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水芹根本不想搭理这个破鞋,要没有这么个丢人现眼的玩意儿,她至少得少受一半儿的罪。
“你还没嫁进来名声就坏了。你干啥在别人眼里都是藏着坏心,就是你真受了委屈,也没人为你说一句话。”周娟冲着薛水芹的背影说道。
薛水芹离开的脚步一顿,周娟说得非常对,她就是吃亏在这上了。要不,就是那几个小崽子有沈首长撑腰,她也不能这么缩手缩脚地啥都不能干。毕竟她占着母亲的名分呢,那沈首长官儿再大,也管不到人家家里去。
“让这几个小崽子名声也坏了!让他们也尝尝被人指指点点吐唾沫的滋味儿!他们以后说啥也就没人信了,到时候你就能把他们捏在手里,想干啥干啥,看谁还会为他们说一句话!”
薛水芹被周娟的话吸引,慢慢朝她走了过去,一点都没发现,周娟的笑容像一条用毒药诱惑猎物的毒蛇。
过了几天,周晚晚发现了他们装衣服的箱子有了异样。
他们兄妹的箱子,周晚晚都做过特殊处理,他们三个人以外的任何人都是打不开的。一旦有人试图打开,周晚晚马上就能发现。
要开他们的衣箱,不是要拿东西,就是要放东西,拿走什么周晚晚都不担心,但要是想放的话,就得好好注意了。
周晚晚留心了一下,在箱子和墙壁的空隙,发现了一团薛水芹穿过的**。
嫁祸他们偷东西?那也不用放这个。那她这是干什么?
周晚晚眼中忽然精光一闪,瞬间明白了。薛水芹,你太无耻了!用这么龌龊的手段对付两个孩子,真是心思肮脏到了极致!!
当天晚上,周春来脱下来的衣服里掉出了一件陌生的女人**,沈玉芬马上就炸了,几乎要把周家房盖儿吵翻。
“周春来!你良心喂狗了?!我跟你吃了多少苦!你在外面找女人?!你这个流氓!你对得起谁?!你还要不要脸了!”暴怒的沈玉芬根本就没想到要遮掩一二,马上就把这件事吵得全家皆知。
周春来在外面找女人!这可比周春亮让儿子给打了有吸引力多了。周春发一家赶紧跑过来看热闹。
“这件小衣裳是我三婶儿的!我看见她洗过。”周玲说完偷偷看了看周娟,得到她一个隐秘的微笑,才放下心来。
周家人都是一愣,接着沈玉芬张牙舞爪地就冲薛水芹冲了过去。她说怎么看着有点眼熟呢!她也想起来了,薛水芹确实晾过这样的一件!
沈玉芬母老虎一样骑着薛水芹要撕了她!论长相,沈玉芬确实不如薛水芹,可要论力气,两个薛水芹也不如一个沈玉芬。更别说现在沈玉芬红了眼要跟她拼命,薛水芹心虚没有底气了。
周春来和周春亮顾不得地上厮打的两个女人,尴尬地面面相觑。
“三哥,我,我也不知道是咋回事儿,我跟三嫂,跟三嫂真没那事儿!要是有,让我不得好死!”
周春亮还真相信周春来不是这样的人。他们兄弟这么多年,周春来的人品他还是相信的。
可是沈玉芬不相信薛水芹!她现在恨不得活撕了薛水芹!
事实上,薛水芹也差不多让她给撕了。她被打得满脸是血,身上很多隐秘的地方都被沈玉芬又掐又拧又挠,有苦说不出。
闹腾到最后,薛水芹全身是伤,对自己的**怎么跑到周春来身上这件事啥都解释不出来。最后只能不了了之。
冷静过后,周家人谁都不敢把这件事闹大了。
周家已经是这种情况了,再出点作风问题,还是小叔子和嫂子之间,那他们就等着全家被批斗吧!到时候再增加两顶帽子都算轻的,说不定政府会咋整治他们呢!
