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名字一入耳,众人都静了一静。
慕正善皱了皱眉,声音十分冷淡:“她怎么回来了?”
自从回门闹的不愉快之后,慕元春几乎没回过府。慕正善也只当没这个女儿。这大半年来,太孙领军去了边关,慕元春在太子府里也十分低调,很少出太子府。谁也没想到,她今日竟然回来了。
张氏也觉得膈应。可慕元春人已经回来了,总不能不让人进府吧!就算看在慕长栩的颜面上,也不便让慕元春这般难堪。
“老爷,还是请慕侧妃进来吧!”张氏不怎么情愿的张了口。
慕正善没出声,算是默许了。
不等张氏吭声,萧氏便主动笑道:“儿媳这就去迎一迎慕侧妃。”
萧氏性情柔顺,嫁到慕家之后一直对公婆温驯恭敬。张氏嘴上虽然刻薄些,其实心肠并不坏。时间久了,和这个儿媳相处的还算不错。闻言笑着点了点头。
宋茵茵对慕元春和慕念春之间的恩怨也有所耳闻,忍不住低声问道:“好端端的,她怎么会回来?”
慕念春淡淡的扯了扯唇角:“等会儿看看就知道了。”以慕元春的性子,若是无事断然不会回来。
......
很快,穿着一身水红罗裙的慕元春便出现在众人面前。
很显然,周琰不在府里,慕元春的日子并不好过。美丽的脸庞清瘦了一些,眉宇间似有似无的浮着一丝清愁,愈发显得风姿楚楚。
“女儿见过父亲母亲。”慕元春无视慕正善张氏的冷淡,恭敬的上前请安。
慕正善淡淡说道:“慕侧妃不必多礼。”
慕元春眼里浮起点点水光,声音里透出几许委屈:“今日是父亲的生辰,女儿特地求了太子妃太孙妃回府为父亲庆贺生辰。父亲就这么不想见女儿么?”不等慕正善说话,又诚恳的轻声说道:“往日我年少无知,做了不少错事。伤了我和四妹的姐妹之情,也伤了父亲的心。如今我已经知错了,还请父亲再给我一次改过的机会。”
慕正善心肠再硬,对着这样楚楚可怜的慕元春也说不出绝情的话来,默然片刻说道:“既是回来了,就留下一起吃午饭。”
慕元春柔顺的应了声是。顿了顿,又小心翼翼的说道:“女儿整日在太子府里闲闲无事,此次难得回来,想在家中住上几日再回去。不知父亲母亲能否应允?”
还要住几天才走?!
张氏自然百般不情愿,一时间却也找不出什么理由来推脱,忍不住看向慕正善。慕正善倒也没被几句话哄的昏了头,淡淡说道:“太孙殿下不在府里,你就该代殿下尽孝,好好伺候公婆。哪有回娘家住的道理。”
慕元春抬起眼,眼眸中满是恳求:“父亲教训的是。女儿也知道这个要求有些过分了。可女儿自出嫁之后,还从未回过府住上几日,心中实在思念家人。还请父亲应允女儿这一回。”
慕念春出嫁之后倒是回府小住过几回,慕元春提出这样的请求还是第一次。他就这么拒绝,确实有些不近人情......
以前有周琰护着,慕元春在太子府里的日子还过得去。周琰离开京城之后,慕元春在内宅里的生活可想而知。在蒋氏生下了儿子之后,慕元春就更难熬了。想回来住几日,大概也是为了松口气。
慕正善犹豫片刻,终于还是点了点头。
慕元春一脸压抑不住的激动欢喜,眼中闪起了水光,哽咽道:“女儿多谢父亲。”
......嫁到太子府之后,慕元春的演技明显有了长进。这一番作态,简直浑然天成毫无破绽。
慕念春眸光微闪,似笑非笑的扬起一抹讥讽的弧度。有意让慕元春看的清清楚楚。
慕元春却视若未见,莲步轻移走到了慕长栩身边:“大哥,许久不见你了,你近来还好吧!”
慕长栩淡淡一笑:“每日好吃好睡的,身子早就养好了,你不用总惦记着我。”却并未问及慕元春在太子府里的情形。
原本亲密无间的兄妹两人,在不知不觉中渐行渐远,如今竟已这般冷淡疏远。
慕元春心中一痛,脸上却没表露半分,展颜笑道:“我们兄妹已经很久没见面了,我在府里住几日,正好有时间和大哥亲近说话。”
慕长栩嗯了一声。
寒暄了一圈,总算轮到慕念春了。
慕元春的眼眸刚掠过来,慕念春便抢先一步笑盈盈的张了口:“大姐,今天我们两个一起回娘家,你就别和我讲究计较那些俗礼了,叫我一声四妹就行了。”
......短短一句话,便让慕元春的脸色微微一变。
只是一眨眼的功夫,慕元春就恢复如常,抿唇笑道:“四妹说的是。既是回了娘家,我就像往日一般叫你一声四妹。”又一脸关切的问道:“太孙殿下已经有些日子没让人送信回来了,不知四妹有没有收到齐王的家书?”
