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宫宴开始,萧左与众妃和众皇子们团聚。可惜今年不能同乐,也没有大肆操办,少了很多热闹的气氛,宴毕就各回各的住处去了。大家为了讨萧左的欢心,还想了个名头,说回去后要各自为大赵灾民祈福。
在整个宫宴过程中,皇子们倒罢了,除了九郎略显郁闷,一直狂灌酒,离开时有些醉了之外,其他人还正常。可妃嫔们虽然尽量低调行事,避免奢华,却还是精心打扮,争着获得萧左的的注目。只有月嫔,一直沉默安顺,看起来倒真正有些忧国忧民的意思。
萧左下午在金云宫惹了气,晚上还未消。他再宠崔淑妃,毕竟是大赵之主,哪受了这般对待,于是就故意冷着崔淑妃。偏今天又格外喜欢月嫔那贞静的样子,宴席结束,直接去了月影宫,把个崔淑妃气得犯了心口疼。
月嫔的位分不够,本来不能占据一宫。不过,她号称大赵第一美人,所以入宫后有了优待。
这应该是招人妒恨的,幸好她虽生得美貌,却并不太得宠,至少越不过崔淑妃去。加上为人老实温和,从不张扬,衣服饰物还经常有点老旧,家里父兄又官卑位小的,对他人形不成威胁,所以这几年也算过得安乐,左右没出什么大事。
因为萧左不常来,特别是这种大日子更不会踏足除金云宫处的其他地方,月嫔和她身边的宫女太监都比较慌乱。这种诚惶诚恐又惊喜万分的样子,和那位恃宠而娇还耍小性子的女人形成鲜明对比,令萧左心中爽得很,有特别的满足感。
萧左又见月嫔在回宫后就换了宽松的旧衣,一头秀发松松在头侧挽了个髻,脂粉不施,钗鬟不戴,脚下一双小巧精致的绣花鞋,低头时露出雪白纤细的颈子,真真是无处不可怜,即清雅家居,又温淡动人,登时心中荡漾。
“月儿起来吧。”弯下龙腰,伸出龙爪,亲自扶了起来。
“臣妾无状。”月嫔温顺中带着歉意道,“虽说要守岁,并不曾睡下,但却衣衫不整的面见皇上,请皇上恕罪。”
“天然去雕饰,清水出芙蓉。”萧左揽着月嫔的纤腰往屋里走,“这皇宫就是朕的家,也是你的家。在自己家里,要那么讲究干什么?依朕看,这样倒是好。”看惯了浓妆艳抹和华丽衣饰,此时只觉得从眼睛到心里都舒服得很。
“皇上请用茶。”进了屋,月嫔亲自侍候萧左,“不是什么好茶,是臣妾自己配的,倒是能消食解燥,皇上尝尝吧。”
萧左喝了一口,酸酸甜甜中带着甘香的涩味,很是不错。再四处打量,见屋里摆设虽不至于寒酸,却很朴素,节令的果盘点心也不那么精美。尤其今年雪灾,能保存的鲜果非常少,宫里也不是人人用得上的,月影宫更不会有。难得的是,在这样简陋的条件之下,他却感觉入目舒适、温馨。显见,月嫔心性从容,自己也能活出滋味来。那普通的花生瓜子摆在漂亮的小碟子里,上头铺了切得细细的青红色糖丝,又几块暗黄带白霜的柿饼。旁边最普通的栗子糕,衬了紫色的萝卜花,立即让人有了食欲。因为操心国事,又在崔淑妃那里受了气,宫宴上都没怎么吃东西,此时就着月嫔的一双素手,倒是用了不少。
唉,温柔一朵解语花,还号称大赵第一美人,以前他为什么总觉得沉默无趣呢?甚至于直到今天,才品出“好”字啊。
“皇上少用些吧?不是臣妾舍不得,只这些干果不宜多食。”月嫔一边把剥好了皮的瓜子花生放在萧左面前银白点朱流霞细磁碟里,一边软语轻劝。神情间,还似乎生怕萧左不高兴的。
她这样小意温柔,萧左怎么会不高兴,就笑道,“月儿说得对,那就不吃了。你也快坐下来,好好陪朕说说话儿。忙碌一年,也就今日能偷空得闲儿。”
月嫔依言坐在萧左身侧,仍然半垂着头,神情举止、容貌身段,简直无一不娴美。最大的优点是,她不多话,让萧左的心莫名其妙的静下来。
但凡是男人,心里头压着难以排解的情绪时,若正好身边有安静体贴的女人,就喜欢说说心里话儿。如今的萧左正是如此,沉默了片刻就拉住月嫔的小手道,“你跟朕说实话,身在后宫深院,可曾听到朝堂上的一些言论?”