他们是真的怕了。
沈玉芬不声张这件事,不代表她不计较了。
从此以后,薛水芹就是她人生中的头号敌人!能让薛水芹难受的事就是她最高兴的事,沈玉芬把给薛水芹添堵当成了她人生的最高目标。
薛水芹的日子可想而知。
可是,薛水芹的倒霉事并没有到此为止,周春亮也开始对薛水芹慢慢变得非常不满。
周春亮的不满是因为她的邋遢。
周春亮这个人有点小洁癖,以前跟李秀华生活的时候被她伺候得舒舒服服,他从来不知道身边有个邋遢女人是这么让人不能忍受的事。
周春亮的洁癖纯粹是让李秀华给惯出来的。
早上睡醒了,身边永远放着干净的袜子和**,家里总是一尘不染,上工回来乱扔的东西转身就被整理得清清爽爽,脏衣服沾满泥巴的鞋袜第二天就变得干干净净。十几年的习惯已经把周春亮培养成一个眼睛里容不得一点脏乱的人。
李秀华走后,周晨受母亲影响,一样受不得脏乱,马上接替了她,家里还是一样整洁干净。以至于在周春亮的意识里,家就是这个样子的,干净,明亮,整洁,温暖。
可是薛水芹来了,这个家就完全变样了。
客观地说,薛水芹不是一个特别邋遢的人,她甚至在这个时代的农村妇女中还算是比较爱干净的。
可是她的干净跟周春亮眼里的干净差了好几个层次,所以,两个人之间在这方面的矛盾越来越大,最近尤其明显。当然,这之中也有周晚晚推波助澜的功劳。
前世,周春亮唯一说过李秀华的好话就是“是个干净利索的人”,可见这个男人对妻子最主要的要求是什么了。所以,周晚晚太了解周春亮不能忍受的底线在哪里了。
在薛水芹又一次把灰土带上了炕以后,周春亮彻底被激怒,一脚狠狠地踹在她的后腰上,让她一个跟头栽到了地上。
周水芹趴在地上老半天没有动静,周梅花吓得嚎啕大哭,周春亮正在气头上,一听更是心烦,把周梅花也扔到了地上。
周梅花扑倒薛水芹身上去叫她,一下摸到了满手血。
周家又经历了大半个晚上的忙乱,薛水芹最后流下了一个三个月的孩子。
周晚晚茫然地躺在漆黑的夜里,脑子一片空白。周水芹流走的这个孩子,应该是前世的周铁柱。
前世,周晚晚对周铁柱没有任何好感,他欺负打骂她和周阳,帮着薛水芹笼络周春亮,让他更加漠视甚至憎恶他们兄妹。
他们没有任何姐弟之情。
可是,周晚晚还是大睁着眼睛久久不能入睡……
又是一个周末,太阳热得把地上照得白花花地直晃眼,小麦已经压了圈,马上就能收割了。周阳上午去生产队压打谷场,下午没活,他准备去山里打草,周晨和沈国栋一早就已经过去了,墩子应该也在那。
“三乐,下午你替你二伯去生产队看牲口,他胳膊疼得伸不开,又犯毛病了。”周春亮难得主动跟周阳说话,一句多余的都没有,就是让他干活。
“不去。”周阳扎好裤腿,看都不看周春亮就往外走。
“三乐!”周阳已经走到了大门口,周春来大声叫住了他。
周阳回头看他,等着他说话。周春来张了张嘴,最后还是摆了摆手,“没事!你该干啥干啥去吧!”
周阳走出周家的大门,周春亮指了指周春来,气急败坏地长叹了一声。
周阳刚走出屯子,周霞不知道从哪窜出来,不顾一切地拦住了他。
“大哥!我知道你恨我,你们都恨我,看见我就烦,那你就让我跟囡囡换换吧!让我去,以后我再也不回来了,保证让你们眼前清净!你们就能当没我这个人了!我也不用遭罪了!我撑不住了!我真撑不住了!我就要死了!你救救我吧!”周霞越说越急迫,抓住周阳的衣襟,几乎语无伦次。
周阳缓慢却坚定地从周霞手中抽出自己的衣襟,“你好好说话,这么没头没脑地说得都是些啥?”