这话正问中了慕念春心里的隐忧。慕念春神色淡然的笑了一笑:“边关战事紧急,距离京城又有千里之遥,来回送信不便。我也有些日子没收到信了。”
眼下大秦两处交战打仗,几乎牵动了所有人的心。不管是文官武将,还是贩夫走卒,见面必会谈论战事。就连内宅女眷们到了一起,也会窃窃私语议论一番。
慕念春起了个头,话题就很自然的转到了战事上来。
慕长栩一直为自己未能随行去边关耿耿于怀,叹道:“枉我饱读圣贤书,一心以为能建功立业报效朝廷。没想到一开始行军打仗,我就成了百无一用的书生。”
少年时一心扑在书本上,极少练习骑射。现在后悔也来不及了。
张子乔安慰道:“表哥不必这般气馁。打仗非你所长,不能随行去边关也是没办法的事。想为国出力,不止上战场这一条路。日后总能找到更好的机会报效朝廷。”
张子乔这么一开解,慕长栩的心情总算好了不少。
一提起战事,慕正善也是一脸面色凝重:“眼下朝廷两处都在兴兵,国库早已捉襟见肘难以支撑。全靠着往年的存余在苦苦支撑。看现在的架势,这仗一时半会儿根本打不完。户部尚书年纪老迈,右侍郎病倒了,如今主事的是户部刘侍郎。听闻刘侍郎私下向太子禀报,户部所筹措的粮草最多只能撑到明年春天。若是战事一直这么胶着,只怕大秦就快被拖垮了。”
打仗不仅要靠兵力,更要看国力。大秦休养生息多年,可一旦兴兵打仗,再丰盈的国库也经不住几十万大军的日常消耗。不到一年时间,就已经开始告急了。
刘侍郎在朝会上一力承揽重任,从不叫难诉苦。私底下却暗暗焦虑不已,向太子坦诚户部最多再撑上三四个月。到了明年战事还不结束,就得加收税赋。
因为战事的缘故,市面上的粮价已经高到令人咋舌的地步。朝廷一纸平定粮价的公文收效甚微。普通百姓们想填饱肚子已经不易,若是再加收税赋,极易造成民乱。不到万不得已,绝不能走到这一步。
这个道理很简单,谁都想得到。可想的再透彻,几十万大军的粮草问题依然像座大山一般明晃晃地摆在那儿。唯一的解决办法,就是在三四个月之内打退鞑靼人,再平定赵州。
慕长栩接过话茬侃侃而谈:“边关战局有了明显的扭转。自从太孙和齐王领军到了边关之后,边军士气大振,打仗赢多输少,边城已经也夺回了几座。不出意外的话,打退鞑靼骑兵是迟早的事。关键就在于时间长短。”
“赵州那边倒是更令人忧心。”张子乔叹道:“听闻韩越治下极为严苛,令出必行,赵军十分骁勇。平远侯领十二万大军,却迟迟没攻下定州,更不用说赵州了。”
赵王久病不起,赵州真正的主事人早已是韩越。韩越素有大秦第一猛将之称,治军严厉,麾下颇多猛将精兵。依傍着地利,牢牢的占了上风。
朝廷大军屡屡攻城攻不下,赵军也不主动出击。分明是打着消耗朝廷兵力国力的主意。这么拖延下去,自是对朝廷大大不利。
提起韩越,张氏忍不住看了慕念春一眼。
慕念春曾被韩越掳走一事,只有寥寥几人知道真相。慕府的下人们虽然被派出府搜寻慕念春,却不知道实情。就连慕元春对此事也毫不知情。张氏口中不说,心里却暗暗疑心过慕念春当日被掳走的真正缘由......
慕念春神色不变,心里却远不如外表来的镇定。
韩越前世凭着武力和阴谋夺了天下,虽然有失光明正大,可韩越的精明厉害也是毋庸置疑的。平远侯十有八九不是韩越的对手。唯一能敌得过韩越的齐王,如今却远在边关......
所有事早已脱离了原有的轨道。谁也不知道战事结果会如何。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