那堆着讨好的笑。又淡淡地说。"我说老吴,这么多年了你怎么还是没有长进?小东在你那儿。当初也是兄弟们相信你,你怎么就把他也给送上了呢?"
这句话一出,老吴心里顿时透亮了起来。有一股寒意从心底冒上来,刻骨得几乎连牙齿都打颤,倒抽着凉气说:"大、大哥,我、我、我不是故意地..."想要再装出那般讨好的笑,奈何整个人似乎再也不听使唤,只是似哭非哭地道:"大哥,我不是故意地...东子的事儿、真是意外、意外、真的..."
"意外?"阿洛阴阳怪气地,"敢情你以为天下人都跟你似的,就成天装一眼盲耳聋,连那天条子的动静都不知道?你把东子分到那个区,说自己心里没耍花样,你敢在这里当着大哥的面、当着兄弟们地面赌咒发誓么?"砰地一声,却是阿洛将手里原本正在把玩的刀扔到了桌子上。老吴已是吓得面如土灰,宜白微微一笑,心平气和地道:"老吴,你也别怪大哥偏袒小东。"把头一挥,小峰已经掉头走了出去,过不了片刻,就有一个人跟了进来,明明竟是东子。老吴甫一见到东子,已经连话都已说不全,呆若木鸡了片刻,啪的一声跪了下去,哭喊道:"大哥,是我错了!"一咬牙,转身拿过桌子上那把明晃晃的刀,一下扎进自己手腕里,瞬时鲜血喷涌了出来。(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