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一脸严肃道:“军中向来有鼓角旗语或是快马斥侯往来传递消息。鼓角简明,但所能传递的信息不多,而且容易被敌军认穿;旗语繁琐,视线以外不可得知;斥侯倒是能够精准传递消息和命令,但容易因为斥侯的个人安危或是马匹的优劣快慢而误事。”
“战场讯息瞬间万变,如果有一个精密而迅捷的方法来传递军情与命令,大军的指挥就能更加得心应手。无疑将胜算大增!”顾风岩微微皱了皱眉头,“还有,方才那个小姑娘当着我们的面接受讯息而不被识破,而且信息的传递居然能精确准到每一个字!如果我们的军情传递也用这样的技巧,就根本不用担心军情泄露了。想出这个法子的人着实厉害!”
少年的表情微然一变,“着实厉害”这四个字,可是很少从将军的口中说出。
“要不末将去把那公子请来一叙?”少年道。
顾风岩微笑着摆了摆手,“暂时不必。”
“是。”
顾风岩抚了抚须髯,眉梢微扬,突然双手抓竿奋力一提,竹竿被拉弯,柔韧的钓竿头猛然往水底一沉!
“上钩了!大的,一条大的!”
晌午时,雪停了。
雀儿扛着竹钓竿,欢天喜地地跑在寒烟池堤岸上,“有鱼吃喽,有鱼吃喽!”
昊轩走在后面,看了一眼肖飞手里提的竹桶,收获真不错,六条鲈鱼,平均一斤左右。
顾风岩钓得更多,还有一条四五斤的大鲈鱼,早早的满载而归了。
昊轩年少,却有着他这个年纪少有的淡定与稳重,大鱼就要上钩了,他可不急着收杆。
次日清晨,昊轩在校场上练弩。重达二十多斤的铁弩下面挂了两块厚实的土砖,昊轩端着弩一动不动地瞄准,全身绷紧如弓弦,汗水几乎浸透了身上的衣衫。
肖飞在一旁练箭,箭无虚发,直中靶心。雀儿则蹲在地上低声碎碎念,“酥糖没有了,我答应老先生要给他酥糖吃的!”
昊轩开始没听清楚,后来听清了不禁笑出声来,一下子就泄了力,土砖也掉在地上。
小丫头昨日答应顾风岩要给他糖吃,可不能失信了。
“肖飞,骑马去跑一趟,给这贪嘴的小吃货买一包酥糖来。”昊轩笑道。
“是,殿下。”肖飞应声放下弓箭,走到雀儿面前双手一插腰,狠狠道,“小吃货,就知道害人!”
“嘿嘿,多谢殿下,多谢肖大哥!”雀儿咧开嘴甜甜地笑了,露出一对小虎牙。
“就知道耍宝卖乖!”肖飞压低声音,咬牙切齿。
肖飞出门没有多大一会儿,就下起雪。
用过早膳,昊轩带着雀儿在书房里读了一会儿书,温习密码。
雀儿跪坐在昊轩的高大桌椅旁,一直有点心不在蔫,贼兮兮地瞟向门口,就盼着肖飞回来。
“爪子,伸出来!”昊轩厉声道。
雀儿吓得跪直身体,乖乖伸出双手。
昊轩拿戒尺在她手上啪啪的轻打了两下,“心不在蔫!”
“殿下,我知道错了!”
这时院子里传来嗒嗒的马蹄声,雀儿顿时双眼放光。昊轩无奈笑了笑,“去吧!”
“多谢殿下!”雀儿提脚就跑,从肖飞手中欢喜地接过荷叶包囊。
待昊轩出门,便看到雀儿抱着一团湿糊糊的东西,哭得十分伤心。雪水把酥糖浸湿了,根本不能吃了。
雀儿虽没有号淘大哭,但撇着嘴止不住泪水,眼睛一片通红。
昊轩上前道,“好了,雀儿,别哭了,去告诉厨房蒸一锅肉包子,咱们带着肉包子给那小老头儿吃。你不是说他很像你祖父吗?你还要跟他学《离骚》呢!”
“嗯,知道了殿下。”听昊轩这么说,雀儿睁圆了眼睛,瞬间不哭了。
过了晌午,昊轩带着雀儿走过寒烟池的小石桥,依旧打着油纸伞。
雀儿没有吟诗,而是抱着一包热乎乎的肉包子急急的走在前面,大斗笠一摇一晃的几次差点掉下来。
顾风岩和那个少年,仍在老地方垂钓。依旧是一站一坐,像两尊石塑。
“老先生,我来啦!”离顾风岩还有一段距离,雀儿就喊道,“我今天请你们吃肉包子!”
“肉包子?”顾风岩不由得呵呵一笑,“地上湿滑,去将她扶过来。”
“是。”少年应声将雨伞递给顾风岩,走到江岸边,将雀儿扶到顾风岩身边。
“给你吃!”雀儿拿一个包子递到顾风岩面前,笑得很甜,“老先生,我们府里的肉包子可好吃了,你快尝尝!”
顾风岩伸手接过馒头,打趣道:“有朋至远方来,不亦包子乎?”
“哈哈哈!是的、是的!”雀儿放声大笑,也递给少年一个,“你也吃一个!”
“多谢。”
昊轩走到河堤边,“雀儿,不得放肆无礼。”
“是。”雀儿乖巧的应了声,笑嘻嘻道,“你们快吃嘛!要趁热吃才更香!我把它抱在怀里一路跑来的,就怕凉了不好吃!”
“好,好,我吃!”顾风岩转头深看了昊轩一眼,满怀心事地吃起了包子。这两人三两口就吃完了几个包子,如风卷残云一般。
“皮薄馅多油而不腻,好吃、好吃!”顾风岩赞不绝口。
雀儿直爽笑道,“你们吃得好快!”
顾风岩喜欢雀儿的性子,不由得放松了戒备,如实道:“军队里的人吃东西都很快,已经养成习惯了!”
“原来如此。”雀儿认真地点点头,“老先生,你今天可以背《离骚》给我听吗?”
“当然可以。”顾风岩毋庸置疑地点头,“但你得答应我一件事情。”
“老先生请说。”
顾风岩转头看向一侧,昊轩已经在昨日的位置垂下钓钩。
“待老夫背完《离骚》,你去将你家公子请来陪老夫一起钓鱼,如何?”顾风岩道。
雀儿眨了眨眼睛,摇了摇头,“不可以。”
顾风岩很诧异,“为什么?”
雀儿郑重其事的道,“虽说礼不下庶人,但老先生是江边钓鱼的渔夫,我家公子是贵族公子,尊卑有分,只能你主动过去,不可以叫公子过来!”
“哈哈哈!”
顾风岩、他身旁的少年,还有昊轩一起笑起来。
顾风岩擦干眼角笑出来的泪,眼含笑意道:“好,好,待老夫背完《离骚》,就去拜见你家公子!”(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