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
这样严肃认真的陆云逍,最是让夏清语没有办法。想到此事的确关系不小,她只好挥挥手道:“算了算了,快找人过来,我现场演给你看,叫你知道知道,什么才是真正的毒眼。”
一句话让陆云逍也不由得莞尔,便命朝云去找人过来。他这里看着夏清语笑道:“虽然你这嘴巴如今越来越毒,但不知怎么,竟比在府里的时候看着要顺眼些。”
夏清语一扬下巴,得意道:“怎么样?后悔休了我吧?哼!可惜啊,我是不会给你吃回头草的机会的。”
“你……”
陆云逍简直无话可说了,这女人,不但嘴巴毒了,怎么连脸皮也变得这样厚了?看她那沾沾自喜的模样,说出这种话来,竟似没有一点羞怯难堪。最要命的是,他竟然不觉着这样有什么不对,仿佛夏清语就该是这个样子,他甚至觉得这话虽气人,却有些率真的可爱。
陆云逍忍不住便扶额叹息了一声,也没有和夏清语斗嘴的心思了。好在这时候朝云已经引了几个身材差不多的丫头小厮进来。夏清语一个个看着,竟真的能报出每个人的身高差距,虽然不是没有一点误差,但这份儿眼力已经足够让屋中众人震惊了。
其实这还真不值得大惊小怪。夏清语的眼力本就厉害,在现代时看病问诊,见了多少人?体检的时候又是多少人?身高这种东西,见得太多,不经意间也就记忆的越发清楚牢靠,哪怕是差着一寸的距离,她不能准确说出,但心中也是隐隐约约有个概念,知道这个人要比另一个人矮一点点的。
试验完了,陆云逍这一次是终于放下心来。想到夏清语之前对自己的怀疑不满,他却也无话可说了。因轻轻咳了一声,方小声笑道:“这还真是没想到,你竟然有这份本事的。”
“你想不到的地方多着呢。”夏清语冷哼。陆云逍挥手命众人出去,听她又哼声道:“其实何必这么麻烦?不但身高不符合。就是那腿上的伤,也可以看出乃是长刀所致,陈家大概以为编个谎就能瞒过我去,却不知刀伤若是细细去分的话,从着力点,刀的方向等等都是不一样的,那个伤口明显是被人从上而下砍出来,可陈一两却说陈二两是在后院的时候不小心跌倒,让家里铡草的铡刀伤了腿,可若是摔在铡刀上,也该是从下而上的刀口,仅这一点,便可以知道那不是陈二两了。”
陆云逍哭笑不得道:“既如此,你怎么不早说?”
夏清语冷哼道:“你给我说的机会了吗?巴巴的找人来试验,既如此,我又何必推辞?能在陆大人面前显摆,这机会也是很难得呢。”
陆云逍让她噎的说不出话,想了想,又正色道:“如今虽然可以肯定武田就在陈家。可是上一次,杨明带人并没有搜出来,可见陈家也是将他窝藏的很深。你之前说你可以做手脚,保管让我们搜到人,却不知这要怎么做?”
谈起正事儿,夏清语也就严肃起来了,沉声道:“这个不需担心。我在那个假陈二两的腿上撒了止血散,这止血散中我安排了两味有独特气味的药材,那陈二两怕是不敢用水洗伤口的,如此,只要找两条狗,给它们闻一闻这止血散的味道,带到陈府,自然就可以把那个假陈二两给揪出来了。”
“好。这太好了。”
饶是以陆云逍的见识,听了这番话也禁不住拍案叫好。因兴奋站起身道:“杭州卫所就有猛犬,是经过专门人训练的,我这就立刻派人去通知杨明,到时让他把狗带过去。呵呵,难为你,怎么想出了这样一个主意。很好,如此的话把握当真是大得很了。”
夏清语看着他兴奋地来回踱着步子,仿佛那武田已经抓在手里了一样,心中虽然对这个渣男还是不太感冒,但却也不得不承认,自己也是很欣慰的。
因便拍拍手笑道:“好了,我能做的,已经都做到了,剩下的,是不是该拿钱走人了?”
拿钱走人这四个字如同一小盆冷水,瞬间把陆云逍的兴奋之情浇灭了一些。他看向夏清语,哭笑不得道:“好,你和朝云去账房上支钱吧。”
“也不说个数目,不怕我狮子大开口?”夏清语挑眉,却见陆云逍翩然一笑:“谁让我求到你了呢?若你真是那种贪得无厌的无耻之辈,我也只能认了不是?”
