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夜,花香月影入得梦里。
京城恭王府,挂起了白灯笼。
灵堂上,竖着世子赵颐的灵位。
恭王府的世子死了?
恭王府,争来争去,都是休!!!
…………
草木知春不久归,百般红紫斗芳菲。
杨花榆荚无才思,惟解漫天做雪飞。
这首诗,道尽了晚春之春意。
如今正是晚春。
城郊三里亭。
枣红的亭柱,四角飞檐,直指青天。天空,艳阳明透,碧空如洗,端是一个好天气。
只是风起了,漫天的杨花榆荚在风中飞舞,如同那漫天之飞雪。
亭边黄土官道,风过卷起沙尘无数。
“汉文,一路小心。”许娇容将一个包裹交给许仙,细心的叮嘱。
今天是许仙押解姑苏的日子。许娇容夫妻,还有庆安堂的一干人都来相送。
“大姐放心,没事的,这一路姐夫都关照好了。”许仙安慰着许娇容,李公捕是捕头,再加上县尊本意也不愿为难,押解的差人乐得做个顺水人情,自不会为难许仙。
此时,李公捕正将一锭银子塞入差人的手里。
当差是个苦差事,求来求去为的也是一家人的生计,虽然平日里手下都卖李捕头面子,但这时候该舍还是要舍的。
两个差人推辞了两下,也就收下了。
“汉文,这里有一封信,你到了姑苏自去找你师叔,可在他的药堂里落脚。”这时,王和也上前,将一封信交给许仙。
“谢过师傅。”许仙接过信。
“许大哥一路走好。”阿黛也在一边拱手道。
阿黛说着,又看了看官道边一株榆树下,法海淡定而立。
“又是这和尚。”顺着阿黛的目光,许娇容没好气的道。
“大师,多谢相送。”许仙却走上前,梦中,法海于他有师徒之宜。
“许仙,你可明白你因何有今日之劫?”法海捏着一个莲花手印问道,榆荚纷纷,凭添了一抹仙意。
“我做的事情犯了律法,自要受律法惩处。”许仙倒是一幅理所当然的道,当日他抢下开打*胎药的事情,这样的结果,心中已有了准备。
“你还是没有看透,这事本于你无关,那白素贞以凡人身份在百草堂行医,这本是她于百草堂的因果,却被你硬接了下来,你是逆天而行,所以才有此劫。”法海苦口婆心的道。
“大师,小子凡人一个,不懂因果,小子只行当行之事。”许仙道。梦里,娘子为了他盗仙草,水漫金山,以致于犯了天劫,最终被压雷峰塔。
而今,他这点小劫又算得了什么?
“那你可知白素贞已带着小青先一步去了姑苏?”法海又道。
“真的?”许仙两眼发亮,自他断桥再遇白素贞,白素贞对他一直是爱理不理的,法海的话,让许仙有一种守得云开见月明之感。
“不过,你也莫欣喜,白素贞是要走仙家大道的,你的逆天而行,却无端端的将她带入了你的因果之中,成了她登仙家大道的一堵墙,你若是为着她好,就该挥剑斩情丝。”法海说着,又低沉了吼了一声,竟是佛门的狮子吼。
他是要以这佛吼警醒许仙。
许仙沉默了,好一会儿却冲着法海道:“大师精通佛法,小子也偶尔听过大师的佛说,大师曾言,这世间修行之路从来都不是坦途,九九八十一难,都要一一淌过,方能成证大道,大师又怎知我许仙,不是白素贞修行的关口,若是关口,那又岂是我挥剑斩情丝就行的?大师,小子我愿意做白素贞修行的道场。”
许仙侃侃而谈,心正气清。
阿黛在一边听了心中一乐,许仙虽然有些呆,但他有赤子之心,如此,法海的机心在他面前完全无用。
“兀那和尚,赶紧走,再不走,小心我去衙门告强拉人出家。”这边许娇容冲着法海大喝。
许仙喜欢白素贞,她是知道的,如今听得白素贞也去了姑苏,她心里自是高兴,没想到这和尚好不晓事,没听说宁折十座桥,莫悔一门亲吗?
天际一片浮云起。
“许仙,起程了。”差人催促着。
许仙于众人一一惜别。
然后一犯人,两差人,于漫漫黄沙间越走越远。
“是是非非何日了,烦烦恼恼几时休,明明白白一条路,万万千千不肯修。阿弥陀佛!!”法海颇有些惆怅的看着许仙的背影道。
“大师,子非鱼,安知鱼之乐乎?”阿黛道。
……
此时,白素贞带着小青就站在姑苏城门口。
白素贞看着高高的城门楼。
“姐姐,怎么还不进城?”小青一脸疑惑的问道。
“这是一座城,也将是我修行的道场,我要好好看看。”白素贞道。
随后两人随着人群进了城。
阿黛此时也随着大伯回城。
心里倒是想着许仙那句话——他愿意做白素贞修行的道场。
妖修千年,只为成人,而做为人,姻缘是一座绕不开的大道场。
想到这里,阿黛的脑子跑起了火车,那她的道场在哪里?
