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夫人的迫切之情,看在吕妈妈眼里,就有些难以理解了。
吕妈妈知道,这些日子,为了漠北那边的事,安乐伯帮着出了不少力,总算成功把武定侯世子崔琰拉下了马。
听说,今日皇上已经决定要换帅了。
吕妈妈不明白的是,两年前世子爷出征前夕,吴夫人还口口声声说那是一份凶多吉少的差事,恨不得蒋轩有去无回才好。
如今同样是征战漠北,同样是与那个穷凶极恶的萨托对阵,吴夫人的态度怎么变化如此之大,竟这般殷勤地要把二爷推出去……
“夫人,您是真想让二爷领兵出征吗?”吕妈妈终于问出口。
“那当然!”吴夫人的口气极为坚定,仿佛这样就能让自己格外心安,“这么多年,轲儿始终没能得到什么重要的差事,再这样下去,让他拿什么跟蒋轩抗衡?”
吕妈妈觉得她过于着急了,忍不住说道:“二爷年纪还小,奴婢琢磨着您是不是太着急了些……”
“这你就不懂了!”吴夫人完全听不进去,“想当年,老侯爷像轲儿这般年纪,早就领兵四方征战,崭露头角了。而蒋轩像他这么大的时候,也已经是羽林卫指挥使,各种威风!再看看轲儿,这些年连个像样儿的差事都没有,一个什么北城兵马司副指挥使,本就是个无权的闲差,竟能随随便便就被人免了职!轲儿哪里比别人差了?他缺的无非就是一个机会罢了!既然如此,我当然要帮他创造这个机会!”
吴夫人说得慷慨激昂。
在她心里,蒋轲的能力丝毫都不逊于旁人。
此刻屋里只有吕妈妈在,吴夫人也不掖着藏着,继续道:“并不是我要着急,而实在是如今的形势逼人!一则,侯爷的身体每况愈下,轲儿真是等不起了,他急需一个军功与蒋轩抗衡,方才保有一线希望;二则,枫院的乱象实难平息,已经严重到影响了轲儿的名声。平妻不明不白地亡故,嫡妻又跑去了娘家嚷嚷着要和离,三催四请都不肯回来,枫院只剩下一个良妾,其来路更是一想起来就让人膈应……”
吴夫人越说越激动。
吕妈妈连忙上前,扶着她坐下,轻轻为她拍背,帮她顺气。
吴夫人则是说得停不下来了:“想那蒋轩,当年漠北大捷,凯旋而归,荣宠加身,风头占尽……”
“当初的声名狼藉,都是咱们辛苦了许多年才造下的声势,如今哪里还有人能记得半分?!”
“可见,轲儿此次若能成行,也是个恢复名声的好机会!”
正因如此,吴夫人才老早就下定决心,务必想办法让蒋轲去漠北!
这些话,吕妈妈感同身受,十分理解。
她和吴夫人唯一不同的,恐怕就是没有她的那份盲目乐观。
吴夫人所有的计划,全都建立在一个基础之上。
那就是蒋轲去了漠北,就一定能像世子爷那样,得胜归来。
或许,身为母亲,都觉得自己的孩子是旁人所不及的。
吕妈妈忍不住提醒:“只是这战场凶险,那萨托又是个经验丰富的亡命徒,若是二爷万一有什么闪失……”
吴夫人用一声冷笑打断了她的话,接着道:“你有所不知,如今漠北的形势,跟蒋轩那次可是天差地别!”
“许多有过领兵经验的人都说,漠北形势大好,已经是胜利在望,这时候,谁去都能捡个大便宜回来!”
吴夫人想起安乐伯转述给她的那些话,嘴角难掩笑意。
话已至此,吕妈妈纵然再担心,也不敢讲太多丧气话了。
既然拦不住,她也帮着出起主意:“夫人您可曾想过,让谁跟着二爷一起去?二爷不比世子爷,身边没有懂得打仗的属下,倘若真要出征,不免还要仔细筹划才是。”
吴夫人了然一笑:“这个你放心!我可不是那种冲动行事的人。既然早就有此意向,自然思虑过副将的人选……轲儿没有实战经验,我自当为他多加准备,以求他没有丝毫后顾之忧!”
吴夫人说得颇为神秘:“就看皇上能否同意了!”
她没有详细解释给吕妈妈听。
“现在讨论这些,还为时过早。”吴夫人淡定了许多,憋在心里话讲出来,便没有刚才那般心神不宁了。
吴夫人转而问道:“榆院那边,最近可有什么动静?”略显悠闲的口吻,同时目光冲着梨春院的方向瞟了一眼。
吕妈妈心领神会,连忙回道:“世子夫人时常会去梨春院,与那程姑娘处得极为融洽的样子。前些天世子爷请了太医院的徐医正去那边看诊,世子夫人还亲自过去作陪,并未听说他们因此事起过争执……”
吴夫人从鼻子里冒出一声冷哼,道:“她惯会做戏,我倒要看看她能装到什么时候!”
吕妈妈许是为了安抚她,想起曾经听闻,那日在景湖边上,梨春院的老嬷嬷狠狠扇了贺清宛两个耳光的事,便讲给了吴夫人听。
总归这算是丽鹃张扬跋扈的佐证,吴夫人闻言,难免幸灾乐祸。
说到底,贺清宛也算是陆清容的妹妹,她自己不认是一回事,却未必就能眼看着别人这般放肆……
吴夫人越想越偏,却自认为很有道理。
她倒是没发现,此刻吕妈妈脸上突然浮现出的踌躇之色。
吕妈妈顾自犹豫半晌,才吞吞吐吐地说起:“其实,还有一件事,是跟榆院有关的,只不过还不很确定……”
“什么事?”吴夫人皱起双眉,直觉告诉她,这肯定不是一个好消息。
吕妈妈欲言又止,过了好半天才下决心道:“咱们在榆院安排的人,早就被世子夫人清理得差不多了,如今剩下的,根本连内室都进不去。只是最近有个浆洗房的粗使丫头,发现了些异状……情况和当初的梨春院有些相似……这个月,世子夫人的月事,像是迟了一些……”
吴夫人腾地一下站起身来,瞪着眼睛,高声问道:“此话当真?!”(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