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印鉴,印鉴,必须得到景兴帝手中那枚印鉴,只有两印合二为一,这两百万才能从千秋钱庄抽调出来。
除了面圣,似乎无法可想了。
“你可有另外一枚印鉴的图样?只要见过了这枚图样,佳儿就定能仿制出一模一样的图样来。”猛地,沈宁想到了一个可能性,仿制另一枚印鉴,不用通过景兴帝,也能将千秋钱庄的钱调出来。
沈佳是沈则远的嫡女,在鉴华堂的时候,就显露了模仿的天赋,尤其是字画一类,能以假乱真。只要她见过图样,这枚印鉴,定能造得出来!
不料应南图摇了摇头,说道:“图样没有,每次印鉴合二为一,图样最后都会销毁,就是为了防止防止。上一次两印合一,差不多是二十年前的事情了。掌柜面都知道印鉴是怎么样的,可是谁都无法说出来。”
其实就算有图样,仿制也是不可能的。若果图样能轻易仿制,那么偌大的千秋钱庄,就要乱套了。
“这样不行……那么,就只能让唐密帮忙了,让他找到皇上那枚印鉴。且听听他那里的消息再说,总之,我不想你去冒险。”沈宁的声音越发沉着,快速思考着应对的办法。
这个关头,让景兴帝知道应南图的身份,引起景兴帝的忌惮,实在太危险了。沈宁怎么舍得应南图去冒险?一定有办法的,一定有办法的!
“……好的,就等唐密的消息。这两百万两,可以缓几天的。”见到沈宁的样子,应南图按下了真正想说的话语,这样回答到,他不想沈宁失望。
其实他想对沈宁说的是:景兴帝一定会知道他的身份的。
本来新皇登基,必定会召见千秋钱庄的东家,不知道为什么景兴帝迟迟没有召见他。若是皇上召见,就算不是为了这枚印鉴,他都必须应召面圣。
似乎有这样一个规律,你最不想遇到什么事情,偏偏那件事情就会发生,这就是怕什么来什么。在应南图这里,这个规律就出现了。
唐密那边还没有回音,景兴帝的旨意就送到了千秋钱庄总号:皇上有旨,诏令千秋钱庄东家进宫!
景兴帝的旨意,很快就被总号掌柜送到了应南图这里。接到旨意的应南图,除了苦笑,不知道该有什么反应。
该来的,总会来的,怎么都避不了。他和沈宁想的种种应对办法,在这个旨意面前,都没了用处。这下,他无论如何都要去景兴帝了。
“既然躲不掉的事情,那么就只能直面相对了。只是皇上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召见你呢?不早不晚,恰恰是在我们想躲过的这个时候想见你?”
沈宁挺着肚子,为应南图整理衣裳。虽然有无尽的忧心,但她知道,应南图进宫面圣,是避无可避的事情。
沈宁的疑问,也是应南图的疑问。景兴帝登基有八个多月了,这么长的时间,他都没有召见应南图,为什么偏偏在这个时候召见了呢?
他们都不知道,景兴帝会在这个时候召见应南图,也是为了河内道钱粮一事。江成海将河内道的急送,呈送了景兴帝,并且上折子请示道:现在户部钱银紧缺,改元大典的规模能不能缩减?大采选能不能再延迟?
江成海的折子,让景兴帝的心情极度不悦。明年才是他的年号,是他登基之后所拥有的第一个年号,改元大典,这是何等重大的事情!怎么能够缩减规模呢?
大采选已经由今夏延迟到明年春了,怎么能再延迟?如今皇后有孕、雅妃暴亡,后宫妃嫔少之又少了,那么皇族子嗣怎么办?这可是攸关大永国祚的,他可不想像父皇那样子嗣稀薄!
可是河内道的灾情,又是越来越紧迫的事情,他亦不想再组建一次招讨司。户部都没有办法拿出那么多钱财,还能从哪里拿出粮财来呢?
