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得到皇宫门口有人跪宫门消息的阿九也赶到了。
撩开车帘,阿九正好看到御前侍卫手拿廷杖向陆天养后背拍去,阿九早晓得廷杖有真打和假打的区别,看侍卫的出手方向就知道陆叔叔公关能力差了点,侍卫有心让他吃足苦头。
就算不把陆天养打得骨断筋折,也不会让他活蹦乱跳的。
阿九眼底闪过焦急,挨上一两下还好,再多怕是陆叔叔钢筋铁骨也承受不住。
他怎会想不到这点?
即便陆天养打算洗名声,本钱是不是下得太大了?
还是说……情况有了变化?
阿九有意忽略陆叔叔后背绽开如同血莲一样绽开的血迹,不看便不会系疼……集中注意力向四周查看,果然!在皇宫金水桥畔,衣冠楚楚的成国公世子陆凌风迎风侍立。
冷峻的俊彦在见到陆天养被侍卫压在地上时如冰雪消融,大地回春,他眉宇间多了暖意。
他宛如天神一般高高在上看着泥泞中的陆天养挣扎……阿九离着远,见不到他们彼此之间的碰撞,拳头有点痒,恨不得一拳砸向成国公世子。
陆叔叔真得失算了?
阿九紧紧抿紧嘴唇,下巴绷得紧紧的,手中的车帘已经被她搓成了一块都是褶子的抹布。
“……九小姐。”灵珊对陆天养也是担心的,可眼下九小姐更让人不放心,小心翼翼的说:“陆大人应该有安排吧。”
阿九黝黑深邃的目光扫过来,灵珊向后移动了一下,“应该……应该吧,要不九小姐……”
“不用了,齐王殿下到了。”
阿九眼睛很尖,齐王一身黑甲,扛着银枪,迈着大步飞奔过来,哐当,哐当,哐当,落下的步伐似能在地上印上一行脚印。
健硕的身材,宽阔的臂膀,黝黑的脸庞,彪悍的杀气,昭华郡主称齐王为黑熊的确很贴切。
人还没到,抗在肩头的银枪先到了,“谁敢伤本王爱子!”
如同山川崩塌一般的吼声震动整座皇宫。
执刑的侍卫被这声吼吼得心神不宁,稍稍愣神的功夫,手中的廷杖就被齐王探过来的银枪挑飞了。
齐王怒目圆睁,把银枪往地上一戳,虎目环视四周的御前侍卫,“本王倒要看看,谁敢!”
一声断喝,宫门口鸦雀无声,无人敢违背齐王虎威。
“义父。”
陆天养眼睑撩起,“我……”这么做得原因,他着实不好此时同义父明说,
义父突然出现,让他被陆凌风挑起的怒火减轻了许多。
方才同陆凌风对视时,受到陆凌些许影响,差一点……差一点就冲上去了,自身修行不足,做不到沉稳如山,心如磐石。
”你是不是傻子?!”
齐王见陆天养后背血淋淋的,又是心疼,又是愤怒,蒲扇大的巴掌高高举起,轻轻落在陆天养没有受伤的肩头,顺势把义子地上搀扶起来,犹自不解气的念叨:“我是不是上辈子欠你的啊,一眼照顾不到,你就被大打了!不是我及时赶到,是不是就见不到你!“
“……义父,不至于……”
“屁。”
齐王冷哼一声,“你被打个半死,我得面子往哪放?将来谁给我养老送终,背我晒太阳?”
”齐王殿下。”
“闭嘴!”
齐王斜睨上前的陆凌风,嚣张的说道:“本王还没找你算账,你倒先蹦出来了,哈,我给你娘面子,你算哪根葱儿敢打断我的话?”
陆凌风面色僵硬,“陛下下旨杖责陆天养,齐王殿下不该冲我等发火,陛下的旨意不收回,陆天养就得挨足一百廷杖。”
“陛下?他是我爹!”齐王理直气壮,一巴掌抽飞陆凌风,“你们都不许动手,本王找父皇说理去,谁再敢动本王义子一根汗毛,本王捏爆你们!”
齐王跺了跺脚,地面抖三抖。
跟在齐王身后的铁卫自动环成圈,把陆天养护在中间。
陆凌风如同便秘一般,向后踉跄几步才站稳身体,眸子里满是阴郁,拳头握得紧紧的,陆天养……凭什么?
齐王,如此嚣张跋扈的齐王怎就没人能奈何?
莫非神武帝更看好齐王?
就算齐王天分极高,战功赫赫,这些也弥补不了他无子的短板,而且都说齐王这辈子不可能再有亲生儿女了,又坚决不肯过继其他皇孙,齐王怎么可能登得上皇位?
陆凌风抬眼,正好看到被铁卫簇拥的陆天养缓缓的,玩味般勾起嘴角,即便陆天养此时因为受廷杖而略显狼狈,也比他……成国公世子高贵!
