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外面,正背负双手的邓九郎转过头来,他朝里面看了一眼后,转头迎上柳婧。
望着她,他低沉叹道:“真把我母亲气得够呛了?”
柳婧笑望着他,“是!”
邓九郎苦笑了一下,他牵着她的手走出了邓母的院落。
第二天,是一个大好晴日。
柳婧在邓九郎地带领下,一一拜访过邓府中的几位主要人物,却被人不冷不淡地打发掉后,柳婧觉得自己尽了礼数,邓九郎又有事要忙,两人偎在一起温存片刻后,邓九郎匆匆离去,柳婧也在洗浴过后换上薄薄的夏裳,坐上马车,来到了洛阳街道中。
此时七月炎暑,一阵风吹来,连空气都是滚烫的。
柳婧坐在马车中,和所有坐车的人一样,她把两侧车帘完全掀开,好让风吹进来。
转了一会,马车来到了白衣楼下,阳光下,已被邓九郎接手的白衣楼,那白衣楼的牌匾依然还在,还在阳光下金光灿灿。
望着那牌匾,柳婧出了一会神,低声说道:“行了,走吧。”
“是!”
就在银甲卫们应了一声是,柳婧的马车开始转向时,突然的,一个好奇的声音从旁边传来,“咦,那位夫人好生面善?啊,她不是木兔儿吗?”
“什么木兔儿?”
“就是那个准备嫁给顾司马家的二郎,却在成婚前出了事故的木兔儿啦,听说两人当时都有了肌肤之亲呢。嘻嘻,我早听人说过,那木兔儿是一个不知检点,朝三暮四的妇人,不过后来传出她的死迅,也就没人说什么了,现在看来,原来她在装死呢,不知现在又恬不知耻地勾引着谁家儿郎?”
……这话当真恶毒!
柳婧蓦然转头。
她对上了二辆华贵的马车,以及坐在马车中,正朝着她指指点点的四个贵女。
朝着这些贵女看了一眼后,柳婧示意马车靠近。
几女正说得高兴,没有想到本应该落荒而逃的柳婧反而凑近来,她们微微惊了一下,便齐刷刷转头向她盯来。
柳婧示意马车再靠近了些。
朝着几女打量一番,又转头看了看马车后的护卫仆人后,柳婧转向左侧一女盯了一会,慢慢双眼一眯,说道:“小姑可是姓湛?你家姐是我七嫂的婢子,说起来,你还应该唤我一声九少夫人!”
这少女明明是做贵女打扮,看她这马车这衣着,那还不是一般世家里出来的贵女!柳婧却一口道出,她的姐姐不过是邓府一婢!这怎么可能?
就在地五等人一怔之时,柳婧转向左侧第二女,上下打量一眼后,柳婧慢慢又道:“你母亲忝为邓府管事之一,便是这么教你非议府中主子的?”
……这一下,第二个贵女也白了脸,一个银甲卫更是想起了什么似的,凑近地五说了一句。地五一听完,眉头便是一蹙,看向几女的眼神中,也带了几分不善了。
这时,柳婧又转向右侧角落那少女。
随着柳婧目光瞟去,那少女情不自禁地向里面一缩,柳婧依然紧紧地盯着她,淡淡说道:“你是不是姓何?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你也是邓府一婢……想不到这南阳邓府忝为世间第一的世家,里面出来的婢子,却稀奇得紧!”
然后,柳婧转向第四个少女,她正要张嘴,那少女白着脸急急叫道:“我什么也没有说!”她尖声叫道:“九少夫人,我刚才什么也没有说,”她哇的一声哭了起来,“九少夫人,我真的什么也没有说,我没有说你的坏话!”
这少女一哭,柳婧便笑了。
她轻笑着看向四个少女,一边打量着她们,一边姿态优雅地说道:“真有趣,邓府的四个婢子,一个个身穿华服,坐着极尽奢华气派的马车,身后护卫成行,婢仆成群,俨然一副大世家贵女,跑到我面前,对我极尽羞辱侮骂之能……地五,这事儿挺有趣的,你说是不是?”
地五正冷着一张脸杀气腾腾地盯着四个少女,听到柳婧的询问,地五才沉声问道:“夫人是怎么认出她们的?”这些少女,不管是打扮还是着装还是言行,都极像是世家女,而且,便是经常出入邓府的地五,也根本认不出来。怎么柳婧这个第一次前来邓府的人,竟一眼道出了她们的底细?
听到地五问起,柳婧向后仰了仰,说道:“我有过目不忘之能,今日上午随九郎前往各房拜见,奴婢们前来见礼时,顺便留了一点神。”
这可不是留了一点神!地五也罢,众银甲卫也罢,都是心中一惊:这本事不管放在朝堂还是军营,都能派上用场啊!