“那家人下午就来了,让他们把我带走吧!大哥,你看,你看看我身上的伤,我活不下去了呀!”周霞撩起袖子给周阳看她胳膊上一块一块的青紫,新旧交替,还有几道溃烂的伤口已经流脓。
不看身上,周霞只头上被薛水芹打掉的那块头皮就够恐怖的了。
那块伤口这么久了还没长好,一块长长的伤疤,从额头越过发际线一直到头顶,在头顶正中央紫红色的一块,想用头发遮挡都不行,只能那么明晃晃地晾着,让周霞整个人显得丑陋又可怖,看一眼心里就满满的违和感。
“别叫我大哥,从你害死我妈那天起,你就不是我妹子了。”周阳平静地绕过周霞,迈开步子就要走。
“大哥!我真的知道错了!求求你!你别不管我!你要是不管我,我就真的得死了!大哥,我小时候你天天抱着我,跟我说谁欺负我你就揍他,啥好吃的你都留给我吃,你和二哥抬着我坐花轿,过年还给我做冰灯,你都忘了吗?我真的知道错了呀!我错了大哥,你别不管我……”
周霞说到最后,泣不成声,坐到了地上。
周阳的脚步顿了顿,最后还是转身回到她面前。
周霞看周阳回来了,眼睛瞬间就亮了起来。
“周霞,人活着,活得好坏,全靠自个。你看咱屯子的大玲子,她比你大一岁,也有个后妈,她爹也不管事儿,可是你看她,不止自个在家里立住了,还把她弟弟护得严严实实,让她后妈想磋磨他们都没法下手。”
周阳蹲下来,平视着周霞,语气温和,却不带什么感情,“你要想活出个样子来,我可以帮你,我去跟队长说情,让你像大玲子一样,到生产队干活去。你年纪小,队长也不能让你干啥重活,就是拿最末等的工分,也够你一年的口粮钱了。你自个挣钱吃饭,家里谁都没资格再支使你,你不用伺候他们,也不用受气。”
周阳看周霞并不赞同的神色,认真地看着她,“你要想不受气,就能不受气。全看你自个敢不敢豁出去,你好好想想吧。”
“大哥,”周霞死死地抓住周阳的衣襟,如同攀住溺水时的那根浮木,“我想回去跟你们过,你让我回去吧!以后就咱仨好好过日子,还跟以前一样,我一定啥都听你的!你让我干啥我就干啥!”
周阳把周霞的手拽开,站起身来,“我还是那句话,你在我心里已经不是我妹子了。今天跟你说这些,就是看你可怜,换成别人,我能帮也是一样帮。别的你就别琢磨了,我们仨都不可能让你再认你了。”
周阳转身,背对着周霞大步走开,“去生产队干活的事你好好想想吧,想去就跟我说一声。”
“我不去!凭啥我去累死累活,你们吃香的喝辣的!你装什么好人!你不认自个妹子!你黑心肝!”周霞彻底没了被周阳认回去的希望,开始无所顾忌地发泄。
“凭什么!凭什么好事都让那个小崽子摊上!我跟她比差啥了!?你们都向着她!现在她又要去当城里人了!凭什么!凭什么!”周阳歇斯底里地冲着周阳的背影大喊。
周阳猛地转身,几大步就冲到周霞身边,把坐在地上的她一把拎起来,“关囡囡啥事儿?!你给我说清楚了!什么去当城里人?快点说!!”
周霞被周阳吓得呆住了,一时哆嗦着嘴话都说出出来。
“赶紧给我说明白了!这里头有囡囡啥事儿!?”周阳几乎是摇晃着周霞在吼了。
他心里忽然生起一种非常不安的预感,像是有一场巨大的灾难就要来临,将会破坏掉他最重要最宝贵的一切,而他对这场灾难却一无所知。(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