神兵环绕,让陆天养更显尊贵,身姿屹立,俊彦无匹。
陆凌风冲了上去,“陆天养!”
陆天养隔开护在自己身前的铁卫,同样上前两步,在陆凌风耳边低声说了两句话。
阿九只见到陆叔叔勾起的嘴角,陆叔叔又在使坏了。
一会功夫,陆凌风面如死灰,狼狈的离开。
陆天养向马车这边看过来,俏丽的少女眨着好奇的,漆黑的眸子,一股暖意消融心中的暴躁气息,阿九是担心她的,这种感觉让他心情愉悦,后背的伤口都不疼了,该说美人的力量吗?
阿九放下帘子,她乘坐的马车很快的走了,陆天养甩了甩手,他做什么了?阿九怎么走了?生气了?
一向对一切很有安排的陆天养晃了晃脑袋,思索阿九生气的原因,如今摆在他面前只有一条路,先洗干净名声才好迎娶阿九。
总不能让旁人说阿九一朵鲜花插在那啥上。
*******
”嗷嗷嗷,嗷嗷嗷嗷。“
狼嚎一样的哭声穿透御书房的墙壁,听到哭声的内侍宫女一个个都觉得渗得慌。
神武帝身边除了马公公还坚挺的站着,其余人都被神武帝赶跑了。
扶着又疼又胀得额头,神武帝无力的说道:“老四,别哭了!”
进了御书房的门,齐王就开嚎,越嚎声音越洪亮,神武帝一头雾水,铁一样的汉子突然哭得这么惨,是谁都忍不住心疼的,这比美人含泪杀伤力更大。
“同朕说说,谁惹你了?”
“养大一个崽子容易嘛,儿子是又当爹,又当娘,把崽子当眼珠子一样,稍微重点的话都不敢说,可今儿有人要挖儿子的眼珠子,儿子……能不哭吗?”
神武帝面色凝重,口气突然犀利,泛着不喜,“你把陆天养当做眼珠子?”
“就是眼珠子!”
”混账!“
神武帝一巴掌把御案上放的镇纸扫落,“你晓得他是谁?你就把他当做眼珠子?!”
“儿子只晓得他是儿子养大的,他四岁起就跟着儿子了。“
”……“
“在边关他陪着儿子,没有他,儿子不会过得像现在有滋有味。”
齐王抹去眼角的泪水,“我不看重他是不是我亲生的,我对他,他孝顺我,我们就是父子!至于他的父母……父皇,把他丢在荒郊野岭,虎狼出没的地方,他又身中焚蛊之毒,这样的人不配做他的父母!”
神武帝被噎得胃疼。
“当年老头子你在山上当山大王的时候,手下喽啰死了,老头子您不也收养义子吗?”
“……好,现在不说他是谁的儿子,老子就把他当做是你儿子!老子的灰孙子!”
马公公一听老子都从皇帝陛下的口中蹦出来,悄悄的向御书房外挪动脚步,多少年没见过皇上这样像山大王了。
神武帝脖子显得比平时粗一圈,太阳穴鼓鼓的,手臂有力有节奏的挥动,“有灰孙子敢顶撞老子的吗?要是还在山寨,老子打断他的狗腿!老子就是不喜欢听他们说老子没文化,就是想让他们闭嘴,怎么着?坐在龙椅上得人是老子!”
“那群文臣长得不怎样,比不上妹夫,整日同老子叽叽歪歪的,经常拿眼睛斜睨老子,不就是想说老子不懂么,看不起山大王吗?可老子让他们跪下,他们谁敢不听?”
齐王不哭了也顾不上生气,上前为气愤的神武帝按摩肩膀,神武帝甩开他的手臂,齐王的脸皮一向自认比城墙还厚,腆脸抱住神武帝的胳膊。
“离我远点!”
“爹啊。”
“哼。”
齐王跟看不到神武帝生气一般,凑得更紧,“您总不能把所有人杀了吧,如今帝都连个说闲话的人都没了,一个个都跟锯了嘴的葫芦似的没个动静,都不说话,您上哪听八卦去?”
神武帝皱了皱眉头。
“其实天养不是说您做错了,而是劝您不该一竿子打翻一船人,很多人都是冤枉的,您没看宫门口,男的,女的都在哭,天养也是好心,您再封口也封不住议论。”
“……”
“莫非老头子您觉得做土匪山大王不好?“
“……朕没想过。”
“父皇。”齐王顺势改了称,“天下是您的,您想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按说不该儿臣劝您,可您忍心姑父的遗愿化作乌有?朝臣都是选的,您眼光得多不好,才选出一堆堆的逆贼叛臣?这不是自打嘴巴吗?”
神武帝烦躁的推开齐王,“滚!”
轰隆一声,地动山摇,神武帝极快的冲到御书房门口,见东方升起烟雾,忙问道:“怎么回事?”
“陛下,陛下,不好了,天雷示警,把开山王的墓碑——劈了。”
齐王拜了拜,口中念念有词,”姑父,您好冤啊。”(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