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奕安,我们在这里。”
苏江沅脸色一白,回头就看到季奕安手里正拿着登机牌之类的东西,朝着两个人走了过来。
苏江沅不着痕迹移开目光,甚至向后退了几步,冷着脸看向身边的萧儒桥,“他为什么会来?”
她早说过的,她这辈子都不愿意再看到这个人,恶心。
萧儒桥抬手拍了拍苏江沅的头,口气里颇有种语重心长的意思,“苏苏,你还小,很多事情你不懂。那天发生的事情我都听说了。奕安其实也后悔了,所以才想趁着你回去的时候,过来送送你。”
苏江沅撇卡脸,直接选择不听,萧儒桥的话依然没停,“奕安一听说你今天要走,又怕耽搁时间,就主动提出要提早一步过来,帮你想办法早些拿到登机牌。”
话说完,季奕安已经走了过来,将手里的登机牌和证件递给萧儒桥。身边的苏江沅已然扭开脸,一眼都不愿意看季奕安的意思。
季奕安面色平静,似乎也没受到什么影响,盯着小女孩的侧脸沉沉说了声,“那天的事情,我欠你一个道歉。还有,一路顺风。”
话没说完,苏江沅忽然扭过脸,一把从萧儒桥的手里抢过登机牌和自己的证件,一手拉过自己的行李箱,头也不回地过安检。
因为心情不愉快,所以连她的证件是什么时候到了季奕安手上的,她都没了知道的兴趣。
反正,她再也不会见到这个男人了。这辈子,都不会跟他再有任何交际了。
过了安检,她下意识地回头看向大厅,萧儒桥看到她,抬起手来跟她挥手道别,嘴里似乎还在喊着什么,因为距离有些远,苏江沅听不太清楚。他身边的季奕安,早就不见踪影。
苏江沅抬手跟萧儒桥挥手道别,目光下意识地在大厅里流转,总是下意识地希望。在她最后转身的这一刻,能看到那一抹熟悉的身影出现。
哪怕,只是一瞬间也好。
可她到底失望了。
机场广播里,一遍遍播放着催着登记的消息。苏江沅的脸色一点点白了下去,最后咬牙转身离开。
上了飞机,苏江沅才后知后觉地发现,温承御给她订的机票是公务舱。
她心里清楚,这个男人看着总是一副平淡疏离克制的样子。可只有她心里清楚,他到底有多好多贴心。依照他如今的经济水平,怕是连个经济舱都要花费掉他一大部分的薪水。
漂亮的空姐看着站在机舱过道里低着头一直没动的苏江沅,走过来客客气气用英文问她,“你好女士,需要帮忙吗?”
苏江沅抬起头,空姐当时就吓了一跳,“女士,你怎么了?”空姐自然不会明白,刚刚还好好进来的年轻女孩,为什么不过低头的瞬间,就满脸都是泪水呢。
在空姐的帮助下,苏江沅找到了商务舱里自己的位置。苏江沅坐下去,对着空姐说了声“谢谢,”,又给自己要了眼罩,换上了一双拖鞋。调整好座位,拉过身上的毯子,直接躺了下去。
浑身的力气都像是被抽空了一般,她连身边的人坐下的动作都没有感应到。外头巨大的轰鸣声,自然也没有听到。脑子里浑浑噩噩的,乱七八糟地想些东西, 却又摸不着边际。就这么浑浑噩噩睡了长长的一觉,醒来已经过去了三个小时。
空姐正推着餐车从她身边经过,贴心地问了一句,“女士,需要用餐吗?”