景兴帝想来想去,终于想到了长泰帝曾经跟他提过的千秋钱庄!千秋钱庄是大永最富的商号,也是太祖创立的商号,想必以千秋钱庄的财力,拿出三百万,不是什么难事的。
这样,他才下达了召见应南图的旨意。当然,他没有想到,千秋钱庄的东家竟然会应南图。
当应南图跪在紫宸殿行礼请安的时候,景兴帝着实吃了一大惊。应南图其人,他没有见过,但是这个名字,他是听过的。
长泰帝削爵的时候,首先拿清平侯府开刀,名头就是清平侯废长立幼,置嫡长子应南图不顾,反而立续弦所出的应南谋为世子。那一次削爵,景兴帝是参与其中的,应南图这个名字,他还记得。
“应南图……你是应平川的嫡长子、沈华善的孙女婿?”景兴帝没有让应南图起身,反而这样问道。
“回皇上的话语,草民正是。”听到景兴帝的问话,应南图心里“咯噔”一声,却神色如常地回答道。果然,皇上目光首先所在,乃是“沈华善孙女婿”这上面。
“没想到,千秋钱庄的东家是你……如果是这样,清平侯没了爵位,也没有什么差别的。平身吧,赐座。”景兴帝扬了扬手,这样说道。
一旁的唐密,给应南图搬来了矮墩,便敛眉在一旁站住了。他的脚,微微分开,做了个外八字。
这是指他没有找到那枚印鉴。
这是应南图早就预料的答案。就算唐密是内侍首领,却也不是事事皆成的。既然此刻自己在紫宸殿这里了,那么唐密能不能找到那枚印鉴,都不重要了。
想到这里,应南图的手脚抖动了几下,一副诚惶诚恐的样子。他只是一介草民,偶尔得见天颜,本就应该是如此表现的。
景兴帝看着应南图坐立不安的样子,大吃一惊的感觉依然在他心头盘旋。没想到,千秋钱庄的东家,竟然是沈华善的孙女婿!千秋钱庄竟然和沈家有这么密切的联系!这令他既意外,又忌惮不已!
“朕曾听说,千秋钱庄的东家,乃是晋州乔氏的人。先前听得招讨司汇报说,晋州被屠城。朕还忧虑着千秋钱庄会不会有影响,不料东家竟然变了。这是怎么一回事?”
景兴帝随意说着,仿佛是和应南图谈论家常一样,询问着千秋钱庄的情况。
“回皇上的话,千秋钱庄前一任东家,乃是草民的外祖父乔致亨。千秋钱庄一直是外祖父这一支传下来的,和晋州乔氏关系不大。”应南图恭恭敬敬地回道。
“原来是这样。千秋钱庄现在收益如何?有多少间分号?有存银多少?”景兴帝继续问道,仿佛对千秋钱庄的细务很感兴趣的样子。他想知道是,千秋钱庄现在究竟有多少钱,这些钱能不能拿出来。
“千秋钱庄现在的收益不太好。尤其是早几年河内、江南两道水患以来,千秋钱庄的收益就锐减了。现在有分号……”应南图如实回道,对景兴帝的询问是有问必答。
“现在河内道有大旱灾。户部钱银紧促,朕意用千秋钱庄之财去救助河内道的百姓,能有多少可用之财?”询问了一番之后,景兴帝终于说到了召见应南图的原因,是为了河内道的大旱灾。
应南图心里松了一口气,原来皇上也是为了河内道的大旱灾,怪不得会在这个时候召见自己。如此正好,他恰恰可以提起印鉴之事。
“千秋钱庄的宗旨就是为了急百姓所需,若是用于河内道赈灾,千秋钱庄可用之财有两百万两。”应南图似是思索了一番,然后才说出这个数目。
“两百万两?千秋钱庄之财只有两百万两?”景兴帝疑惑地问道。江成海说户部还差三百万两,现在千秋钱庄只能拿出两百万两,是不是太少了?不是说千秋钱庄是大永最富的商号吗?
“千秋钱庄之财不止两百万两,只是千秋钱庄运作,需要庞大的金额。两百万两是掌柜们计算过的了。”应南图简要地说道。帝王自然不知道钱庄的运作过程,不是说有多少就能拿多少出来的。
说着无心,听者却有意了。应南图说的这句话,反而让景兴帝怀疑了。这两百万是千秋钱庄的掌柜们计算过的了?这么说,在自己召见应南图之前,千秋钱庄就打算拿出两百万来赈灾了?
千秋钱庄竟然肯拿出两百万来赈灾?一个商号竟然可以拿这样大的数目来赈灾,这是为了什么?难道是为了如今在河内道的沈华善?
景兴帝越想越觉得是这么一回事。虽然应南图说得坦荡荡是为了河内道百姓,他却觉得千秋钱庄此举,是应南图私心而为之。这个私心,就是以赈灾之名,来帮助沈华善建功立业。
在应南图拿出一纸文书,请景兴帝盖上印鉴的时候,景兴帝更加确信了自己心中的想法。就连文书都提前准备好了,应南图这样着急,这还不是为了沈华善?
天可怜见,应南图会带着文书请景兴帝盖印,乃是因为他要再次进宫来,不知道要经过多少道程序,又要耽搁多少天,便趁着这一次召见,将这一件事给办了。
不过,就算没有这个文书印鉴,景兴帝总能找出怀疑的事实来。
疑心生暗鬼,此即为是。这时紫宸殿内,气氛忽然怪异了起来,因为景兴帝的脸色猛地沉了下来!(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