思索间,阿黛便一了城门口,正要进城,突然那黄土官道上再度扬起漫天黄沙。
一队人马自远而近,飞鱼服,绣春刀,是本朝最为神秘的锦卫军。
锦卫军是能止小儿夜啼的存在,立刻的,城门口的人便散到一边,王和也唤着阿黛和药里的人避到一边城墙下。
瞬间,洞开的城门空无一人。
就在此时,赵昱身穿青衫儒服,双手背负在后,昂扬扬的从城里走了出来。
“将军,本公子在这里。”见到那锦卫军领头的将军,赵昱点头道,那神情,倒象是在迎接久违不见的好友。
“昱公子,皇帝命在下带二公子回京问话,本来还想着我这一队人进城,怕引起不必要的慌乱,如今二公子出来,那我们就不进城了,请二公子就随在下上车,咱们就马上出发吧,路上自可在官驿休息。”那将军拱手道。
“自由将军安排。”赵昱一脸无所谓的道。
那将军看着赵昱,这位这神态颇有些高深莫测啊。
以公主府的眼线,再加上他一路并未掩藏行踪,因此,赵昱知道他们来,在城门口迎接不稀奇。
可稀奇的是,这位二公子听到他要带他回京,却是一脸本当如此的表情,这让这位将军有些狐疑了,公主府的二公子那在京城也是知名的纨绔,去年初公主府将京中产业变卖,全是拜这位二公子所赐,这已经成了京中的大笑话了。
虽说一路来,他也差人打听了,似乎这位二公子有浪子回头的迹象,可再浪子回头,也不以有做到视死如归吧?
毕竟,谁都明白,出动了锦卫军带人,那可算是钦命要犯了,这位二公子这般神态,自让这他有些摸不着头脑啊。
“二公子似乎一点也不担心?”那位将军终是问道。
“这有什么担心的?我拿免死金牌出来赌,皇帝肯定要打我板子,反正逃不掉,还不如痛快一点。”赵昱坦然的道。
那位将军才坦然,果然还是纨绔,怕是不知天高地厚啊。
也只有这样的傻人,才有傻福啊。
心里知道内情的将军想着。
“二公子,请上车。”那将军冲着施礼道。
赵昱正要上车,侧过脸看到避在一边的阿黛,突然道:“等等,我这心里其实还是怕的,我找人先算个命。”
那将军一脸哭笑不得,从来未曾有锦卫军要带走的人,还要先算命的。
而此时赵昱却走到阿黛身边,伸出左手:“三姑娘,听你说太素脉法颇有造诣,不如帮我看看此行是福是祸?”
“相学一道,一向是虚无飘渺。”阿黛道。
“我就想这路能吃好睡好,心里安然。”赵昱道。
阿黛深吸一口气,然后举三指,按在赵昱左手脉门,赵昱的手很大,手指修长,骨节分明。
而阿黛把着脉,心里却突的有一丝惊讶,以前,她看过赵昱的脉相,当初赵昱的脉相是死相,只是另有一线生机,后来赵拓附身,正应了这一线生机,而此后,她再未看过赵昱这脉相。
可如今看来,赵昱的脉相却是直登公台之位。
若果应验,那赵昱此去京城非但无祸,反而有天大的福气。
要知道,别看赵昱现在是公主府的二公子,但有赵衡在,承爵之事落不到他头上,如此,赵昱也就能靠着公主的福荫弄点钱,做个富家翁。可若有一天公主故了,赵昱之后的几代,估计也会沦落到她王家这种境地。
想当初,王家那也是公主府,仪宾府出身,也不过三代间,就落魄如斯了。
高楼起,高楼塌也不过转瞬间的事。
“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这时,阿黛放下手冲着赵昱道。
“多谢姑娘。”赵昱冲着阿黛辑了一礼,在后一脸坦然的上了马车,其实赵拓一向不信命数这东西。更何况,此上京城所为何者,他心中大约有些数目的。
只不过,看到阿黛,他就想起当年他领命抗胡离开钱塘之时,坐的就是阿黛的船,当时阿黛说他有断头之凶,而果然应验了。
此番行为,或是好奇,又或者是对过去的一种怀念,更甚者还有那么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心绪吧?
这一别钱塘,不知何日才能再回?
“出发。”候着赵昱上了马车,那将军手一挥。
于是这一队锦卫军,在城门口就转了头,又朝京城出发,竟是在钱塘不多留一刻。
就在这时,城里再奔出十几骑护着一辆马车,领队的是赵衡,马车里的贵妇探出个头,正是永乐公主。
公主自然不放心让锦卫军这么带走赵昱,自也是要跟着进京,赵昱闯的祸,她总要想办法善后的。
公主的车队缀着前面的锦卫军而去,同时公主心里还在盘算着京城还有什么产业可以卖,这善后总是要花钱的。
当然,于公主来说,能花钱解决的事情都不算事。
看到这前后两队人马都不见踪影,只留城门口黄沙飞扬,到得此时,城门口散去的人才又聚在了一起。
“完了完了,皇帝可是出动了锦卫军来拿赵二公子,这下赵二公子怕是保不住小命了。”几个人围在一起窃窃私语。
“那也未必,没看刚才那将军对二公子甚是有礼吗?”一边也有人道。
“先礼后兵不知道啊,总之这出动了锦卫军,二公子绝讨不得好。”先前人反驳
“行了行了,锦卫军的事情还是少议论。”边上有那胆小的道。
实在是锦卫军过处,便是腥风血雨。
立时的众人都禁了口,三三两两的散去。
于是,接下来几天,钱塘最大的八卦就是赵昱赵二公子能否活命?
唯阿黛想着,祸焉?福焉?不到揭晓的那一刻,谁也说不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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