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没有等我来得及细想,接下来的诸多事情让我忙得一时无法分心再去想,阿北找了两个年纪长些,操办此事经验丰富的妇人过来帮我,新衣宽下,换成白麻的素服,因为是姐妹的关系,倒是不必披麻戴孝这样麻烦,花莺歌的尸身被擦拭干净,换上她生前最喜欢的衣裙。
“姑娘,夫人最喜欢的那件,麻烦你过来看一看。”
“好。”琳琳琅琅挂满整个衣柜,还细心地用装满鲜花的香囊点缀,以确保每一件拿出来穿时都是芳香袭人的,这些身外之物还簇新簇新的,主人已经不在,我指着其中一件,“便是这一件了。”
百鸟朝凤图,她死后,便让她如了愿吧。
金步摇取下后,已经直接送去交给赵瑄,带回话来,所有的一切都在沁芳阁办理,不能出这小院,一方面,莺歌夫人不过是个妾,不能弄得过于铺张,另一方面,莺歌夫人的死因还有待斟酌,暂且停尸不发。
花莺歌躺在那里,长眉入鬓,嘴唇鲜红,脸颊都被扑了淡淡一层胭脂,掩盖去死人皮肤的发青之色,我坐在她跟前,一坐可以很久,有人给我送饭过来,我位置都不用挪动,一口一口地吃下去,鲜美肥腴的菜肴,在嘴里像是空气,一团一团,咽下去,觉得饱就放下筷子。
没有什么人过来陪我,铃儿疯了,菊儿被关起来,还有一个巧儿,她比我还要忙碌,替花莺歌洗漱的人都是她,其他的人,面目模糊,我都不记得。
原来,我在这里,只是一个过客。
我记得曾经笑着对顾连山大人信誓旦旦地说道:“大人,我只要一个月时间便能回来了,你要记得答应过我的诺言。”
那时候,他眼底有些东西,我看清了却不太明白。
这会儿,我懂了,那是一种悲悯,他预计到了死亡,怕吓着我,才没有告诉我。
但是,我已经不是第一次面对死亡。
以前是,到了这里依旧还是。
“姑娘,蝶舞姑娘,你要去哪里?”身后有人唤着我的名字。
我头也不回,向前走出去,走到门外面,深深地吸一口气,没有人会追出来,她们不过会猜测我想找个无人的地方偷偷地哭一场,于是,我慢慢地走,一边留意着身后,走出一段路后,我越走越快,越走越快,昨天夜里,我打听到菊儿被关在哪里,我要去找她,有些事情似乎只有她能够替我解惑。
路过听风居时,那里还是一片焦土,是不是这段时间里,赵瑄过于忙碌,连找几个工匠来收拾一下的空闲都没有,或者已经彻底将这堆地方给忘却了,烧剩下的木梁,七横八竖地堆集在一起,很是苍凉。
我没有停下步子,我的目的地并不在这里。
柴房的门被粗如儿臂的铁链锁住,我尝试着推一下,根本不可能打开的,幸好上面还有扇窗子,并没有封死,留下两根手指这样宽度的缝隙,我凑过去向里面张望,里面的光线太暗,实在看不清楚,好似堆放着直到屋顶的柴火,我只得再贴近一些,小声叫道:“菊儿,菊儿,你在不在。”
悉悉索索的一阵动静后,一个女声有气无力地回应:“姑娘,是蝶舞姑娘吗?”
我用力将那个缝隙掰得更开一些,看到蓬头散发的人儿,不过才两天,圆圆的脸儿削去了两边,将自己带来的一包点心塞进去,都是特意挑选的,一口一个的大小:“菊儿,他们有给你水喝吗。”
她狼吞虎咽地将东西往嘴里头塞,无暇回答我的问话,我倒是很怕她会噎住,将个酒瓶子又送进去,:“里面装的是糖水,你慢慢喝,东西不要吃得太快,我在门口替你看着,没有别的人,不要着急。”
她唔唔几声,显然是饿极了,大概关了两天就饿了两天,所有的人都这么忙,没准等她饿死,都没有人会想起她来,她不过是个微不足道的小丫鬟。
“你的伤,疼不疼?”那时候,我听人禀告赵瑄,她被打得晕过去了。
“还,还好,这屋里有很多稻草,铺好了睡在上头不是很痛。”
“这是伤药,你自己涂一涂,先凑合在里面度日,等有机会的话,王爷会放你出来的,也不是犯了多大的罪。”关几天,给她个教训也就是了,菊儿以前不是说过,她并非第一次挨板子,所以,不会太难熬过。
“姑娘,你对我真好。”她的声音慢慢梗咽起来,一边抽抽搭搭的,一边继续塞吃的。
我等她都吃完,咽好,时间已经不多了,我丝毫没有犹疑地问道:“菊儿,你知道莺歌夫人与秦天将军以前便有私情的,是不是。”
那个装着糖水的瓶子砸在地上,一地碎片。
良久。
才有一个字的回答:“是。”
十分肯定。
“你能告诉我,是多久以前吗。”
“姑娘问这个为何,夫人她已经不在了。”
“正因为她不在了,我更想了解清楚,在我未曾入府之前,发生了些什么。”除了菊儿,我再想不到还有什么人会告诉我真实的答案。
“姑娘,你容我想一想,肯定时间不短了,但是亲家老爷来得次数并不多,到底是什么时候,是什么时候。”里头发出咚咚咚的声响,大概是她用力在想,拿自己脑袋在撞墙,“我想起来了,是王妃去世的头七。”
“你,你确定?”我紧张地全身发颤。
“是的,姑娘,我能肯定。”(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