月嫔犹豫了一下才低声道,“臣妾是听说西北有匪祸,皇上是为此烦恼吗?”
萧左的眼神阴沉起来,“果然,连你都知道了。”
见月嫔似乎有点惊吓,要起身道歉,连忙把她拉到自己怀里安抚,“这又不是你的错。朕是知道你的,最不爱掺和不相关的事。不过流言传着传着到了你的耳朵,又与你何干呢?你肯对朕说实话,朕心甚慰。”
大赵的女子强悍,虽然还不至于后宫干政,地总是喜欢插手插脚的、。他太明白了,他宠了三十年那个女人就是其中最出头的。
“那你也说说,对此事怎么看?”沉吟了片刻又说,并不容月嫔拒绝的道,“你只管放心大胆说你的,无论对错,朕都不会怪罪于你。”
月嫔犹豫了一下,才缓声道,“皇上问的,可是熊大人建议重新启用霍家军的事?”态度落落大方,绝不瑟缩或者胆怯,却也不咄咄逼人,更令萧左好感度大升。
“臣妾的浅见,霍家军已经消失很久,说要再度启用的话根本就是空话。”
萧左挑眉,因这想法与洪长志的大同小异,让多疑的他有了不好的念头。但又想,洪长志平时和得宠又张扬的宫妃都不多说话,何况悄无声息的月嫔?而疑心一去,登时就舒服了。
“可是,这个思路却可行。”月嫔却又道。
眼见着萧左的疑惑,轻声细语的解释,“臣妾是深宫女子,不懂太多的事。但却觉得,如今雪灾这样严重,就算皇上派出精兵强将,人多马杂,资重臃肿,到达西北时也很迟了,说不定得开了春。再说,将士们不适应那里的气候和地形,不像鞑靼人,长年累月在那里流窜,先天就吃了亏。战力大减是一方面,还有损皇上的英明。”
“那怎么办呢?”萧左愁眉不展,“虽说只是匪患,并非兵祸,可若放任边民被凌虐而不去管,实在有失朕身为天子的责任!”
说得真是好听,可他就没想想,边境的那些驻军是干什么吃的?匪患大到连边军都管不了了,那和兵祸有什么区别?
“臣妾没到过西北,不过听说民风彪悍。”月嫔想了想道,“皇上只要派个熟悉西北军情的将军,职位低些倒没关系,之后征民为兵。想必边民被欺压得狠了,家家有血仇,个个同仇敌忾,如果选派的将领善于统兵,那时军民一心,就一定能打退鞑靼土匪。等祸事过去,皇上好好奖赏这些大赵的子民,再让他们回家去安居乐业,岂不是好?”
萧左听到这儿,眼睛亮了。
边军那群窝囊废,太平日子过惯了,土皇帝做得舒服了,论起战力,根本就不是鞑靼人的对手。而且蛮子们假装土匪,他若派官兵大肆去剿灭,赢了不得意,输了更丢脸。关键是,他没做好准备,不想和阿鲁台直接撕破脸,尤其还是他主动的。
但月嫔的这个主意却解决了根本性的问题,以民兵击土匪,不是正合适吗?边民的青壮要保护自己的妻子儿女、父母亲朋,定然拼上性命,战力一定会很强大。就算不成,也能拖上几个月。等开了春,他自有新章程。
自然,他会下旨让边军尽全力提供军资,就不信那些软蛋敢抗旨或者糊弄自己。唔,可派个直臣去做监军,那相当于他的眼睛。至于说组织民兵的将领,找霍家军的残将来担当就行。
在西北,霍家军名号仍然有号召力,打着这个旗号容易征兵,而一两个将军于大局又无关痛痒。等战事结束,再封个无兵无权的空头衔,就算留在西北也掀不起大浪。最重要的是,如此一来还显得他胸襟非常宽广,不猜忌过去的蕃臣,任用贤才,不拒一格。
此计,真是大妙啊!
不过问题来了,因为雪灾,不仅道路不通,西北的军资也未必充足。这样一来,要打胜仗和要显得朝廷全力支持民兵,军资就要从各地调,于是运输就是个问题。还有还有,当年霍家军职位不高,但很能打仗的人都给踢到哪个犄角旮旯去了?得好好查查。
心里这样想着,关于运输的难题就情不自禁的念叨了出来。
月嫔伸出小手,按了按萧左皱紧的眉心,微笑道,“臣妾还有一个主意,不知当讲不当讲?”
“讲!”萧左今天对这个小妃嫔简直爱到心坎里了。
“臣妾是东北人,那年上京选秀又是冬天过来的。走的,是水路。”
萧左疑惑,“冬天南边还好,北边的江河都冻住了,怎么走水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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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6有话要说………
大家能猜到月嫔的用意咩?吼吼。
谢谢。(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