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此刻此景。
我唯一能说出来的字。
不过是一个好。
如果能过得此劫,我同你一起回到富阳县,以前的事情想不起来没有关系,我是洪青廷,身体是她的,发肤是她的,眼前人便是那个与你青梅竹马一同长大的表妹,小时候,是不是曾经说过长大后也一直要在一起的,以后,以后我慢慢地问你,记忆都藏在大脑的深处,总有一天会回来,我会变成完完全全的洪青廷的。
离开富阳县时,许箬荇给我的最后一句话是:青廷,你是不是都忘记了。
我没有敢回答,因为,因为我不想看到你伤心的样子。
“我没事儿。”竭力给他一个好的笑容,这会儿不是考虑我个人安危的时候,“表哥,你那边怎么样。”
“那三人并没有再恶化下去,我猜测或许因为他们接触到的不是第一污染体,瘟疫传播过来时,已经隔掉一层,所以挥发慢了许多,不过我身边的药已经用尽,必须要出去找药,先回屋再说,白大人才是最危险的那个。”他不避嫌地还是握着我的手,我想说万一会传染的,不过心里头多少带些甜丝丝的,由着他去吧,不差这一时,他这么来回忙碌,手上接触的病患又多,自己连半颗解毒药也没吃过,要真找不到药,大家都逃不掉的。
手回握过去,躲在他的掌心里,他回给我的笑颜,暖暖的,让人舍不得将眼神转开来。
刘喜呆呆站在那里,基本没敢动,见我们进屋,我脸上还带着笑容,不觉大喜道:“姑娘是不是没事?没事太好了,太好了。
“没事,都还好。”我随口应道,眼神一晃,动作很快吗,已经把地上那位也捆严实了,很好很好,回头让你们太爷给你封赏。
话说你们那位太爷真该抓起来,遇到难事居然将烂摊子一撂,空县衙扔给外头人,自己跑得人都没影子,县太爷之所谓叫太爷,便是一个县的家长,如百姓的父母,有这么扔下孩子不管的狠心父母吗,回头看白苏岸大人不查办了你。
“将白大人先解开,这病的习性我多少了解,即便发作也不会伤害别人的,这么捆着真耽误事情。”许箬荇平静地指挥,刘喜赶紧去替白苏岸松绑,这绳结还真是他才能结,七绕八弯,像是个中国结似的。
白苏岸依旧半点力气没有,只能懒懒地躺着,刘喜还很细心,特意帮他松松手脚的筋骨,怕他躺久了会血脉不通,白苏岸盯着我看,我指指自己道:“有话要对我说?”
他却别过头去,半个字没说。
以前我还以为许箬荇的性子才算别扭,看来这位也是当仁不让。
把毛胡子往这边带是我一时疏忽,可我心里头只记得他武功好才急着找靠山,其他的情急之下统统忘记得一干二净,最糟糕的事态之下,我也是尽力保护好人员安全,没有让毛胡子伤到他一丝汗毛。
许箬荇看一眼毛胡子,眼里带着憎恶,用足尖踢一踢道:“将此人关进你们牢里,单独关,免得还害了其他犯人。”
他板着脸说这两句,言下之意,就是此人他不准备诊治,要是病发便是此人活该,毛胡子显然也听明白了,吓得面无人色,可惜双手双腿都被捆着,不能跪地求饶,光靠一张嘴喊道:“求大夫开恩,求大夫开恩,我不想死,我不想被恶鬼缠身。”
许箬荇直接从他身边跨过去,连多看他一眼都觉得多余。
刘喜拖曳着毛胡子往外走。
“你速去速回,还有很多事情。”许箬荇叮嘱道。
“是,许仵作,我将他关押收监马上过来。”
毛胡子还在叫,声音被带远了:“我家里还有一个老娘,我要是死了,老娘没有人养老送终啊,大夫,你不能眼睁睁看着恶鬼将我吞吃啊,我老娘还要人养啊。”
许箬荇连眼皮都没有抬一下,有时候,我也真佩服他的涵养功夫,我是比不上他,扯扯他袖子道:“那人也的确罪不致死。”
“我恨不得他立时便死了。”
表哥,你真干脆,我心里头默默地插嘴道。
“可我认识他娘,他真有个老娘,婆婆年纪大,不能接受这丧子之痛。”我锲而不舍地扯他的衣袖,能救则救,不是常说医者仁心,多救一个是一个。
“青廷,我不过是吓吓他,实情是我手中无药,莫说是他了,即使是此刻你发作了,我也束手无策,因此,这里先交给白大人,我带你去找药。”
“外头什么声响,像是有许许多多的人聚集到县衙门口来了。”我支起耳朵,他们该都有听见,这么多人一起说话的声音,呼天喊地,有人叫,有人哭的,炸开锅一般,“我出去看看。”
“青廷,回来。”许箬荇将我拉住。
“怎么?”我不解地看着他,一听都知道是些老百姓的动静,又不会有危险的。
“你慢慢走。”他仔细叮嘱我道,“这会儿起,你都慢慢走,不要跑,不要心绪激动,知道吗?”
原来是为了这个,我点点头道:“知道,我不会给表哥添乱的。”
“怎么会。”他替我将额前的碎发拨一拨,“看一眼怎么回事,赶紧回来。”
“好。”我就差给他敬一个标准的军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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