苏江沅肚子里空落落的,随意点了一份,放在跟前的时候,却是索然无味。她索性不吃了,拉过毯子又是一场长长的休眠。
长途的颠簸,让她的脸色看起来很差,精神也很差。
她觉得背上身上,都是睡着的时候,被长时间维持一个动作拉扯出来的疲惫感。胃口一直鼓鼓涨涨的难受,她跟空姐要了一杯白水,就着前一夜温承御已经给她准备好的胃药,仰头喝了下去。
倒头又是睡。
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在飞机上呆了多久。
飞机在香港停下的时候,正是夜晚。她下了飞机,直接又上了另一架飞机,转眼又是一段长途跋涉。
等她再一次醒来的时候,辛城已经到了。
她下了飞机,一手揉着疼痛不已的太阳穴,一手拖着行李。上午的机场人头窜动,苏江沅低着头,一路从人群里穿过去。
她只觉得累。
浑身上下,哪儿哪儿都是累。
一个人出了机场大厅,拖着行李走到路边拦了车子,报了卫家的地址,她就往后座一靠,直接闭上了眼睛。这一次,因为距离不远,她没有睡着。脑海里断断续续的,都是一些在国外和温承御相处的画面。
才刚分开,就迫不及待期待下一次的见面,异常想念。这种滋味,真特么不是滋味。
车子开到一半的时候,她掏出手机,准备给温承御打个电话。脑子里轰轰作响,疼的很,索性点开短信页面,给他发了条短息过去。告诉他,自己已经安全到达辛城,马上就会回到卫家。
等了很久,也不见那边有消息回复过来。
苏江沅心里的那些哀怨,顿时变成了火苗。可她知道白天的这个时候,他大多数时候都在忙。理解是一回事,可心情又是一回事。
车子转眼到了卫家大门口,门口的警卫远远地从敞开的车窗看到苏江沅,小跑步一路跑了过来。
“小姐,你回来了。”
苏江沅客气地冲着来人点了点头,掏出钱递给前方的司机,推开车门下了车。
警卫利落地从后备箱里拿出苏江沅的行李,回头看了她一眼,“小姐,我帮你把行李带进去。”不等苏江沅说话,人已经进了大门外。
苏江沅一路朝着大厅走去,路上远远地看到老卫等在一颗大树下,见苏江沅看过来,抬步走了过来,脸上露出丝丝安慰的表情来,“小姐,你终于回来了。”
苏江沅面色不善地看了老卫一眼,口气很差,“有什么可担心的,难不成你以为我会带人逃跑?”
老卫脸上一僵,神色不是很好。
苏江沅也意识到自己的口气有些差了,抬手揉了揉自己的脸颊,叹口气,“老卫,我坐了一天半的飞机,头很疼。抱歉。”
老卫点点头,看着苏江沅的神色转眼就多了几分探究,苏江沅抬头的时候,又迅速地隐藏了下去,低声道,“小姐,你别怪我。你一个人在国外那种地方,我们又一直瞒着老爷子。万一你出了什么事情,我也不好交代啊。”
苏江沅抬眼看他,“爷爷还不知道?”
“我们一直都还瞒着。”
苏江沅闭上眼睛,长长地吐了一口气,“老卫,辛苦了。”
两个人一前一后进了大厅,老爷子没在客厅。老卫上了楼梯,推开某个房间的门看了看,转身冲着楼下的苏江沅将招呼,“小姐,老爷和少爷在这里。”
苏江沅调整好最佳状态,一路上了楼,还没到门口,老卫转身就冲着里头的两个人喊了一声,“老爷,小姐回来了。”
里头的老爷子和卫闽正在下棋,老爷子听到老卫这么一嗓子的时候,举起的棋子就悬在半空中,还没落子,手一抖,棋子就掉在了棋盘上。
老爷子原本平静的脸色说变就变,顺手拿起手边的棋盒,朝着门口就砸了过去。
“爸——”对面的卫闽站起来,想要阻止已经来不及。
瓷质的棋盒掉在地上,瞬间变得粉碎。
因为门是开着的,棋盒掉在地上的时候,苏江沅刚好就差了那么临门一脚。她一脸紧张地抬头看,老卫立马给她使了个眼色,苏江沅反应过来,抱着腿就蹲在了地上。
“好疼——爷爷你好狠的心!”
老爷子一听不对劲,也没心思看看事发现场,急急忙忙就站了起来,拿过一旁的拐杖就出了门,劈头就问,“丫头,伤着哪儿了?”
扭过脸,就见原本蹲在地上的苏江沅,忽然扬起脸来,笑了,“爷爷。”
人已经站了起来,双手一把缠住了老爷子的胳膊,整个身子都贴了过去,“爷爷,我知道你是最疼我的,你不要生我的气,好不好?”
老爷子气哼哼地一巴掌拍在苏江沅的背上,“臭丫头,你还知道有我这个爷爷。我老头子生了病住了院,你倒是好,收拾行李就出门了,连个电话都不打。看来我真是白养你了,哼!”
说归这样说,老爷子到底是不敢说太重的话。
这丫头就是他的心头肉,打一巴掌自己都觉得心疼。她哪天怕是要喝自己的血,他肯定连眉头都不皱一下。
虽然伤心,到底也不忍心。
苏江沅跟只小狗似的蹭到老爷子的另一侧,可怜巴巴的地看着老爷子,“爷爷,我怎么会丢下你不管?老卫没跟你说吗?我一听说你生了病,就马不停蹄到处给你找肾源去了。这些日子,我虽然在外头,但是也记挂你啊。而且你看,我也没好过到哪儿去啊。”
说完,苏江沅抬手指了指自己的脸。
即使不用看,相信这会儿也是要多差就有多差吧。
老爷子一愣,倒是没想到苏江沅会这么说,“胡闹!卫家没人了,找个肾源还需要你一个小丫头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