就在地五吃惊之际,柳婧突然声音一提,只见她沉着脸说道:“还请你把这些人送到邓九郎手中!这几个奴才,竟然假扮贵女,当街诽谤羞辱于我!要不是我认出了她们的身份,已被羞辱得恨不能一死了之!你跟他说,我需要一个公道!”
“是!”就在地五的朗应声中,几女突然意识到事情的严重后果。她们大惊之下,一个个挣扎着便想爬下马车朝着柳婧磕头。
柳婧哪里能让她们在街上出丑?一个眼神使过去,众银甲卫们围上了两辆马车,转眼间,那两辆车帘拉上的马车中,便只剩下口齿不清的唔唔声。
吩咐几个银甲卫把四女押回邓府后,柳婧出神地想道:现在出手的,还只是一些小角色,她们还只是想着言语羞辱,让我知难而退,这还只是普通妇人的内宅手段罢了……
虽然这种种言语羞辱,对于普通的闺阁女子来说,已是无法承受的了。有那些心理脆弱的,只怕光是这些话,便屈辱得恨不能一死了之。
柳婧坐在马车中想了想,吩咐道:“行了,我们回府吧。”
邓九郎行事非常干脆,他在审问了那四个女子后,一声令下,便让众银甲卫直闯入他七哥院子里抓人。一口气把与四女有关的亲人父母一网打尽后,邓九郎也不顾这四家人都是邓府的家生子,更不顾他七哥的颜面,径直把这些奴婢通通发卖了,杀鸡儆了猴,才正式歇停。
而邓九郎的这个动作虽然不大,虽然只是在邓府内部进行,可他的不依不饶,还是令得邓七少夫人气得哭了好几场,也令得邓母对得理不饶人,唆使她儿子对家人动手的柳婧更加看不顺眼。
转眼,柳婧来到洛阳已是第八天了。
这后面的几天,柳婧过得相当的安静。在邓府中,她偶尔出了院子遇上个什么人,还能得到别人一声客气地问侯。
这一晚,红通通的火烧云铺染在天空中,一轮薄薄的圆月也挂上了柳梢头。
柳婧被邓九郎扯上了马车。
望着含笑不语的邓九郎,柳婧又是好奇又是好笑,她扯着他的衣袖笑问道:“九郎,太阳都沉下山了,你这是扯着我往哪里去?”
邓九郎却是笑而不语。
在柳婧双手攀上他的颈项,撒娇着再想询问时,邓九郎声音一提,沉喝道:“走快一点!”
“是。”
在他的催促下,马车竟是驶到了白衣楼下。
这时,邓九郎转过头来,薄薄的夜雾中,他低头看着柳婧,说道:“阿婧,你就在这里,哪里也不要去。”说罢,他纵身跳下了马车。
邓九郎步履如风,一转眼间便进了白衣楼。
望着他的身影消失在视野里,柳婧越发好奇了。这时,她左右看了看,发现身周竟是出人意料的安静,这原本热闹繁体的白衣楼下,竟是四下无人,不由向地五问道:“咦,这街道怎地如此宁静?”
地五向她行了一礼,面无表情地说道:“郎君让人清了场,一个时辰内,白衣楼方圆三公里内,任何权贵不可擅入!”
“什么?”柳婧笑了,她叫道:“这是为什么?”
地五笑而不语。
不止是他,众银甲卫也不再说话。
就在柳婧还想追问时,突然的,白衣楼的阁楼上,“咚咚——咚!”“咚咚——咚!”一阵沉而有力的鼓声,沧桑悠远地传了来!
柳婧急急抬头。
这一抬头,她便对上了薄薄一缕夜雾笼罩下,那高倨阁楼上的挺拔轩昂的身影!
那身影如此完美,宽宽的肩,窄细的腰,紧实到了极点的肌肉,挺拔修长的双腿,最主要的是,现在正是酷夏之时,那高倨在华堂之上,玉栏杆之侧的美男子,他只着一袭薄薄的,方空一样的黑色夏纱!
美男子正在打着鼓,随着他的动作,汗湿了那层薄透的黑纱,黑纱下若隐若现的八块腹肌在渐渐明亮的圆月下,散落着让人心跳加快的魅惑!
“咚——咚咚!”咚——咚咚!
这鼓声,苍劲有力,透着种兵戎铁马的强横,只是在那强横底,也不是不是柳婧的错觉,她竟是觉得这鼓声中,有着种隐隐的温柔。
转眼间,鼓声渐消,就在最后一声沉而有力的“咚咚——”声彻底消失在月色中时,阁楼上的美男子,缓缓放下鼓捶,缓缓抬头,朝着柳婧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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