“算了,不逗你了,赶紧去办正事儿吧。我想着,你这莫名其妙的高烧也该药到病除了吧?”夏清语耸耸肩,从荷包里拿出一小包止血散放在桌上,交代完便往门外走,朝云连忙跟在她的后面,眼看着走到门口了,忽然听到身后传来陆云逍的声音:“多谢你。”
“不客气。”
夏清语没回头,只是举起手摇了摇,随即出了房门,眼看朝云亦步亦趋跟在自己后面,她便站住道:“行了,你回去吧,大门我又不是不认识。”
朝云愣了一下,接着呐呐道:“那个……大奶奶不是要去账房上取银子吗?”
夏清语哈哈一笑:“笨蛋,我故意气陆云逍的,你也信?”话音落,她方正色道:“当日海匪来袭,我曾经和他说过,但凡有能用得到我之处,我必定尽心竭力。你以为这话我是说着玩儿的吗?”
朝云吃惊的看着夏清语,吃吃道:“奶奶,您……您如今性子变了许多,奴才知道。只是……您连银钱都不贪了,这……这转变的也未免太大了吧?”
“谁说我不贪钱?”夏清语翻了个白眼:“这世上就算真有视金钱如粪土的,那也绝对不是我。只不过,君子爱财,取之有道。我虽不是君子,只是个女人,却也知道海匪之事,乃是关系天下苍生,陆云逍固然是匹夫有责,可我夏清语同样是匹妇有责。行了,你回去吧,我医馆里还有一大摊子事儿呢。”
朝云愣愣看着夏清语走远,这里揉了揉眼,仿佛要再确认一次那背影似得。却见那主仆三人转眼间过了影壁,消失不见了。不知为什么,他脑海中就浮现出当日对方离府,陆云逍被老太太逼着不情不愿的去追她,却铩羽而归的那一幕。记得那时,大奶奶也是走的这般坚决,连头都不曾回一下,所以她对爷,真的是从被休的那一刻,一直到现在,都再没有一点儿留恋了吗?
夏清语可不知道朝云这小厮此时心中的难言滋味,她只是觉得自己这一次为剿灭海匪的事出了力,当真是快活得紧,因连脚步都轻快了许多。白蔻白薇如今也知道事情真相了,看着前面昂首挺胸的主子,心中一股股热血上涌,只觉着这样的奶奶,真是为她去死都甘心。
两个丫头正澎湃着,就听一阵嘈杂声传来,扭头一看,只见另一条岔道上忽然拐出一群人,当先一人正是甄姨娘,她身旁则是一名大约五十多岁年纪的老头儿,仪表堂堂长髯飘飘,颇有几分仙气。身后是白芷琥珀和一大群的婆子丫头簇拥着,可见这老头的身份不同寻常。
甄姨娘看见夏清语,再看看她来的方向,便知道这是从陆云逍书房中出来的,一瞬间,那真是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一双眼睛中都似要喷出火来,偏面上还要带着虚假笑容,站住了看着夏清语道:“既然来了,怎么这么快就要走?不留着吃晚饭么?”
夏清语本不想搭理她,和这种女人有什么话好说?奈何对方不知趣,竟然主动挑衅,于是便微微一扬头,淡然笑道:“不用了,对着这府里任何一个人,我都吃不下饭。”
话音未落,就听身旁琥珀冷笑道:“既如此,奶奶怎么还来这府里寻不自在?你该离我们远远儿的才是。“
夏清语笑道:“我可不是想着要离你们远远儿的呢,不然当初也不会从京城千里迢迢来到江南,谁承想我前脚来,你们后脚也到了,还偏偏在杏林馆附近买了宅子,难道这怪我吗?至于我今天为什么要来这里,你该去问陆云逍,不该问我。”
她说到这里,便用讥诮的目光看着甄姨娘,言下之意这是你们爷请我来的,可不是我主动登门,有本事你去质问他啊。
甄姨娘果然被气得肝火旺盛,一时间连理智都没有了,冷笑咬牙道:“你不用得志猖狂,你可知太太就要来江南了?那时候我看你还怎么狂的起来。”
太太?
夏清语愣了一下,片刻后才明白过来甄姨娘说的是谁,不由得又好气又好笑,摇头道:“我说你糊涂了吧?我和陆家早就没关系了,你们太太来了,还能管得到我吗?不过你说的也没错,你们太太来了,倒是可以好好管管她儿子,只要把她儿子管住了,他就不会老去烦我了,不错,这真是一个好消息。”(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