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瑾珊嘴角一扯,露出一抹冷笑,"楚亦雪,你莫要狡辩,本王妃的玉簪早不丢晚不丢,偏偏在你来了之后就不见了。王府这么大,别的地方都找不到,最后却在你的屋里寻得,这还不能说明事情的真相么?"
楚亦雪掷地有声的说道:"我自认为从不曾碰过你的玉簪,在梨绣姑娘拿出来之前,我甚至都不曾见过,又何来的偷窃之说?再者说,我若是真的偷了东西,也不会笨到就近藏于自己的被褥之下,定会找个安全的地方收藏起来。"
宁瑾珊冷哼,"你那院子也就屁大点的地方,能有什么安全的地方?"
"听雨轩虽小,但真要藏匿一支小小的玉簪,也不是难事,最简单的莫过于就地挖个洞掩埋了,王妃还能把整个院子掘地三尺翻过来不成?"楚亦雪不卑不亢的回道。
宁瑾珊有点不耐烦了,"你嘴还挺硬的,可听雨轩住的又不止你一个人,若是动了土,难免被别人看见,你这是欲盖拟彰。"
楚亦雪依旧气定神闲,"夜半三更,连狗都累得睡着了,何况是忙碌了一天的人?挖个洞埋点东西,又有谁能看到?"
可心闻言也不顾身份的插了一句,"王妃娘娘,我们家主子可以随意进入湖心小筑,就算听雨轩真的没有安全的地方,难道还不能藏到湖心小筑去么?"
楚亦雪可以随意进入湖心小筑的事,连可人都不知道,闻言不禁惊讶的看向楚亦雪,暗道她还真的是够偏心,这么重要的事也只肯告诉可心。而实际上,可心也是昨日晌午才知道罢了。
她本是想借机提醒宁瑾珊,楚亦雪的身份虽然只是王姬,比王妃低了好几等,可在王爷的心里却是有着与众不同的地位,从而让宁瑾珊投鼠忌器。
不料此言一出,却适得其反,立时就把宁瑾珊惹恼了,怒喝一声道:"哪来的贱婢,没规没距的,主子说话有你什么事?来人,把她拖出去重打二十大板。"
"且慢。"楚亦雪慌忙阻拦,"可心是我的陪嫁丫鬟,她即便犯错也自有我来责罚,就不劳王妃动手了。"
"你管教不严,本王妃身为王府的女主人,有权代你管教!来人。拖出去!"宁瑾珊厉声下令,立刻有两个家丁进来把可心拖了出去。
楚亦雪也连忙扔下宁瑾珊跟了出去,刚走出房门就看到可心趴在地上。一个满脸络腮胡子的男人正扬起板子往可心身上打去。
可心抬眸看到楚亦雪往这边走来。立刻紧咬牙关,任凭板子如雨点般落在自己身上,连再疼都不哼一声。
宁瑾珊见楚亦雪走了,很快也带着人出来了,连可人和琴儿王嬷嬷都一并到了院子里。
昨天下过雨,今天也没有太阳,地上还是湿的,可心趴在地上,前胸贴着地面。又冷又硬,忍着不痛呼出声,却忍不住眼眶中那温热的眼泪。
宁瑾珊被丫鬟家丁簇拥着走向楚亦雪,冷声问道,"楚亦雪,你因自己没有拿得出手的首饰,便对太后钦赐的玉簪起了贪念。从而趁着前来东苑下棋的机会,将其偷窃而且,你可认罪?"
楚亦雪向来波澜不惊的眼眸中微微泛起了愤然之色,义正言辞道,"我楚亦雪行的正坐得直,不曾拿你东苑的一针一线,有何罪可认?"
曼荷闻言鄙夷的看了楚亦雪一眼,嘲讽道。"你当然没有拿一针一线,你拿的那可是太后娘娘赏赐的东西!"
楚亦雪眼神一凛,冷冷的盯着曼荷,"这位姑娘,我与王妃说话,有你一个侍婢什么事?"言罢将目光移向了宁瑾珊,"王妃既然狠心对可心下此重手,如今你的侍婢犯下同样的错误,你难道要当众包庇于她不成?"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楚亦雪这次机会抓的刚刚好,不料宁瑾珊却说道:"我的丫鬟何时插话了,本王妃怎么没有听到,你们有听到吗?"
这里是宁瑾珊的东苑,在场的除了楚亦雪的人便是她的人了,她说一可还有人敢说二?当即一个个都把头摇的跟拨浪鼓似得,"没有,奴婢奴才什么都没有听到。"
楚亦雪心中一震,好一个混淆视听的主子,好一群睁着眼睛说瞎话的奴才,真真是一丘之貉。
宁瑾珊得意洋洋的看着楚亦雪,"现在你可还有话好说?"
"你真毒!"楚亦雪银牙紧咬,森然吐出这三个字。
"本王妃这就叫毒么?"宁瑾珊尖声笑了起来,"既然说我毒,那就让你看看什么叫真正的毒!来人,把另外几个贱婢也给本王妃拉下去,每人打二十大板。"
可心一人无辜受罚,楚亦雪就已经心疼的不行了,如今要再添三个,这叫她如何忍心,连忙喝止,"住手。"
东苑里的下人,唯宁瑾珊的命是从,对于楚亦雪的喝止,他们充耳不闻,直接把可人,琴儿和王嬷嬷三人揪了出来,粗鲁的往地上按去。
楚亦雪快步上前,挡在可人的面前,厉声质问宁瑾珊,"请问王妃,他们从走进这个院里起就不曾开口说过一句话,你凭什么责罚她们?"
宁瑾珊冷冷的勾起唇角,"见了本王妃还不行礼问安,以下犯上视为不敬,这是其一。在你屋里找到玉簪,而你否认是你偷窃的,那自然就是她们其中的一个,不用刑她们怎肯说实话?这是其二。你可要再听其三?"
楚亦雪握紧了拳头,眼中怒火中烧,森然吐出一个字:"要!"
"这其三么,便是她们若不受责罚,你又怎么会乖乖认了罪呢?你若不认罪,那本王妃怎么名正言顺的将你处置?"宁瑾珊对于自己的目的倒是一点都不隐瞒,将计划和盘端出。
楚亦雪听得浑身都颤抖了起来,世人皆言最毒妇人心,今日她才算是真正明白了此五个字的含义,说的便是眼前这人。
这人若是再这样被打下去,就算不被打死,最后也一定会被宁瑾珊这折磨死的。
而其中的原因,只是因为她们是她楚亦雪的侍婢。
"暂且停手!"宁瑾珊这才满意的下令,"认罪了就签字画押吧。"
她话音甫落,梁静便从袖子里掏出一张白纸黑字。展开递到了楚亦雪的面前。
楚亦雪扯起一抹苦笑。看了看她那四名可怜还在兀自流泪的侍婢,将右手食指凑到了唇边,张口就要咬破手指画押。
"主子,不要——"可心悲号一声,"您没有偷窃,您不能认罪啊。"
楚亦雪眼圈早已红了,只是艰难的隐忍着眼泪,如今被可心这么一唤,她竟是再也忍不住。温热的眼泪夺眶而出,滴滴落在梁静展开在她面前的认罪书上。
她低头看着趴在地上泪流满面的可心,再次体会到了什么叫做患难见真情,可心待她如己,她怎可为了自己的名声,连可心的命都不要了?
"怎么,舍不得咬破你那修长的手指么?"宁瑾珊瞧着楚亦雪那玉葱般的手指。心里便嫉妒的慌。
她因自小习武,舞动弄枪的双手难免起茧,自然是没有楚亦雪这般吹弹可破的皮肤,完美无瑕的双手了。
女人的嫉妒心是一种毒药,一旦中毒,那边是一发不可收拾,宁瑾珊如今便是身重剧毒,病入膏肓。
楚亦雪收回目光。毅然决然咬破了食指,正要画押之时,可心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王妃娘娘,玉簪是奴婢偷得,请您责罚奴婢吧。"可心一边说一边往楚亦雪这边爬来。
玉簪从未真正失窃过,宁瑾珊和她的那几个丫鬟都心知肚明,如今可心大胆承认,自是为了替楚亦雪顶下那莫须有的罪名。
她们费了这么久功夫,演了一出又一出的好戏,最后好不容易才让楚亦雪认罪了,又岂能因为可心的一句话而前功尽弃?
梁静当机立断,抓过楚亦雪的手就往认罪书上按去,印上一个血红的印记,然后收进了她的袖中。
"来人,把这偷窃本王妃玉簪的楚亦雪带到囚室去。"宁瑾珊一声令下,立刻有人上前来,一左一右钳住楚亦雪的双手。
这种阵势,楚亦雪在楚王府的时候经历过太多次,都是楚亦霜做出来的,只是没有料到的事,如今嫁人了还会收到类似的待遇。
她当初对李睿一见钟情,再见倾心,并且与他私定终生,便是私心想着若是跟了他,必然不会有深宅大院里那些女人间的争风吃醋,可惜命运太会捉弄人了。
在被拉走的那一刻,楚亦雪对宁瑾珊道,"罪我已经认下,希望你也能信守诺言放了我的侍婢,让她们回去养伤。"
"你以为你还管的了这么多么?"宁瑾珊笑了起来,"本王妃又不是傻子,怎会现在就把她们放了,好让她们去通风报信搬救兵呢?"
"你言而无信!"楚亦雪怒喝一声,厉声责备,"人无信不立,你身为王妃,怎可做出这等背信弃义的事来。"
"为了你,我宁瑾珊还没有什么是做不出来的,带走!"宁瑾珊神色一凛,大手一挥,楚亦雪立刻就被带走了。
清王府目前一共有三处设有囚室,一处是在西苑,那是一个很大的地牢,但凡有错需要关押之人,一般都是在那里。
一处在湖心小筑,里面关过什么人,没人知晓。还有一处则是在东苑了,正是楚亦雪如今被带来之地。
东苑的囚室有五间,楚亦雪目前是被关在第一间。
她进去之后便打量了一下囚室,里面除了四面墙和一些刑具之外,竟是什么都没有,连官府的大牢都不如。
门是铁质的,下方开有一个小口,专门用来送饭菜进来的,如此一来就不需要每次都开锁那么麻烦了。
因为没有窗户,里面显得很黑暗,而且不通风,整间屋子里都充斥着一股难闻的味道,也许是由于近来阴雨连绵,湿气也很重。(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